第35章 魚與熊掌
最擅長的存款計算題失去了平心靜氣的效果。
再閉上眼睛, 腦海裏的零不斷翻滾，越來越難算出結果。
筆直大路在前，心裏卻有點荒蕪。
坐上莊嫻書強行叫的網約車, 李銘心回到了白公館。掃見門口的白球鞋, 她意識到自己有兩重身份。
主廳大茶幾上擱著張成績單, 側邊擺著盤下到一半的棋。
沙發上，池念嘟囔張臉，正在看電視。
池牧之則全神貫注, 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著像剛洗完澡, 額尖頭發仍在滴水, 沾濕片白色T恤。遠遠能聞見洗浴後的清新。
兩人安安靜靜，氣氛詭異。
“池先生好。”李銘心往那邊鞠了一躬。
池牧之低頭沉思, 動了一枚黑棋, 好一會才回應：“李老師好。”
以前聽著好磁性好低沉, 耳朵癢呼吸癢心也癢。經過那一夜再聽, 充滿了裝蒜的紳士味。
她換完鞋, 抿唇忽略掉那股奇異的**感, 徑直往裏, 把裙子送進了房間。
僅一分鍾功夫, 再出來, 池念的臉色多雲轉晴，尖叫著雙手鼓掌：“啊啊啊啊啊！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她扭頭飛撲向李銘心，超大力擁住她搖晃：“Miss Li！Miss Li！Miss Li！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她沒刹車的力道差點把她撞飛。和池念比起來，李銘心實在有點弱不禁風。
“什麽真的？”她被搖得差點看不清世界。
“住家家教！啊！我要有住家家教了！”
池念原地轉圈圈。她已經預見到自己和Miss Li和諧美好的幸福生活了！
李銘心下巴擱在肉敦敦的肩膀上，眼神狐疑地投向池牧之。
他始終沒回頭, 背朝著她們，像是仍在下棋。
但李銘心懷疑他在笑。就算嘴角沒笑, 眼睛也一定在笑。
阿姨笑嘻嘻地由廚房探出頭，很有長輩姿態地掃興道，“你哥給你找住家家教是讓你學習的。”
池念不聽不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Miss Li一定會監督我學習的！以後我們會一起學習的！”
但，先讓她快樂一下嘛！
*****
烤箱嗡嗡轉動，暖融融點亮晚餐氣氛。
第一波甜酥的黃油小餅幹在消滅之前，已被po至朋友圈，成功獲得20個友情讚。
這幾天池念瘋狂試水美食，李銘心的食量在不知不覺撐大。十幾塊餅幹下肚後，她居然還幹掉了一碗飯。這在過去，不太可能。
池牧之不喜甜食，嚐一塊就結束，拍拍渣子，開始吃晚餐。一頓飯他吃得慢條斯理，動作像在做精細活。
在李銘心老家，筷子下晚了，菜都會沒。他這麽吃飯是要餓死的。
她端著碗，小口飲湯，中間找了幾次機會，恨恨拿眼神拷問。
池牧之時不時抬記眉眼，對視上，會閃過笑意。
隔著兩米寬的餐桌，他們始終保持不很熟的姿態，沒主動對話。
“Miss Li，嚐嚐！”池念取出第二批黃油小餅幹。
因為阿姨血糖高，這批特意少加了二分之一糖，味道差了不少，和第一批正常糖完全不好比。
李銘心想了想，說：“嗯，阿姨吃正正好。不甜不膩。”
池念嚐了一口，臉色一黑，好難吃啊。甜點果然少不了糖！
但阿姨吃不得甜，說要少要放糖，池念這時候就不能說“不好吃”這種話，於是附和李銘心，大聲說：“嗯，不錯。這個味道很健康！”
帶著對說話藝術的欣賞，池念再次崇拜起李銘心：“Miss Li！你好漂亮啊！”
水晶吊燈是暖光，光斑在聚攏光暈處碎成一片一片，映得李銘心清冷眉眼溫溫柔柔的。
是好看，倒也不用這副眼神。
李銘心意會地睇她一眼，把禮品袋和蝴蝶結推至她手邊，暗示快點裝袋，美美做個人情，給阿姨帶回家。
池念笑嘻嘻朝她皺鼻子，拱豬臉。喜歡死她了！
正眉飛色舞呢，池念餘光不經意掃見池牧之皺了下眉，不爽道：“幹嗎？”
“不幹嘛。”
“不幹嘛你皺什麽眉？是Miss Li不漂亮嗎？”
他聳了聳肩，“我有這麽說嗎？”
“那我誇Miss Li漂亮你為什麽皺眉？”
“覺得誇得沒有藝術。”他眼神直接遞給池念一句信息——又在搞“個人崇拜”。
池念知他在意指什麽。之前她常誇讚Miss Li教書好聲音好人漂亮，從頭到腳每日洗腦，池牧之嗤之以鼻，說她哪裏是在上家教，完全就是搞個人崇拜。
池念哼哼道：“那怎麽誇才有藝術？”
“那我不好說。不禮貌。”
說著，他對李銘心禮貌微笑，示意自己沒有認為她不漂亮。
“切！”池念覺得他陰陽怪氣。一定是Miss Li沒鳥他，他變態了。
一扭頭，“Miss Li，你這麽漂亮！學校沒有帥哥追你嗎？”
“有。”
“真的！哇塞！人怎麽樣？”不知道是誰，但池念語氣當場就要給他們定親。
池牧之也向她投去了目光。
李銘心歪頭：“你問哪個？”
“還有很多？”池念喜暈。也對，她學校很多普通長相的女孩子，換男朋友很勤。李銘心這種肯定有很多。“有中意的嗎？”
李銘心搖頭：“沒有。”
“啊？為什麽？”
“不好看。”
池念笑瘋了，朝她比了個大拇指：“Miss Li你真的！”
池牧之嗤笑一記，喝完最後一口湯擱下碗走了。這種女孩子聊天的場合，他久待不太適合。
吃太多了，池念飯後主動去跑步機上走30分鍾。
李銘心則打開池念的筆電，C入U盤，挑起新電影。
刷了一圈，她問池念想看第六感還是本傑明巴頓奇事？池念身軀搖晃，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能不能還看Zootopia？”
能。當然能。
李銘心笑：“重複看你能熟悉台詞，效果更好。”
投放妥當，按下暫停，李銘心拎著幾張打印的專八單詞紙，坐在沙發上等池念。
池牧之出來，室內半明半昧。電視屏亮著，廚房燈亮著。李銘心縮成一個點，又在看書。
感知到走廊盡頭有道修長站著沒動，李銘心開口：“你沒有告訴我。”
他笑著走近：“現在告訴你來得及嗎？”
她也沒有選擇權不是嗎？雖然她很喜歡這裏，也肯定會答應，但被先斬後奏的感覺還是很不舒服。
她諷刺：“謝謝你，很及時。”
原來一萬二是住家家教的意思。
他說：“我後麵可能比較忙，那事兒先放放。”
“哦。”沒明說，但聽出來是租房的事兒。他們明人果然愛說暗話。
池牧之行至她身側，左右掃視，謹慎起見：“念念呢？”
“跑步機上飯後散步。”
他放鬆地坐下，五指虛扣，搭在膝上。
沉吟半晌，“今天念念說你去打工了？”
李銘心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是做了住家家教以後就不能打工嗎？”
她是出於職業考慮問的，24小時住家家教，被雇主知道在外麵接另一份活，確實不妥當。
但在池牧之聽來，像是反問。
“行，都行，隨便你。”他保持禮節性笑，但很明顯，不是真笑。
李銘心低下眉眼：“對不起，通知得太突然，我結束這段寒假工就辭職。”過年期間臨時也找不到別人，不能影響人家正常排班。
“嗯。”池牧之頓了頓，又拉開茶幾下靠右的抽屜，拎出一遝文件，“這是美國運營總部那邊的研發進展資料，沒翻譯過，你翻譯一下。”
就當打工了。當然這句話他沒說。
除了那次雨裏，他幾乎沒有明確跟她提及過錢。
李銘心粗粗掃過一遍，遲疑道：“我不擅長翻譯醫療文件，專業詞匯太多了。”專八都沒過，這種文件翻譯不了。
“人做事，都是從不擅長做到擅長的，沒有人一開始就擅長。”
李銘心仍在猶豫，腦子有點懵：“急嗎？”
他說不急。
“多久要翻譯好？”
他柔下聲：“隨你，都可以。慢慢來。”
“哦。”
話到這裏，公事停頓，大段落的空白讓無聲的呼吸淪為主角。背靠絲絨沙發，他們能感覺到對方的起伏。
目光再對視，有異樣滋生。李銘心不自然地錯開目光，下頜還是沒能逃過被他鉗住的宿命。她飾演慌不擇路，左右避了避臉，實在避不過了，抵住他x口，迎著滾燙的呼吸與他覆雨翻雲。
室內很靜，口腔中的聲音很吵。
這個w有點兒鬥法的意思。逐漸重心偏移，呈現壓倒趨勢。
氣息躁動地撲灑頸間耳側，S潤星星點點啄吻臉頰。
點火前，健身室發出幾不可聞的開門聲，一道光打破走廊的黑。
池念走了三十分鍾，不僅胃裏東西下去，還微微出了身汗，蠻舒服的。
她開心地往主廳溜達：“Miss Li，看電影吧！”
拐出走廊，看見池牧之也在，正屈腿刷著手機，她馬上改口：“我們看電影學英語！”
李銘心和池牧之之間保持了一個人的空距。塌陷之上擱了個抱枕，一切都處理得很好。
她的反應比他快，畢竟，她比他更在乎池念是否知曉此事。電光火石，李銘心清醒地中止熱w，一把推開他，腳下一蹬滑到沙發角落。
幾乎在瞬間，他們迅速撤退出情yu，麵色沉靜一如往常。
池牧之撈起手機，拇指反射性隨便亂滑，氣息微微淩亂，也不知道看了些什麽，點進了哪個app。
李銘心拿起遙控，點擊播放：“開始啦！”聲音有和小孩子說話時特有的偽裝甜。
劇情很熟悉了，池念一開始看的不專心。嘰嘰咕咕問池牧之這幾天在幹嘛，是不是很忙？
池牧之低頭看手機，表情嚴肅，應付得很馬虎。很忙的樣子。
沒得到回應，池念轉頭看電影，慢慢進入劇情，神情專注起來。
微信上，池牧之發去：
李老師
很擅長**
幾分鍾後，李銘心查看了消息，不過沒回。
她咬住下唇，用實際行動，加深了這一印象。
一字沙發邊，茶幾遮掩下，纖瘦擦上骨感白皙之上的疤痕，像是無意蹭到的，很輕，又沒馬上離開，停留須臾，足背來回輕碾。
酥麻直升，撓上喉嚨眼。他往她相反的方向偏過頭去。
光影閃爍間，李銘心清晰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真禁不住逗。
電影聲立體，蓋過很多輕微，但有心聽，能捕捉到卡通人物對白間隙，池牧之克製過的粗重呼吸。
她的足控能力是不錯，但也沒那麽強。腳尖勾挑戲弄，沒會就累了，半途而廢地縮回腿，繼續看電影。
一個高c片段咋咋呼呼鬧騰，池念跟著電影裏可愛的狼嚎緊張坐起身，投入得就像第一次看。
池牧之左右看看覺得沒意思，起身回了房間。
30秒後，李銘心手機亮了一下。她仰起頭，深呼吸，抓起薯片吃了兩片，打破前後離開的時間差，等待了約5分鍾，才點開微信——
池牧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