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跟蹤
“不要開玩笑了……”
“開什麽玩笑,我從不開玩笑。”
沈承遇劍眉挑起,朝他催了聲,“趕緊啊。”
小區旁不遠的室外籃球場,懷姣手足無措地環抱著對方強塞給他的籃球。
正巧是中午飯點,所以周圍倒也沒有其他打球的人或者過路人。
但懷姣還是下不了手,畢竟故意拿球砸人這種事,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做過。
十分鍾以前,校門口空曠小巷裏靠邊暫停的跑車,懷姣坐著車裏,聽著沈承遇尷尷尬尬地給他道歉,又教訓一般說了一大堆奇怪的話。
[你可以罵我傻逼,但是你不能不說話。]
懷姣心想,可是好的壞的都讓你說了,我一句都插不上嘴啊。
“你要怎麽才能消氣?”對方坐在駕駛座上,皺眉問他。
兩人才見過兩次麵,除去上個副本對方不知道的那一點交集,其實說是陌生人也沒什麽不對。
陌生人用不上“消氣”這種詞,更何況還是救過自己一次的陌生人。
所以懷姣垂著眼,隻說:“我想回去了。”
然後他就被明顯又生氣了的沈承遇,鎖在了車上。懷姣抓著胸前的安全帶,被對方亂飆的車速嚇得小臉發白。
跑車停在了附近不知道哪個小區外的公共籃球場邊,懷姣頭昏腦漲地被人從車上拽下來,顫顫接過對方塞給自己的籃球。
“給你個機會報仇。”
懷姣:“???”
沈承遇比他高好多,今天沒有穿籃球隊的隊服,而是疊穿夾克配寬鬆休閑褲,耳上墜著長耳釘,一身高街酷帥打扮。
那張臉也帥得醒目,眉目桀驁,看著就十分不好惹。
他彎下腰,半佝著腦袋湊在懷姣麵前,說:“往我腦袋上砸,什麽時候砸到我流鼻血,什麽時候放你走。”
懷姣:“……”
?????怎、怎麽還有這種人啊?
懷姣讓他逼著往後退了一步,手上抱著的籃球都變得燙手起來,磕巴道:“不用、這樣的……”
沈承遇半邊眉峰挑起,問他:“不用怎樣?”
他不知道懷姣這性格,哪怕一天前再怎麽生氣,也還是做不到像他要求的那樣。
但沈承遇要是好說話的人也就罷了,偏這人脾氣跟性格一樣直,一樣說一不二,他見懷姣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替他覺得不服氣。
“不會回嘴,罵又不會罵,讓你砸一下也不敢嗎?”
“你被欺負了都不委屈的嗎。”
後退的動作被這人捉著手腕製住。
懷姣撇了下嘴唇,在心裏反駁,怎麽不委屈。
臉皮厚、援助交際、釣凱子、長相不順眼。
就算當時被罵傻了,那種明明腦子反應不過來,卻仍會感到鼻尖泛酸的情況,隔多久都能記得。
[想哭了?哭啊,哭給我看看。]
[長得一般,手段挺多的。]
神態惡劣地扯著唇角,刻薄又表情譏諷的高個青年,和眼前此刻抓著自己不放,逼問他委不委屈的人逐漸重合。
手腕上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掂量似的圈著他握了握。懷姣一雙手腕筍尖一樣的白,沈承遇皺著眉,嘀咕了句:“怎麽這麽細。”
“本來想讓你大點力一步到位,現在看你這樣子,給你十次機會都沒用。”
“你平時都不吃飯的嗎?”
懷姣:“……”
寬鬆的毛衣袖口被推著攏上去一點,細窄手腕上,是沈承遇單手就能捏住的一小截白皙小臂。
和沈承遇比起來,說是柔弱無骨也合適。
特別被他一雙大手覆著,膚色和體型都隔著兩個極端,沈承遇眼皮一顫,心道:長得像個女孩子就算了,怎麽連身上也是。
所以他前天,就是把這麽個嬌弱小鬼砸到流鼻血了?還劈頭蓋臉給人欺負成那樣?
沈承遇說不上愧不愧疚,但他這一刻,是真的感覺到一點不舒服了。
尤其看到麵前抱著籃球的懷姣,被他強硬拽著手腕,還不敢收回手的時候。
怎麽有這種人啊,反應遲鈍模樣可憐,人如其名又嬌又笨,難道這就是之前網上老說的那什麽漂亮笨蛋嗎。
上次還說他手段多,純傻逼吧我,這明明鄰居家騙壓歲錢的三歲小孩都比他有手段。
沈承遇盯著懷姣胡亂想著。
“我真的要回去了……”一直拽著我幹什麽啊……懷姣不知道麵前人跟上個副本的邢越一樣已經在心裏說他是笨蛋了。
他隻目光擔憂地看了看沈承遇捏著他的一雙手,生怕自己稍微反抗一下,對方就直接把他給撅折了。
“不是說了讓你砸我?”沈承遇還不放過他。
“我真的不行、我不會這個……”懷姣躲讓不及,硬是讓他手捧手按在了籃球上。
“我上次砸的是你腦袋,不過我看你這細胳膊小手的,怕是不太行。”沈承遇不是故意嘲諷他,隻是實話實說實事求是。
所以他捉著懷姣的一隻手往上抬了抬,認真指點道:“你往我這裏砸,這裏受擊容易流鼻血。”
柔軟指腹按到了對方高挺的鼻梁骨,懷姣一愣,忙不迭要抽回手。
“你瘋了吧!”
分明是沈承遇自己捉著他往鼻梁上按的,但他一讓懷姣碰著,不知道怎麽就後頸骨忽的一麻,他彎著腰兩人就隔得近,對方身上那股子莫名香味絲絲纏纏的,搞得沈承遇後頸麻就算了,鼻尖也跟著癢起來。
“你怕什麽啊?”他還故作不虞地捏著對方手指不放。
沈承遇隻差抱著懷姣往自己鼻梁上砸了。
懷姣哪遇到過這種無賴,比旁人凶的是他,認錯最積極的也是他。
“砸不砸,不砸今天就別回去了,我一會兒喊人送吃的過來,再搬個帳篷睡袋,咱倆一直在這兒耗著也行。”
說罷他還真做出要打電話的動作。
“你、你真的有病!”懷姣急得臉上都冒出點粉,扔了籃球就想跑,還沒走出兩步又讓腿長手長的沈承遇勾著腰拽回來。
沈承遇也覺得自己有病了,他看著對方那臉蛋粉粉紅紅的掙紮樣子,簡直被吊得胸腔亂跳,手下攔著的腰那麽細一小把,不是欲拒還迎的刻意姿態,對方是真的覺得他有病,想跑了。
“有病你倒給我砸一下治一治啊。”
“跑什麽,不知道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
——嘖嘖,老m了啊小金毛。
——我就愛看老婆被迫訓狗,繼續!再過分一點!
——天惹,之前還說小姣臉皮厚,這論臉皮厚度誰能比過他啊!
“再跑我真叫我朋友來了啊,讓大家一起來看看你怎麽砸人的。”
“最後給你十秒鍾機會,十、九、八、七……”
懷姣氣暈了。
“你站起來!”他忍無可忍,壓著最後倒數三秒的時間提了個要求。
對方撐著膝蓋半彎著腰在他麵前的姿勢,讓懷姣覺得自己好像在麵對一條搖尾巴的壞狗狗。
沈承遇扯著嘴角,飛揚眉眼邪氣又淩厲。
“要流鼻血哦。”他強調道。
站起身,身高關係使得懷姣後退了兩步,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麵對麵站著。
一球不行就十球,砸到流鼻血為止,對方的表情是這樣說的。
我怎麽敢砸十次,懷姣抿著唇瓣,舉起籃球的手都有點點抖。
“砰——”
全黑皮質,表麵看不出一絲舊痕的一顆籃球,自球場中心站著的兩人中間,彈射到場外圍欄。
懷姣用了大力氣,那一刹那的急促風聲,使得麵前沈承遇被砸得腦袋都被迫後仰了一瞬。
白金色的發絲飛揚起,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淺淡光暈。
兩人都呆了兩秒。
沈承遇這次是真感覺到鼻腔一麻,他在懷姣惶恐視線下,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發紅鼻梁骨下,一條蜿蜒血跡緩緩往外流淌。
“你這,手勁也不小啊。”
懷姣人嚇傻了。
對方那張帥氣的臉,因為流著鼻血,英俊程度直接打了對折,沈承遇抹了下鼻子,樣子莫名有些好笑。
懷姣回神後,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紙來。
被砸出鼻血的沈承遇比之前聽話多了,見懷姣拿了紙出來,老老實實就低下頭讓他給自己擦。
幾秒的功夫,有一部分血跡已經滴到了上唇,懷姣抖著手指給他抹去,因為那一點砸過人後的緊張,暈著粉的漂亮小臉上,稠麗眼睫都止不住在顫。
“睫毛好長。”沈承遇愣聲道。
正擦到薄唇上的手指,因為對方突兀開口的動作,猛地一跳,沈承遇臭美又愛幹淨,身上和說話間都透著一股涼涼的薄荷味。
那味道侵染著懷姣,覆著他的味道,像本人一樣不講理。
“睫毛怎麽這麽長。”懷姣不回話,他就又說了一遍。
那麽近的距離,那麽乖的一個漂亮小鬼,怕他生氣,給自己擦鼻血的時候也無意識咬著嘴唇,濕粉唇瓣被牙齒壓得繃著一點白,呼吸時會有綿綿香氣往他臉上蹭。
沈承遇看著看著,腦袋一陣泛暈。
那鼻血擦不完似的,越流越凶。
順著薄唇,都滴到下巴上了。
懷姣嚇得要死,連忙又多拿出幾張紙胡亂給他捂上。
走出籃球場的時候,兩人都是恍惚的,懷姣是砸了人嚇得,而旁邊沈承遇臉上卻呆呆傻傻的,時不時還悶著笑一聲。
懷姣又驚又懼地走在他旁邊,心裏不住想著,完蛋了,好像真被他砸出問題了。
……
銀色跑車停在了懷姣住的小區樓下,雖然懷姣百般拒絕,但沈承遇冷著臉就是要堅持送他回來。
“秦也能送我怎麽不能?”
“搞外校歧視?”
昨天粵菜館外的偶遇,懷姣以為沈承遇應該是走了的,沒想到對方幾個人在附近不知道幹什麽,愣是看著他和秦也吃完飯一道開車回去。
“那你回去吧,我到了,你、最好上一點藥,不然說不定還要流……”
沈承遇裝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嘴上倒是乖乖“嗯”了一聲。
轉身上樓前懷姣還不安地朝沈承遇多看了兩眼,對方高挺帥氣的鼻梁上青著一大片,鼻腔外還有點未擦幹淨的淺淺血痕。
好好的帥哥,幾近破相。
怎麽會這樣!!
懷姣看著自己又弱又廢的小細胳膊,發出不可置信的震撼聲音。
……
到家了才發現中午忘記吃東西了,這一下午跟沈承遇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幹了什麽,反而耗去了一個白天,懷姣餓得肚子扁扁,難得來了胃口想吃東西。
外賣app上附近的商家不太多,前一天清湯寡水隻喝了粥,懷姣現在就想吃垃圾食品還想吃辣的,叫了比較遠一點的一家外賣,app上顯示預計派送時間大概要一個多小時。
懷姣就想,先洗個澡再慢慢等吧。
裝了隱形監控的房間,給他帶來的安全感不止一點點,懷姣檢查了下,發覺並未有人動過後就放下心換了衣服,晾洗的睡衣在陽台上已經曬幹,攏到鼻子下時有很濃的清新香味。
今天的水也很熱,牙刷毛巾一切都很正常。
隻除了洗頭時,莫名其妙停電的小區樓。
“停電啦?”浴室窗外有鄰居揚聲詢問的聲音。
“我家也停了,跳閘還是都停了?這棟都沒電嗎?”
“停了停了!”
原本還有點緊張的情緒,在聽到不間斷的鄰裏對話聲後,繃緊的一顆心又放了下來。
還好不是他家單獨停電。
洗發露搓揉出的泡泡因為手上兩秒的停頓,被水衝灑後順著額前往臉上流下了下來。
“啊——”
眼睛裏進了泡泡水,懷姣被刺得肩膀一縮,仰著頭手忙腳亂地往臉上抹。
水聲大了點,停電後樓裏的鄰居都自發聚到樓下花園裏,扯話閑聊。
一片混亂雜音中,懷姣緊閉著眼,周身嘈雜,什麽也看不清。
所以他一點也沒注意到,狹小的漆黑浴室裏,同前一晚一樣,透過浴室磨砂窗戶撒進來的朦朧月光下。
站在他身後,和他光**體隻隔了幾寸距離的,一道黑色人影。
對方寬肩腿長身形高大,朝他半伸著手,虛扶未扶地,停在他腰側。
身上濺起的水珠,砸在對方手心上,帶著自身的一點溫度,讓那人停了動作半低下頭。
眼前是全然漆黑的浴室裏,即使沒有光線也自發亮著的,一截雪白腰窩。
那陷下的一點弧度,滾著水珠凹得正正好,好像隨便放手上去,就能穩穩擱在上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