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歸霧
他迷失在臨江街頭, 一遍遍撥打那個空號的號碼,一遍遍給她發消息認證,好像隻要不間斷重複, 就會得到回應。直到手機電量告急, 直到關機, 直到天黑下來, 身邊經過的人變少, 最後隻剩他。
他在青石板的街頭站了許久, 從天亮等到天黑再到天亮, 看著城市從熱鬧喧囂到寂靜無人,再從寂靜到熱鬧,周圍的聲音說說笑笑,但每一句都與他無關, 每張臉都不是他想見的那張。
他忽然意識到, 這個城市好像與自己沒關係了。
那天回去以後, 他按照家裏規劃的道路行走,從謝淮京成為謝家掌權人。他變得很忙,每天有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資料文件,有應酬不完的客戶,周旋在各個場所虛與委蛇, 他將謝家帶領更上一步,所有人都對他笑臉相迎, 他好像成了人生贏家,被人羨慕, 討好著。
人人見了他都叫他一聲謝總,酒桌上推杯換盞, 聽不完的阿諛奉承,每句話都帶著目的。那天晚上,他應酬到很晚,出來時發現下雪了。
或許是酒精作祟,或許是吃飯時合作夥伴低聲細語跟老婆打電話的畫麵觸動心底那根弦,他很想她,發了瘋的想見她。
他知道她在哪座大學交換,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裏,去到那個有她的城市。
去的路上,他激動期待了一路,買了她喜歡的碎冰藍,想著見麵時應該怎樣才顯得自然,他要跟她道歉,自己不該說那些重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隻要她願意回來。
十一個小時後終於到達倫敦,彼時倫敦已是晚上。
他在泰晤士河畔找到她,興奮喜悅的心情在看見她身邊男人時**然無存。
兩人有說有笑的沿著河畔散步,大概是覺得冷,遲霧將下巴藏進圍巾,有一片樹葉落在她頭頂,男人跟她說了句什麽,遲霧抬手拿下,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她笑得很好看,眼睛都微微彎起。
那天的倫敦很冷,謝淮京站在遠處看著他們,所有希望被一盆冷水澆滅,他看著手裏的花,忽然覺得好笑。
她早已從那段感情抽身,隻有他還沉浸在過去念念不忘。
遠處郵輪在鳴笛,燈塔的光晃過來,像是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謝淮京轉身,那束來時小心保護一路的碎冰藍再送不出去,他隨手扔進垃圾堆,包裝精致的花束在地上滾了兩圈,雪白的花瓣沾上泥漬。
來時有多少幻想,回去時就覺得自己多可笑。
找到她又怎麽樣。
她不會回來了。
得知她回國時,他心裏存有一絲期望,她跟那個男人分手了,但他們並沒分手,而且已經步入婚姻。
煙頭燃到盡頭,火苗灼燙手掌。
謝淮京碾滅火星,又喝了杯酒,紅酒入喉如白水一般,頓時失了興趣。
“走了。”
陳知楠一臉懵:“不是,你他嗎怎麽話說一半?你去倫敦到底看見什麽了?!”
陳知楠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後,謝淮京出門左轉下樓,經過吧台時頓了頓,隨後大步離開。
......
參加完校慶,遲霧請林亦琛吃了頓飯,算是盡半個地主之誼,感謝他那天的搭載之情。
林亦琛輕笑出聲,“你還是一樣,不肯欠人半點情。”
遲霧笑了笑,“畢竟別人也沒義務幫我。”
林亦琛笑笑,對她的話不予置否。擱下刀叉,抬眼瞧見斜對麵落座的人時臉上的笑登時消失殆盡。
遲霧發現他的變化,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在他們左側後方,一男一女對立而坐,女生身穿墨綠色旗袍,長發在腦後用發簪挽成髻,瑩白珍珠吊墜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一舉一動盡顯溫婉動人。
剛坐下,便有侍者送來玫瑰,女生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笑著接過。
是林亦琛錢包裏照片的本人。
女生似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抬眼朝這邊看來,臉上的笑跟著僵了下,但很快恢複如常。
遲霧回過頭,發現林亦琛已經收回視線,半點不見適才的從容。
吃完飯,遲霧沒麻煩林亦琛送自己,在門口打了倆計程車回家。車上,她收到陳叔叔發來的消息,明天ours的人就會過來洽談新合同事宜,但遠晨還未招到新的法務。
遲霧確認了下時間,跟陳叔叔回了消息看著窗外風景發呆。
到小區門口,遲霧付錢下車,剛走兩步小腹忽然一股不正常的湧流。
她停住,確認日子,這個月提前了。
以最快速度回了家,換完衣服躺在**,衝了熱水袋放在小腹上,但以往都有效的熱水袋今天沒了作用,反而疼痛越發加劇,她疼得在**蜷縮成一團,覺得這個姿勢緩解不了又翻身換個方向。
反複幾次,給荀瑤打電話問家裏有沒有布洛芬。
荀瑤還在加班,“沒有,我家裏沒備著,等會我回來帶吧。”
遲霧疼得額頭滿是汗,“不用,我自己下樓買吧。”
拖著手軟腳軟的身體起身,拎鑰匙出門。
小區對麵就有藥房,她快步過去,經過人行道時有車輛朝她按喇叭,遲霧站在原地沒動,麵前有一灘水漬,沒任何減速的車子從積水碾過,濺起水花。
遲霧躲閃不及,視線忽然一黑,麵前的人替她將水花盡數遮擋。
“不知道看路?”清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謝淮京還要再說話,瞧見她額頭的汗和泛白的唇,關心的話脫口而出,“哪不舒服?”
小腹痛得不行,遲霧捂著肚子有些站不穩,“沒—”
話沒說完,整個人忽然被騰空抱起。
“生理期痛?”謝淮京問。
遲霧點頭。
謝淮京下頜緊繃,抱著她穿過馬路,太過熟悉的畫麵讓遲霧眼眶一澀。
他已不是原來抱著她以為出什麽大事的人,將她抱到藥房後買了盒布洛芬,接了杯熱水要喂她吃藥。遲霧抬眼看著他,謝淮京蹲身,嗓音溫柔帶哄—
“乖,把藥吃了。”
人在生病不舒服時總是格外多愁善感,遲霧心裏翻湧苦澀,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藥和水,“謝謝。”
吃過藥,謝淮京又不知從哪兒拿了根濕毛巾過來,擦拭她額頭的汗,連帶她手心也一起擦拭。觸到她無名指戒指時一頓,黢黑的眼晦暗。
“他人呢?這麽痛不管你?讓你自己出來買藥?”
他的話敲擊昏昏沉沉的大腦,遲霧手縮了縮,怕他看出那枚戒指的問題,“這點小事不用麻煩他。”
“小事?”
謝淮京俯身逼近,漆黑的眼仿佛黑夜裏的困獸,要將她撕咬。他眉眼壓著幾分戾氣和陰鬱,像憋著一股火,他捏住她下頜,力道有些重。
遲霧被捏得疼,蹙眉,下一秒下頜的力道就撤去,指腹輕輕摩挲似安撫似道歉。
“很疼?”他低聲問。
遲霧受不住他這樣的溫柔和珍視,別開眼。
掌心一空,謝淮京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最終什麽都沒說,將毛巾放在一旁,轉身出去。
遲霧垂著眼,小腹的痛似轉移到心口,她又喝了幾口溫水。
藥效發揮作用,遲霧又坐了會兒,等待小腹的疼痛緩解才起身離開,邁出藥房便瞧見站在路口抽煙的人。
他沒走。
開心壓過剛剛的難受。
她幾乎是要下意識的朝他過去,然後挽著他胳膊。沒等她動作,謝淮京已經碾滅手裏的煙過來,又恢複平常的冷淡。
“走不走?”
遲霧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彎曲,“走。”
謝淮京單手揣兜走在前麵,有送外賣的騎著電動車橫穿馬路,遲霧隻覺肩膀被扣住,接著整個人撞進一堵胸膛,沒等她反應過來謝淮京已經鬆開。
到小區門口,荀瑤恰好從出租車上下來。
“遲霧,你還好吧?我買了止痛藥回—”荀瑤的話停在嘴邊,“謝淮京,你們?”
謝淮京眼梢沉了沉,“你們住一塊?”
荀瑤點頭,“啊?有問題?”
謝淮京神色一頓,轉頭看遲霧。
“借住。”遲霧走到荀瑤身邊,“今晚謝謝謝總,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改天請謝總吃飯。”
謝淮京沒說話,遲霧沒再停留,和荀瑤一起走進小區。
荀瑤回頭看了看小區門口,有些奇怪,“我剛剛好像看見謝淮京了?你們和好還是吵架了?”
遲霧:“都沒有。”
荀瑤聳肩,關心她的身體,“不過你不是喝中藥調理了嗎?怎麽還這麽痛?”
遲霧:“應該是晚上喝了冷的果汁。”
她每次生理期都像生病一樣,稍微喝點冷的,吃點辣的就痛得不行。以前跟謝淮京在一起時,他帶她去看了幾次中醫,調理了一段時間規律了,但去國外後時差顛倒和水土原因,逐漸又不規律,有時提前一周,有時延後,也有時提前半個月。
“你還是要去看看,做律師這行本來忙起來就很折騰身體了,再不注意保養老了容易落下病根。”荀瑤說。
遲霧點頭,“嗯,等明天弄完合同,我就去看。”
荀瑤扭頭:“弄完合同你就回臨江了?”
“差不多,我不太放心爸爸一個人在家。”
雖然這幾年爸爸恢複得還不錯,但他一個人在家還是不放心,萬一摔著碰著,都沒人知道。
“啊......那你下次來饒京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遲霧笑道:“元旦我們可以聚。”
三人約好今年元旦在臨江玩,荀瑤和董尚熙都沒在臨江玩過。
荀瑤一想也對,掏鑰匙開門。
生理期身體仿佛進入疲憊期,回到家遲霧簡單洗漱就躺回**。布洛芬的藥效並不持久,半夜她又痛醒了一次,起來又吃了一顆。
一整晚,她都睡得不太好。鬧鍾響時,大腦感覺重得不行,眼睛也睜不開。
遲霧閉眼緩了會兒,在第二次鬧鍾響時堅持起身。
【小伍,合約推遲了,ours那邊臨時有點事要處理,負責人出差了,改到下周。】
遲霧回了個“好”,刷完牙煮了個紅糖水,喝完繼續躺回去。
.......
陳知楠發現謝淮京又恢複到跟遲霧分手那段時間,每天除了上班工作就是工作,酒也不喝了,球也不打了。
“我說,你這是化失戀為動力,準備帶領謝家成為世界第一企業?”陳知楠翹著二郎腿坐在謝淮京辦公室沙發,“我說你這是何必呢,既然人都已經結婚了,放下不正好?難道你真打算為愛做三?”
謝淮京簽字的手頓住,比在紙上劃出一道較長的線,順著這條線重新挽了個字。
“不是,你有什麽就跟兄弟說,兄弟給你出出主意,你這麽憋著早晚把自己憋出毛病。”陳知楠都著急了,“你跟我說說,你現在心裏到底什麽想法。”
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
陸星河打來的。
謝淮京擱下筆,喝了口已經冷掉的咖啡,“喂。”
陸星河:“謝哥哥,我周末過生日,你來家裏吃飯啊,媽媽又給我買了兩款新的遊戲。”
謝淮京翻了下日曆,“好。”
掛斷電話,謝淮京撈起桌上的鑰匙,“你很閑的話跟我去買東西。”
陳知楠沒動,“買什麽?”
“陸星河的生日禮物。”
陸星河今年已經高二,雖然他很少再回雲灣別墅那邊,但每年陸星河和悠悠生日他都會去,兩個小孩漸漸長大,每年送禮物也成了犯難的問題。
陳知楠也記起這回事,陸星河生日他們也是要去的。
到達車庫,謝淮京直接將車鑰匙丟給陳知楠。
“你叫我就是為了給你當司機?!”陳知楠簡直無語,“你不是請得有司機?”
“請假了。”
謝淮京嗓音淡淡,彎腰坐進副駕駛。
陳知楠認命,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坐進去,“去哪兒買?”
謝淮京捏了捏鼻梁,“隨便。”
車子駛出車庫,陳知楠順手打開車載藍牙,清曠昂揚的女聲傳遍車廂每個角落。
“喲嗬,鳳凰傳奇的歌,品味可以。”陳知楠說。
謝淮京:“關了。”
“多好聽,關了幹什麽。”
謝淮京麵上隱有不耐,瞥了眼屏幕上的歌曲名稱,將音量減小。
紅綠燈口,陳知楠又把音量開回來,像是與歌曲應景,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旁邊有車急刹,陳知楠往窗外瞥了眼,目光驟然頓住,“那不是跟遲霧結婚那個嗎?怎麽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哎,老謝—”
陳知楠想讓他看看有沒有認錯人,轉頭發現副駕駛的人已經開門下車。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他幾乎是立刻明白謝淮京要幹嘛,趕緊將車就近找了個車位停下。
謝淮京幾乎是急步過去,看見前段時間還跟遲霧在一起的男人跟另外一個女人舉止親昵,兩人像是產生了矛盾,女人對他愛答不理,像是惱了,他一把拽住女人胳膊。
謝淮京煩躁的解開兩顆襯衫紐扣,雨落下臉上冰冷。
他想起遲霧一個人拎著兩袋子東西走也走不動的樣子,想起她半夜痛得臉色發白自己去買藥,想起她借住在荀瑤家裏,而這個男人卻在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
自己放在心上疼都來不及的人,被這樣對待。謝淮京已經預想到遲霧得知這件事有多難過,這些天堆積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
林亦琛剛把人拽住,臉上忽然挨了一拳。力道大得他整個人一個踉蹌,還沒等站穩,領口被揪起,第二拳緊跟落下。
“你幹嘛打人?”女人麵色驚慌,想過來把謝淮京拉開。
林亦琛製止她,“別過來,沒事。”
謝淮京死死拽住林亦琛衣領,冷笑,“沒事?”
話落又是一拳,這次他用了十分力道,絲毫沒跟他客氣,膝蓋對準他小腹重重一擊,林亦琛悶哼一聲,抬眼瞧見站在旁邊的人一臉緊張擔憂,又忍不住笑了下。
這一下落在謝淮京眼裏更是火上澆油,對準他的臉又是一拳,“你既然娶了她,為什麽不好好對她?!”
謝淮京發了狠,拳頭不斷往林亦琛臉上招呼,“說,為什麽不好好對她?!”
林亦琛被打得還手的力氣都沒有,一旁的女人急得聲音顫抖,“你再不出手我就報警了。”
“別別別,別報警。”陳知楠趕緊去拉謝淮京,“老謝,別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謝淮京此時哪裏還聽得進這些,隻想著要是遲霧知道,她該有多難過,她會哭得有多傷心。他可以孑然一生,但她不能過得不好。
他那樣捧在掌心疼的姑娘,被這樣對待。他奢望她能看自己一眼的姑娘,被這麽不珍惜,被如此隨意對待,受盡委屈,恨不得打死眼前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這片本就處郊區,下雨天經過的車人更少。又是一拳落下,林亦琛被打得摔倒在地,穿著旗袍的女人快步過來將他扶起。
“亦琛,你怎麽樣?”
林亦琛搖頭,“沒事。”
女人臉上滿是心疼,丹鳳眼盛滿怒火,“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打他?”
謝淮京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將垂在額前額劉海隨意往後抓了一把,邊挽著袖子朝他們走近,“這話,你該問問他,為什麽要背叛他的婚姻。”
女人麵露震驚,“你......結婚了?”
林亦琛怕她走,忙拉住她的手,“沒有。”
謝淮京冷聲,“事到如今還要否認,那我就行個方便,讓她從已婚變成喪偶。”
女人擋在麵前,“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謝淮京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讓開。”
女人不讓,“你的行為已經犯了法,我現在就要報警。”
林亦琛拉住她,“不要......報警。”
“為什麽?”
林亦琛有氣無力,“因為—”
“住手!”
謝淮京上前的步子停住,在遲霧快到達身前時擋住她視線,將她沒來得及撐的傘打開,將人護在傘下,目光冰冷掃了一眼陳知楠。
陳知楠比了個“我要是不叫遲霧你就把人打死了”的手勢,趁著這世間趕緊過去把林亦琛扶起來。
女人瞧見遲霧有些驚訝,但還是道,“這位小姐,你的朋友無緣無故將我朋友打傷,這件事我們不會就這麽算了。”
謝淮京見女人扶著林亦琛過來,下意識要擋住遲霧的視線,但已然來不及。遲霧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在看見林亦琛滿臉淤青和血跡的臉,態度放低,滿臉歉意。
“不好意思,我替他道歉,我們—”
謝淮京打斷她的話,“道什麽歉?你連基本的是非對錯都分不清了?”
遲霧沒理他,繼續道,“醫療費我會全部承擔,這是我的號碼,今天的事真的十分抱歉,我—”
“遲霧。”謝淮京聲音疏冷,捏著她下巴轉過來,“你到底看沒看見,他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你被錢蒙了心智是不是?還是甘心想做怨婦?!”
遲霧從他手裏掙脫,“我看見了。”
謝淮京盯著她,冷笑一聲,像是被氣到更像是自討沒趣,“行,隨便你,我多管閑事。”
看著步入雨簾中的背影,遲霧拜托陳知楠處理一下這邊,邁步追過去。
謝淮京走得很快,遲霧需要小跑才能勉強追上。
“等等。”
謝淮京沒停,遲霧追著他走過人行道,高跟鞋跟卡進地磚間的縫隙,拔不出來。眼看謝淮京就要走遠,她心下一急,“謝淮京!”
頎長挺拔的身影停住。
謝淮京從褲兜摸出煙盒,磕出一支煙想點燃,雨勢太大打火機一直被澆滅,兩次之後掐斷被淋透的煙,回身。
隔著雨簾,他看著她。
遲霧還在試圖拔出鞋跟,謝淮京麵色鐵青的折返回來,到她麵前蹲下,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腳踝,另一隻手拽住鞋子。
“哢噠”一聲。
鞋跟斷裂。
謝淮京煩躁的“嘖”了聲,隨手把壞掉的鞋子丟進垃圾桶,動作輕柔的將她抱起。身體驟然懸空,遲霧下意識勾住距離自己最近的男人的脖頸,將傘遮蓋過他頭頂。
大雨砸落傘麵發出沉悶的聲音,遲霧手從他脖頸鬆開,改揪住他肩膀的衣服,看著他眉眼間掩飾不住的戾氣和血痕。
“謝淮京。”她又喊了聲。
謝淮京下頜繃緊,胸口起伏著,他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遲霧,我他媽就是你養的一條狗。”
喊一聲,就迫不及待的搖著尾巴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