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按理說, 江明枝從未見過長大後的江辭,甚至就連她記憶中那個孩童時的江辭形象也非常模糊, 不仔細想根本想不起來。
可她在看到這張模糊照片的第一眼時,就是下意識覺得,這個頭發稍微有些長,在腦後紮起來,眉眼稍微有些狹長,但笑起來很溫柔的男生就是江辭。
江明枝被這張照片震撼的整個人半晌喪失語言功能, 等到她回過神來時,手機已經不知道熄屏多久了。
可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是你吧,哥哥。”江明枝在心中小心翼翼地說著。
然後, 她趕緊快速瀏覽過這張報紙上麵的文字內容。
報紙上果然刊登了他們倆的名字——
CI-JIANG.
ZHENG-HUO.
雙層確認, 再次讓江明枝的大腦久久不能運轉。
“上輩子突然出現在福利院的人, 就是你。”江明枝先是用很篤定的態度想著, 後來又想到自己跟原主江明枝一模一樣的容顏,心中多了一點不確定,於是又加了一句,“就是你,對吧?”
可惜擺在她麵前的隻是一張照片,一張十六年前泰晤士報的照片。
並不能給她回答。
“我記得你的, 當時在福利院的時候, 管我們的阿姨就說你長得很漂亮, 等你長大後, 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孩子喜歡你。”江明枝看著照片上的江辭,上輩子的過往好像電影的蒙太奇手法一般, 一幕幕在她腦海中出現、又劃過。
江明枝抿了抿唇:“沒想到你長大後留起了長發。但是這樣真的很帥。”
不是那種傳統長相中認為的帥,而是帶著西方審美的高眉骨、眼眶微微凹陷的帥。
鼻梁高挺、薄唇淺淺的勾著, 若是換上一身白襯衣和馬甲,看起來就像是中世紀油畫中走出來的矜貴公子哥。
——跟霍崢完全不是同一個風格的長相。
霍崢的相貌更冷更鋒銳一點,他臉上的線條、眉峰的弧度已經夠鋒銳了,但他那銳利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更是讓他周身氣場的淩厲程度拔高一籌。
這樣的人太冷太硬,即便不說話,也帶著拒人於三千裏之外的冷漠氣場。
不過,十六年前——霍崢才十八歲,那會兒的他還完全沒有現在這麽強大的氣場,看起來隻是一個稍微有些冷傲的學神罷了。
江明枝把這張報紙的照片點擊保存,存在自己手機裏一個加密文件夾裏。
做完這一切,她兀自嘀咕:“別的不說,至少我能確定霍崢和江辭是舊相識。”
至於當時霍柏在霍崢書房門口不小心聽到的那句話——‘他的妹妹找到了’,這個‘他’如果代表了江辭的話,那霍崢這句話又是對誰說的?
江明枝感覺自己心中存了許多疑問。
可她現在並沒有揭開這些秘密的實力,隻能繼續一步步發掘線索——終有一日,她能站在江辭當年所站的位置,去探索那一片未知的領域。
江明枝心想,自己其實是可以拿著這張報紙的截圖去跟霍崢當麵談談的。
但當時那位陳博士說了江辭早已故去,霍崢指不定是念在江辭的舊交情上,才找到她,照顧她。
江明枝在心裏分析:“所以,我現在去找霍崢對峙的意義不大,他的履曆在百科上一搜就能搜到,讀大學時就開始接管家族企業,此後更是全身心投入家族企業的開拓中,所以,他對霍崢的研究應該也不算很清楚。我去找他說這件事,最多隻能說明——他是看在江辭的麵子上才照顧的我,至於其他的,霍崢肯定也告訴不了我太多。”
不是霍崢不想告訴或者不能告訴她,而是江辭所做的研究,霍崢恐怕也不知道。
要知道,陳博士當時給她講了一天的課程,最後總結也是一句:“我所做的研究尚且不及江先生的百分之一。他所研究的東西太深奧,我這個腦子根本想不到那些。”
當時陳博士還苦口婆心的勸著江明枝,說:“但江明枝同學你可以的,你這麽聰明,你從來沒接觸過我們專業的知識,僅僅在我雜亂無章的講一些枯燥的概念,你就能將其串起,甚至還根據我的寥寥數語推斷出相應公式——我不敢說你能比肩江先生的聰明程度,但你真的很適合研究理論物理。我在此真切地希望你能放棄娛樂圈的征程,轉而投入理論物理的懷抱。可能做研究一輩子也趕不上當明星一天的收入,但那種全身心投入知識海洋的感覺,真的非常美妙,令人滿足。我這個人就是純粹的理科生,不懂得語言的藝術,不大會說話,說不出搞科學研究能看到的現實的好處——賺的沒明星多,關注度也沒有明星高,你甚至不能立刻看到成效,得不到心理滿足感。但這種枯燥乏味的研究總得有人來搞,不是麽?你……”
他這麽說著,葉秘書都聽不下去了,感覺陳博士這不是在勸江明枝投入理論物理的懷抱,而是徹底放棄理論物理,轉向娛樂圈的懷中。
江明枝當時其實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研究江辭所研究過的理論。
但她不能說——因為她不能放棄娛樂圈的一切,這是原主的夢想。而當一個人又想搞研究、又想讀高中,甚至還要混跡娛樂圈的時候,這個人即便說她會專心搞研究,著實也沒幾個人信。
因此,江明枝當時什麽話都沒說,陳博士含恨離去。
“人的精力是極其有限的,”江明枝垂了垂眼簾,“但我這三個目標都不能割舍。讀高中是我的現在,娛樂圈同樣是正在進行時,但科研是我以後終將傾其所有的為來。”
事已至此,再睡一覺吧。
養精蓄銳,才好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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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早早的被關進警察局的蘇阿眠一口咬死自己隻是一時豬油蒙了心,侵害了這一個姑娘。
另一邊他的男朋友則把所有的鍋都甩給蘇阿眠:“警官,阿sir,這一切都是他慫恿我做的,我、我和他是才是情侶,我們倆做一切情侶之間應該做的事情,這是我們的自由。但是他覺得這樣不夠刺激,他、他有心理障礙,警官你知道嗎?他一直就想看我和別人一起,這樣他才能獲得心理滿足……這種事情他提議了很多次,我都沒答應,但那次我喝了不少的酒,我才沒把持住自己。但是,警官,要不是他一直在旁篡奪,還給我灌酒,我真的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啊警官。”
幾位警察已經連續將這兩人審問了好些天,但收效甚微。
蘇阿眠這邊的殘害粉絲的罪證已經板上釘釘,吃牢飯是不可避免的。
他男朋友當然也逃不了法律的製裁,即便他一個勁的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蘇阿眠,但他的一輩子也就這麽毀掉了。
幾位審訊的警察將所有筆錄整理好,帶去隊長辦公室。
“隊長,我已經接連審訊了三天,他們對這次殘害粉絲的事情供認不諱,但對於其它的事情,一概不鬆口。”警花小姐姐擰著眉頭。
隊長看向另一邊做痕檢的隊員,問:“兩人的手機、電腦上東西都查過了嗎?”
“查完了,十分幹淨,什麽有效的信息都找不到,也不知道當時報案的那位江同學到底是怎麽搞到那份錄音的。”痕檢的隊員說。
隊長同樣將眉心擰成了川字,他喝了一口濃茶,整個人陷入沉思,過了會兒問:“我記得江明枝來報案時曾經做過筆錄,她應該有詳細的說明自己是如何獲得的這份錄音。”
頓了頓,隊長說:“你可以根據江明枝獲得錄音的途徑,去順藤摸瓜,查看他們還有沒有其他的存證。”
隊員仍然搖頭:“隊長,這一點我們也想過,同樣也按照江明枝同學的做法去追蹤了聊天記錄,但除了這份錄音,再也沒有其他痕跡。”
警花小姐姐說:“確實,再也找不到其他痕跡。”
當時江明枝報案之後,有不著痕跡的提醒過她,說這兩個人在娛樂圈混跡這麽多年,很有可能已經犯下多起案例。但是其他的受害人可能沒有這位小姑娘這麽勇敢,所以到現在公安機關並不知道她們的存在。
隊長說:“辦案,不僅要從嫌犯這邊入手,更要從受害者方麵入手。既然嫌犯這邊找不到突破途徑,那就尋找跟蘇阿眠接觸過的粉絲。我知道這樣可能是大海撈針,但我們身為人民警察,就不能放任犯罪分子逍遙法外。蘇阿眠那個男朋友,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蘇阿眠,同時蘇阿眠這邊也擔下了所有罪責。那麽他最多關三年就出來——他所受到的法律懲戒跟他所犯下的罪責並不對應。”
隊長頓了頓,接著說:“我們身為警察,所要做的就是還原事情真相,不能因為我們能力不足,沒挖掘到足夠的信息,致使嫌疑人逍遙法外。”
“是!”幾位警員立刻應生,轉身過去從另一個角度尋找線索。
隻有警花小姐姐轉身後,見其他同事都走了出去,她又轉身過來,小聲說:“隊長,既然之前那段錄音是江明枝同學發現的,那麽我們能不能請她當場外援助?”
這些天她也重新刷了直播,不斷在心裏感慨江明枝同學可真的太聰明了,如果有這樣的天才學霸來幫忙,指不定還真的能從技術手段找到突破口。
“你是要我找編外人員?”隊長皺了皺眉,“這件事牽連比較大,想要找她幫忙,首先得確定她一定能技術手段破解蘇阿眠及其男朋友的電腦,找到那些被封存的錄音甚至是錄像,這樣我才能跟局長去說,給她申請協查辦案的資格證。倘若她參與進來後什麽都沒辦到,這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警花小姐姐連忙吐了吐舌頭:“啊,那確實不大合適,我先走了,隊長。”
畢竟江明枝不是公安係統內部的成員,不然申請調動她過來,其實也沒什麽影響,但她是編外人員,這又是一起刑事大案,去找江明枝幫忙,就得明確她一定可以幫得上忙,不然上麵怪罪下來,這個責任就得隊長承擔。
江明枝並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被警花小姐姐舉薦來協助破案,她每天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保持充足的睡眠,然後起個大早去上課。
當然,江明枝第一天上課時聽講還算認真,但是當這天的課程講完,江明枝就發現自己其實沒必要坐在教室裏聽課。
——即便高中氛圍很美好,但這些內容她全部都會,而且大部分老師講了大半節課的習題,她在看到題目的一瞬間就知道答案是什麽了。
故此,第二天江明枝就去跟鄭秋意老師協商,說自己在沒有戲拍的時候過來聽課,但可能不會仔細聽講,而是看手機上的網課錄屏,或者自己刷一些大部頭的理論書籍。
鄭秋意老師並沒有一口答應,她說:“說實話,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當然,並非是要你去找教導主任的意思,而是說,你得能服眾——讓咱們班的所有代課老師信服,不然你就是在我的數學課上可以做其他事,其他老師在不知道你實力的情況下,可能覺得你在看閑書,會比較生氣。”
鄭秋意想了想說:“這樣吧,我請幾位老師各自出一套題,你就在我們辦公室做,做完後大家改卷,如果你的成績能讓他們認可,自然可以在教室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頓了頓,鄭秋意說:“咱們班也有幾位同學已經得到了全班代課老師的認可,他們中有已經通過競賽保送慶大的,也有申請到了海外名校的,還有的就是刷題很快且正確率高,這個同學就是華鳴,他特別喜歡在我的數學課上刷物理題,然後物理老師說他喜歡在物理課上刷數學題——我也跟他談過,但是他說這樣子他才能從刷題中得到快樂,後來我看他即便如此,連續幾次考試排名不降反升,就由著他了。”
江明枝點頭:“那我就來辦公室考試,希望能用成績打動各位老師。”
鄭秋意點頭,也不嫌自己要出卷子會比較麻煩,說:“沒事,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就是稍微比高考題目難那麽一點點而已。”
當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鄭秋意就在辦公室裏說了江明枝可能要跟班裏那幾位大神一樣,可能會不聽課的事情。
“我跟她說得是,咱們各出一張卷子,明枝來咱們辦公室做,然後咱們現場改卷子,如果她能呢到大家滿意的成績,就算是默許她在課堂上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怎麽樣?”
英語老師說:“我沒意見。我看過她刷高考英語題目,好家夥,跟我的刷題速度都一樣,甚至比我還快一點,畢竟有些語法問題是真的繞,我自己都要反應一下。”
物理老師說:“什麽直播?今年的直播課不是還沒輪到咱們麽?”
鄭秋意老師看著完全在狀況外的物理老師,善解人意的將江明枝直播刷物理高考題的視頻找出來,發到他手機上:“看看,看看再說。”
物理老師一邊吃飯一邊看,越看越目瞪口呆,他撓了撓自己已經禿頂了的地中海,迷茫的說:“這是快進放的嗎?”
鄭秋意說:“我給你發的是快進了二倍速的,如果你想看原版,我再給你搜一個。”
她從來都是這麽的樂於助人。
物理老師看了看原版,整個人已經震驚到快要說不出話來,甭管他現在說不說得出話來,他現在是吃不下東西了——見獵心喜。
“這就是原版嗎?這真的沒有快進嗎?這個真的沒有劇本,都是自己現場寫的嗎?”
鄭秋意攤了攤手:“劇本不劇本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當時直播高考數學的時候,是用左手刷題的,看的我目瞪口呆。”
頓了頓,她說:“再說,江明枝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一會兒你出一套題目給她不就成了?反正他是要在辦公室,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作題的,著你還擔心有劇本?”
語文老師說:“這樣肯定沒劇本,這要是有劇本的話,那就是咱們寫的劇本。對了,說起劇本,我最近倒是寫了一個,大家有空了都幫我看看,提一提修改意見,我周末給咱們歌舞戲劇團那邊寄過去,看看能不能采用。”
鄭秋意老師歎氣:“你還沒放棄自己寫劇本的事情呢?”
語文老師已經一把年紀,但仍然有一個創作夢。
“哎,要不是為了生活,誰會願意來坐班呢?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編劇,寫出完美的劇本,挑選我心中最符合角色人設的演員,得到完美的效果。”
鄭秋意老師提醒道:“我就說你怎麽對江明枝同學這麽友好,原來是因為她的演員身份。”
語文老師說:“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我創作的那本校園軍旅題材的劇本嗎?那是我心中的白月光,在看到江明枝同學的一刹那,我覺得她就是劇本中的女主角——田奚倩。”
生物老師說:“別信他,他不是在看到江明枝同學時就覺得對方是他劇本中的女主角,而是在聽到咱們辦公室議論說江明枝還是演員的時候,才說她是劇本中的女主角。”
語文老師說:“你這話就說的沒道理了。那我當然得確定了江明枝同學的身份,再敲定我的劇本啊,不然我還能一看到這個同學氣質很好,就說她可以當劇本中的主角?”
語文老師的邏輯果然自洽,不愧是常年構思劇本的。
鄭秋意說:“那……你確定你二十年前創作的軍旅題材劇本能上演?要是真的能上演的話,你找明枝準沒錯了,她這個孩子身上書卷氣很濃,別說飾演二十年前那會兒的高中生了,就是演民國時候為國為民的女大學生都非常配。”
語文老師連忙說:“對對對,我就看上她身上那股子書卷氣之外的韌勁兒,軍旅方麵的題材,肯定得有韌勁兒。她真的跟我這個劇本十分搭。”
英語老師問:“聽你的意思,你這個台本能上?”
語文老師揚了揚下巴,“當然,要是不能上,我說這些做什麽。其實那個劇本很符合今年的政策和規劃,台中有不少小領導給我打電話,說希望我組織人來飾演我那個本,這個暑假我幾乎都住在台裏,看了不少前來試鏡的演員,但都不是我心中的田奚倩。找不到完美的田奚倩,我就寧願這個劇本暫時不要上映。”
鄭秋意感慨:“你確實是有幾分完美主義在身上的。”
生物老師說:“確實,你頭上的頭發,我感覺每天左右的根數都是一樣的。”
語文老師:“……沒那麽誇張,指不定我每天兩邊掉發的根數不一樣呢。”
“也對。”
他們這邊正說著,其他幾位同樣在食堂打了飯又關係較好的老師端來他們這個大桌邊上吃,“我剛在排隊打飯時候就看到你們在這說話,到現在還在說,到底說什麽好事情呢?”
“我聽說你們班來了個高考大省的尖子生,入學考那麽難的題目,都能做到650分,這件事厲害了啊,他就算是今年參加高考,肯定也是能考到前五的大學的。”
鄭秋意一邊點頭,一邊歎氣:“哎,是的。”
剛過來的那幾位老師見她歎氣,有些疑惑:“這不是好事嗎?歎氣什麽?”
鄭秋意說:“我歎氣就是……就是感慨你們聽的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我們班新轉來了兩位同學嗎,這兩個同學太厲害了,我都沒什麽好教的。你們剛說的那位同學挺謙遜的,即便學習很好,還是認真聽講,以考更高的成績為目標;另一個更厲害,昨天聽了一天課,覺得我們講述的太小兒科,早上跟我申請說要自有安排上課時間呢。我們幾個正要出題,如果她能過五關斬六將,那咱們就同意了,不是麽?”
“你們要給江明枝出題?”鄭秋意話音剛落,她背後就傳來另一道聲音。
顯然是十分了解江明枝的老師。
她問完後,也不管自己跟鄭老師他們熟不熟,同樣坐了過來,說:“鄭老師,之前咱們林主任還跟我打招呼,說江明枝同學的競賽很厲害,讓我好好培養。但她現在都高三了,我又怕讓孩子搞競賽最後耽誤了高考。既然她申請上課時間自由安排,我是不是能讓她來搞競賽啊?”
她話音剛落,原本跟她不熟的幾位老師都心生佩服,原來這就是學校重金挖來的競賽大佬。
競賽老師繼續說:“不過,這件事先別跟江明枝同學提,我也先出一套題考考她,過了後我再跟她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