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玖拾

“萬歲, 咱們遊船那幾日,您飲過酒嚒?”

福臨聽她問,送到唇邊的盞顧不上飲, 隻盯著桌上的黃底龍酒壺出神,想了想, 說:“當夜咱們酒壺還沒見,先……”先互相脫了衣裳。他想到這兒勾了勾唇, 帶著笑意, “之後我們日夜一處,隻有一夜在皇額娘那兒吃了幾杯藥酒。”

不知是什麽勞什子藥酒,吃了龍精虎猛,鬧個不住的, 金花記得, 歪著頭不看他:“那遊船前幾天呢?”

“記不得了。勞神想這些, 讓敬事房拿檔來, 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也是臨時想起來要問他飲沒飲酒,預外也不愛去敬事房傳檔。婚姻裏相愛的兩個人仍應有自己的空間和自由,她不想無限侵入到他的生活,點點滴滴,別人能記,她卻不想看。不似太後,對兒子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夜了, 兩人團團對著臉躺在寢帳裏,他看她轉著晶亮的眸子全無睡意,問:“想什麽?”

不料她打了個飽嗝, 在被窩兒裏揉著肚子, 說:“想想明天早膳吃什麽。”

“不是剛吃飽……”他愕然, 從來對她都是“勸膳”,布一碟子隻吃一口,牛乳也不肯多喝。今兒反常,下午還鬧風寒,晚上就催著他傳膳,又據案大嚼,看得他胃口都比往常更好,自斟自飲,喝了小半壺的熱老酒。她還說:“是吃飽了,所以心口堵著,萬歲給我揉揉。”自己翻身兒,把個柔軟的脊背填送到他懷裏,拉著他的手捂到胸下,多半是撒著嬌的:“就這兒。揉揉。”

她一把濃厚的黑頭發散在枕上,幾縷青絲掃到他臉上,撓得他心裏癢癢的,兩隻手抱著懷裏的嬌人兒不得空,他隻得在枕上蹭蹭臉,又吐了吐舌頭,她的甜香氣直往他鼻尖衝,一截瑩白的玉頸也隨著呼呼跳的燈往他眼睛裏撞,他忍不住湊上去用唇貼了貼那片溫涼的皮膚,說:“這塊兒露著冷麽?”一邊就要往她身上縱壓。

她躲了,還摁著他的手繼續在上腹揉著:“不冷,嗌,萬歲別鬧,人家鬧病正難受。”

兩個人來回揉搓兩下,互相的氣息都更濃了,他被她身上的香引得呼吸先粗了,又聽她說:“萬歲身上這香肯定換過,現在聞著就別扭。”她鬆了手,護著小腹,在他懷裏輕柔挪轉過身兒,麵對著他,鼻尖戳了戳他的胸,深嗅了一口,皺著眉說,“要不咱倆分被窩兒睡,這味兒熏著我頭昏。”

他伸手把她摟緊了,讓她緊緊窩在懷裏。趁著她仰起粉白的小臉透氣,他親親她尖翹的鼻尖,說:“朕不分,朕不挨著你睡不著。”挪著嘴唇去湊她的唇,“新婚燕爾,你怎麽舍得。朕明天命他們把熏香撤了,然後再細細洗洗……”

她被他親住了,他的唇齒間的氣息侵進來,迷得她不停地暈眩。原是沒有比你愛的人剛好也愛你更合意的事兒,勾著他的舌尖兒,她手摸上他胸肌發達的胸,抓著他的衣裳,生怕他跑了似的,在手心兒裏越攥越緊。她的,現在是她的,就她知道的,這一陣兒,都獨獨是她的。

親了約一盞茶的功夫,他停了,喘著氣用一手撫她的背。小聲說:“沒預備‘那個’。”又用探究的眼神兒看她。以前次次都試探她願不願意解紐子,現在回回惦記問她樂不樂意生娃娃。她果真鬆了手,護上自己白馥馥、顫巍巍的胸,低著頭,小聲說:“最近渾身酸,伺候不了。”像是知道他試探什麽,抬起臉,皺著眉說:“我們往上數有親戚,不能生娃娃。”把耳朵貼上他的胸,聽著他“撲通撲通”跳得正急的心,“我能跟您在一起就滿足了,不敢奢望太多。現在,都是賒來的……”

她正無限靠近她的理想,家,他,肚兒裏還懷著他們的娃娃。這樣三人團聚的日子,每一日,就是賒來的。原本隻能有他和她,不料意外又有了肚兒裏這個。他們三個一處時她盡量不想以後怎麽辦,拖一刻是一刻。兩輩子都沒過過的甜美日子,是摻著黃連的蜜她也飲了,隻是糖裏混著玻璃碴兒,剌得她心上冒血。

胡思亂想間,被他漸漸緩下去的心跳催盹著,她竟懷著滿腹心事甜甜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福臨走了她也沒知沒覺,還是後來被窩涼,她覺得冷,才醒轉來,撩起帳子看外頭一片光,喊了呼和進來伺候穿衣裳,想起來問:“嬪妃都來了?”

“萬歲爺讓散了。說如果娘娘沒醒,不讓叫,傳個口諭讓嬪妃散了。”呼和手裏忙活著給皇後穿衣裳,小聲回稟。

金花呆呆坐著,說:“一會兒去楊庶妃宮裏叫寶音姑姑,我有話問她。”她還是沒有泛酸作嘔。除了疲累嗜睡,胸酸酸的,肚子脹脹的,她再沒有特別的感覺。她想不準,這個娃娃是去還是留。

等寶音姑姑來了,她把烏蘭呼和一眾人都遣到廊下,又囑咐不準人近殿跟前,在裏間兒跟寶音說話。

“姑姑,有孕的事兒您沒告訴旁人吧?您千萬別說。”

寶音確實沒說。一來,皇後雖然暈得突然,可她診過脈無礙,就是有孕又大喜大悲,暈暈昏昏都不值當大驚小怪;二來,入宮前,哈斯琪琪格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宮中錯綜複雜,佟妃剛生了三阿哥,寧妃有二阿哥,還有幾位有孕的,太後的脾性摸不著,要她不可擅作主張,事事聽皇後的驅遣;三嘛,有孕是喜事,大概皇後想自己把這個喜信兒說給皇帝聽。還有一層是金花胎相弱,萬一鬧嚷起來,坤寧宮一片喧囂,反而對養胎不好。所以她三緘其口,皇帝急的什麽似的,她也沒透露一個字兒。

拍著皇後的手:“放心,娘娘想何時說,自己宣太醫來診了再說,我肯定不說。”

金花像小時候一樣,手摟著寶音,臉埋在她腰間,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像是青草又像是陽光的味道,說:“姑姑,我昨夜吃了好多,今早又努力吃了一頓,一點兒也不嘔。這個娃娃也快兩個月了,是不是伊有什麽不好?”

“每個人孕事的反應都不同,有人嘔,有人不嘔,原是不能一概而論。”寶音揉著皇後的肩膀,想,多數女兒的反應跟母親類似,那皇後該是泛酸作嘔反應極大才對。終究胎相弱,反應不動。可是說出來無益,還是要寬著皇後的心,好好將養。

“若是伊不好,我會不會懷不住?”皇後試探著問了這一句。她還有句更叫人傷心的,預備著下句問出來。

作者有話說:

早睡!

比心。

周一開開心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