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壹零捌
帝後笑鬧歸笑鬧, 寧妃的醜事兒繞不過,總要管一管。若不,後宮那麽多美人兒, 烏壓壓站一屋子的,排著隊, 今兒她來,明兒換個人, 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再用這些邪藥歪招, 福臨的身子該叫她們掏空了。前朝已然事忙,很耗精氣神兒。金花倒不怕他做下對不起她的事兒,他對她的心思她有數兒,半年相處下來, 他也不是那樣人。
她掙紮著要起來, 說:“一會兒我跟萬歲去給皇額娘請安, 寧妃的事兒請皇額娘做個主。哪怕隻是申飭一頓, 讓別人都息了這心思,別來弄這些有的沒的。”手捂著肚子揉了揉,躺這一會兒肚子像是安穩些。
他不放人,拉她摟在懷裏,閉著眼睛說:“再躺會兒。”頓了頓,“不是攛掇她們去養心殿招惹朕的光景了?”
“萬歲再別提那幾樣事兒,怪不好意思。”她雙手環著他的腰, 把臉埋在寬闊敦厚的胸上,把自己拉到他身邊,緊緊依著他。
頜角貼著她的額頭, 淺青的胡茬露了嫩尖兒, 他使壞地輕輕蹭, 說:“你還有不好意思?鬧過多少回,專門逗朕玩兒。”他像是打定主意,提的都是往常的事兒,還鍥而不舍探她以前的心思。她抬頭看他,才發覺他還帶著淡淡的幽怨:“怨夫”,怨她以前“不樂意”,冷淡他。
她本意分明不是逗他,是不敢招惹他。正史野史記的他那些軼事,他跟烏雲珠,跟靜妃,跟太後,全是糊塗爛賬,哈姆雷特式的悲劇人物。她上輩子當了太多次怨女,不想纏進他的愛恨裏。
可她千算萬算,步步警醒著,仍身不由己溺進他懷裏。俊臉在她眼前晃,男子,卻生著這般潤白細膩的臉,長長的濃眉,流轉的眼波,微微皺著下巴,薄唇翹著。下午鬧了嘔吐,麵色和唇色都透著白。他一副小孩受了委屈的樣兒,等著她去哄他。他明明不該這樣,最殺伐果決的人,對別人冷冷的不露痕跡,對她即便一直縱著,護著,也是“萬歲”,所以她喚他名字總別扭,難得叫一次“福臨”,也像是懼著他的威風,應他的令才放肆一次;要不就是看他剝去帝王的外殼,終於像個普通人。如同他現在,像胖大橘一樣蹭著她,她忍不住拿他當個普通人,“胡嚕”他身上的毛兒……大約之前,她親他時,他也是這樣像貓兒似的求著她愛他,她才心軟著了他的道兒,又一步一步滑下去,一直到上了他的“賊船”,肚兒裏還揣上他的骨肉。
“我錯了,我們……我們一起給您賠不是。”她把頭頂在他胸上,額角幾乎蹭起油皮,愛嬌地在他懷裏鼓踴。除了撒嬌無計可施,她如何跟他解釋她上輩子看的他的故事,她肯說,他未必肯信。
他緊緊抱著她,被她拱得心裏暖烘烘,每每她對著他撒嬌,他除了接著也想不出法子。在前朝後宮做慣了主、事事說了算,偏到了她處,處處被她做了主,揉圓捏扁,他毫無反抗之力。回回立誌把兩人關係的主動權拿過來,結果還是被她奪了先機,占了上風。她說什麽是什麽,他反而顧不上問她什麽“我們”,她分明是她,她怎麽“我們”“我們”的。
是寶音?她們互相倒致密,一個隻認金花當主子,一個單跟寶音是親戚,以前寶音沒來時,皇後也沒“我們”掛在嘴邊……這麽想著,他連個老奴的醋也吃,手把著豐腴柔軟的腰肢,把臉湊到她臉上。結果剛嘬了幾口,被她銀牙齧舌,聽她哼了句:“我們不成。”
又是“我們”!
*
十一月二十。
福臨下朝,又在養心殿跟博果爾聊了幾句才回坤寧宮。一踏進宮門,吳不服奔上前,稟:“萬歲爺,娘娘在耳房。”
他看了眼耳房的門虛掩著,裏頭還傳出金花和寶音的笑聲,於是走到門口立住,聽裏頭蒙語絮絮的:“姑姑,這塊好不好?藍色的,以前老聽老人家說藍就是‘攔’,意頭好。”
“夏天用藍涼快。就是不甚好看。”寶音兩手扶著皇後,兩人正站在阿拉坦琪琪格的嫁妝箱子前翻衣料子,皇後嘟囔:“男孩兒用藍女孩兒穿粉是刻板印象,偏要女孩兒著藍,瞧著幹脆爽快。”說著就要抽那塊料子,寶音忙去幫她,說,“娘娘仔細著。”
主仆兩人聚精會神對著布料翻找,皇後一抬手還沒使勁兒,寶音先護住她搶著幫忙,都沒留意皇帝已經到了身後。負手彎腰,隻把一張臉湊到皇後耳邊,動作俏皮,聲音卻深沉,問:“忙叨什麽?”
她手上正拽著一塊寶藍色綢布,聽到他的聲音一頓,扭頭燦爛笑著:“可巧拽不出來,勞聖駕,萬歲搭把手。”
她往旁邊退一步,倚在寶音身上,把地方讓出來,給他餘地施展,她要那塊壓在好多布料下的薄綢。他得手,細看是提了暗花的一塊薄料子,說:“寒冬臘月,費勁吧啦翻一塊這麽薄的料子做什麽?”
她就他的手,抖著料子在他身上比了比,眼睛盯著他,卻跟旁邊的寶音說:“姑姑看,萬歲穿這塊也清爽,咱們給萬歲也一式一樣做一件。”
孕兩個月,站著時分明感著小腹隆脹,肚兒裏的娃娃日日新地長大。精神好,她就預備預備娃娃用的小衣服小被子小枕頭。喜事還沒聲張,隻能挑挑料子,缺什麽讓內務府辦去。實際上她的嫁妝包羅萬有,沒有缺的,她先選出來挪去殿裏箱奩,沒事打開箱子看看,忍不住地笑。她現在愛肚兒裏這位愛得什麽似的,不敢想她以前還想不要伊。
福臨手上這塊暗紋綢布,輕薄柔軟,她想給小娃娃做件夏天的羅漢衫,巴掌那麽大,等伊出生就能穿。給小娃娃的爹爹也做一件常服,到時親子衫,看他用大手托一個嬌軟的小娃娃在肩上拍奶嗝兒。
這麽想著,她捏著帕子掩嘴笑,粉紅的暖意從眼角眉梢流淌出來,他從寶音手裏接了她,示意眾人都退了吧,一手攥著綢布一手用胳膊去摟她,說:“做件衣裳,你笑什麽?而且現在什麽季節,就開始做薄衫子衣裳。”
她垂著頭別在他胸上,說:“到穿的時候不就知道了?”說著隨著他轉個圈,腿就被他擠在嫁妝箱子上,後頭是箱子,前頭是他,動彈不得。她看他一眼,忙低了頭,小聲說,“這是怎麽……”
還沒說完,腋窩給他一提坐在箱子上,麵對麵被他吸住了唇,斷斷續續的呼吸,他小聲說:“襄親王福晉有‘喜信’了。”
她抻著脖子躲,搶著氣說:“那是好事兒。”可他分明反常,剛剛她就覺得他通身都不對,深沉的聲音裏是說不出的意思,眼睛像姑娘似的橫波流轉;剛他倆為著一塊料子對著笑,明明沒說什麽,可是在旁邊的寶音看得莫名麵紅耳赤。
襄親王福晉,襄親王,不就是博穆博果爾,福晉就是烏雲珠?成親就有喜,懿靖大貴妃該高興了。
“朕不服氣。”他兩條長胳膊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今兒都是好消息,皇弟新婚添口,雲南的孫可望降了……越是喜事多他越覺得像缺什麽,心裏空落落的,特別是博穆博果爾帶著一絲不好意思低著頭跟他說:“福晉有喜,想請大貴妃娘娘去府裏一探”的時候,他又喜又氣。喜的是皇弟新婚,福晉立馬有喜了,眼見著子嗣上順利,先平順生一胎,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氣在他跟皇後說好了不產育,可是外人無從知道,兩人大婚半年還沒動靜,博穆博果爾看他的眼神就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憐憫意味。若是他跟皇後關係不好就罷了,後宮還有那麽多嬪妃生的阿哥公主;偏他倆關係最好,整個大清朝都找不到比他倆情更真更濃的兩個人,可他們沒子嗣。他不喜歡小娃娃也罷了,可他幻想了無數次,他跟皇後的娃娃肯定生得濃眉大眼,男俊女靚。
他心疼皇後被佟妃生產嚇破了膽,不敢輕嚐產育之苦,可是他想要,他不服氣。寧妃、佟妃她們都“一舉得男”;他跟金花,若不是她用了那麽多法子避子,肯定也“一舉得”。這麽想著他身上像是有一團火在滾,時而在胸口上,過會兒又順著肚臍兒往下,他咂麽著她,整塊柔軟的飴糖,又甜又黏;手握著她的細腰,之前兩手一圈就握緊的腰,現在豐腴了,拇指接不上,前頭空著一塊突。
她倒是越來越有分量,像是突然長開了,先躥個兒,又在細處堆積女人味道。手鬆了她的腰順著脊往上,架著她的胳膊把她整個硬擠在胸前,自從她上次病了,他們就素素的,今兒被襄親王的好消息激了,又吃了前線好消息的“補藥”,他精氣神煥發,她也早好了,不再用月事那些東西。
“朕不服氣。”他送著細細密密的吻,伸手去撩她的衣裳。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感謝你們等我~十一天加了五十多個小時的班,還沒算早上五點從**彈下來做表,我覺得寫文也應該這麽努力。
最後一個風波起了個頭兒,再寫又該鎖了,周日出遠門怕沒空改,這章先到這兒。
ps:我還是不敢信我的文有讀者看,但是,真有讀者看,還有親讀者催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