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六公子……這話是何意?”
這要緊時刻, 便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休想壞她的好事!
隻見柳鶯鶯瞬間將身姿一側,輕輕扶著桃樹, 做“含蓄”之姿, “羞澀”的避開了沈慶的目光,更是直接明晃晃的避開了遠處那道清冷微寒的目光, 隻裝作沒有瞅見對方。
便見那沈慶繼續紅著臉道:“我……我摔壞了姑娘的簪子, 理應對姑娘的簪子還有……還有對姑娘負責才是!”
說話間,便見沈慶忽而一鼓作氣的朝著柳鶯鶯這個方位疾步走了來,走到距離柳鶯鶯三四步的地方複又急急停了下來, 不多時,隻用那寬大的衣袖包著那小烏木匣子, 小心翼翼地朝著柳鶯鶯這個方位遞了來。
柳鶯鶯一抬眼,便見那沈慶已近在咫尺了。
湊近了, 看得更清了, 隻見他整張臉紅得像塊紅布,額上, 鼻尖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舉著首飾盒的手甚至一下一下微微顫抖著。
動作虔誠又真摯。
整個過程全程低著頭, 不敢抬頭看柳鶯鶯一眼。
做到這一步,怕已是鼓起他最大的勇氣了。
柳鶯鶯一時嘴角微勾,好半晌,終是略有些“羞澀”的看了對方一眼,輕聲道:“既是你的心意, 我……我便先收著。”
頓了頓, 又立馬道:“至於旁的什麽, 皆是父母之命,我做不了主, 六……六郎若有意——”
說到這裏,話還沒說完,便見柳鶯鶯麵色微脹,立馬轉過了臉去,轉過臉去的同時,隻輕輕抬手,將沈慶高高托舉的那個小烏木盒子輕輕收了去。
沈慶便是再愚笨,此刻也聽出了對方話中的……羞澀,一抬眼,見自己手中已是空空如也,再見柳姑娘用帕子遮著臉,羞澀的轉過了臉去,頓時一臉狂喜。
而那聲“六郎”,一度令他的心髒砰砰砰的一路狂跳著,仿佛要從嗓子裏給跳了出來,隻覺得天大的喜悅湧上心頭,一時雲山霧繞,頭暈目眩,歡喜得呆呆的立在原地全然忘了反應。
這時,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見對方又微微轉過了臉來睇了他一眼,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又道:“你……你快些走罷。”
沈慶立馬手腳慌亂道:“小生……小生這便速速離去,不……不叨擾姑娘了。”
說話間便見那沈慶欣喜欲狂的飛快離開,然而走到一半,昏了頭了,意識到該讓柳姑娘先走的,他在身後護著,不過,一轉臉見那柳姑娘有避嫌之意,心知今日宴上人多口雜,雖此處僻靜,唯恐有人闖入,便也不好幾經推讓,最終隻見那沈慶強自壓下心中歡愉,一時遠遠地朝著桃樹下那道搖曳絕美之姿正正經經的作了一揖,道:“待考試後,小生……小生再托長輩行事,姑娘……姑娘保重!”
話一落,最後飛快抬眼看了對方一眼,沈慶臉再度一紅,終是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話說沈慶走後,柳鶯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一時,忍不住將手中的烏木匣子打開,隻見裏頭靜靜地躺著一支赤金粉蝶輕嗅海棠花簪,原是支海棠花簪,那日柳鶯鶯摔壞地那支簪子便是支如意海棠簪,不過柳鶯鶯那支金簪比較樸素,而這一支雖算不上多麽奢華富貴,可明顯精貴許多,且海棠花上那隻粉蝶俏生生的,栩栩如生,款式新穎,做工精湛,瞧得出是花了心思精心挑選的。
許是因著這支簪子意義不同,算是二人的“信物”吧,柳鶯鶯對這支簪子一眼便心生了好感。
隻見柳鶯鶯嘴角溢出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這一次,笑容少見的多了幾分真摯,少了幾分虛偽的麵具。
沒想到那沈家六公子竟是個直腸子,還是個癡心人。
柳鶯鶯原本已經不打算禍害這般清正端正之人了,也以為此番來沈家行事定當千難萬難,卻未料對方竟如此有心,也未料行事竟這般順利。
早知道,一開始便不去碰大房那顆硬釘子了。
她雖一開始算計地成分較多,可若對方真心相待,柳鶯鶯並非不願回饋真心。
不過,柳鶯鶯也知不到最後一步,不能高興得太早,尤其,她此刻體內的燥熱漸漸湧上心頭,便是真能順利成事,事成怕也得在大半年甚至一年之後了,她不一定能熬到這個時候。
關鍵是——
柳鶯鶯一時微微抬眼,朝著遠處那處嶙峋假山方向看了去。
最大的麻煩還在眼前。
隻見那沈家大公子沈琅依然還一動不動地背著手立在原地,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中仿佛還殘留著著臘月的風霜,透著刺骨的涼。
這是目睹了她與他弟弟私會,警告她的眼神?
還是覺得她是個四處勾搭男人的狐狸精?厭棄的眼神?
不過,無論他是什麽眼神,柳鶯鶯早已不在意了。
隻因,她無需再勾搭他了,管他是冷若冰霜還是和顏悅色,皆與她何幹。
也因,她知道這一位並非什麽多管閑事之人,一個回府一個多月隻露過一麵的人,一個連母親壽辰都不曾露麵的人,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寒冷得無一人敢靠近之人,會大著嗓門將她今日與他弟弟私會一事嚷嚷得全世界都聽見麽?
柳鶯鶯與他打過幾回交道,也算是摸清了幾分對方的性子。
甭說他主動開口,便是有人舔著臉在他身邊求著跟他說話,也不見得會開恩賞個隻言片語。
這也正是方才柳鶯鶯敢大著膽子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將“私會”進行到底的原因。
嗬!這樣看著她作甚?郎情妾意,管得著他們麽?
見對方遠遠立在那兒,是既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也不知是幾個意思。
許是那幾日在對方跟前吃盡了癟,受盡了辱,而今日此舉,大有一種一雪前恥的痛快感。
不多時,隻見柳鶯鶯難得主動的朝著對方遙遙一拜,施施然行了個禮,她朝著對方福了福身子,嘴角微翹,一臉笑語嫣然,端得一副大方得體,有禮有節,臉上分明隱隱有種揚眉吐氣後的得瑟之姿,好似在說:你瞎了眼不要緊,眼睛好的人多了去了!
又像是在說:老娘的追隨者眾多,不差你一個!
後悔呢?哭去吧!
行完禮後,柳鶯鶯毫無留戀的直接轉身,寬大的裙擺在空中劃過一抹優美的曲線,幹淨利索,哪還有之前半分諂媚柔弱之姿。
轉身後,見一簇桃枝綻放眼前,攔住了去路,隻見粉桃盛開,分外撩人。
許是這日心情大好,便隨手掐了一支朵桃花,戴在了耳朵上,轉身離去。
卻未料,才剛一轉身,便見一道疾風閃過,一道矮小卻矯健的身影忽而不知打哪兒跳了出來,一把攔住了柳鶯鶯的去路,隻指著她齜牙咧嘴,恨意滔天道:“狐狸精,壞女人,你騙我,你說好要去勾引沈琅,不去勾引我爹爹的,你騙我,你騙我,你竟背著我勾引了我爹爹!”
隻見那道身影舉著彈弓義憤填膺的懟著柳鶯鶯的臉。
柳鶯鶯被這道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大跳,一抬眼時,隻見眼前這個橫眉豎瞪,齜牙豎目之人不是消停了幾日不見的那沈家十七公子沈鈺又是哪個?
這個小魔王?
這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