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忍一時咬牙切齒
揚穀場。
柏金花正站在拿著杈子把麥子鬆散地平鋪在地。
一起幹活兒的人誇讚:“金花幹活兒真是一把好手,這鋪的又平又均勻。到時候咱們小隊堆麥秸垛的活兒可都指著你那!”
柏金花笑了笑,神氣極了。她往手心裏又吐了口唾沫,重新抓好杈子柄,又熱情洋溢地幹起了活兒。
不是什麽人都會堆麥秸垛的,那得有技術。生手堆不高,也堆不圓,還沒怎麽開始就倒了。
勉強堆積起來的,中心不實落也會漏雨,到時候裏麵受了潮,麥秸發黴變質,來年就沒有牛羊驢的吃食。
這事兒關係重大,柏金花有得意的資本。
當然,小隊裏也不是每個人都看得慣她的做派。
這不,柏金花笑容燦爛的時候,一道違和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再能耐還是嫁了個瘸腿,看看人家張喜鳳,嫁給了葉紹行之後,都沒下地幹過活兒,這幾年葉紹行當上了大隊長,張喜鳳更享福了。”
柏金花的臉一沉,要說這村子裏她看誰最不順眼,那非得是張喜鳳莫屬。
想到過去的那些事,柏金花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是,可不是誰都比不上她呀,娶了個城裏的兒媳婦,把人家當祖宗供著。結果那?這麽長時間了,那個寧婉婉沒跟葉老三圓房不說,昨兒夜裏還為了別的男人割腕自殺啦!
反正我這輩子是攤不上那麽能耐的兒媳婦,結了婚還勾三搭四的,不要臉皮。”
此話一出,在場的群眾都起了八卦心。
“真的假的?”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柏金花吊眼一瞪,“哪裏亂說?誰不知道葉老三媳婦跟那張知青有一腿?你們不信就去問衛生所的老周,他給拿的繃帶止的血。”
說完,柏金花還捂著嘴笑了笑,又道:“我要是有這麽個兒媳婦,我早就找口井栽……哎呀!”
柏金花慘叫的同時抬手捂著後腦勺一回頭。
帶著黃黃綠綠的大掃帚直接朝著她的臉啪啪拍去。
“叫你臭嘴!你個狗東西,老娘拍死你!”
“叫你往我家小婉身上潑髒水!”
“你個缺德玩意兒!編排我家老三媳婦,你咋不上天!”
張喜鳳甩著沾了雞屎的掃帚偷襲,一拍一個準兒。
她手裏的大掃帚好似長了眼,每一下都準確無誤地拍在了柏金花的臉上、側臉上。
柏金花疼的齜牙咧嘴,臉頰兩邊火辣辣的,好像還出了血。
“哎呀呀,哎呀,不得了了,大隊長家的打人啦!”
“來人呀,快快救人呀!打死人啦!”
“你們愣著做什麽?還、還不快幫忙!要不要我堆麥秸垛啦!”
起初反應過來的社員還有些打怵,誰都不敢輕易招惹張喜鳳。
但是他們小隊還指望著柏金花幹活兒,真傷著了可壞菜了。
有大著膽子的湊近了些勸架,不過沒敢動手。
“喜鳳啊,你消消氣兒,還是別打了,打壞了她不得訛死你呀。”
“是啊喜鳳,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算了吧,這打也打了。”
“喜鳳,這麽多人讓她落了麵子,回頭罵的更狠。還不如忍一忍……”
那人話還沒說完,張喜鳳一記冷眼飛過來,眾人都閉嘴。
也在此時,寧宛的聲音竟然傳了過來,“忍一時心肌梗死!忍什麽忍?憑什麽忍?!”
她之前路過這邊,也聽見了柏金花說的那番話了。
隻是還沒出手,好婆婆就先閃亮登場幫她打了個樣兒。
這會兒寧宛看著婆婆好像甩的有些力不從心,她來換班兒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眾人驚愕地看向突然出現的寧宛時,就見寧宛順手抄起揚穀場的一把掃帚往柏金花身上拍了去。
柏金花“哎呀”一嗓子差點兒疼暈過去。
娘來,做的什麽孽?婆媳倆二打一,能不能公平點兒?
然而,沒誰跟她講公平。
寧宛閉口不言,對著她就是泄憤一樣的甩掃帚。
這一番舉動,不光是震撼了村裏的其他人,就連張喜鳳都傻眼了。
老三媳婦不是大家閨秀知識分子嗎?
不是一向柔柔弱弱,要死要活的嗎?
咋地今天如此生猛?
難不成是因為她平日裏的作為太突出,猛化了三兒媳婦?
“媽,你歇會兒,交給我。”
寧宛忽然出聲提醒,主要是因為張喜鳳有些礙事,擋著她發揮了。
張喜鳳懵逼地退後兩步,不可思議地咽了咽口水。
瞧著寧宛對柏金花一頓劈頭蓋臉的猛抽,感覺比她自己動手都要解恨。
柏金花感覺身上的肉像是被人用刀剮一樣。
她受不了啦,趕緊求饒,“別別,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
“別打了別打了,會死人呀。”
寧宛也是有分寸的,她順勢收了手,掃帚往邊上一丟。
“背地裏嚼舌頭根就得提前想到後果,今兒算輕的。之前我不說不問,那是我脾氣好。
以後誰要是敢再說我們老葉家壞話,我這掃帚不是吃素的!”
寧宛一手叉腰地站在那兒,氣勢洶洶地警告。
柏金花嚇得一哆嗦,大氣兒都不敢出。
之前被張喜鳳打就打了,也就受點兒皮外傷。
但今天被兩個人欺負,這口氣她屬實咽不下去。
於是,她捂著臉委屈著,“張喜鳳,我承認我說錯話了,但我說的都是實話,哪句冤枉你老三媳婦了?
村兒裏哪個人不知道寧婉婉跟張華有一腿?沒跟你家葉超的時候,寧婉婉的好東西都給了張華,還幫張華洗洗涮涮刷鍋做飯。
我這是為你抱屈那,你不知好賴,還為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當潑婦。”
寧宛的麵色一頓,這些都是那個為愛迷失自我的原主做下的,她認,但不許別人說三道四!
張喜鳳忽然上前兩步,把寧宛護在身後。
“放你媽狗臭屁!我兒媳婦才不是那種人!”
張喜鳳開啟護犢子模式。
“我家老三媳婦之前年輕不懂事,好心喂了狗。
自打跟了我們老葉家,我三兒媳婦最孝順!
麥乳精一罐一罐的讓老三給我捎,罐頭一瓶一瓶的就沒斷過。
比你臉大的梨你見過沒?我三兒媳天天給我吃!
你們沒瞧見就瞎胡謅,我看都是酸的,閑的!
再說了,我這麽大人,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能不清楚?我家兒媳婦不孝順,我能經常給她出頭?”
別的不一定信,但最後這話倒是極具說服力。
張喜鳳可是出了名的極品,據說對她的另外兩個兒媳婦都不咋地。唯獨對老三媳婦,那叫一個稀罕,那叫一個維護。
難不成真是他們之前誤會了?
人家婆媳好著呢?
聯想到剛剛婆媳兩人如出一轍的教訓人的手法,大多數人信了。
寧宛心生愧疚,畢竟不管是她還是原主,根本就沒有孝順過這個可愛婆婆一天。
掃視了一下眾人的反應,寧宛覺得還欠一把火。
她立即做出乖乖女的樣子,一把親昵地抱住張喜鳳的胳膊,柔聲細語道:“媽,作為兒媳婦孝敬公婆都是應該的。
你這麽明事理,又爽快又實在,拿我像是對親閨女一樣,我能遇到你這麽好的婆婆,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昨天葉超還說呢,明兒讓我帶你進城買新衣裳。”
張喜鳳眨眨眼,懷揣著三分震驚三分欣喜外加三分意外以及一分懷疑的複雜情緒看著寧宛。
其餘人也都懵逼當場。
這畫風,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