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麽不謙虛的嗎
牛金芳說著話躲進了茅房,張喜鳳嫌棄的白了眼,“啥特殊不特殊,偷懶就是偷懶,別指著你爸多加工分。大隊不是大隊長家的,該是幾個數就是幾個數,聽著沒?”
“是是是,都聽媽的,媽說什麽就是什麽。”牛金芳很認真的回應。
張喜鳳的臉色緩和了,“這還差不多。”
她給寧宛使了使眼色,寧宛秒懂。隨後張喜鳳朝著廚房走,寧宛回西屋放錢票。
結果剛走兩步,牛金芳又嚷嚷道:“媽呀,拿給我點兒衛生紙唄。”
張喜鳳腳步不停,“沒樹葉了?土疙瘩不也有的是?”
牛金芳趕緊回,“媽耶,我這特殊情況,得用紙,不信你來看,嘩嘩的,哎喲喲喲……”
“毛病!”張喜鳳皺了皺眉頭,想到她屋裏也沒紙了,沒好氣地說:“等著吧,還做著飯呢,一天天的淨事兒事兒!”
說完這話,張喜鳳直接鑽進廚房。
站在西屋屋簷下的寧宛震驚地眨眨眼。
之前聽老人閑聊過去的事,沒想到上廁所還真不用衛生紙。
腦補了一下抓著樹葉擦屁屁時候,樹葉裂開的畫麵。
又緊跟著腦補了一下拿土疙瘩擦屁屁,土疙瘩碎掉的畫麵。
寧宛一陣惡寒。
她有些猶豫的朝著茅房那邊看了看,想著同在一個屋簷下,難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而且剛剛牛金芳應該也看著她了,所以,寧宛決定先邁出一步主動交流。
如果大嫂是個好的,將來就好好處。如果不是個好的,提前斷了就是。
於是寧宛回了西屋,又隨著原主的記憶打開了屋子裏唯一的木箱子。
看見裏麵的紅色衛生紙,寧宛又愣了愣。
記憶裏,原主就是用這個去廁所的。紙張早就被裁剪成一塊一塊,厚實但很粗糙。
寧宛猶豫片刻,還是隨手抓起了五六張,又出了西屋朝著茅房那邊走去。
還沒走到的時候,一股股粑粑的獨有味道就襲入了鼻息。新世紀用慣了洗手間的寧宛頓時捂住口鼻,忍住幹嘔的衝動,淚花差點兒湧出眼眶。
好家夥,她也不想那麽矯情。主要是這大熱天的,粑粑味兒真不好聞。
“媽?是你不?”牛金芳的聲音響起,還帶著些許驚喜。
寧宛回神,穩了穩情緒又往前走了走,終於到了茅房門口,她將紙遞了過去。
“嫂子是我,媽在做飯。”
“呀!”牛金芳驚叫出聲,眼睛圓瞪,老三媳婦瘋了?
咋給那麽多衛生紙?!
啥時候這麽好心了?
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牛金芳立即滿臉堆笑地回應:
“狐狸……咳咳,是弟妹呀!哎呀呀,弟妹你可真是人美心善!那什麽,能不能進來點兒,我這蹲著夠不著。”
寧宛:!!!不想進去,打死都不想進去。
但一想到好事做到底,她又硬著頭皮往裏挪了挪步。
這一挪,也看見了裏麵的狀況。
怪不得那麽臭。
方形的大茅坑裏都是那些不可描述的東西,看上去令人更是頭皮發麻,寧宛都驚呆了。
她的胃部翻湧的厲害,要不是努力平複,這會兒都得嘔出來。好家夥,第一次見識也算是真的長見識了。
牛金芳就蹲在一個邊沿,咧著嘴對著她笑。
視覺的衝擊,加上濃鬱臭氣的熏陶,寧宛沒忍住,忽然幹嘔起來。
她趕緊把紙塞給牛金芳,又轉身往外跑了好遠。
一直到了廚房門口,寧宛似乎還能夠聞到那讓人上頭的臭味兒。
而且她感覺那臭味兒好像是從自己身上散出來的。她抬起胳膊聞了聞。
“嘔!”
嗚嗚,她臭了。
與此同時,得了衛生紙的牛金芳一點兒都沒覺得茅坑臭,反而心情極好。
她小心翼翼地數了數,足足六張衛生紙,又小心翼翼地折疊好,側身挺腰後,在褲兜裏掏出來一個藏青色粗布衛生帶,衛生帶裏夾著的草木灰在縫隙裏掉出來一點兒,牛金芳倒是不在意。
她又將衛生紙小心地塞兜裏,一隻手拿著衛生帶,另一隻手抄起一塊土疙瘩熟練地在後邊摩擦了下,又隨手丟進了身後坑裏。
弓腰站起來後,髒了的衛生帶取下來丟一邊,幹淨的衛生帶綁緊實。
隨後又一臉滿足地撿起地上的衛生帶,裏麵成團狀的草木灰往坑裏揚了揚,又出了茅房。
牛金芳走到院子中間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用力吸了吸鼻子。
老葉家的院子大,單單是空院子就有兩畝地,其中一多半種上了菜。
茅坑是在西南角的,所以廚房跟堂屋這邊的味兒傳不過去,那邊的味兒也傳不過來,隻有走近了才能聞到。
牛金芳咽了咽口水,她確定家裏燉肉了!
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著廚房跑,還沒進屋就吆喝,“媽,我的親媽耶,今兒這是什麽日子啊?是不是燉j……”
“吵吵什麽!”張喜鳳忽然從廚房裏衝出來,手裏還拿著鏟子,“那麽大聲兒,全村兒都知道了!”
牛金芳趕緊咽回了沒說出的話,嘿嘿一笑,又壓低聲音問:“媽,是不是燉肉了?”
之前家裏不怎麽吃肉,自打葉超娶了媳婦之後,張喜鳳就隔三差五地煮蛋燉肉地供著寧婉婉。
雖然每次燉的不多,但牛金芳總是能跟著吃上一口半口的。所以知道燉肉,她比誰都激動。
張喜鳳嫌棄地圓眼一瞪,“去去去,問什麽問,還不快把那醃臢東西洗了。”
丟下這話,張喜鳳轉身回了廚房,還順手帶上了門。
牛金芳的情緒一點兒沒受影響,她在院子裏找了個水盆,又在廚房門口的水缸裏舀了兩瓢水。
衛生帶往盆裏一丟,清水立即被染紅。
她剛想去廚房要點兒草木灰洗衛生帶,就見寧宛端著一盆衣裳從西屋裏走了出來。
那衣裳是她剛剛穿的,這會兒換了幹淨的工裝褲,白色暗花粗布襯衣。
瞧見牛金芳在看她,寧宛有些心虛地解釋,“剛剛不小心弄髒了,得洗洗。”
“啊?哦哦,那什麽……弟妹呀,你長得可真帶勁,又白又俊,老三真是好福氣!”
牛金芳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盯著的是寧宛盆裏放著的那塊黃色胰子。
胰子可是金貴東西,一般人家洗衣裳要麽什麽都不放,要麽就是抓一把草木灰糊弄糊弄。
反正這年頭兒沒多少油水能蹭,而且大部分老百姓穿的都是深色衣裳,即便是洗不幹淨也看不出來。
不過,要是有條件的話,還是樂意使用。牛金芳做夢都想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胰子,可惜婆婆看錢看的緊,她兜裏連一個小蹦子都沒有。
寧宛並不清楚牛金芳的心思,被誇讚之後,她微微一笑,“謝謝嫂子誇獎。”
“啊?”牛金芳愣了。
咳,那什麽,這麽不謙虛的嗎?
她平時沒怎麽跟城裏來的那些知青打過交道,見寧宛這樣,雖說詫異,但沒多想。
她會意到寧宛洗衣裳,立即將手裏的盆子放地上,熱心地上前,“弟妹啊,你這身子弱,要是信得過嫂子,你這衣裳嫂子給你洗了。”
到時候她用胰子洗洗衛生帶,再把昨天攢的髒衣裳一並洗了,她的衣裳也能帶著香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