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裸泳

◎「Iamsleeping.」◎

在生活上, 其實她和裵文野也不是完全合拍。

譬如她淩晨兩點約了黃婉伶出去宵夜喝酒,小心翼翼不吵醒明天還要上班的某人,結果剛窸窸窣窣穿好衣服,燈就打開了, 後續是裵文野也不睡了, 開車送她去約好的地點,也不打擾她們夜聊, 人送到了就走。

到淩晨四點多鍾, 他給楸楸打去電話, 問她們幾時散夥,他去接人。

她喝醉後說話總是軟軟糯糯地, 些許含糊,怎麽聽都像是在撒嬌,答非所問,說整片青黑的天空怎麽還不亮, 海怎麽是黑色的。

裵文野猜她在淺水灣, 笑笑道:“這個黎明沒想象中那麽快。”

楸楸聽到車子引擎的動靜,“你要來找我嗎?”

“是啊。”他說, “你喝醉了還在海邊, 我不放心。黃婉伶呢?”

楸楸‘哦哦’兩聲,回答:“她回去了哦。”

沒開地獄貓出去擾民, 換了一輛保時捷993老車,黑色車身配銀色的大拋邊輪轂和金色中片, 手機連上車載藍牙, 這台車的車載音響特別貴, 因此楸楸說每一句話, 都像是在360度全方位環繞。

“好無聊, 沙灘一個人都沒有。”她趴在欄杆上,眯著眼睛看海岸線,月光朦朧,在平靜地海麵濾上如霧般的光輝。因著喝過酒,情緒敏感,又道歉,“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事,今天行程充裕,有很多時間休息。”裵文野一心開車,車速不快,因此聲浪也不大。

十幾分鍾後,993到達淺水灣沙灘。

淺水灣位於太平山南麵,依山傍海,海灣呈新月形,浪平沙細,灘床寬闊。楸楸就在沙灘上,手裏拿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樹杈子,在沙子上劃劃寫寫,長裙裙擺濕了一截,大抵也下海玩過了,不過沒往深處走,布料水紋到膝蓋便戛然而止。

裵文野摸來煙和打火機下了車,走近才發現她蹲在沙麵上畫畫,一隻小貓,戴著項圈,一道陰影蓋下來,遮了頭頂月光。

樹杈子一頓,楸楸梗著脖子回頭看,見是他,肉眼可見地鬆一口氣,她拍拍心髒,“你怎麽走路沒有聲兒啊?我還以為我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你活著,去哪裏都行。如果你死了,我就捉你回來做標本。”裵文野在她身邊蹲下來。

分明是嚇人的一句話,可楸楸隻覺得浪漫,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們倆,心理好不健康。”

他不置可否,拿過她手裏的樹杈子,在小貓周圍畫了一間小屋子。

楸楸搶回樹杈子,在屋簷下畫個牌匾,上麵寫著他的名字。

那天趁著四下無人,楸楸第一次嚐試了裸泳。

她下到淹沒肩膀的深度,脫了裙子,將徹底濕水的裙子用力揚一把,試圖扔到岸上,到裵文野手裏,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臂力,低估了濕透了的裙子的重量。

裙子漂浮在海麵上,隨著海水推波而起伏飄**,裵文野把鞋脫了,去撿她的裙子。半晌楸楸又將她的**胸罩扔過來,這回濕了水的重量倒是剛剛好,裵文野穩穩接在懷裏,隻是捎帶的海水不免地濺到他衣服和臉上。

楸楸潛入水下,順著海邊遊泳,月光不時拂過她白皙的身軀,渡上一層柔光。

他站在原地,嘴裏還咬著一根煙,手上將她的裙子和內衣扭成麻花,將水分還給大海。

在海裏遊泳有海浪阻礙,不像遊泳池裏的輕鬆。楸楸來回遊了兩圈,手臂便感到疲軟,在抽筋之前回到方才脫衣的位置。

裵文野就站在水裏,海浪小,到了都得繞著他走。

他一手扡煙,煙頭火星隨著吐息一明一滅。一手臂彎處撈著她的裙子內衣,等著黑夜風幹。

楸楸忽然從水裏冒頭,在水裏站起來,一手抱著胸前遮擋,一手捋著頭發往後帶,半截身子還在水裏,頭發臉上都在往下滴水,有的直接掉落在海麵上,有的在她的鎖骨,小腹上蜿蜒而下,沒入水中。

“爽嗎?”裵文野問她。

“嗯!”楸楸點點頭,心想除了做.愛做的事以外,好久沒那麽痛快了。

在海邊遊泳的這麽兩圈,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釋放,沒了世俗的束縛桎梏。

裵文野笑笑,問她還遊嗎?

楸楸搖搖頭,“我累了。”

“穿上衣服。”

倆人離著有一米遠,裵文野先將裙子整理出領子,套在她頭上,而後撈著裙擺,小心別掉在海水裏,隨著她一步步靠近沙灘,才徹底將裙擺放下。

“內衣還穿嗎?”裵文野掂量著手裏的兩件小件。

“算了,回去洗澡換衣服。”楸楸歪著腦袋,在擠頭發的水分。

換衣服?裵文野一愣,“還想去哪兒?”

“喝早茶。”楸楸歪著頭斜睨他,“你不用陪我的其實,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沒想到她整夜不睡,出去喝酒,海邊裸泳加起來都不累。

他說:“我也餓了。”

他回家後沒睡,煮了一杯咖啡,把今天的活兒都提前幹了。

“要不要看日出?”裵文野看著腕表,五點鍾,大約過個半小時便日出,如果現在回去洗澡換衣,似乎來不及。

“算了。”楸楸搖搖頭,“我對日出沒有那麽迷戀。”

那就回家。又是開了十分鍾出頭的車,回到公寓停車場。

楸楸披著他備在車裏的毯子,看電梯裏的鏡子,倏然倒吸一口涼氣,像見鬼一樣,原來她睫毛膏全化了,在臉上張牙舞爪。

好在頭頂燈光昏黃,不是慘白,否則她不啻女鬼。

好在除睫毛膏化了,底妝卻完好,說髒也不算很髒。

“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楸楸哀哀一聲,雙手捂臉,中指食指成小樹杈,兩眼穿過樹杈哀怨看他。

“挺可愛的。”裵文野已經憋一路笑,此刻終於樂出聲來。

“像鬼一樣。”小樹杈不見,她完全捂著臉。

“沒有人看到。”裵文野摸摸她半濕的頭發。

“你不是人啊?”聲音悶悶的。

“你什麽樣兒我沒見過?”

啊。也是。楸楸心裏回答。

電梯一到,指紋開門,第一件要事就是卸妝洗澡。

裵文野亦快速地衝了個涼,換上舒適的外出衣服,將換下的衣物放到洗衣機。

楸楸洗完澡出來,隻見他正在洗衣房裏手洗她的內衣,楸楸湊近,從背後抱著他腰。

感覺到後背濕了,裵文野讓她去吹幹頭發。

“噢。”楸楸乖乖答應走開。

五點多鍾,天光熹微。倆人再度出門,這回沒再開車,省得找地方停車。

沿途經過一些沒開門的屋村和鐵皮屋茶檔,這個時間出來喝早茶的人不少,夜茶時間雖然過了,但路上仍有三點開的夜茶檔亮著燈,看招牌是每天淩晨三點開到下午四點。

最後他們去了一家茶樓,淩晨五點多鍾,外麵居然排著隊,好在排隊的人不多,都是一家阿叔阿婆,整個一盅兩件在聊天。

等個幾分鍾,剛落座,有個阿叔過來點單,要點了單才算開台。

裵文野拿來茶水洗餐具,將餐單給她,用普通話說:“跟阿叔說,我們吃什麽?”

楸楸早在方才過來的路上練習過幾遍,被裵文野忍著笑**口音,這會兒僅憑記憶力跟阿叔複述。

“全部都來一籠,燒麥,蝦餃,金錢肚,糯米包,煎蘿卜糕,鳳爪……”

“得啦得啦。鳳爪,好嘅。”阿叔忙得很,開了台讓他們自己去自助拿,“果邊自己摞,咩岩食摞咩。”

楸楸誤會了,以為自己說得不準確,阿叔不耐煩聽,被打擊到,扭頭看他找安慰,眼巴巴,可憐道:“我有說錯哪個嗎?”

“沒有,做得好。”裵文野在用茶水洗碗杯諜和筷子,“下午去鐵皮屋茶檔,那裏會耐心聽你說完的。”

那個楸楸知道,她之前和黃婉伶一同去過,即將排到她們的時候,店員過來給她們點單,點完單後,才由店員領著她們去空桌落座,出餐非常快,落座幾分鍾,豬扒餐蛋麵便上來了,吃到一半時還有一對小情侶過來搭台拚桌。

“好。”楸楸嚴肅地點點頭,明白學習一門語言,最重要是敢說。

幾分鍾後,楸楸剛才報的菜名一籠一籠呈上,裵文野覺得不太夠,少了靈魂,自己去拿一份豬腸碌,回來碰見小推車,要一碗香草綠豆沙,問楸楸要什麽,她看著桑寄生蛋茶這個名字覺得新奇,便要了一碗。

吃飽喝足,結束早茶後,楸楸終於發困,回家的路上都是強撐著,腦子不足以思考,剛到家門洗漱完就睡。裵文野則收拾收拾回公司上班,早上十點有個董事會會議,今天就這件較為重要的事情,結束後便可以早退。

到公司後,他先看了會兒電子郵箱,幾分鍾後助理敲門走進,持續了一個十五分鍾的會麵,為他安排今天和明天的事情,裵文野能推就推。

助理一邊做著標記,一邊驚訝,還是頭一次見boss剛上班就想早退,好在接下來確實沒有要緊事,最大的行程除去待會的董事會會議,便是明天出差,確定裵文野明天會直接從家裏去機場,不來公司上班後,這次會麵結束。

助理出去後,按照安排,他先與駐紐約的亞太區首席財務官進行了一番視頻通話,結束後又與駐北美的顧問討論公司內部一個針對私募基金行業最新的成功案例,而後時間相對寬裕,在休息室早休一小時,十點開會。

十二點回到公寓,拎著樓下買的齋奶上樓,到臥室,楸楸還在睡,他便先去衝了澡,回來時楸楸換了個趴睡的姿勢,右手抄在枕頭下,被子退到腰部,渾圓壓著床單。

楸楸這一覺睡得不怎麽好,平均兩個小時醒一次,也沒有什麽東西擾她清夢,醒了也很快就睡著。

倒也沒有感到意外,這就是突然斷藥的下場。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情緒患得患失,睡眠斷斷續續,睡不長。

因為睡不長而沒精神,白天發呆的時間更長了,同時沒了藥物的抑製,其他思維正在荒唐地發散。

“不要。”楸楸嘟噥著,睡意一點一點被抽離,意識回到腦子裏。

她依然保持著趴睡的姿勢,右手抄在枕頭下,要說有什麽不同,大約是自己全身都被某人的溫度所覆蓋,膝蓋窩被頂著,過了兩秒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不得不側過身來,右手被壓在枕頭下抽不出來,隻能艱難地用左手去推後麵的人的臂膀,結果什麽都沒來得及發聲,便被人摸著發旋親吻,將聲音堵回去。

纏纏綿綿舔舐好一會兒,終於獲得自由,被吻得水潤殷紅的嘴唇微張喘氣,右手不知何時掙脫出來,反過來抓著枕頭,她眼裏濕潤潤地趴在枕頭上,聲音悶悶地,“I am sleeping.”

“我知道,你不需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