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休假期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這兩周多的時間，蘇折夜和顧垣都保持著朋友的狀態相處，一起雙排一起做做飯。
顧垣不愛外出，閑時就看書寫字，蘇折夜也難得消停了下來，沒有總是往外跑。
連煙都是趁顧垣忙事情絕對不會知道的時候，偷偷抽的。
蘇折夜覺得，自己馬上就修成仙了。
30號這天下午，程彥生把預約時間和卡座信息發了過來。
和顧垣雙排了幾把，到約莫十點多，兩人回了各自的房間。
快入睡的時候，蘇折夜敲開了顧垣的房門。
顧垣正在洗臉：“稍等一下。”
蘇折夜應聲：“好。”
簡單擦了一下，顧垣打開了門。
他表情一頓。
——麵前的男生應該是剛洗了澡，瑩白肌膚被氤氳出淡淡的煙粉，睫毛墜著幾滴水珠，那雙淺色的眸子也似被熱氣洇濕了一般、**漾出幾分水光瀲灩。
他一直都喜歡穿偏大一些的睡衣，領口露出雪白的大片肌膚和精致鎖骨，脖頸頎長，曲線十分優美，空****衣服裏不難想是不盈一握的腰肢。
伴隨著彌漫開來的熟悉清香，一時晃了顧垣的眼。
“你……”
嗓子有一分微啞，這個字一出，顧垣接下來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在蘇折夜確實有事找他，立刻開口：“顧隊長，明天晚上跨年夜，你有安排嗎？”
跨年夜？
顧垣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時刻。
他說：“沒有。”
“那……”
蘇折夜露出一絲試探的淺笑：“我可以去喝酒嗎？”
顧垣一愣。
蘇折夜接著道：“以往每年我都會和程彥生和他幾個朋友去……喝酒聊天一起跨年，剛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打算把路漾也一叫，他最近一直在發消息轟炸我。”
男生彎起了眼，淺淺又好看的臥蠶就顯了出來：“所以顧隊長給批準嗎？”
怔神了兩秒，顧垣才反應上來，蘇折夜是真的在征求自己的同意。
他現在……
怎麽這麽乖了。
其實從這段時間和蘇折夜的相處中，顧垣能看出他是一個很注重儀式感的人。
做飯時認真擺盤，房間不時插束新鮮的花，連雙排時還會根據自己英雄的顏色、選擇相應的皮膚及炫彩。
想來每個跨年夜都和朋友喝酒度過，也是蘇折夜的儀式感之一，顧垣自知沒有理由管他太甚。
——萬一不小心激起了小狐狸的叛逆心理，他就沒法繼續養了。
於是顧垣道：“你去吧。”
緊接著又問：“程彥生會送你回來麽？”
“唔。”
蘇折夜想了一下，道：“不知道，他肯定也會喝多。”
也。
顧垣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想起前兩次蘇折夜醉醺醺地回家，又是亂親人，又是睡錯房間……
如果沒有一個清醒的朋友照顧他，在喝酒的地方被人盯上了怎麽辦？
顧垣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勾人不自知的男生身上。
——又是這麽美豔**的臉和身段。
心情莫名有些堵得慌，他靜默地看著蘇折夜，半晌沒有說話。
似是察覺到了顧垣心中所想，蘇折夜眨了眨眼：“那……顧隊長要一起來麽？”
末了又補充：“剛好路漾也在呢，你應該不會覺得不自在。”
顧垣張了張嘴，正欲出聲，蘇折夜卻又“啊”了一聲。
“不過我們去的不是清吧，是夜店。”
蘇折夜不好意思一笑：“人很多，電音也會很吵，顧隊長不願意來的話就當我沒說。”
夜店。
顧垣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原本泛堵的心髒，頓時更加煩悶了。
這麽亂的地方，這隻狐狸就放心他自己能安然無恙？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自己能不能安然無恙。
前不久蘇折夜在****身世時脆弱易碎的表情，與兩次醉酒後那靡麗迷豔的模樣，忽而又交織著浮現在了顧垣腦海。
這個男生……
顧垣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總是願意為他破例。
也許是他值得，又也許是自己心甘情願。
“沒關係。”
顧垣平靜出聲：“我陪你一起。”
蘇折夜仿佛愣了一下。
反應上來顧垣說了什麽後，他忽的揚起笑靨，眸底似銀河流淌而過：“那太好啦。”
-
31號這天下午，蘇折夜說請顧垣吃飯，兩人難得一起出了門。
蘇折夜今天穿了件綢緞材質的寬鬆白襯衫，衣擺鬆鬆紮進純黑瘦身西裝褲，外麵披著狐裘毛邊的純白大衣。
那張小臉縮在毛絨絨的狐狸毛裏，愈發精致動人。
偏偏他的襯衣領口最上麵並沒有扣子，衣領微敞，修長脖頸戴著一個綠寶石項鏈，底下白皙肌膚與鎖骨一覽無餘，又添幾分妖媚。
——同那香水的評價一般，清純與**，如此矛盾的字眼，卻在這個男生身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看著路人頻頻投來的目光，男女皆有，顧垣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也許就不該讓這隻美絕人寰的狐狸出門。
但事已至此，且他又不能管人家太多，隻能任由蘇狐狸散發魅力了。
飯後，兩人在附近逛了逛，九點半的時候打車去了Night Mate。
是蘇折夜不讓顧垣開車的，說夜店那裏不好停車。
果然，距離零點還有一段時間，Night Mate的門口就已經人滿為患了。
能進去的大多都是提前訂好卡的，其他人就隻能守在外麵看有沒有人臨時不來或者早退。
帶著顧垣穿越人海，過了安檢，蘇折夜把狐裘大衣也存放在了存包處。
這幫逼喝大了就開始灑酒，蘇折夜可不想自己的寶貝衣服被他們搞毀。
幫顧垣也存好外衣，蘇折夜突然側過臉：“顧隊長，進去後很吵，我們說話就聽不太清了，你有什麽現在要叮囑的嗎？”
隱隱的已經有電音傳出，顧垣按了一下眉心，道：“少喝點酒。”
蘇折夜笑：“好。”
然後他又問：“那我能抽煙麽？”
顧垣靜默了兩秒：“少抽點吧。”
蘇折夜又爽快應下。
穿過走廊，邁進大廳的那一刻，震耳欲聾的DJ打碟和人群嗨鬧聲就傳了過來，頃刻間填滿二人的聽覺。
顧垣蹙了蹙眉。
他真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卻還是覺得自己低估了電音的喧囂與人們的瘋狂。
剛萌生離開的念頭，肩膀突然被人摟住了。
“顧長官。”
蘇折夜投來一個笑靨，而後湊近他的耳邊，說：“雖然是第一次來，但入鄉隨俗，放開一點嘛。”
顧垣今天已經特意穿了偏休閑的襯衫，但他自帶的那種正直嚴謹氣質，卻還是有些格格不入。
耳尖被男生溫熱的呼吸掃過，後者的胳膊還搭在自己肩上，顧垣身體一僵，半晌後才道：“我努力。”
聲音不算高，也不知道蘇折夜聽清了沒有。
程彥生不愧這裏的常客金主，連跨年夜的卡座位置，都是一樓正中間，正對著DJ和舞池。
桌上擺滿了酒水煙草，幾個盛著酒液的玻璃杯均勻圍在桌邊，昏暗燈線下泛著波光。
看起來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
程彥生正在跟command玩骰子，剛輸了這輪準備喝酒時，猛一抬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誒，折夜來了。”
他立刻招手，喊：“折夜這邊！折——”
程彥生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蘇折夜身邊的那個人。
“我、靠。”
程彥生瞪大了眼，而後甚至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我靠我靠。”
他去晃command：“顧長官來了，蘇折夜他媽真的把顧長官帶來了！！”
command一愣，看去，第一反應也是抬手揉了下眼。
“臥槽……”
他喃喃道：“我他媽來的是夜店吧，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到顧長官。”
蘇折夜和顧垣走近，各自喝酒聊天或者玩遊戲的人同時停下了手裏動作。
蘇折夜粗略掃了一眼，除了自己和程彥生的兩個朋友，其他都是電競圈的人，肯定知道顧垣。
“顧垣，顧長官，去年夏決FMVP，不用過多介紹了吧。”
蘇折夜笑，而後轉向那兩個圈外人：“我未來隊長。”
陸白景和江冉立刻打招呼，分別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未來的隊長……”
Gao重複了一遍蘇折夜這句話，而後驚覺，直接跳了起來：“我操！蘇哥你要轉會去SEA？！！”
蘇折夜一愣，而後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嘴。
他挑了下眉，索性坦白：“對。”
“難怪Night看不上我們TRG！”
TRG的打野Twelve立刻出聲：“這不明擺著心有所屬了麽。”
555碰了碰他的胳膊，調侃：“有了顧長官誰還惦記別的打野啊。”
Twelve表示十分讚同：“是這樣的沒錯。”
蘇折夜笑了一下：“替我保密啊，不然我這剛入隊就要被經理叫去談話了。”
Twelve做手拉拉鏈的動作：“一定。”
555往邊上騰了騰：“別站著啊，來坐。”
程彥生也給他讓了個位置：“坐這兒也行。”
蘇折夜看了一眼卡座，道：“我跟顧長官坐邊上吧。”
然後把不知道誰的衣服往後塞了塞，在靠外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垣跟著坐在了他旁邊、卡座最邊緣。
555了然：“懂了，蘇哥要跟他的打野坐。”
command做痛心疾首狀：“我家中單怎麽對我沒有那麽好。”
蘇折夜笑：“沒事，我們玩我們的，顧長官應該不喝，但不用把他當外人。”
“懂了。”
555更加了然：“不是外人，是內人。”
command更痛心疾首：“那也是Night的內人，以後這SEA更打不過了。”
“誒誒。”
Gao趕緊打斷他的話：“別壞了規矩，酒桌不談比賽。”
command趕緊應聲：“是是。”
內人。
這位TRG的輔助知道內人是什麽意思麽就亂用。
他們……還真是口無遮攔的。
顧垣沒忍住，看向蘇折夜，卻發現後者也正在看自己。
兩人目光對上之時，蘇折夜挑了挑眼尾，右耳處的綠寶石耳墜恰好折射一道光而過。
整個人瞬間透出絕豔風情。
顧垣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但蘇折夜很快就轉過了臉，踢了一下程彥生的腳踝：“提前謝過程老板了。”
程彥生頓時就明白蘇折夜所指何意。
他一口氣別在喉嚨裏，出也出不來，咽也咽不下去。
兩人打賭的黑桃A香檳也就1w出頭，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隻是……程彥生是真沒想到，蘇折夜能把顧垣這個老幹部帶來夜店。
草。
他不會真的在自己之前把顧長官搞到手了吧。
可惜顧晴父母專程回來接她了一趟、又去旅遊了，最近兩人遲遲沒有進展。
媽的。
程彥生噸噸噸悶了一杯酒，喊人來加黑桃A了。
原來的酒還剩很多，新酒就又上來。
蘇折夜出去接了一趟路漾，剛好，人到齊了，他們便開始玩遊戲。
雖然提前聽說了顧垣會來，但真的在這種場合見到他，路漾還是震驚了好久。
“太強了。”
路漾湊到蘇折夜身邊：“蘇哥你居然把顧隊長叫來了，我是真的佩服你。”
蘇折夜笑了一下。
他突然抬手，叫來了負責他們這個卡座的侍者。
“拿一壺熱水和兩個杯子，最好瓷杯，謝謝。”
侍者應聲：“好。”
來時蘇折夜問過了顧垣，果然如他所想，顧垣從未沾過酒，今天也並不打算喝酒。
真是嚴以律己的老幹部。
不過……來都來了，他蘇折夜最拿手的場合，還能讓顧垣全身而退？
蘇折夜勾了一下唇角。
熱水端上來後，他倒了一杯遞給顧垣：“一起玩吧，你喝水就行。”
顧垣猶豫了一下，路漾和command立刻出聲勸他：“一起唄隊長，不然一直坐著太無聊了。”
“就是，我們不介意你喝酒還是喝水的，顧長官能出席已經是最大的麵子了。”
Gao和555瘋狂點頭。
顧垣於是道：“行。”
他們的熱場遊戲永遠都是小姐牌，不過蘇折夜今天運氣不錯，一直沒有抽到2（在場任何人喝酒都需要陪酒）。
一副牌玩完，半個多小時下來，蘇折夜麵前的酒杯隻新添過三次。
而那邊，當了最久小姐的command和Gao，已經五六瓶啤酒下肚了。
Gao嚷嚷：“喂，蘇哥，你這帶人來還不替人喝酒的？你們中野搭檔總不能一晚上一口酒不喝吧？”
被坑了一筆的程彥生今天就要和蘇折夜對著幹：“就是！剛才我就覺得不對勁，顧長官輸了的局應該你替他喝。蘇折夜，今天的你可不像你。”
蘇折夜：“。”
蘇折夜：“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陸白景出聲：“來十點半或者金字塔吧，讓折夜和他內人一隊。”
“——！”
顧垣差點被水嗆住。
蘇折夜的朋友……怎麽都不學好的，盡是跟著那幫電競選手叫。
蘇折夜倒是毫無所謂，笑：“行啊。”
他起身，和陸白景碰了一杯：“放心，我一人喝兩人份，最後先倒的也是你們。”
“哦——”
程彥生立刻高喊：“聽到了沒？折夜說他看不起我們！這能忍不？”
陸白景搖頭：“忍不了。”
程彥生又道：“知道今天灌誰了不？”
TRG幾個人和command也都很給麵子：“那肯定知道了。”
程彥生“哼哼”兩句：“蘇折夜，今天可是有人扛你回家，等著吧，你今天必不能清醒走出這家夜店。”
“傻逼。”
蘇折夜笑著罵了他一句。
十點半這個遊戲是兩人一組，中途買牌和最後的贏輸都是兩個人一起分攤喝酒。
但他們讓蘇折夜和顧垣一組，顧垣不喝，便全部交給蘇折夜。
而且這個遊戲的每個環節都可以針對人，比如我喝比你多的杯數，讓你拿不到你想要的牌。
最後手牌離十點半最遠的組輸，要喝六個骰子搖出來加起來的杯數。
——毫無疑問，蘇折夜被從頭針對到尾，自然也成了輸的那一組。
“媽的。”
他直接爆了粗口：“每張牌都給我截掉，擺明了讓我喝酒是不是？”
程彥生誠實回答：“是。”
“行。”
蘇折夜瞥了他一眼，拿過骰子開始搖。
還好，最後加起來是十九杯，不算特別多，遠到不了蘇折夜的酒量。
但顧垣還是蹙起了眉。
監督著蘇折夜喝完整十九杯後，他兩另一個朋友江冉出聲。
“來來，十一點二十了，再來一輪金字塔我們去蹦迪了。”
金字塔這個遊戲可以分組也可以不分，遊戲規則是將撲克牌從上往下，按順序擺成金字塔的樣式，每一行提前定好需要喝的量，逐層增加。
第一位玩家從這幾層中隨意翻一張牌，翻開後就同意接受該層的懲罰，喝相應的杯數，但如果該玩家或者其他玩家手中也有和翻開那張數字一樣的手牌，即可放上去，讓其他人喝酒或者讓原來的人double。
還是剛才的分組，江冉給每組發了5張手牌。
蘇折夜先翻，他翻開了最下層一個。
“哎——”
Twelve起哄：“要翻就翻最頂上一個啊，蘇哥你不給力。”
Gao點頭：“就是就是。”
他們是按1、2、3、5、7來分配每層需要喝的量。
蘇折夜擺了擺手：“今天不敢多喝，有人看著呢。”
Twelve和Gao齊齊愣了一下，而後目光轉向顧垣，發出曖昧的“嗷～”聲。
前幾層沒蘇折夜什麽事，TRG的幾個人互相扔牌要求對方喝。
他就懶懶倚在沙發上，冷眼旁觀。
誰知道到了最後一層，也是需要喝的量最大的那一層，恰好又是程彥生有一樣的手牌。
他直接扔在桌上，指著蘇折夜：“7杯，蘇折夜喝。”
“我草你媽。”
蘇折夜輕飄飄吐出髒話：“程彥生你今天跟我沒完了是吧？”
“是。”
程彥生一臉理直氣壯：“之前是誰說要陪我喝黑桃A的？”
“……”
蘇折夜：“滾蛋。”
他轉向其他人：“有沒有人幫我扔回給程彥生這個狗逼，我負責帶你上峽穀之巔王者。”
卡座頓時傳來一陣笑聲。
command：“心動，可是我真沒有。”
555：“我也想嗚嗚，能不能給我變出來一張K。”
Gao觀察了一陣：“底下應該還有一張K，在誰那兒啊？我v你50買來。”
這方天地安靜了片刻，就在程彥生要給蘇折夜倒酒之時，路漾突然蹭的站了起來。
“我我！”
他說：“在我這兒。”
“oh nice。”
蘇折夜眯起了眼：“前段時間沒白給你做飯……”
“——蘇哥喝double。”
蘇折夜話沒說完，路漾的這句就出了口。
蘇折夜：“？”
蘇折夜：“？？？”
程彥生先是一愣，而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折夜，你也有今天。被你的小ad背刺，舒服了嗎？”
其他幾個人也一直在狂笑。
蘇折夜轉向路漾，頗有幾分不可置信。
路漾鼓了下腮幫子，卻還是道：“你今天太好看了蘇哥，想讓你多喝點，就更好看了。”
蘇折夜：“……”
這什麽神奇的邏輯。
不過他在酒桌上向來願賭服輸，身邊也都是自己朋友，被針對也沒什麽。
拿過玻璃杯，蘇折夜就往裏倒兌好的洋酒。
今天他沒有混著喝，都喝的是洋酒，再加這14杯也醉不了。
然而第七杯下肚後，滿上新的，就要繼續喝時，蘇折夜突然感到手腕被人握住了。
他一怔，望去。
那隻骨節分明、戴著純黑腕表的手，是顧垣的。
“折夜。”
雖然背景音依舊嘈雜，那平靜清冷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地落入了蘇折夜耳朵裏：“我來喝吧。”
然後他從蘇折夜手中拿過杯子，遞到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即使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其他人也從顧垣的動作裏猜出了什麽，瞬間起哄聲四起。
“太暖了，不愧是顧長官。”
“真好啊，我也想要這種台上大殺四方、台下無微不至的隊長嗚嗚。”
“顧長官就是顧長官，喝起酒來也是這麽帥。”
蘇折夜還有些怔神，就這麽看著顧垣用著自己用過的玻璃杯，滿上新的，飲盡。
——仰起頭時，修長脖頸劃出鋒利的弧度，隨著咽酒的動作，喉結上下滾動。
偏生那張英俊清冷的臉，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從衣領到袖口仍然透著一絲不苟，渾身散發著端正禁欲的氣質。
更加性感了。
——而且他第一次飲酒，是為替自己擋酒。
也許於顧垣而言，隻是刻在骨子裏的素養，是下意識的紳士行為。
但對於蘇折夜……
這殺傷力簡直太大了。
他舌尖抵了抵後牙，掩去了眼底的一抹深意。
在整個卡座的鬧騰聲中，顧垣替蘇折夜喝完了剩下的七杯。
眼見馬上十二點，程彥生拉著陸白景，和其他幾個人就要去舞池蹦迪、倒計時跨年。
路漾問蘇折夜：“一起嗎蘇哥？”
蘇折夜擺手：“我一直不喜歡蹦，你們去吧。”
他懶，來喝酒就喜歡癱在沙發上，而且蹦迪的時候人貼人，又臭又髒，還不時會和陌生人進行肢體接觸。
“那行。”
路漾道：“一會兒見。”
不遠處的舞池瞬間人頭攢動，而這邊的卡座頓時清靜了下來。
沒有到醉的程度，但這麽多酒下肚、蘇折夜又喝得快，還是有微微的醺意。
他胳膊搭在沙發背上，懶洋洋撐起臉，等緩過這陣微醺。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帥哥，那個……你有女朋友嗎？”
蘇折夜眼睛睜開一條縫，見顧垣的身前站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生。
不等顧垣說話，她又道：“可以加你一下微信嗎？”
蘇折夜勾起了唇角，換了個方向撐臉，靜靜看這出好戲。
意料之中的，顧垣禮貌拒絕：“抱歉，不方便。”
“害。”
那女生顯然經常混跡夜店，無比清楚這裏會發生的事情：“加個唄，在夜店這種地方還有什麽方不方便的。”
誰知這時，顧垣卻是先看了蘇折夜一眼。
大概是蘇折夜微眯著眼，睫毛投下的陰影讓人以為他在睡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
於是顧垣繼續禮貌開口：“抱歉，我的不方便是指，我有喜歡的人。”
那個女生一噎，顯然沒料到顧垣會用這個理由拒絕她，聳了聳肩，轉身離開了。
蘇折夜突然有些想笑。
和顧垣相處這段時間，他可太清楚顧垣的情感生活了。
沒想到這老幹部為了禮貌拒絕別人要微信，都能編出來“我有喜歡的人”這種理由。
還看自己一眼，怕崩人設還是怕自己說出去啊。
真是難為他了。
不過……果真如自己先前所想。
“光怪陸離的夜世界裏，顧垣那樣正經高雅的老幹部，肯定是端坐在卡座上，麵無表情一聲不吭。
他長得又俊朗絕豔，必然會有小妖精來搭訕。
以顧長官的性情，拒絕的話術也一定很禮貌紳士。
那要是自己去勾引他呢。”
——那要是自己去勾引他呢。
——線放得太久了，該收網了。
蘇折夜打了個哈欠，緩緩直起身子。
顧垣看了過來。
“隊長。”
男生的聲音帶著鼻音，有些黏糊：“你還好麽？有感覺暈嗎？”
顧垣知道他是在問自己剛才喝的那幾杯酒。
“不暈。”
他說：“目前沒什麽感覺。”
“那就好。”
蘇折夜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到顧垣麵前：“謝了，我敬你一杯。”
顧垣端起溫水：“少喝點。”
蘇折夜彎起眼：“知道啦顧長官。”
他半個身子還是處在依靠著沙發背的狀態，端酒杯的手便也貼在沙發邊。
剛和顧垣碰杯，跨入2024的倒計時驟然響起，隔壁卡座幾個人蹭地站起開始歡呼。
其中一個站得太猛，不小心撞到了蘇折夜的胳膊肘。
蘇折夜手一抖，小半杯酒液傾斜而下，盡數灑在了顧垣的白襯衫上。
“啊！”
隔壁那個人轉過身，連聲道歉：“我沒注意，對不起對不起啊，你這……”
衣服從領口往下不少地方都被酒液浸濕，顧垣靜默了兩秒，還是道：“沒事。”
“抱歉顧長官。”
蘇折夜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歉意，立刻道：“我陪你去衝洗一下吧，這件是程彥生的，你先披一下。”
洋酒兌了果汁是豔紅色的，顧垣又是純白的襯衫。
也隻能這樣了。
顧垣應聲：“好。”
“其他朋友在蹦迪，我們去下衛生間，麻煩幫忙看一下東西。”
蘇折夜對隔壁那人道。
那人點頭：“行行，沒問題。”
“謝了。”
蘇折夜拿過程彥生的外套，和顧垣站起身。
因為一些不需要明說的理由，Night Mate的衛生間不管男女都有小隔間。
以灑酒的情況，肯定需要顧垣解開扣子擦拭，所以兩人走到洗手台，先浸濕了幾張紙巾。
顧垣道：“我自己來就行。”
“我不小心灑上的，我……”
蘇折夜抿了下唇：“我能跟你一起進去嗎，我背過去不看，這樣你有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叫我，不然我會有些過意不去。”
望著男生澄澈淺淡的眸子，顧垣猶豫了一下，道：“也行。”
兩人一起走進一個空的隔間，蘇折夜反手插上了門。
他把程彥生的外套掛好、手裏的紙巾遞給了顧垣，然後很聽話地背過了身。
顧垣一顆一顆開始解扣子。
其實酒液大多都浸透在了襯衫裏，真正落到肌膚上的很少。
擦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湊巧、還是太湊巧，外麵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然後隔間的門被鎖上，緊接著就是兩個人的親吻、和一些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顧垣身體一僵。
“怎麽樣了顧長官？”
蘇折夜突然輕聲開口。
他的聲音喚醒了顧垣，顧垣回神，摒去耳邊的動靜，平靜開口：“就差脖子了。”
邊說，顧垣邊用紙巾撫上自己的鎖骨。
然而就在這時，蘇折夜毫無征兆地轉過了身。
顧垣一怔。
男生眼底的純淨不再，被繾綣與曖昧取代，唇角勾出淺淡的弧度。
顧垣心髒驟然咯噔了一聲。
太熟悉了。
蘇折夜這副神態……雖然許久未見過，但他太熟悉了。
“蘇折……”
兩個字剛出，顧垣的話音戛然而止。
——蘇折夜走近了過來，微微低頭，嘴唇正正覆在了他的喉結之上。
難言的觸感襲來，顧垣正要推開男生，一陣酥麻卻徹底阻止了他的動作。
蘇折夜啟唇，舌尖掠過他的喉結，卷走了那僅剩的一些酒液。
（喉結屬於脖子以上，謝謝審核爸爸）
顧垣驟然睜大了眼。
隔間的聲音與動靜更響了。
喉結那樣敏感的部位，被蘇折夜輕柔舔舐著，背景音又是活生生的現場配樂。
這樣的刺激，對於顧垣來說簡直是折磨。
耳尖爬上潮紅，先前還按兵不動的酒勁仿佛也趁虛而入，流淌在顧垣的每一寸血液，無限放大他此刻經曆的、被勾起的欲念。
“蘇折夜——”
在顧垣終於強壓下渾身燥熱，找回自己理智時，蘇折夜卻突然手上用力，把顧垣推到了牆上。
而後用唇、封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顧長官。”
蘇折夜含著顧垣的唇瓣，發梢掃過後者胸膛，晚香玉那迷離嫵媚的香味彌漫在這方天地。
他的音線黏糊不清，卻似含著無盡的漩渦、要將人拽入這屬於欲念的深淵。
“——做我的炮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