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厚積
“山長好。”
“山長好。”
……
天才蒙蒙亮, 陳昭從校門口進來，一路上就碰到了許多的學生和老師，他們俱都彎腰行禮致意, 陳昭也一一含笑回禮。
她現在每日早上六點鍾就會到校, 先在學校裏頭巡視一遍, 看看有無意外發生, 然後才去自己的書房，或是處理公務，或是約談老師學生等等, 總之也是忙碌非常。
今日和往常一樣, 並無什麽異常。
不遠處的校場上, 有晨練的學子在跑步打拳, 操習長槍長劍等，而遠處的書舍裏頭，早已經是燈火通明, 朗朗的讀書聲不絕於耳。實驗室的門大多都開著，裏頭是徹夜未眠的研究員, 在專心做實驗。食堂的煙囪冒著白煙, 隨著初夏的風飄散在空氣中, 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曆經五年的時間, 從前那所隻有一百多個學生，十幾位老師的第一皇家學院，如今已經擁有了五百多個學生, 八十幾位老師。
他們的學科, 也從最開始的物理、化學、地理、文學、生物等籠統分類, 變得更加細致入微，劃分出了許多具體的科目, 叫學生能夠更深入地鑽研學習。
第一批學生已經畢業，經過柳輕眉特批，進入了朝堂做事。
雖然大多都隻是七品的執事郎中，但也是一批不小的力量了，更何況他們年輕不說，還銳意進取，腦子裏充滿了各種新奇的思想。這群人敢打敢衝敢於拚搏動手，很快就給夏國朝堂，注入了不少新鮮活力。
當然，新人進朝堂，就意味著一批老臣的退出。
借著這個機會，柳輕眉出手毫不客氣，很是罷黜了一批官員。有些是抄家滅族，有些是罷官回家，還有些給個好名頭，高高榮養起來，做了萬事不開口的三朝老人，門麵罷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皇家學院裏頭的第一批學生，各個都非富即貴，身後佇立著夏國最強大的幾方勢力。為著給自家孩子鋪路，這些學生的父母族人們，也不會袖手旁觀，趁此機會下場，渾水摸魚之下推自家勢力上位。
陳昭旁觀了這一場龍虎鬥，內心為柳輕眉的膽大心細歎服。
這人捧一個打一個，把平衡之道玩轉到了極致，這借力打力，合縱連橫的本事，屬實是強到了極點。
且這樣一清洗整理，那些在朝堂上根深蒂固的老臣，大半都退了下去。新扶持上來的這一批，根基不穩且不說，單憑他們的出身，就已經天然弱了柳輕眉三分，不得不聽從她的命令了。
當然，夏國能這麽安安穩穩地發展五年，還要得益於西洋的動亂。
西洋幾個國家，為了瓜分新找到的印洲大陸，如今是打得不可開交。戰火從殖民地逐漸蔓延，西方各國之間進行了激烈的海戰，又從海上打到了本土，亂的一塌糊塗。
陳昭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在她的再三拜托下，早前第一批跟著他們來到夏國的人，不停地給國內的好友同事寫信，介紹了夏國的豐饒與安定，誠摯地邀請他們前來生活定居。
謝飛帶著這些信，一次次地遠渡重洋，偷偷摸摸地挖走了好些科學家，各行各業的技術骨幹都有。這樣趁火打劫的行為，大大推進了夏國的研究進程，也給陳昭的學校補充了好些老師，實在是回報豐厚。
就這樣，在柳輕眉的全力支持，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整個夏國飛速運轉☆仙☆女☆整☆理☆，經濟和軍事實力大幅度提升，稱一句日新月異也不為過。
其他各國見此，自然心中不滿。
但是謝飛前幾次的出使，實在是派頭十足，再加上夏國自古以來都高高在上，打得周邊各國聞風喪膽，無不俯首稱臣。所以一時間大家還真是不知道，如今夏國的實力到底如何，誰也不敢做這個出頭鳥，第一個和它對上，隻輕微試探為主。
而夏國的海軍，在陳昭和謝飛的竭力遊說之下，已經武裝到牙齒了。
這些年，夫妻倆一直沒有斷了和奧倫國的往來，弗蘭克和伊麗莎白兩人由於西洋不停動亂，也有意想要轉移他們的家族企業。那些工廠一部分安置到了南洋和新印洲，另一部分在謝飛的邀請下，落戶夏國。
這些鋼鐵廠和造船廠的到來，不但為夏國帶來了許多就業機會，還帶來了全套的流程機器，盜版就應運而生了。
許多類似的工廠，如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文家的造船廠。他們家本就是河運起家，早前在奧倫國也投資了一家工廠，如今又有菲利普家的標準流程可供參考，進展真可謂一日千裏。
很快，就在造價和技術上追趕上了奧倫國的水平，為夏國海軍提供了不少戰艦。再加上謝飛提供的新式練兵技術，那可是他從前所在部隊千錘百煉總結來的，如今拿出來也是最先進科學的，練出來的新兵素質自然比從前好上百倍不止。
當然，他們遇到的困難也不少，最頑固而難以解決的就是小皇帝。
現在再叫他小皇帝，已經不合時宜了，因為他今年已十八歲了。
從十二歲那年，被皇太後以忤逆不孝之名軟禁，到如今整整六年的時間，小皇帝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會像個吉祥物一樣，出現在群臣歡慶的場合。其他的時間，都是和一群太監宮女們一起，待在他的寢宮裏頭，等著太傅先生去給他上課。
小皇帝不是沒想過對外求救，但是他身邊所有人，都是柳輕眉一手安排的。
宮女和太監是，連太傅和先生也是。
沒有人能夠幫他，小皇帝心中清楚的知道，他從前或許天真過，但是這些年形同軟禁的生活，早就把他唯一的一點慶幸磨滅幹淨了。
而且他還明白，如今自己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那位嫡母還未曾做好完全準備。待到對方徹底下定決心，把軍權政權握於手中，必定會采取下一步的行動，登基為帝，成就屬於她的千古霸業。
到那個時候，小皇帝心知自己小命難保。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主動禪位讓賢，在柳輕眉的監視中，戰戰兢兢地活著，稍不留神就會人頭落地。
小皇帝每日被這些可怕的猜想，折磨得整個人越發喜怒無常，宮裏服侍的下人隔三差五就要換一撥，外頭瘋傳小皇帝精神失常，恐怕難當大任雲雲。
也不是沒有堅定的保皇黨，想要豁出命去殺了柳輕眉，救出小皇帝的。
但是一來柳輕眉是正兒八經從太子妃、皇後走到太後這個位置的，她的來路再正統不過，且還占著身份的大義，嫡母皇太後！
說句難聽點的話，小皇帝之所以能成為皇帝，靠的全是她當初那微弱的一點善心。所以即便是保皇黨裏頭最迂腐的人，也不敢在二人的身份上做什麽文章。
二來呢，柳輕眉手中權勢太盛，她執掌朝政二十餘年，手下得用的人才不知凡幾。如今又有了海軍和皇家學院的支持，可謂是如虎添翼，錢權軍樣樣不缺，在民間的口碑近些年也大有提升。
保皇黨們單憑幾句口號，還真是鬥不過她，隻得忍氣吞聲，看著小皇帝在宮裏受委屈。
他們倒是幾次上書，說是小皇帝年歲漸長，該成婚生子，為夏國綿延子嗣雲雲。但是都被柳輕眉以皇兒庸碌，秉性不定，難當大任的說辭給拒絕了。
不過小皇帝的年齡畢竟放在那裏，柳輕眉也說了，待到對方弱冠之時，會為他擇一門親事，放他出來成親。
這兩派之間的爭鬥，陳昭可不管那麽多。
即便她被所有人認定為太後的心腹親信，但是陳昭自己清楚，她與太後之間現在是“合作”。
隻是如今二人所求相同，柳輕眉想要壯大自己的力量，陳昭想要強大夏國的實力，現階段這二者是合二為一的。再加上兩人同為女子，而柳輕眉掌權剛好能提高女子的地位，陳昭這才願意為她所驅使。
至於日後如何，陳昭不得而知，但是總歸，她不會看著封建帝製延續，務必要改換青天才滿意。
所以在那兩方角鬥的時候，陳昭也絲毫沒有閑著，暗地裏壯大自己的實力。隻是她沒有招兵買馬，而是借用皇家學院這個利器，以傳播思想為主。
另外，陳昭手裏還有另一個法寶：科學院。
這幾年，眼看著太後重視雜學，百工之業的發展可謂如火如荼。
從前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是如今那些動手能力強的人，在社會上才更吃香。他們能更快的找到工作，賺到錢財，若是腦子足夠靈活，發明了什麽得用的好物件兒，那就發達了，發明會被科學院高價收購不說，自己還能加官進爵，光宗耀祖，一步登天！
而在科學院最開始建立的時候，朝堂上那些大臣俱都嗤之以鼻，覺得都是洋人出沒，幹得也是三教九流的下等活計，恥於與之為伍。柳輕眉對著科學院也不夠重視，隻是陳昭勸她建一個，對外也好跟各國的科學家交代，所以她才允了。
陳昭見眾人都不理會，便以皇家郡主的名頭，擔了這科學院院長的名頭，算是撿了個天大的漏。
如今這科學院和皇家學院裏頭的人，也都算是她的嫡係了。
在外人看來，這些洋人、匠人、學生之流，在夏國無權無勢，最多隻是擔了個虛名，待遇好些罷了。可在陳昭看來，這群人日後是能抵千軍萬馬的，縱然給她一支百萬人的軍隊，她也是不會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