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見麵
謝家確實有錢大氣, 麗姐帶了八個女孩兒過來，統統都留下了。
用王媽媽的話來說：“雖則都是歪瓜裂棗的，好歹手腳看著齊整, 模樣也不十分狐媚, 倒配在謝府☆仙☆女☆整☆理☆做個粗使活計。”
八個人中, 陳昭的賣身銀子是最多的, 足足有二十兩，因為她識字會算數，還懂一點灶上的活計, 日後可以當個管事娘子培養。其他七個加在一起, 得了八十兩銀子, 統共是一百兩。
麗姐賺了這一大筆銀子, 頗為滿意地遞上了幾人的賣身契，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陳昭私下裏盤算過，單是他們這幾個人, 麗姐就賺了最少八十兩銀子。因為當初她自己的賣身錢，也就隻有半袋粗糧而已, 換成銀子或許連一百個銅板都不到, 再加上這些天的吃住, 頂天了能有一兩銀子。
這樣的暴利, 怪不得這些人販子不遠千裏，要到災區去搜羅人。
沒等她多想什麽，王媽媽扭頭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統統帶到後院去, 叫李嫂子接手, 先打整幹淨了, 再學上五天的規矩，讓她看著安排到哪裏做活兒去吧。對了, 大少爺小廚房裏頭缺個廚娘，叫這個叫陳昭的過去，先充個數。”
“名字先改了，什麽陳昭李昭的，以後就叫冬麥！剩下這幾個也全改了，叫你李嫂子順著排行起！”
那丫鬟笑著應了，等到王媽媽走了，才衝著幾人柔聲說道：“跟我走吧，李嫂子是個和善人，謝府更是訂好的去處，你們待久了就知道了。隻一條，要好好學規矩，不要惹了上頭的媽媽姐姐們不高興，主子的吩咐好好辦，別的也沒有什麽了。”
陳昭隨大流的乖巧點頭，又跟著去了後頭一個小院子裏頭，見那個李嫂子。
這人確實如方才那丫鬟所說，但從外表看是個很和氣的婦人。
看樣子是專門培訓新來丫鬟的，麻利地招呼每個人洗澡洗頭，又各自給了兩套新衣裳，衛生問題把控的十分嚴密。然後就是漫長的學規矩，怎麽磕頭行禮，怎麽低頭回話，怎麽輕手輕腳的走路服侍人……
陳昭覺得心中十分窒息。
第一次叫她下跪的時候，陳昭險些暴起打人，這都是TM的什麽破爛規矩！
不過結果十分悲慘，還沒等她動手呢，就被李嫂子叫來的婆子狠狠收拾了一頓，險些沒有脫掉一層皮。若不是為著那個大少爺院子的小廚房缺人，陳昭覺得自己的腿估計都得被打斷，絕不會隻是手腫幾天，餓了幾頓就能了事的。
自從挨了一頓手板心，陳昭就學乖了：該慫的時候慫，有本事了再討回來，保命第一。
畢竟她現在就是個賣身為奴的丫鬟，根本無力去抗爭之後，若是真的憑著一腔熱血去鬥爭，下一秒估計就血濺當場，可以去找孟婆報道了。
好容易熬過了五天的規矩期，陳昭被考察了刀工和火候之後，被撥到了大少爺院裏的小廚房裏頭。因為是新人，鑒於從前謝飛那具身體的習慣，當天的午餐就是陳昭主要準備的。
紅燒獅子頭，清燉牛腩，清炒小白菜，外加一份絲瓜蛋湯。
小廚房的大廚嚐了嚐之後，把自己做的幾樣大菜加上，這才統一裝進食盒，叫丫鬟送進謝飛房中。
謝飛坐在桌邊準備用飯時，一眼就瞧見了那道紅燒獅子頭，他忍不住拿筷子夾了一個，放進嘴裏細細品嚐。
主餡是上好的五花肉剁碎的，又加上了切得細細的山藥粒，應該還打了一個雞蛋進去增加黏性。裏頭的調味料，以及加入的蔥薑水的比例，都是似曾相識的口感，這道菜的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放下筷子，沉聲問道：“這是新來的廚子做的菜？口味倒是不錯，叫過來我問問。”
門口守著的丫鬟應了一聲，就去廚房叫人了。
陳昭正在等著，方才大師傅跟她說了，若是做的飯菜大少爺滿意，定然是會叫她過去問話，還會有賞錢雲雲。
陳昭很是上路，當即就表示自己什麽都不懂，倘若真的有幸得了大少爺的賞賜，一定拿出來叫大家都高興高興，晚上請大家一起吃一頓好的。
正當大家其樂融融之時，一個丫鬟走過來，揚聲道：“今天那道獅子頭是誰做的，少爺叫人過去呢，說是做得好，要問問。”
大師傅忙把陳昭推出來：“是剛來的新人，叫冬麥！”
說罷，又衝著陳昭叮囑道：“進屋先給大少爺行禮，大少爺問啥你回答啥，明白了沒？”
陳昭連連點頭，做出一副激動唯諾的樣子，腳下生風地跟著這丫鬟走了。待到進了屋子，她低頭行了個禮，盡量用歡快的聲音請安問好，然後靜默地站在一旁，等著這位大少爺問話。
謝飛見到她進來的時候，心中就莫名激動。
他揮手叫丫鬟出去，隻留下陳昭在眼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啦，誰教你做這道菜的？”
陳昭低頭輕聲回道：“小的名叫冬麥，今年十二，這菜是本來就會做的。”
謝飛聞言有些奇怪，失望地問道：“冬麥？這是你的原名嗎？”
陳昭老老實實地回答：“原本叫陳昭的，進了府裏之後王媽媽說不好聽，改了名字叫冬麥。”
“陳昭？陳昭！”謝飛蹭的站了起來，驚喜道，“我是謝飛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剛要去拉陳昭的手，卻見對方飛快閃避開來，滿臉戒備地看著他，低聲警告道：“什麽謝飛不謝飛的，我不認識你！”
謝飛一愣之下，急忙說道：“你，你不記得我了？那陳安呢，趙霽呢，虎子和石頭呢？統統都不記得了嗎？”
陳昭搖了搖頭：“一個都不記得，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隻記得自己叫陳昭，旁的就隻知道爹娘是誰了。”
謝飛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他確信對麵這個人是陳昭，但是對方的處境似乎不妙，像是失憶了一樣。想著上一世最後的時候，陳昭把那本發光的書暴打了一頓，對方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謝飛心中似乎有了些猜測。
如今這樣，似乎是那書在打擊報複一樣。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覺得當初自己該攔著點陳昭才對。
不過現在說那些也晚了，重要的是幫助陳昭找回記憶，讓她快速的適應這個時代，並且站穩腳跟。
第一步麽，就是不能再做這個什麽廚娘丫鬟了，得給她換個身份。依著陳昭的本事，若不是被那本書陰了一把，渾然忘記了自己的過去，怎麽也不至於需要賣身為奴的。
謝飛心思電轉，想著如何給陳昭換個身份，而陳昭見他眼珠子亂轉，心中的防備更甚了。
這人奇奇怪怪的，明明是一個大家少爺，但是卻對自己這麽熱情，肯定是有所求。而且話裏話外，倒像是知道自己從前的經曆，語氣十分熟稔。
陳昭打定主意，要從這個謝大少爺嘴裏，套出自己的過往。
最起碼得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吧，即便真是什麽精怪，也得知道是哪個品種的，狐狸精和老鼠精能一樣麽。
雙方心思各異，不過都沒有和對方立刻攤牌的意思。
謝飛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從腰間接下一個荷包遞過去，笑道：“但凡是新來的廚子，若是做得好了，都會得一筆賞錢。這個荷包你拿著，不算是賞錢，算是謝你幫我做了這頓飯，你來了夠久了，先回廚房去吧，等到晚間我再尋你說話。”
陳昭也沒有客氣，接過荷包就退下了。
等到離了謝飛的屋子，她把荷包打開看了看，裏頭放著兩個金錁子，還打成了狀元及第的花樣。
真是有錢人家！
陳昭暗歎道，單是這兩個金錁子，就比她的身價銀子還要高了，可這大少爺隨手就送了出去，實在是大方。
不過現在都是她的了，權且算作她的原始積累資金。
陳昭收起了荷包和其中一個金錁子，隻留了一個準備應付廚房裏頭的其他人。依著她的想法，賞銀給一個金錁子，已經算是極為大方的了，拿這個去請廚房裏頭的人吃一頓，陳昭都還隱隱有些心疼呢。
果不其然，等她回到廚房之後，呼啦啦湧上來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問著：“大少爺說了什麽，給了多少賞錢？”
陳昭從袖口掏出個金錁子，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大少爺說我做的獅子頭好吃，順手就給了我這個！還叫我晚上再做一次！”
大家見了，俱都紛紛羨慕道：“哎呦我的乖乖，大少爺還是那麽大方，上次劉師傅做了一道麻婆豆腐得了少爺的喜歡，也給了塊玉佩呢。”
“還有老王師傅，他做的清炒茼蒿菜，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老天爺啊，十兩銀子，夠買多少茼蒿菜了，要不人家是少爺呢，就是大氣！”
……
眾人議論紛紛，陳昭聽得分明。
這才確信方才那個顯得有些神經的大少爺，應該是正兒八經謝家的少爺，隻是不知道他為何會認識從前的自己。
想著方才他說的晚上見麵，陳昭心中有了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