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留校
正如陳昭所想, 趙霽是個很活潑的小姑娘。
她在國外主修小提琴,但是其他樂器也稍有涉獵,一談到她喜歡的音樂整個人就閃閃發光, 充滿了活力與歡樂。
而且為人並不高傲, 雖然因為從小被父母嬌養的緣故, 趙霽很有些天真在身上, 但是她同時也很能對別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比如陳昭,自從知道陳昭的身世之後,趙霽就十分同情這個小姑娘, 時常想要貼補她。要不是陳昭意誌力堅強, 趙霽恨不能把這個小妹妹帶回自己家去, 吃穿住行都包了才好。
好在陳昭如今誌在學業, 成績優異,拿的都是一等獎學金,養活她自己綽綽有餘。而且桂花嬸老是擔心她在外頭苦著自己, 每回寫信來都要塞錢給她,唯恐她吃不飽穿不暖一樣。
饒是如此, 在趙霽看來, 陳昭還是個小可憐, 屢次想要“包養”這個小妹妹, 陳昭強烈拒絕了好幾次後,她才終於罷手。
不過她是真的很喜歡陳昭,覺得和這個小姑娘很有話說。
每當學校放假休息的時候, 她總要約上陳昭散步逛街, 說一說八卦閑話什麽的。
陳昭身邊的同學朋友, 大多日子過得都一般,不然也不會來選農學這個專業。故此大家都是一心向學, 想著日後出人頭地,為家人爭光給祖國出力,所以學習氣氛十分濃烈,而娛樂基本是沒有的,所以陳昭也很高興有趙霽這麽個可以放鬆心情的朋友。
就這樣,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兩人便處成了閨蜜。
深度了解之後,陳昭更覺得原書內容不準,因為趙霽內心是個十分清高的女子。她看慣了父母之間夫妻情深,相互尊重包容的相處,對感情的要求稱得上十分挑剔,等閑之人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如此一來,陳昭對那所謂的男女主就更感興趣了,上一世忙著國仇家恨,根本沒來得及湊熱鬧,這輩子倒是近水樓台,可以好生看幾處戲碼。
轉眼又是兩年,陳昭已經修完了大學四年的學分,提前拿到了畢業證。並且在趙老師的強烈推薦下,留校做了他的助手,算是有工作的人了。
她這大學離北都很遠,現在的火車走得又慢,足足要四五天才能到。陳昭這具身體如今還不滿二十,所以桂花嬸和劉叔十分不舍,隻是知曉這工作難得,說出去又十分體麵,所以才勉強接受了。
饒是如此,桂花嬸和劉叔還千裏迢迢來了一趟,親眼考察過,又跟趙老師夫妻倆見過麵後,才算是放了心。
謝飛畢業的速度比陳昭還快些,他大三的時候就被特批提前畢業了,因為畫出了拖拉機和收割機的圖紙。這兩樣東西,是上一世陳昭帶著他去印洲的時候,謝飛特意記下來的,又回到夏國主持生產過,算是熟記於心。
如今這個新國家,在工業方麵還不如上一世的夏國強大,這兩份圖紙便顯得格外難得,也是因為這個,謝飛被早早挑選出來,去進行秘密研究了。
出發之前,謝飛根本沒有來得及告別,還是陳昭學校放假,去他學校找人一起回北都,這才發現那人已經毫無蹤跡了。
陳昭悵然若失了幾天,心中隱約猜測出他的去處,隻得默默祝願一切都好,然後獨自歸家了。
劉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順,李梅又生了個兒子,名叫愛國。基於當初結婚時候劉家的承諾,小愛國冠上了李姓,日後繼承李家父母的遺產。
說是遺產,其實明麵上的東西也沒有什麽了,隻有一座青磚瓦房。
李家的米粉店一年前就全部上交了,劉家的飯館也交出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如今變成了北都市第三國營飯店。米粉成了店裏早餐的一種,照舊由李家老兩口主營,隻是兩人現在不拿分紅,隻拿工資,也還住在拐角自己家裏。
而劉家呢,飯館這邊由虎子夫妻倆總管,兩人一個是大廚,一個是收銀,劉叔在一旁負責協助指點,石頭把采買捏在了手裏。而桂花嬸則是提前退休,在家看孫子,處理一些瑣碎雜事。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劉叔是打算把旅館交給石頭的,這樣兩兄弟一人一樁營生,日後都有個依靠,也說不出誰吃虧。但是陳昭上次回家探親的時候,說服他關了旅館,把那五間房子一分為二,提前給虎子兩兄弟分了家。
畢竟往後的日子裏是誰窮誰光榮,誰富誰有罪。
劉家有一家店不起眼,但是有兩家店,那以後的成分核定就不好說了,幹脆不幹了,直接把那房子作為自家的住房用。虎子和李梅生了兩個孩子了,眼看著石頭也十九歲,再過兩年肯定也是要結婚的,房子也得先留出來。
劉叔有些不樂意,不過被陳昭連哄帶騙的,還是說服了。
“叔,外頭風聲越來越緊了,說是要共產革命呢。您想想前幾年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鄉下的地主們落得個啥下場?咱家自己知道自己,家底其實沒多少,可外人怎麽看怎麽想,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反正那旅館注定不能是咱們了,與其頂著兩家店的名頭,不如直接關了它,房子給兩個哥哥一分,日後娶妻生子都不用愁沒地方住了,也省的外人說嘴惹麻煩。”
劉叔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想著鄉下那幾個土財主現在的日子,再一次沉默了。
“算了算了,命裏沒有發財的運,平平安安就好了。”
劉叔長長地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把旅館關了。
不過並沒有像陳昭說的,把房子平分給虎子和石頭,而是決定把從前的老院子給虎子,新院子則給了石頭和陳昭。
“阿昭,你八歲來到咱家,這些年跟著叔也沒少受罪,我心裏拿你當自家閨女一樣疼的。從前是沒有法子,家裏窮也隻能苦了你了,可現下家裏過得去了,有你兩個哥哥的,也得有你的一份兒。”
“咱家能到今天,是一家子都出了大力氣的,也得一家子都公平才是。後院五間正房,兩間廂房,你石頭哥日後要娶妻生子,他占大頭,分三件正房一間廂房,剩下的都是你的!明天就去房地局寫契書,早定下來早好。”
陳昭當即就拒絕道:“叔,我不能要!等我畢業之後,大概是要留在學校工作呢,那湘省和咱家離得那麽遠,房子給我也住不上,白放著不是可惜了。”
“咋能白放著,你回家了就能住了,平時我和你嬸子常給打掃著,毀不了屋子。”
劉叔一錘定音,不容陳昭再拒絕下去。
所以第二天,陳昭就成了有房一族,名下有兩間青磚瓦房,外加一間半青磚的廚房。
不過她一年在家待的時間,最多隻有一個月,所以隻留了一間房,其他的都給桂花嬸安排。是住人也好,放東西也好,長租出去給軍屬落腳也好,總歸不能空著浪費。
火車哐當哐當走了好幾天,陳昭終於灰頭土臉的回到家。
桂花嬸早就猜到她要回來,房間裏頭打掃得幹幹淨淨,炕也燒得熱乎乎的。
李梅幫著陳昭把東西搬進屋,笑著說道:“褥子是昨天剛曬的,被子是入冬時候娘找人新換的棉花,暖和著呢。廚房裏頭燒得有熱水,阿昭要是想洗澡,就喊你虎子哥幫你抬水。”
陳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皺著眉頭說道:“嬸子和嫂子都想得周到,我是得先洗個澡,感覺在車上捂了這麽久,人都發臭了。等我洗完了澡,再去前頭跟嬸子說話。”
李梅聞言笑了笑,轉身找虎子抬熱水去了。
等到陳昭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這才提著自己準備的禮物,去前頭桂花嬸屋裏說話。
今年陳昭賺得錢多些,不但有學校發的助教工資,還有她賺得外快。鑒於如今冬天的蔬菜水果實在太少,陳昭肚子裏頭的饞蟲發作,一咬牙一狠心,把大棚蔬菜給弄出來了。
當然不是塑料大棚,畢竟如今石油還是稀缺資源。
陳昭用的是泥巴牆、氈布和少量的玻璃,這些都是一次投入可以使用很多年的,算下來成本就能承受了。趙老師對反季節蔬菜也很有興趣,不過他從前聽說過的方式都很奢侈,比如在溫泉莊子裏頭種菜,或者搭起一個玻璃花房,在裏頭燒炭升溫養花種菜之類的。
像陳昭這種土方法,他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慷慨大方的給了經費。
四周用泥巴牆防風保溫,頂上三分之二鋪著黑氈布,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玻璃廠淘來的廢棄玻璃,保證透光性。
雖然看著像是個笑話,但是這個泥巴大棚居然成功了。
產量自然不能和正常季節比,但也有平日裏的一半之多,算是個大大的驚喜。
農學院的學生都很高興,他們趕在放假之前,把大棚裏頭的蔬菜和水果都賣了。賺來的錢,一部分還給學院補充經費,剩下的按照功勞大小均分了,陳昭拿了大頭,足有五十多塊。
要知道,現在陳昭作為教授助教的工資,一個月才有二十八塊錢。這回單是分紅,就抵得上她兩個月的工資了,而且那個大棚還會作為學術研究成果,等到開春之後被推廣出去,陳昭這次可謂是名利雙收了。
發了財又得了獎勵,陳昭出手就顯得格外大方。
兩個小侄子一人一套哢嘰布的軍裝製服,李梅一條布拉吉的紅白格子裙,石頭的斜挎包,虎子的軍大衣都是他們喜歡的。至於桂花嬸和劉叔,陳昭送的是一罐藥酒,叮囑兩人每天喝一小杯。
這是陳昭特意找了學校裏頭的中醫大拿配的方子,專門針對兩人的身體狀況,裏頭的藥材都是陳昭花了大價錢搜羅來的,再想要一罐都難了。
桂花嬸照舊是一邊高興,一邊責怪她亂花錢,該存起來做嫁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