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評優分歧
冬去春來，開學第一天，顧曉總算收到了唐陌姍姍來遲的禮物，是一個玻璃罩子裏麵的旋轉舞者，上了發條以後，小人會伴著音樂翩翩起舞。顧曉把它放在了書桌上，抬眼可及。
學年初，各種三好學生、獎學金等榮譽評定接踵而至，唐陌自然憑借著學習成績和綜合能力各種榮譽拿到手軟，顧曉由於複習的比較好，也拿了個三好學生，看著布告欄上印在同一張紙上的兩個名字，顧曉很是歡喜。
果然，和優秀的人在一起也會變得優秀。
“走了，有什麽好看的！”
“這可是我一個掛過科的學渣的逆襲，我得多看兩眼。”顧曉美滋滋道。
“隻要好好複習，這並不難。”唐陌看了看顧曉，他不是很能理解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往後事實證明，在唐陌的督促和激勵下，顧曉也逐漸成長為了一名學霸。
“對了，田夢學姐讓你去學生會一趟。”唐陌忽然想起來。
“她找我幹什麽？”顧曉有些奇怪。
“不知道，沒說。”
“好吧。”
田夢是學生會主席，也是護理係的，還大顧曉和唐陌一屆，今年馬上就要去醫院實習了。當上社長以來，隻有上次元旦晚會，和田夢商量分工、以及向老師匯報活動的那段時間，兩人聊的比較多。其他時候，倒是沒什麽交集，兩人不過是那種碰見認識，會打招呼的程度。
顧曉不是很喜歡田夢，總感覺她說起話來帶著一股高傲勁，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不過人家能力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會當上學生會主席。
田夢正在實習處，顧曉敲門進去的時候，見她正一臉正在整理著一大堆文件什麽的。
“哎呀，你來了，等一下啊，我把這點弄完。”
田夢說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好的學姐。”顧曉坐了在了一邊的凳子上等著。
等待的間隙，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厚摞正是即將結束實習，正準備畢業的學長學姐們的畢業實習鑒定。顧曉思緒飄遠，明年的現在，她們也要準備離開學校去實習了，等到後年的現在，她們的實習鑒定也會被放在這裏，等候檢閱。這麽一想，時間過得可真快。
“顧曉啊，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田夢也坐了下來，盯著顧曉的臉，一臉公式化的笑。
顧曉也笑的客氣，“嗯，學姐，您說。”
“是這樣的，今年咱院係裏優秀學生幹部的名額有些少，老師的意思是咱倆人商量著來。我覺得既然名額少了，咱這些部長、社長什麽的就不要占名額了，就把機會留給新人幹事或者社員。”
顧曉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聽著田夢繼續說下去。
“學生會部門比較多，平時做的學生工作也多，社團在學生工作方麵差了點，另外，去年招收的幹事比社員多，嗯…名額就按人數三七開吧。”
顧曉一開始聽著還靠譜，後來瞪大了眼睛，再後來，簡直要被氣笑了，事實上，她也確實笑了。
“學姐，您說的人數三七開是哪裏來的？”
“難道不是嗎？”
“您是不是沒有把社團原本的老人和後來又加入社團的同學算上？”
“評的優秀學生幹部嘛，那些普通社員就不在列了。”
“不是的，學姐，社團活動多，策劃是輪流出的，最後報各自社長那裏，再報給我，我再報給老師，事實上，活動策劃被選上的同學以及參加組織活動的都可以稱之為學生幹部了。”
“可是…”田夢就要反駁，卻被顧曉打斷。
“學姐，您說，學生會部門多，我沒有意見，但在做學生工作方麵，我認為社團和學生會是對等的，社團頻繁舉辦的各種學生活動，應該也是做學生工作的體現吧，而且，正因為我們社團部門少，所以大家才更辛苦，不是嗎？”顧曉麵帶微笑，有理有據，甚至最後反將一軍。
田夢平日裏看著顧曉端的是嬌嫩柔弱的一朵，說話也是和氣溫柔的模樣，滿心以為今天的事情水到渠成，該是沒什麽懸念才是，沒想到還有她還有這樣強勢的一麵，不由也嚴肅起來，擺出了學姐的架子來。
“不管怎麽說，學生會也應該比社團地位更高才對，顧曉，你爭這有什麽意思？”
如果剛剛還是講理一筆一劃掰扯的理智顧曉，現在就是火氣蹭蹭往上竄的顧曉了。
“學姐，既然爭這沒意思，您現在是在跟我幹嘛呢？”
“咱這不是商量著呢嗎？好吧，我這也隻是我的想法，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就按往年那樣，名額各占一半。”
顧曉想不明白，就按往年的規矩來不就好了嗎？名額少就要從社團身上摳？這是什麽道理？
田夢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這肯定不行，這樣學生會連每個部門占一個名額都滿足不了。”
顧曉看著田夢，憋了一肚子氣，她那意思是，要保證學生會每個部門至少有一個名額，那學生會部門要再多幾個，幹脆就把社團的名額全讓出來好了。
兩人意見不統一，隻能決定暫時擱置，回談。隻是後來田夢也沒有再找過顧曉，顧曉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但沒想到，田夢卻一意孤行地自己上報了名單，接到老師電話的時候，顧曉簡直一頭霧水。
“顧曉，你們社團的名單怎麽還沒有報上來？”
“老師，我和田夢學姐有分歧，還沒商量好。”顧曉實話實說。
“沒商量好？田夢她們學生會那邊名單早兩天就給我了。”
顧曉狠狠吃了一驚，田夢這是在先斬後奏了。
“你盡快把名單給我，我下午要向院裏上報。”
掛斷電話的顧曉簡直想罵死田夢，她這是吃準名單報上去，自己就拿她沒辦法了吧，這也太欺負人了。
知道原委的室友們也紛紛跟著抱怨起了田夢，幫著顧曉出氣。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啊？”範可可黑著臉問道。
“把名單送過去，告訴老師田夢辦的事情，把社團的名額要回來。”顧曉打定了主意。
“可是這樣老師會不會氣你們內訌啊？”時麗小聲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
“要不要和你家唐陌商量一下啊！”王丹晴道。
“不要！”顧曉搖了搖頭。
雖然唐陌是學生會的，但這是她和田夢之間的事情，沒必要把他扯進來。再說，上次見過田夢之後，顧曉把事情告訴了唐陌，她本來想著直接去找老師一錘定音的，唐陌卻讓她再等等，這下可好，沒等來田夢的好商好量，卻等來了人家直接把名單敲定上交了的消息。顧曉打定主意，她這回才不跟唐陌商量了呢。
奈何，事不湊巧，顧曉拿著名單剛出打印店，就看見了迎麵而來的唐陌。顧曉現在一想起來田夢那一套“學生會比社團地位高”的說辭就直惱火，知道事不關他，但遷怒確是有的，顧曉麵上有些不虞。
唐陌一眼就看到了顧曉，小姑娘出來打印店一副氣衝衝的樣，看見自己的時候臉上也帶著不高興。
“怎麽了？”唐陌上前。
顧曉甩了甩手裏剛打印出來的紙，“給老師送名單去。”
唐陌打量了一會兒顧曉，她這是去老師辦公室送名單去？他看她分明是要找人幹架去！
“跟我來一下。”
站在半路上並不適合說話，唐陌想起來剛才經過的那間空教室，隨即拉起她往前走去。
“發生什麽事情了？”
兩人麵對麵坐著，唐陌眼裏**漾著璀璨碎波，傾散於顧曉一身。顧曉抗拒不了這樣專注而溫柔的唐陌，忍不住合盤托出。
了解了前因後果的唐陌沒有說話，任由顧曉繼續發泄著對田夢的不滿和抱怨。
“反正事情就這麽一回事，我現在要去找老師交名單，順便把事情說清楚。”
“等等。”唐陌這才出聲，及時止住了要站起來的顧曉。
顧曉坐在位子上，靜待唐陌的下文。
“這件事情，是田夢學姐做的不對，可能因為她馬上就要去實習了，一時著急就先交了名單。隻是，現下院裏正催著要名單，你去找老師抱不平，一來名單改動起來麻煩，二來也會影響老師的工作進度。不如先把名單交上去，等到事後了，再找機會和老師溝通這件事情。”
知道唐陌是為自己好，顧曉便眼裏帶笑，就這麽看著對麵的男生。
有理有據，一板一眼，唐陌說的很有道理，但她現在不想這麽做。
假如，這件事情是她顧曉和田夢兩人之間的私事，事後再追究對錯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是，如今事情顯然不僅僅是顧曉一個人的事情，還有關係到社員們的榮譽。事有緩急，因此事後再說，唐陌分析的很對，隻是一策萬全也難免疏漏，現在拱手相讓的榮譽，等到事後了誰還能再給大家補回來？
顧曉依舊笑著，“唐陌，你總要我等等，但其實你沒有發現，你這是在教我遷就。”
唐陌以為顧曉已經被說服了，心裏剛要鬆下一口氣，就見顧曉眼裏笑意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堅定，小姑娘朱唇輕啟，顯然是還有話要說。
“但是，現下我們還尚未踏入社會，就要這樣忍耐、遷就嗎？”顧曉抬眼看向有些錯愕的唐陌，繼續道，“如果現在麵對尚且可以予以援手的不公平不正義都要束手束腳、反複考量，這樣的做法，我不接受，也不會這樣做。”
顧曉表明了態度，便拿起桌上的名單離開了教室。
唐陌沒有再說話。忍耐、遷就，從小，家庭就是這樣教育他的。但是，他並不快樂。甚至午夜夢回，那個總在角落裏孤單痛苦悶悶不樂的小男孩無數次的掙紮，都是對再也回不到過去隻能無能為力的自己的折磨和嘲諷。
再後來，每次麵對類似的命題，唐陌總是潛意識裏選擇那個可以規避一切矛盾的選項。如今，看見這樣一個人剛毅敢為、衝鋒在前，他竟心生向往。
唐陌抬腳，追上快要消失在視野的身影，他怕這次錯過，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尋回那些生命裏說不清又道不明的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