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此,流民們就開始了每日領藥領粥的生活。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海帶湯真有那麽快的療效,一日一碗喝下去,沒過幾天就有流民覺得自己喉頭的腫脹下去了些。
幾個流民對坐著互相幫忙看,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但自從得了這腫脹的毛病,流民都有個呼吸不暢和吞咽不易的毛病,幾碗藥一喝下去,喉頭的哽塊似乎消了點,呼吸也不那麽費勁兒了。
早起領一碗鮮美的藥喝了,再排隊領上一碗雜糧粥,稀是稀了點,好歹能填肚子,不用餓死了,雖然還是苦,這日子也有了些盼頭,至少不是純然的絕望了。
這時再有人鼓動流民衝城,就不大鼓得動了,畢竟衝城,一開始為的也就是個活命而已。
如今衝城……等等,為啥要衝城?
俺們衝進去也是為了一碗藥一口飯,還得拿命去拚,現在安安分分在牆根下躺著就能領藥領飯的,有活著的日子誰不想活還想死是咋的?
啥你說那藥沒效果?
先不說效果俺們已經親身體會到了,就說這是藥,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俺們脖子腫那麽厲害,難道喝上三兩天藥就痊愈了?
可沒敢有過這種想頭呢!
再說了,就算不能治好,那藥好歹有滋有味啊,當個湯潤潤喉嚨解解饞也是好的,樹皮啃沒的日子都經曆過了,有這麽美的藥喝還不知足?
啥啥,你說城裏的隻肯給稀粥,不給一口幹飯吃,明擺著就是吊著俺們,不想讓俺們有力氣?
天老爺啊,說句難聽的,誰家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
俺們不是這城裏的居民,是遭了災沒了戶籍的流民,去哪兒都受歧視遭驅趕,難得來了這州府肯給口飯吃不至於餓死,已經是知州的善舉了,當官的完全可以不管俺們,這一路不都是這樣?
現如今白吃了人家的飯和藥,還要反咬一口說不給俺們吃香的喝辣的,隻給喝稀的不給吃幹的,這種事豬狗不如才幹呢!
你不要臉你去鬧,俺們要臉俺們不去。
這麽著,那混在流民堆裏慫恿的幾個人搞不起來事情,就背地裏預備著弄點什麽藥粉之類的悄悄灑在流民的粥裏,先毒死幾個,看這些軟骨頭的流民還敢不敢吃了。
這幾人以為自己混在流民堆裏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差距大著呢,先前亂糟糟的大家混成一鍋粥看不出來,現在流民聽話了,好管理的,這幾個人的不同立刻顯出來了,流民都是麵黃肌瘦,渾身上下就剩骨架裹層皮了,這幾人卻膀大腰圓,哪怕穿著破衣爛衫也擋不住那臂膀和大腿上鼓鼓的腱子肉。
流民沒吃沒喝,身上的肌肉早就大量流失了,就算有那等身體壯一點的,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兒啊,誰看了會覺得他們是流民呢,他們還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到位呢。
這幾人哪裏躲得過葉崢一雙眼,專門讓人盯著呢,而且是重點盯梢對象。
其中一個人混在隊伍裏,假裝領粥的時候想要下毒,自以為信心滿滿,誰知剛衝著大鍋一伸手,旁邊防備著的差役立馬拿住他,直接抓了個現行。
那人被抓的時候還嚷嚷呢:“你幹嘛,我就領個粥喝,你不想給我們流民喝粥就算了,難道還要打人?”
這人同夥趁機起哄:“官差打人,打我們流民啦!”
“他們根本不是誠心想給我們吃喝,就是麻痹人心,想趁機安個罪名好弄死我們,這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來了!”
流民裏有那不明真相的,聽了自然一陣嘩然,又瞧著差役凶狠,這心裏不免暗自嘀咕起來,莫非真是這麽回事,讓我們麻痹大意了,好安個罪名逐個降服?
然而那幾個差役早就被葉崢細細叮囑過,怎麽說,怎麽做,怎麽服眾,都教過練過,連被抓的人有可能說些什麽狡辯之詞都和他們提前說了。
此刻見這使壞的倒打一耙也不急,而是一把把那人拖出人堆,好叫所有流民都看見他,等流民們都看清這人之後,另一個差役見機往他伸長的手臂敲了一刀把,正好敲中那人臂上的麻筋,那人手臂一陣鑽心,攥緊的手掌不由自主落空,手上掉出一把米粒大小的褐色藥丸來,灑在了地上。
瞧見藥丸的時候,差役們一陣後怕,這藥丸顏色和雜糧相近,若不是按照葉郎君的盯得緊,叫他把東西灑進鍋子裏,打粥的人是真有可能注意不到,當成雜糧一鍋攪了的,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倒黴事,不用猜就知道。
就算最後暴動的流民被鎮壓了,他們幾個負責現場秩序的差役也躲不過罰,葉郎君的舉動可算是救了他們身家性命啊!
一個差役板了臉故意大聲問被抓的人:“你這手裏藏著什麽東西要往鍋裏丟?”
那人還在死撐:“我,我能有什麽東西,不過是餓極偷了一把雜糧罷了,難道為著一把雜糧,你就要弄死我?”
餓極了偷一把糧,這對流民來說,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
當即就有流民共情了,還有幾個年紀大的幫他說話:“這……官爺,要不饒他這一回吧。”
“是啊是啊,也是餓得沒法子了。”
“要不是餓怕了,誰願意偷這一把糧食啊。”
那差役惡狠狠哼了一聲,大聲道:“若真是偷了一把糧食,這事倒好辦了,隻按鬧事處理,不再給他們舍粥就是了,哼,隻是此人三番兩次鼓動人心,咱哥幾個盯他很久了,今天算是露出馬腳被我逮住了!馬二,去把那隻雞牽來。”
這差役一說,叫馬二的差役就從城門的兵士那裏接過一隻雞。
馬二把雞放在地上,也哼了一聲:“老丈的好心可別用錯了地方,到時自己倒了黴,還不知是怎麽死的!”
“今兒我就讓大家夥看看這是個什麽東西!”
那雞一放到地上,就伸長脖子去啄地上的黑粒粒吃。
大部分流民們不知差役此舉是何意思,卻有少數幾個變了臉色。
就見那雞剛啄了幾口,好端端就身子一歪,翅膀撐地,沒過一會,那雞嘴一張一合,竟滴滴塔塔嘔出黑血來,很快就白眼一翻,倒地死去。
“嘩——”流民又一陣嘩然。
“死——死了?”
“這,難道是他要下毒,毒死我們,差爺反而救了我們?”
流民們驚呆了,尤其是剛剛幫忙說話的幾個,此刻明白過來,恨不得啪啪扇自己兩耳光,叫你多嘴,叫你糊塗,都流落成流民了還沒吃夠教訓嗎,非管不住這張破嘴。
那人的同夥見暴露了,見勢不妙想溜,早就被差役盯著呢,跑得掉就怪了!
他們一動,差役這邊抽刀就動了。
還有剛才認為大家是一夥想要偏幫他們的流民主動衝上前去,把他們團團圍住,立功般喊:“差爺,我們拿住這幾個壞蛋了!”
差役用力把人拘住,按在地上臉抬高,照著葉崢的吩咐問其他流民:“你們仔細看看,這幾人可是你們鄉裏的的人,若不是,他們是何時與你們一道同行過來?途中可有你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流民雖不能說來自同一塊地方,但大致也是差不多區域的人,這時看著這幾張臉,稍微回憶一下,就把平時覺得不對的地方說出來了。
“幾位官爺,我想起來了,他們和我們不是一路的,是半途加入的!”
“對,他們幾個並不會說我們本地話,倒是會說官話。”
有一個婦人也恨恨道:“那天下毒的這個,還叫俺把娃推出去,最好撞在城門口差爺的刀柄上受個傷,好叫賠償我們呢,呸,俺可是親娘,又不是那等狠毒後娘,哪幹得出這種事來!那時候俺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的,但俺也不敢說。”
“吳嫂子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裏頭有一個也和我說過,這城裏的都是吃人的狗官,叫俺跟他一起上,和差役拚了這條命去。可那天明明俺上了,他們幾個倒退了,現在一想,竟然是想拿俺當槍使呢!”
流民們也不是完全的傻,此刻聚眾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這幾個人平時形跡可疑的地方全說了出來。
末了還求饒,生怕差役把此事回稟城內,知州寒了心,不給他們藥物飯食了。
“差爺容稟,俺們雖是流民,但也不是暴民呐,都是為了口吃的,為了活命。”
“就是,俺們和這樣下毒害人,推人擋刀的壞胚子可不是一夥的,請差爺回報知州老爺,請老爺明察啊!”
幾個差役一聽,互相挑眉對視一眼,果真叫葉郎君全猜中了。
其中一個差役安慰流民:“放心,我們隻抓鬧事的,你們安安分分,自然和你們無關,不過,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之後若有其他人無事生非,或者故意慫恿些什麽,你們必須和我們匯報,不然,別說知州和主簿要寒了心,連我等辦差的,也要看不下去了!”
流民們自是應聲不迭,保證再有這樣的,一定即可回報。
差役聽了點點頭,果然不再計較,隻拘起這幾個人,往城內拖去。
有人鼓動流民鬧事,這事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
其實細思起來,葉崢與爹和雲清第一日來到這州府城內,就從碼頭挑夫口中得知了州府附近有賊人作亂,接著就是一府知州連帶著二把手不知去向,緊接著便有外來的流民聚集於城外開始滋擾,這一連串事件仿佛各自獨立,又仿佛暗中有根線頭串聯。
不過到此為止,葉崢沒有絲毫分析下去的興趣,他隻想安穩度過這段日子,讓他家雲清安然生產,再帶著夫郎和爹回鄉去,後頭縱然牽扯深遠,也與他無關。
流民的事在葉崢的安排下井井有條,王主簿此刻已拿葉崢做座上賓看待,聽得差役果然拘住了幾個人,他朝葉崢拱了拱手:“葉賢弟果然料事如神,愚兄弗如遠矣。”
竟是兄弟相稱了。
葉崢趕忙起身還禮。
那王主簿現下孤立無援,自己又是個沒啥能力的,好不容易出了個葉崢這樣的組織型人才,當然希望他繼續為自己效力,何況葉崢這人還有一重好處,便是隻辦事,不居功,為人十分謙遜,便是有人問起,也一概推說是按了知州和王主簿的吩咐,他隻是奉命辦事,無形中提高了王主簿的聲望。
這樣知情知趣,王主簿自然看他十分欣賞。
差役來報的時候,不用葉崢開口,王主簿主動相邀道:“葉賢弟,既抓了人,你也一同去聽聽說什麽,給老哥也拿拿主意。”
葉崢欣然應允。
到了關押囚犯的地方,那領頭下毒的已雙手張開被綁在十字囚木上,看臉上身上已是打過一頓的了。
王主簿皺眉嗬道:“你是什麽人,奉了誰的命令,聚集流民是想幹什麽?”
那人先時還嘴硬,說自己就是流民,沒有誰命令他,隻是看不慣朝廷狗官不拿底層百姓當人看,想要給州府城找點麻煩罷了。
審問了其他幾個也是這樣的結說法。
明知道這根本不是實話,刑也用了,可是幾人咬死了不說,王主簿也拿他們沒辦法。
離開囚室,葉崢想了想:“王大人,雖然他們不肯說,但流露出的幾個信息,令學生十分在意。”
王主簿道:“哦?他們嘴裏一句實話都沒有,葉賢弟竟然還能從中看出什麽不成?”
葉崢一哂,陽光灑在他俊逸非凡的臉上:“王大人,若是常人被抓起來用刑,為求自保,肯定什麽都說了,不會為背後之人拚上性命,這些人如此嘴硬,他們身後勢力的圖謀必然不小。”
王主簿點點頭:“你接著說下去。”
葉崢繼續道:“王大人若真想知道背後的事情,不如順著之前那夥作祟的賊人往下查,興許能查出些東西來。”
頓了頓:“隻看王大人究竟是想要查,還是不要查了。”
王主簿一怔,之前那夥賊人?
順著葉崢話裏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什麽,王主簿倏然一驚,背後汗毛直立,看向葉崢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
王主簿不動聲色看向葉崢:“你說,為兄想查如何,不想查又如何?”
葉崢笑得略有深意:“這官場上的事,學生不懂,不過若大人想要高升一步,學生建議是做好本職工作,無論查與不查,可詢問過上峰的意見後再行商定。”
王主簿深吸口氣:“你說得對,此事應交由知州大人定奪,你放心吧,為兄會回稟知州大人,你也累了一天了,聽說你夫郎有孕在身,今日就早些回去陪陪他吧。”
“是。”葉崢從善如流告退了。
王主簿立於院中,將那夥賊人之事與流民之災,再與知州失蹤的事聯係到一塊兒,總覺得後頭罩著巨大的陰謀,而這陰謀又不是他這一城主簿可以輕易涉入的了。
他還是就如葉崢所說,安撫流民,做好州府的守衛工作,無論此事畢後,知州是能回來還是回不來,他都少不了這份守城之功。
……
天氣越來越熱,回到小院的時候已經黃昏,雲清已經和爹燒了一大桶水,見到葉崢回來,雲清就替他更衣,讓他洗去這一身黏膩。
洗浴完畢,換上舒適的短衫,葉崢從頭到腳的毛孔都通暢了,坐在院中棚下納涼,看著雲清將他用過已經涼下來的洗澡水一瓢一瓢澆在院中鬆軟的泥土上,那泥土上已經長出一掌長的土豆苗,雲清聽過葉崢說這土豆有用,雲清每日都要親自澆水,悉心照看。
澆水這活不重,雲清的身子還不沉,葉崢想著適當的鍛煉有益孕夫,也就隨他去了。
澆完地,雲爹也煮好了飯食。
幾人吃飯的時候,葉崢就撿著流民中不大不小的事說給他們聽當做解悶。
雲清一聽流民中竟然有人給飯食下毒,那鬧事的還有把子功夫,當即把碗筷都放下了,嚴肅臉看著葉崢:“我不放心,明日還是讓我陪你一道去城外。”
葉崢牽過雲清的手吧唧了一口:“清哥兒身手好我自然知道,隻是那城外聚集了這許多流民,又髒又臭,那流民身上還有虱子跳蚤,你不怕啊,”
雲清順勢摸了摸葉崢的頭,替他拂去耳邊亂飄的發絲:“無妨,注意些也就是了,我隻跟著你,又不往那流民堆裏鑽。”
葉崢看了一眼雲爹,希望他幫著勸下雲清兩句,誰知雲爹卻道:“這幾天瞧著清哥兒也是悶得慌,他身子既然無事,就同去吧。”
雲爹知道自己這個哥兒是個擱家待不住的性子,往常見天地上山巡視,如今實在是礙著肚子裏的小孩才耐著性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早就憋狠了,加上他這段時間觀察下來,清哥兒身子的確無事,光拘著也不好,就替他說了句話。
既然爹都同意了,葉崢也沒什麽話好說,隻好點點頭應了,但晚上還是忍不住嚇唬雲清:“萬一惹了虱子跳蚤在身上癢癢,可別求著我替你撓。”
雲清好笑地捏了一把葉崢的尖下巴,覺得不知從啥時候起,他和這小夫君的角色仿佛倒了個個兒。
明明葉崢才是小的那個,卻逐漸有了強勢之氣,有時候那雙俊目一橫,竟然有點威懾力,雲清自然是不怕,卻實實在在沒這麽清晰地感受過,他那個會眨巴著水**大眼撒嬌的嫩豆腐一樣的小夫君,越來越是個成熟的男子了。
第二日雲清便跟著葉崢去城外,見到了那些流民。
葉崢替雲清尋了個陰涼處讓他坐,自己忙著安排這安排那,許多人手聽他調派,許多雜事討他主意,流民裏竟然還有幾個小孩大著膽子圍著葉崢蹦蹦跳跳,仿佛很喜歡這位大哥哥,葉崢也對小孩表現出了比一般流民更大的善意,給他們小零食,還陪著玩遊戲。
雲清不由摸摸日漸軟下來的小腹,阿崢如此喜歡別人家的小孩,想必等自家小孩生出來,阿崢一定更加歡喜吧。
城外流民的秩序維護起來後,城裏的百姓也正常開始了活動,本來礙於流民圍堵,城裏人不敢出,外頭人不敢進,許多事都停了,買賣也停了。
如今百姓見流民也同自己一樣吃喝拉撒,他們的大脖子病也不過人,且不同先前那樣凶神惡煞,流民裏還有老人女人和小孩,看著也是可憐,漸漸地便有路過的好心百姓將自家穿不下的舊衣服施舍給流民蔽體,得到衣服的女流民十分感動,當天就幫著這位百姓給他家在城外的田裏澆水。
一來二去,百姓和流民間的關係不再那麽劍拔弩張,這也是王主簿樂見的。
但流民總聚集在一處,總也有事端,不可能樣樣沒有矛盾。
比如流民是沒有營生的,得閑四處閑逛,收集東西的時候,有時候就會觸碰到百姓的利益,比如拔了東家地裏一棵菜,踩了西家地裏一片苗,或是將誰誰家養了十年的大樹砍下來夜裏當柴草什麽的,事是不大,但長期下去矛盾也不小。
王主簿每常頭疼,就招了葉崢來想對策:“葉賢弟啊,你得再像個法子幫幫老哥啊。”
其實這樣的結果,葉崢早就預見了,流民吃了飯沒事幹,一大群閑漢聚在那裏,不生事也難,這還是葉崢叮囑了要控製飲食,不讓他們吃得太過精力旺盛,不然還要麻煩,好在怎麽處理他也思考過。
此刻王主簿問起,他就說了出來:“大人,前段時間流民衝擊城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州府的城牆有些過於低矮,碼頭也有些年久失修了。”
王仁芳點點頭:“若非如此,也不會連數百流民的衝擊也經曆不起,不過老弟你的意思是……?”
葉崢道:“現放著那麽多現成的人力,不用也是白費了,不若從流民中招徠一些民夫,令他們維修城牆和碼頭,既可以將人手利用起來不浪費,也可以花去流民泰半精力,減少遊手好閑之輩的數量。”
王主簿眼前一亮:“此計甚好,老弟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幾日後,王仁芳果然令人張榜宣布了這一消息。
流民聽到幹活就可以不喝稀粥,不僅每日都有幹飯吃,幹一天活還可以領一個銅子兒,當即眼前發光,雲集響應,報名的人擠滿了差役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