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過有了這一出,等雲清往竹簍外拿筆墨的時候,雲爹雲娘就沒啥可說的了。
本來他們雖哪怕知道葉崢是童生,但筆墨到底是貴,買這些回來還會心疼一陣,現在得知葉崢可以從書上找到那賺錢的方子,想法就完全變了:一點筆墨算什麽,買就買了,哥婿開心就成,再買十塊也使得。
雲清見他們高興,和葉崢對視一眼,趁機就提出了買牛的想法。
牛對莊戶人家來說是很重要的牲口,雲爹雲娘在小輩身上花錢還好,卻不舍得為自己花錢,哪怕剛進賬一筆銀子,還是不舍得。
他們當然知道買牛主要是為了下地,明擺著是減輕他們二老的勞動力才要買的,互相看看,都挺猶豫,覺得自己還身強體健,幹的動,買牛浪費。
還是葉崢故技重施撒著嬌道:“爹娘,買牛一是為了您二老下地輕鬆點,二也是為了我和清哥兒我們以後去鎮上鬆快點,走了一天,您看我這腳底板都磨破了,可疼可疼,難道你們就不心疼我們嘛。”
哎,誰經得住一個小美人的撒嬌呢,何況又不是無理取鬧,說的是正經事兒,再說對村裏人來說,買牛也是很光榮的事。
於是二老當即暈乎乎拍板:買牛,明兒就買!
葉崢朝雲清得意眨眨眼:如何,夫君還是很給力的吧?
雲清點點頭,沒忍住笑。
飯後,雲清端來熱水,小心翼翼挽起葉崢褲腿,要給他腳底的傷處抹藥。
但捉住一隻白嫩嫩的腳拿起一看才發現,除了腳底板磨得略微有點紅,明明光滑一片,連個破皮的影也沒有啊?
葉崢哈哈大笑,抓起雲清的手就親了一口,一點都不介意這手剛摸過腳丫子:“我那是哄爹娘的呢,你還真信啊?你也不想想,這來回都坐車,就走了鎮上和村裏那麽一段路,哪裏就傷著了,我這腳又不是豆腐做的,哈哈哈哈我家清哥兒真是傻乎乎的。”
雲清無奈搖頭,被說傻乎乎也不生氣,他並不是那種別人說了就信的人,無非是關心則亂罷了。
也不怪他擔心,實在是他看來,這葉崢這對嫩呼呼的腳,和豆腐比也不差什麽,窩在粗糙的鞋裏,總覺得一不小心就磨到了。
接下去幾天沒啥活計,雲爹和雲羅氏白天就去鄰村打聽牛,順便給他們小兩口的即將到來的喜事兒添添補補。
葉崢呢,白天有心情就在院子裏翻幾頁書,看累了就和雲清攜了手二人滿村瞎晃**,看看花草,釣釣小魚,捉捉小蝦。
興致上來了還用買來的調料整幾個菜大家嚐嚐,本來這調味料買來是打算做點吃食生意的,誰知那七巧板一下賣出二百兩銀,大大出乎葉崢的心理預期,既如此用龍蝦做生意賺錢這事就不必急於一時,還是讓家裏人先飽飽口福吧。
許是吃得好,葉崢眼見臉上剛來時被磋磨出來的饑黃褪去,這身上也有了點肉和力氣,皮膚好得簡直可以去拍水當當護膚品廣告,對著太陽看,手上和臉上的皮膚都是透明的,估計身上也差不多。
葉崢和雲清走在村裏的時候,別說大姑娘哥兒小夥子,就是連大爺大媽也會為這對般配的璧人嘖嘖稱讚:你說都是村裏生的,人家咋長得這麽出挑,自己個兒就生得和黑煤球似的呢。
就在這樣輕鬆愉快的氛圍裏,他們的婚期到了。
初七一大早,二人就被擁著換上簇新的紅衣服。
這裏哥兒和小子的婚服差不多,都是喜袍褲子,不用蓋頭,區別是小子束發戴冠,哥兒的頭發紮起一半放下一半,半髻上係一條紅綢帶。
葉崢私心裏覺得這哥兒成婚的發型和上輩子在雜誌上見過的公主頭似的,隻是沒那麽女氣和卷曲,落肩的墨發襯得雲清更加英氣逼人,簡直閃耀奪目,看得他心花怒放的。
二人換好裝往院子裏一站,所謂人麵桃花相映紅,不外如是,村裏人沒啥文采,隻說得出一句,好看,那是真俊真好看吶!
十裏八項都找不出這樣俊俏的一對璧人了!
葉崢情況特殊,他雖是入贅,但與娘家兄嫂已斷了往來,幹脆就不勞動雲清出門去接,而是直接在雲家院子裏待著。
不僅待著,還熱情得不行,誰來了都起身招呼一下,絲毫沒有入贅哥婿的拘謹和不好意思。
本來有些人的確是抱著看熱鬧心態來的,覺得入贅的小子,肯定是那最窩囊最沒用的男人,多新鮮多少見呢,必須得來瞧瞧。
但一來了雲家小院,看到葉崢美若天仙,落落大方,行動間絲毫不見窘迫,他嘴又甜,未語人先笑,春花燦爛的,叫別人這奚落的話也難說出口,二則人家入贅的新郎官自己都毫不在意了,這就搞得那些抱著看熱鬧念頭的人自己先沒意思,幹脆奚落的話也不說了。
村民們看過了新人又去看新房。
家具都是簇新的好木料,做工也講究,見了的無不不由嘖嘖稱讚:這雲家平日裏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給新人置辦的東西倒是色色都體麵,不是那等日常嘴上顯擺,關上門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的人家。
等進了後院,看到牛棚裏的大青牛,不由驚歎起來,竟然還買牛了!而且這牛一看就年強力壯而不是那種老了叫人淘汰下來的。
大青牛皮膚光滑,牛角又大又尖,紮著紅綢透著濃濃的喜氣,還不止呢,這大青牛邊上還拴著頭健碩的大黑驢!
一買就是倆牲口啊!
當即就有年輕媳婦酸溜溜用力掐自家男人一把:你瞧人家這過的日子!再瞧瞧咱家,光會吹牛皮不見實際,老娘跟著你盡吃苦了!
有村民不由感慨:你說這入贅怕什麽啊,要是能入贅到這有牛又有驢的人家,俺也願意好不好。
不過這話馬上遭到其他村民嘲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磕磣樣,睜大眼看看天井裏站著那兩個,你好意思比,你看上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嗎?
被打趣的也不惱,摸著腦袋嗬嗬地笑:比不得比不得,那是真俊俏。
正說得熱鬧,廚房裏傳來陣陣濃烈的香氣。
一眾村民們張著鼻子到處嗅。
“什麽味兒啊,可真香!”
“開席了吧,這是飯菜的香味啊。”
“什麽飯菜竟能做出這個味,那得比鎮上飯館的大廚做得還好吧!”
“哎老李頭,你二媳婦不是有個娘家哥哥在鎮上飯館做工,常給你帶剩菜回來嘛,你倒是說說這香味和飯館的菜比起來怎麽樣啊?”
說話的人看老李頭不爽很久了,不就是常吃個剩飯剩菜,炫耀得跟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似的,故意拿話招惹他。
老李頭一想起那天沒從葉崢手上討到做蝦的方子就來氣,當即脖頸一揚傲然道:“哼,那飯館裏的菜是做給鎮上有錢大戶吃的,村裏泥腿子的手藝咋可能比得上那飯館大廚,這話說出來也不怕叫人笑話!”
若隻是貶低雲羅氏的廚藝就算了,但老李頭這泥腿子的話說出來可是一下把村裏人全罵進去了,大家都是泥腿子,誰還瞧不上誰啊!
其他村民聽了馬上也不爽了,有一個阿叔當即說:“我以前在鎮上做工的時候主家也從那飯館叫過菜吃,要我說,香氣根本不如這個。”
“我說老李頭,你不會沒吃過正經的飯館飯菜,隻吃過人家的剩菜,所以才不知道吧?”
“那還用問?正經飯菜哪會白送給他吃啊,還不都是人飯館廚下不要的或者預備著打發叫花子的,才賞了做工的帶回來。”
“一點剩飯剩菜,老李頭還當個寶了!”
“就是,哈哈哈。”
村裏人的嘴那都是很犀利的,當即一人一句,臊得老李頭麵紅耳赤,吭哧哼哧半天說不出來話。
還是葉崢來叫開席吃飯了,才算給老李頭解了圍。
偏這老李頭還不知好歹,臭著一張臉也不知給誰看,路過葉崢的時候重重哼了一聲。
隻不過還沒等葉崢注意到他,其他村民就一人一句喜慶話說得葉崢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嘴裏也和抹了蜜似的滿口哥啊叔啊婆婆嬸子地招呼,把他們引到席麵上坐下。
大喜日子葉崢忙得很,根本沒空管老李頭的小情緒。
大家都在凳子上坐定之後,菜肴如流水般端上來來,看著那一盤盤知道是什麽食材但叫不出名字和做法的美食,大家的嘴張開了就沒合上過,先不說做法,就說這席麵的闊氣程度,妥妥是幾年來村裏的頭一份兒!
雞鴨魚肉還有魚蝦,這實打實都是好貨色啊,比人家過年吃得還豐盛,這雲家有多少家底啊,經得住這麽吃!
說歸說歎歸歎,吃還是要吃的,畢竟大家都帶了禮上門,雖然不重,也就是一籃雞蛋或者一把菜蔬,但祝福的心都是誠的不是?
再說了,這是人雲家大氣,請村裏人吃好東西,又不是偷來吃,既然上了菜,俺們就吃得光明正大!
這麽想著,迫不及待夾一口菜進嘴裏。
我滴親娘哎,這魚咋做得一點不腥,這麽有味,也太好吃了吧。
還有這肉,咋能燉得這麽軟爛香甜,還一點不騷氣呢?
還有雞,肥雞沾了那佐料,吃一口,頰有餘香。
還有那老鴨熬的湯,真叫個鮮鹹味美,喝進肚裏渾身暖洋洋美滋滋。
連平日裏吃慣了的地頭的青菜,都脆生生有滋有味!
在場不分男女老幼,有一個算一個,也顧不上說話,隻管埋頭大嚼,差點把舌頭都吃進肚裏。
不說牛,不說別的,光說這一桌席麵,就把來慶賀的所有人都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