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是一家類似玩具店的鋪子,門口擺著一些撥浪鼓、泥人、木馬、毽子之類的小玩意兒,走近一看還有九連環、魯班鎖等益智小玩具。
老掌櫃是個熱情的人,見葉崢雙眼亮晶晶地在攤子上看來看去,雲清一臉好脾氣地等在旁邊,便自以為了然,那前頭嬌小白嫩的必定是夫郎,後頭英俊寵溺的必然是夫君了,真是許久不見如此般配好樣貌的夫夫。
“這位夫郎是替家中小兒挑選玩意器吧,敢問是公子還是小姐,可有看中的?”
葉崢摩拳擦掌,恭維道:“掌櫃的您這裏玩器的品類如此眾多,可見是個十分有眼光的人。”
任誰被這麽嬌嬌嫩嫩的小可愛誇獎,都會忍不住高興的。
果然,就見掌櫃一捋胡須,自得道:“這位夫郎倒是會說話,老兒這裏的玩器,不是自吹,便是同縣城裏的玩器鋪子相比,也不差什麽,夫郎若有看中的隻管說來,看在你嘴甜的份上,價格好商量。”
葉崢眼珠一轉,道出了來意:“掌櫃的,您既如此有見識,我這裏有一樣玩器,想請掌櫃的過目。”
這掌櫃在這裏開鋪子十多年,常有人拿了自家做的哄小孩的玩意來問他收不收,因多是些無甚技術含量的小東西,掌櫃大多是不看不上眼的。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況這小夫郎樣貌討喜,說話也好聽,掌櫃便多出幾分耐心,道:“小夫郎,我同你說實話,若真有新鮮玩器兒,我必定是收的,但若無甚意思,便是你這夫郎會說話也是無用的。”
“在商言商,理應如此,若沒點意思,我也不好勞動掌櫃您的貴眼。”
老掌櫃見他說話斯文又條理清晰,還能說出在商言商的話來,便把那輕視的心態略收了收:“是何物,請夫郎拿出來我看看吧。”
葉崢便從雲清的背簍裏,拿了一把木片出來。
一看到這木片,雲清立馬覺得眼熟,這不就是葉崢前幾日天天在那擺弄的東西嗎,拿把小刀又削又刨的,雲清隻當他在打發時間,見他沒弄傷手也就隨他去了,現在見他拿出來,雲清雖不解是什麽意思,但也沒說話。
老掌櫃見葉崢神秘兮兮的,以為他有什麽好東西,誰知隻是一些薄薄的木片子,便有些意興闌珊。
他這裏別說木片,就是整版搭配的積木都有好幾套,自己會竟然對這樣年輕的小夫郎抱有幻想,也是他最近守著店麵無聊過頭了。
見老掌櫃不感興趣的移開視線,葉崢並沒有氣餒。
他小心掃開一些雞毛毽子,輕手輕腳地禮出一片平地,還不等掌櫃瞪眼,快手利索地用木片拚了個圖案出來,笑盈盈抬頭。
“掌櫃的您瞧,這像不像個兔子?”
掌櫃隨意瞧了一眼,哦,還真是兔子,但兔子又如何,他店裏木兔子、花燈兔子、玉石兔子應有盡有,哪裏缺一個木片兔子。
葉崢不等掌櫃說話,快速打亂木片,又巧手一拚:“掌櫃您瞧,這是小狗不是?”
掌櫃這時才正眼看了這木片一眼。
葉崢又打亂小狗,白嫩嫩的手指抵著木片移動幾下:“瞧,又成了大公雞!”
掌櫃眼裏閃過一抹興味:“小夫郎,您請繼續。”
嘴裏換了個字眼,用上了您,說明他開始真的感興趣了。
葉崢趁著玩性,又擺出幾樣小動物,不止如此,他又發揮創造力擺出了杯子碗碟,鋤頭籮筐,房子車子,食用的菜蔬等等。
看得老掌櫃眼裏精光直冒。
他方才數了一下,這地上的大大小小隻有七塊木片而已,但七塊木片就能在這夫郎手中變幻出幾十種造型,此等巧妙心思,實在不可多得。
掌櫃到底**浸玩器行當十幾年,眼力十分老辣,他甚至立刻可以斷言,這七塊木片的造型能力還不止於此,若有心開發,造型甚至可達百千種之多,可玩性不亞於魯班鎖九連環等傳統啟智類玩器,這七塊木片還有個易操作老少鹹宜的好處,一家老小齊上陣,玩上月餘也不會膩,最適合那等大家族齊聚一堂的時候拿出來取樂。
葉崢並沒有把他腦子裏的造型全部擺出來給老掌櫃看,他略施展了一些有趣的圖案就收了手,將木片往手裏一迭:“掌櫃,您覺得這玩器可還行?”
行行行,那自然是太行了。
但人老成精,就算對這玩器再感興趣,老掌櫃也不會擺在麵上叫人看出來,他故作遲疑地咂摸了一下胡子:“倒是有點意思,隻是這手工略顯粗糙,用料也差……”
這就是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了,手工和木料差有什麽關係,隻要交給匠人用高端材料一比一複刻出來,想怎麽好那還不是老掌櫃一句話的功夫,他扯這不著調的,明顯就是要壓價。
葉崢現在可變了態度,也不和他多說,把玩著木片直起身:“明白了,掌櫃的這是不感興趣,那我再去其他家問問好了,相信總有識貨的。”
說完一拉雲清就要走。
“哎那夫郎!”老掌櫃急了。
他見雲清和葉崢身上的衣料不好,草鞋背簍完全是一副村裏人打扮,還想著農村人好糊弄,隨便裝個不感興趣的樣子就可壓下價格來,這也是做買賣的手段,漫天開價,坐地還錢嘛,講究的就是一個心理博弈,誰先示弱就丟了主動權,難不成他一個老生意經還會比兩個毛頭小子更沉不住氣?
可是葉崢根本不和他玩這一套,他先前對這七巧板能不能引起這時代人們的興趣還有些疑慮,但老掌櫃的反應把他的疑慮完全打消了,既然這裏的人欣賞得來七巧板趣味性,那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多少錢,怎麽賣,還不是看他心情。
這老掌櫃想要和他一個現代的靈魂玩心理遊戲,怕是打錯了主意。
果然,沒走兩步,老掌櫃就追了出來,氣喘籲籲道:“小夫郎,別忙走,有話好商量嘛!”
葉崢驕矜地一揚下巴:“掌櫃的,聽話聽音,您一點誠意都沒有,還有啥好商量的啊。”
老掌櫃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哎,行了行了小夫郎,您二位跟我回來,咱們好好說。”
“真好好說?不玩那花花樣子了?”
“不玩了,算老夫怕了你這小夫郎了,趕緊著進來,老夫腿腳不好,可跑不過你這身強力壯的。”
“哼哼。”葉崢衝雲清得意一笑:“走吧,咱們去看看掌櫃的誠意。”
“嗯。”雲清點點頭。
進了店內,老掌櫃給他們上了兩碗涼茶,自己也倒了一碗咕嘟咕嘟喝了。
葉崢毫不客氣,拿起一碗放雲清手裏,自己捧起喝一口,軟下話音,說:“老掌櫃,不是我和您耍滑頭,實在是家裏揭不開鍋,不然也不能將這祖傳的方子賣了呀,您說可是這個理?”
老掌櫃點點頭:“倒也是,不過如今哪一行哪一業不生計艱難呢,別看我開這鋪子麵上好看,家裏頭也難啊。”
葉崢這麽一說他就明白了,怪不得他看著這對夫夫的年紀都不想能想出這巧思的,原來是家裏傳下來的,這就對了。
葉崢噗嗤一笑:“掌櫃可別拿我們莊稼人開玩笑了,別的鋪子我看不出來,但您這玩器鋪子能在這鎮上屹立不倒多年,掌櫃家中必然是有些實力的,這您可瞞不過我。”
米麵糧油是生活必需,那些鋪子開得長是正常的,但這平安鎮整體生活水平一般,鎮上雖比他們村裏好上不少,但玩具這種東西,隨便買上一個是可以玩很久的,誰又會天天給家裏孩子買玩具呢,這老掌櫃肯定是有些家資也有些追求,才會開這麽一家古代玩具店。
話說到這份上了,老掌櫃也不瞞他們了:“你這小夫郎的眼睛真是尖,老夫有個兒子,是在京城做買賣的,老夫因住不慣那京城氣候,就回來老家,開了這麽一間鋪子,雖不能大富大貴,倒也勉強糊口,有個事情打發時間罷了。”
“掌櫃過謙了。”
葉崢沒想到這小小平安鎮竟還藏龍臥虎,隨便一個不起眼鋪子裏的老人,竟然都有京城的生意,怪不得他對這七巧板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呢,估摸著是要送去京城的。
思及此,葉崢也不和他繞彎子了:“那掌櫃覺得我這七巧板價值幾何呢?”
“七巧板?好名字!”
掌櫃先讚了一通這名字十分貼切,繼而道:“我知道二位不是那等沒見識的鄉下人,為表誠意,願以二百兩銀購買,你們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