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月娥
◎他對他竟然有非分之想◎
新月娥回到營帳內, 才剛剛將自己濕了的發絲烤幹,便被蘇大夫給喊去了齊淩峰的營帳內。
蘇大夫麵有憂色,見到新月娥的時候, 神情才緩和了許多。
“你終於來了。”蘇大夫對新月娥說道。
新月娥下意識看了床榻上的齊淩峰一眼,齊淩峰緊閉著雙眸, 臉頰也有些不自然的紅暈。
“軍營中方才傳來了消息, 說是有時疫的跡象。”蘇大夫看著新月娥說道, “這時疫傳播得極快, 若真是時疫,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遏製住,不然若是蔓延整個東營, 就麻煩了。”
新月娥也知道疫情蔓延的厲害,所以便點了點頭, 對蘇大夫說道:“既然情況緊急, 蘇大夫快些去吧。”
“老夫放心不下大將軍。”蘇大夫說著,看向了齊淩峰, 說道,“大將軍方才突然發起了高熱,老夫擔心傷口感染會持續惡化,所以需要人一直看著將軍, 若是情況不好,馬上命人通知老夫。”
新月娥聽明白蘇大夫的意思了, 是要她幫忙照顧。
“現在軍營中,大將軍隻信任你一人。”蘇大夫對新月娥說道,“所以老夫也隻能厚著臉皮請求你了。”
“我知道了。”新月娥點了點頭, 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 照顧一下齊淩峰也是應該的。
“老夫替大將軍多謝你了。”蘇大夫說著, 和新月娥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營帳。
新月娥坐在了齊淩峰的床榻邊。
方才兩人說話的功夫,齊淩峰的臉頰燒地更紅了。
新月娥將自己的手背放到了他的額頭上試了試,燙得驚人。
她馬上從旁邊的水盆中擰了帕子,覆在了齊淩峰的滾燙額頭上。
“就連兄長都沒有這麽讓我照顧過。”新月娥對齊淩峰說道。
隨即又拿了塊帕子,按照蘇大夫的指示,替齊淩峰擦了擦手臂和手掌,替他散熱。
齊淩峰的掌心十分粗糙,上麵有積著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常年握刀所致。
衣袖撩起來後,發現他的手臂上也都是細小的刀疤,有很多都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了不少。
見此,新月娥內心對齊淩峰又多了些敬意。
一個為了國家拚死奮鬥在第一線的大將軍,最值得人敬仰。
齊淩峰燒的迷迷糊糊,隻覺得渾身都置於炙熱的火爐上,熱意幾乎要將他燒化了。
額頭上,手上突然間傳來冰涼的感覺,讓他一下子就舒坦了很多。
然而就這麽點涼意,難以緩解他體內的火熱。
他下意識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這一股冰涼。
新月娥剛想抽回自己的手,便被齊淩峰一把攥住。
新月娥愣了一下,隻覺得齊淩峰的掌心燙熱至極,幾乎要將她的手腕給燒起來了。
她下意識掙開齊淩峰的手掌。
然而齊淩峰的力道很大,不僅牢牢拽著她不放開,還將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懷中拉。
他抓著新月娥的手腕,直到將她的冰涼的小手緊貼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順著衣領,探入到衣衫之中,貼在了他滾燙的肌膚上。
感受到那一陣涼意,齊淩峰舒服地低歎了聲。
新月娥的掌心下麵是緊實火燙的肌膚。
胸膛伴隨著齊淩峰的呼吸一起一伏。
新月娥甚至能明顯感覺到齊淩峰咚咚跳動的心跳。
她的臉頰頓時就燙紅了起來。
因為手腕被拽著的緣故,她的身子也微微朝著齊淩峰的方向傾下去。
她能更清晰看清楚齊淩峰的長相。
和王伯當那種白麵書生的樣貌不同,齊淩峰的相貌要偏粗狂些,他的鼻梁高而挺拔,唇瓣有些薄,淩亂的發絲披散在床榻上,整個人有一種不羈的感覺。
竟,意外的有些好看。
齊淩峰的眼眸在這個時候,睜了開來。
恰巧與新月娥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因為高熱的緣故,他的眼瞳中隱隱泛著淚花。
整個人沒有了平日裏那種鋒利的感覺,增添了幾分柔和。
對上那一雙眼眸,新月娥發覺自己的心跳也隱隱有些加快了起來,她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齊淩峰燒得有些迷糊,許久才認出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誰。
他環顧了四周一圈,沒有看到蘇大夫的身影,營帳中隻有王寶一人。
“蘇……”齊淩峰剛想問蘇大夫的去向,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幹澀至極。
“屬下給將軍倒杯水。”新月娥說著,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對齊淩峰說道,“隻是,將軍能否鬆開屬下的手腕?”
齊淩峰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立即鬆開了手。
新月娥便起身給他倒了被水。
齊淩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方才在睡夢中,他還以為自己抓著一塊光潤的美玉。
他發現自己總是會在無意識中抓著王寶的手腕不放開。
齊淩峰看著自己的掌心,心裏想著,以前怎麽沒見自己這麽喜歡美玉?
思忖間,新月娥已經倒了水回來了。
她小心地喂到了齊淩峰的嘴邊。
她很細心,水杯傾斜的角度剛剛好,不會讓齊淩峰喝不夠,也不會嗆到他。
慢慢地將一杯水給齊淩峰全部喂完。
齊淩峰一邊喝著新月娥喂來的水,一邊想著以前自己受傷的時候,那些屬下們給他喂水。
可沒有一個人像王寶這麽細心。
都是簡單粗暴,一杯子直接灌他嘴裏。
一杯水飲盡,齊淩峰第一次覺得,王寶這個娘了吧唧的性子,倒也不全是缺點。
至少做事細心又細致,讓人覺得很舒服。
得到了水的滋潤,齊淩峰才覺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他問新月娥道:“蘇大夫呢?”
新月娥便將軍中恐有時疫的事情告訴了齊淩峰。
齊淩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將軍身子還虛著,好生歇著吧。”新月娥對齊淩峰說道,“若是有什麽大事情,屬下會叫醒你的。”
若是軍營真的有了時疫,又免不了一場混亂,齊淩峰的身子若是未好轉,軍中形勢隻會更加混亂,所以新月娥便勸人早些歇息。
齊淩峰也知道現在是養精蓄銳的時候,所以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新月娥又替齊淩峰換了額頭上已經變熱的帕子。
齊淩峰感受到新月娥對自己的照顧,內心裏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安心感覺。
他的體力本來就消耗過度,很快就再一次陷入沉睡中。
新月娥陪了齊淩峰到天蒙蒙亮,蘇大夫才回到營帳中。
他告訴新月娥,幸虧不是時疫,那些高熱的人,吃了他的藥湯以後,現在已經好轉了。
新月娥聞言,才鬆了口氣。
蘇大夫替床榻上的齊淩峰把了脈,發現他的高熱已經退了,情況好轉了不少。
摸著他額頭上還冰涼的帕子,蘇大夫馬上就明白了,是新月娥一直在認真照顧齊淩峰。
他心底感慨,軍營中這種細心又忠心的人可太難找了,還是大將軍眼光好,一找就找到了一個。
等大將軍醒來,必須得提醒他,如此人才,必須好好留在身邊。
“你也勞累了一夜了,回自己的營帳裏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給老夫吧。”蘇大夫對新月娥說道。
新月娥點了點頭。
與西涼將士們戰鬥了前半夜,又照顧了齊淩峰後半夜,她早就疲憊了。
她起身將位置讓給了蘇大夫,自己則是走向了營帳口。
新月娥起身以後,蘇大夫從藥箱中取出了針包,準備替齊淩峰施針。
營帳內的炭火烤得極火熱,新月娥原本就有些熱,路過中間的炭火的時候,額上沁出了些許的汗珠。
她抬起手,用衣袖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手放下來的時候,她注意到自己的袖口處一片黑,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擦汗的時候,將眉梢處的妝容一同擦去了。
不過想著一會兒回營帳的路上,讓係統給她規劃避開人的路線就行了,所以也沒在意。
她撩開了簾子。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
她的發絲原本就是隨手束起的,此刻被寒風一吹,發帶便隨著她的發絲滑落了下來。
新月娥烏黑的發絲頓時就散落了下來。
風沙被一同吹了過來,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新月娥下意識閉起眼睛,回過頭,避開這一陣的風沙。
與此同時,蘇大夫的銀針落在了齊淩峰的大穴處。
齊淩峰身子狠狠一震,眼眸忽然間睜開了。
似是感受到了什麽,他的視線下意識看向了門簾處。
陽光恰好穿透雲層,照在了門簾處。
耀眼的光線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隻能眯起眼睛,隱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個窈窕的身影。
眉目如畫,五官精致,一頭烏黑的發絲被風吹起,深邃的眼眸燦若星辰,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溫婉柔美的感覺。
狠狠吸引了他的視線。
世上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嗎?
這是齊淩峰的第一個想法。
軍營中怎麽會有女子的?
這是齊淩峰的第二個想法。
隻是還未完全看清,蘇大夫便站了起來,擋主了他的視線。
為了方便施針,他恰好在這個時候站起身來。
等幾針施完,蘇大夫讓出了位置。
齊淩峰再一次看向門簾的位置。
那一處已經沒有了人影,就連門簾都靜靜垂著,沒有分毫的動靜。
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是幻覺一樣。
“軍營中可有女子?”齊淩峰問蘇大夫道。
“軍營裏哪裏來的女子。”蘇大夫回答他。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看著齊淩峰,雙眸直勾勾看向他。
齊淩峰被他看得有些心裏發毛。
“你終於想著要娶親了?”蘇大夫的語氣突然間就寬慰了起來,說道,“你是齊家獨子,都三十幾的人,早就該成婚,給齊家留後了。之前和你說,你死活不聽,怎的,這麽多年,終於覺得枕邊無人寂寞了?”
“以你的功績,等這次回京,一定讓皇上給你指一門好親事。”
“成親一事,等邊疆安定以後再說吧。”齊淩峰打斷了蘇大夫的話。
蘇大夫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齊淩峰,說道:“你啊,真打算孤獨終老?老將軍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可不是想你這樣的。”
“國家未定,何以安家?”齊淩峰用一貫的說辭,搪塞了蘇大夫。
蘇大夫深深歎了口氣。
他其實知道齊淩峰的心思,戰場刀劍無眼,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丟了性命,他不想耽誤那些女子。
“王寶呢?”齊淩峰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便轉移了話題。
“剛走。”蘇大夫回答齊淩峰道,“我來了就讓他回去了。”
剛走?
齊淩峰微愣怔了一下。
下意識將方才那個女子的麵容與王寶的長相對應了起來。
竟然真的有幾分相似。
一個荒誕至極的念頭突然間在他的腦海中升起。
難道說,王寶是……
隻是這個念頭才剛剛生出,一旁的蘇大夫便開口問他了:“傷口處感覺如何?”
齊淩峰感受了一下,說道:“這一次倒比以往任何一次受傷都好,沒有那麽痛了。”
“那是自然。”蘇大夫笑了笑,言語間帶著炫耀對齊淩峰說道,“這可是我研製了多年才研製出的止痛藥方。”
“蘇大夫醫術高超。”齊淩峰也笑了起來,說道,“日後這止痛藥批量製作,是軍營中將士們的福音了。”
“不過老夫還需要再改良一下。”蘇大夫對齊淩峰說道,“其中有一味曼陀羅花,雖然能大大降低痛感,但是意誌不堅定的人,很容易產生幻覺。”
“幻覺?”齊淩峰愣怔了一下。
“放心。不過以你的意誌力,是不會產生什麽幻覺的。”蘇大夫拍了拍齊淩峰的肩膀,肯定地說道,“不過對於其他人,尤其是新兵來說,就不行了。還得想辦法降低一下曼陀羅花的劑量。”
蘇大夫後麵的話,齊淩峰已經沒有再聽進去了。
他腦子裏麵隻剩下幻覺兩個字。
他難道當真是孤獨太久了,所以才想女人了?
竟然會在自己的營帳中看到女人的身影。
而且。
齊淩峰狠狠皺起了眉頭。
偏偏還是王寶的樣貌。
他雖覺得王寶娘了吧唧的像個娘們兒,但可從來沒有過將他當成女子的意思啊。
這天下間,任何頂天立地的男子,最忌諱的就是被旁人當成女子。
雖是這樣想著,然而齊淩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腦海中竟不受控製開始浮現王寶的相貌,還有方才那個女子的相貌。
二人的相貌逐漸重疊在了一起。
不可否認,若是王寶是個女子,必定國色天香,美豔動人。
等齊淩峰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在想什麽,他頓時更糾結了。
他怎麽能對自己的下屬,自己的兄弟產生非分之想!
簡直禽獸不如!
新月娥根據係統的提示,避開了眾人,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她方才隻是小小回了一下頭,而且還是閉著眼睛的,所以並沒有發現齊淩峰在那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係統聽到了齊淩峰的心聲,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新月娥。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人又不是虐渣的主線任務對象,而且也沒有猜測出新月娥的女子身份,說不說都不影響新月娥繼續走劇情。
想了想,係統便決定不和新月娥說了。
係統: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王將軍早在新月娥回營帳裏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帶著自己的人馬去北營接任驃騎營了。
他滿心都是接管驃騎營以後,美好的未來。
新月娥因為勞累了一夜,在齊淩峰的特許下,沒有參與早上的操練,而是在自己的營帳中好好休息了一日。
傍晚的時候便傳來了消息,驃騎營全部歸來,身上都染滿了血跡,一看就是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他們匯報說,回來的路上遭遇了西涼的偷襲,驃騎營首領王將軍以及他的一眾親信,全部不幸身隕。
因為齊淩峰之前剛剛遭受過西涼王的伏擊,所以驃騎營也遭受伏擊的說法,很輕易就說服了眾人。
眾人在也隻是狠狠唾棄了西涼幾句,覺得他們到處搞這種偷襲的小動作,著實令人生厭。
至於王將軍的死,眾人也隻替他惋惜了幾句,沒有過多的懷疑。
隻有薛平貴一個人看得清楚。
西涼若是真的伏擊驃騎營,怎麽可能驃騎營才折損了幾個人,而王將軍的人馬則是一個不留。
這個王將軍哪裏是被西涼偷襲死的,分明就是被齊淩峰授意,由驃騎營出手擊殺的。
隻是這件事情,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甚至,一想到自己那一夜是站在王將軍那一邊的,他便惴惴不安起來。
他怕齊淩峰一個個秋後算賬。
他可一點不想死。
驃騎營這件事情之後,齊淩峰便順勢提拔了驃騎營的副將李副將為將軍。
李將軍帶驃騎營的一隊人馬守在了齊淩峰的營帳外麵。
新月娥休息好了以後,想著要關心一下齊淩峰的傷勢,便去了齊淩峰的營帳中。
結果被李將軍給攔了下來。
“王將軍,將軍吩咐了,他需要好好休息,這會兒誰都不見。”李將軍對新月娥說道。
新月娥點了點頭,也沒有強求。
本來來看齊淩峰,就是作為屬下,例行慣例而已。
等新月娥離去以後,李將軍看著新月娥的背影,眼底有一絲沉思。
這個王將軍的光輝事跡,他回來以後就聽說了。
內心對這個王將軍也是佩服又感激。
若不是他,齊大將軍恐怕就真的有性命之憂了。
但是,方才大將軍叫他守在門口時候,下達的命令卻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讓任何人進來,尤其是王寶。
說起王寶的時候,大將軍的表情看起來也非常奇怪。
似乎有種深深的糾結。
李將軍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齊淩峰聽著外頭李將軍與新月娥的聲音,看著新月娥離去的背影,才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傷太重了,所以有些神誌不清,才會對王寶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想法。
他還是安心養養傷,等好全了再見王寶吧。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新月娥發現自己很難見到齊大將軍,不是在養傷,就是不在營帳裏麵,要不就是在議事。
她有事情想與齊淩峰商討,都找不到人,隻能找他的參軍轉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新月娥總有種齊淩峰在躲她的錯覺。
不過因為新月娥的功績,她在軍營中的聲望水漲船高,眾人見了她,都會齊聲高喊一聲:“王將軍!”
與新月娥的處境完全不同。
薛平貴比之前更加低調了,收斂了鋒芒,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待在軍營中。
他坐立不安了好些日子,發現齊淩峰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寬心之餘,內心又覺得不甘心。
他覺得自己與王寶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王寶是齊大將軍信任的人,而自己卻連入大將軍的眼,都入不了。
連算賬對象,都不配成為。
作者有話說:
蘇大夫:和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