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蘇妲己
◎真正的一無所有◎
薛平貴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可是當他仔細回想起那一雙含情的眼眸, 不由自主與王寶釧的那一雙眼對上了。
王夫人,王不正是王寶釧的姓氏嗎?
難怪,這個女子每次見他, 都要蒙著麵紗。
難怪,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這個女子望向他的眼神溫柔而又複雜。
難怪, 方才, 這個女子會出聲幫他。
全都因為麵前的這個女子, 就是王寶釧!
知道這一切以後,薛平貴隻覺得自己的心口處空了一塊。
他隨意拋棄的王寶釧,此刻成為了他高攀不起的王夫人。
薛平貴內心悵然若失。
西涼王送蘇妲己回府之後, 陪了蘇妲己一會兒。
蘇妲己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西涼王說道:“妾方才光顧著喝茶, 倒是忘了給公主和駙馬送禮了。”
蘇妲己說著, 命宮人端了個托盤上來。
托盤裏放著一個華麗的鞭子,另外還有一杆紅纓槍, 紅纓槍的底部雕刻了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戎裝,馳騁沙場的英武不凡的英雄形象。
薛平貴的心願就是建功立業,而這張圖很好地表達出了內心的渴望。
“王上看看, 覺得可好?”蘇妲己問道。
“你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西涼王看了眼蘇妲己挑選的東西,都是極精致的。
西涼王說著, 便命宮人送出宮裏,送去了駙馬府。
“王上,禦史大人求見。”宮人來回稟了一聲。
“知道了。”西涼王應了一聲。
“政務要緊, 王上快去吧。”蘇妲己非常識相地對西涼王說道。
“等你睡了寡人再去。”西涼王一邊說著, 一邊將蘇妲己帶上了床榻, 替蘇妲己蓋上了被褥,溫柔地說道,“你受了寒,要多休息,病才能好得快。”
“妾無大礙。”蘇妲己嘴上這麽說,但是還是按照西涼王的意思,到床榻上歇著了。
蘇妲己乖順地閉上了眼睛,不過一會兒,呼吸便均勻綿長了起來。
西涼王俯身,在蘇妲己的額頭上印下了極輕柔的一吻,才輕手輕腳離開了寢殿。
【他對你可真溫柔。】係統評價道。
蘇妲己卻沒有回應係統。
等西涼王離開以後,蘇妲己睜開了雙眸。
【係統,播放薛平貴的畫麵。】她對係統說道。
畫麵很快就切換到了薛平貴那邊。
回府的一路上都是魂不守舍的。
代戰和他說了幾次話,他都隻是敷衍地嗯了幾聲,根本沒有聽。
代戰便惱了,回去便又和薛平貴吵了起來。
薛平貴礙於代戰的身份,隻能忍著。
以往他都會哄上代戰幾句,但是經過了王寶釧的打擊,再加上方才代戰沒有幫他分毫,他便覺得有些厭煩了。
“公主,我累了。”薛平貴說著,便推開了代戰,進了書房,鎖上了書房的大門。
“薛平貴,你給我把門打開!”
代戰何曾收到過這種冷待,愈發氣惱才起來,甚至重重砸了門。
直到身邊的兩個嬤嬤勸解了幾句,代戰才離開。
薛平貴看著房門,想著未來一團亂麻的日子,內心對王寶釧的想念愈發深了起來。
若是此刻他娶回來的人是王寶釧,定不會鬧成這樣。
“駙馬,請喝茶。”嬌柔的女音再一次在薛平貴的耳邊響起。
薛平貴抬起頭,又看到了和阿寶。
此刻,看著那張與王寶釧驚人相似的麵容,薛平貴的腦海中再也按捺不住對王寶釧的想念。
“寶釧。”他將阿寶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駙馬?”阿寶驚叫了聲,落入了薛平貴的懷中。
阿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仔細聞著,又隱隱有些醉人。
薛平貴發現眼前的女子樣貌似乎變了,不再是阿寶,而是他魂牽夢縈的王寶釧的精致麵容。
他下意識親吻了阿寶的唇。
將阿寶壓在了軟塌上。
【渣男,成婚第二日,就又納了個小的。】係統控訴薛平貴的行為。
【他又不傻,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公主府做這種事情的。】蘇妲己掃了畫麵眼,說道。
【那……】係統問道。
【我選人的標準,除了長得像王寶釧,還得心機深沉。】蘇妲己笑了笑,說道,【若非如此,怎麽能成功勾引薛平貴?】
【迷情香,隻要一點點,就能勾起人內心深處最深的欲望。】蘇妲己看著薛平貴迷離的眼神,緩緩說道。
這個阿寶聰明又有野心,最會挑選時機,也最會耍手段了。
在薛平貴忘情地抱著阿寶的時候。
薛平貴發現自己依舊不行。
這個認知如同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將薛平貴澆了個透心涼。
眼前的阿寶,雙眸含著水意,一聲聲喊著他:“駙馬……駙馬……”
她衣襟敞開,露出了裏麵大紅色的肚兜。
明明是一副**至極的畫麵,薛平貴卻一點衝動都沒有。
昨日那般可以說是自己喝多了,可是今日還這樣,薛平貴便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子絕對是哪裏出了問題。
“駙馬?”阿寶有些疑惑地看著停下動作的薛平貴。
她明明確認過迷情香的效果,是個男子都不可能抗拒的。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薛平貴的雙腿之間。
當她看到那一處的時候,麵色驟然大變。
武鬥第一,風度翩翩的駙馬,居然是個天閹?
怪不得新婚之夜,公主會將駙馬打出來。
任哪個女子知道了這個消息,都會受不了的吧。
“駙……駙馬……”就連稱呼都帶了幾分顫抖,她撞見天大的秘密,不會被滅口吧。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人一腳踹開了。
代戰滿臉煞氣地站在了二人麵前。
她在嬤嬤的勸說下,原本再找薛平貴好好聊聊的。
結果一到書房門口,就聽到了不堪入耳的動靜。
踹開房門,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幅**-亂的場景。
代戰此刻覺得自己的頭頂綠得發光。
薛平貴可以娶雲婉,可以在書房內和一個婢女廝混,偏偏就對她不行。
代戰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受到過這種侮辱。
她揚起手,一鞭子毫不留情抽向了阿寶和薛平貴。
“薛平貴,你好得很!”代戰怒道,“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樣的人。”
阿寶驚叫了一聲,躲到了薛平貴的後麵,瑟瑟發抖了起來。
代戰最討厭這種惺惺作態的女子。
她揚起鞭子,朝著阿寶就抽了過去。
“這一鞭子,是教訓你不知檢點,膽敢勾引駙馬。”
“這一鞭子,是教訓你癡心妄想。”
“這一鞭子……”
一鞭子接著一鞭子,打得阿寶滿地打滾。
代戰在氣頭上,見誰都抽,毫不客氣。
薛平貴哪裏攔得住。
阿寶挨了好幾鞭,細嫩的皮膚頓時皮開肉綻。
她看著滿臉煞氣的代戰,知道若是再不自救,性命堪憂。
她連滾帶爬地滾到代戰的腳下,痛哭流涕地哭訴道:“公主殿下饒命啊,奴婢和駙馬什麽都沒有發生,求公主殿下明鑒!”
“死到臨頭還在狡辯。”代戰冷冷說道。
眼見著鞭子就要朝自己落下了。
阿寶不敢耽擱,大聲說道:“公主公主!駙馬是天閹之人,奴婢和駙馬真的是清白的啊!”
“天閹”兩個炸響在眾人的耳中。
等阿寶喊完這句話以後,才發現東院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擠滿了人。
雲婉不用入宮,便喊了鎮遠侯夫人來陪自己說話。
恰巧聽見了東院的動靜,便來湊熱鬧。
而蘇妲己派來送賞賜的宮人,也恰巧在這個時候,到了東院。
阿寶的聲音炸響在眾人的耳中。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薛平貴聳拉著的那一處。
眼底都浮現出了了然的神色。
看向代戰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雲婉毫不留情地笑出聲來:“代戰,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夫婿?當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代戰也是一臉懵逼地看著薛平貴。
天閹之人。
這比薛平貴不愛她,更讓她覺得羞辱。
薛平貴的麵上一陣紅一陣白,怎麽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可笑的底部。
代戰一怒之下,將所有人都趕出了東院。
駙馬府又是一陣的雞飛狗跳。
阿寶的話太突然也太勁爆,被太多人聽到了。
今日東院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
到了傍晚的時候,全京城就都知道了。
武鬥第一,公主的駙馬,竟是天閹之人。
當真是可悲又可笑。
接二連三的打擊,將代戰對薛平貴所有的愛意全部都消磨了幹淨。
她此刻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她為了薛平貴,得罪了父王,和雲婉翻臉,還壞了自己的名聲。
到頭來,這一切,就隻是一個騙局。
她命人修了一封休書,扔到了薛平貴的臉上,說道:“你被休了,薛平貴。”
薛平貴將休書撕成了碎片,陰鷙的眼神看著代戰,一字一句說道:“不可能。”
他現在一無所有,又被爆出天閹,隻能扒著代戰這棵大樹。
隻要他還是駙馬,等西涼王駕崩,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西涼大王。
薛平貴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代戰的手腕。
“公主,別怪我沒提醒你。我是大唐的將領。”薛平貴看著代戰的雙眸,一字一句說道,“我現在一無所有,逼急了我,我便將這件事情捅出去。”
“現在戰事膠著,公主卻嫁給了大唐的將領。”薛平貴的眼神逐漸變得陰冷了起來:“此事一旦傳揚出去,你覺得王上會怎麽想?你覺得天下人會怎麽看待你?”
“你猜王上會不會為了平息天下人的怒火,而廢了你這個公主?”薛平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陰狠的笑。
“不可能。”代戰想也不想就反駁。
西涼隻有她一個公主,父王怎麽可能廢了她。
薛平貴卻看穿了代戰的想法,冷笑著說道:“以前確實不可能。可是現在,宮裏最受寵的是王夫人。王夫人年輕貌美,而王上也正值壯年,再添一個子嗣也不是不可能。”
代戰愣怔了,她從來沒想過有這種可能。
“所以公主,你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薛平貴輕輕拍了拍代戰的臉頰,說道。
“你……”看著薛平貴陰狠的眼神,代戰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寒意,她覺得自己仿佛第一天認識薛平貴。
薛平貴的眼神充滿了冷意,他對代戰說道:“公主,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昔日互相戀慕的兩人,此刻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看著彼此。
【你可真夠絕的,兩天就把他們兩個的感情給變成了憎恨。】係統看著畫麵中的景象感歎道。
【本來就是因為利益產生的感情,又怎麽可能長久。】蘇妲己冷冷一笑。
畫麵中的場景還在繼續。
“與其想著休了我,不如想想,怎麽趕走王夫人吧。”薛平貴眯起眼,眼底閃過一絲精芒,“以王夫人如今的寵愛,一旦誕下男嗣,宮裏還會有你的地位嗎?”
代戰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她不得不承認,薛平貴說的這句話非常對。
王夫人對她和她的母後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
“公主,你好好想想吧。”薛平貴丟下了這句話,便是自己回了房間。
隻留下代戰一個人沉思。
【薛平貴真夠狠的。】係統對蘇妲己說道,【他這番話,根本就是在暗示代戰將你除掉。他明知道你是王寶釧,他對王寶釧難道沒有半分愧疚嗎?】
【愧疚?】蘇妲己嗤笑一聲,【別說這種可笑的話了。】
薛平貴回去書房的時候,紅纓槍已經被下人放入書房內。
薛平貴一眼就能看到那醒目的紅色。
想著那是王寶釧命人送來的。
他下意識走到了紅纓槍的前麵,將紅纓槍從架子上抽了出來。
紅纓槍拿在手裏很輕。
薛平貴隨手揮了幾下,發現格外的順手。
銀色的槍尖刻了一個“薛”字。
他愣了一下,眼神頓時複雜了起來。
還記得他剛準備從軍的時候,王寶釧典當了自己身上僅有的首飾,給他換來了紅纓槍。
她說他是未來的大將軍,所用的東西必須與眾不同,所以請鐵匠在尖端刻了一個“薛”字。
薛平貴的視線看向了紅纓槍的底部,自然看到了王寶釧命人雕刻上去的那幅畫。
他恍然間想起,自己離開王寶釧的時候,曾對她說過:“寶釧,等我。等我建功立業的那一日,定回來迎娶你。”
那時候王寶釧怎麽說的,她說她願意等他,哪怕是一輩子,她也要守著那個寒窯,等待她的良人,騎馬掛帥,前來迎娶她。
他的指尖撫摸著這一道道刻痕,眼眶竟有些濕潤了。
“寧負天下人,也不負你。”那是他臨行前對王寶釧的保證。
然而現在可笑的是,他成了西涼駙馬,而王寶釧則成為了西涼王的寵妃。
薛平貴捏著紅纓槍,眼神深邃。
以王寶釧的性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如此。
薛平貴打定主意,要找個機會,單獨和王寶釧見見麵。
*
因為薛平貴的威脅,駙馬府風平浪靜了幾日。
代戰以謝恩為由,趁西涼王上朝的時候,帶薛平貴一同來拜見了蘇妲己。
一見麵,薛平貴的視線便再也無法從蘇妲己的臉上移開了。
那日驚鴻一瞥,隻覺得驚豔,今日細看,卻發現她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不美的。
一顰一笑之間,散發出的韻味都是那樣令人沉醉。
比他離開的時候,更加美了。
曾經的王寶釧有的是大家閨秀的美,而現在她渾身都透著一股撩人之態。
美豔動人。
蘇妲己的視線與他相觸的時候,湧動著情愫,甚至帶著些許思念,隻是她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薛平貴便知道,她對他還有情意。
“本宮作為你們的母妃,贈你們東西,也是應該的,不必多禮。”
薛平貴聽著她柔美的聲音,隻覺得心思都有些飄忽。
“終日留在朝陽宮也乏味得很,母妃不妨與我一同去禦花園走走?”代戰麵上帶著僵硬的笑容,看向蘇妲己說道。
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蘇妲己看著她拙劣的演技,隻覺得可笑。
“好。”她假裝沒有看出代戰的厭惡,與代戰一同離開了朝陽宮。
“既是隨便走走,便也不用那麽多人隨行伺候了吧。”代戰的視線掃過蘇妲己身後跟著的宮人。
“你們留在宮裏吧,本宮一會兒就回來。”蘇妲己順代戰的話,說道。
“是。”宮人們應和了一聲,便不再跟隨。
代戰見自己的計謀得逞,眼底浮現出一絲明顯的喜悅。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代戰找你想做什麽?】係統問蘇妲己道。
【這還不夠明顯嗎?】蘇妲己笑了笑,說道,【她眼中的殺氣都快把我刺穿了。】
【她想殺你?!】係統驚道,【在這宮裏,光明正大?】
【以她的腦子,難道還能暗殺嗎?】蘇妲己反問道。
【倒也是。】不過係統還是覺得代戰蠢到無可救藥。
【她是宮裏唯一的公主,做什麽事情都是直來直往,犯任何過錯都不需要付出代價。】蘇妲己緩緩說道,【所以她根本不懂得算計人心。再加上薛平貴有意引導,她這麽做不奇怪。】
和係統說話間,代戰已經將蘇妲己帶倒了蓮花池旁。
代戰對宮人說道:“你們守在遠處,本宮同駙馬,一同與王夫人走走。”
“是。”宮人點了點頭,站在了遠處。
冬日嚴寒,蓮花池上已經結了一層冰。
此刻若是落入這池子中,哪怕沒有淹死,也會凍掉半條命。
蘇妲己故意順著代戰,走到了蓮花池旁邊,踩在了邊緣。
代戰的眸色漸深。
隻要這麽輕輕一推,宮裏就再也沒有能威脅她和母妃的王夫人了。
父王就算再生氣,念在血脈親情,又能拿她怎麽樣呢?
係統將代戰的心思一點一滴告訴了蘇妲己。
蘇妲己眉頭微挑,回答道:【她這個倒是沒想錯。身為西涼王唯一的子嗣,她就算犯天大的錯,西涼王也不會廢黜她。】
蘇妲己嘴角一勾,走到了最容易落水的地方。
不等代戰推她。
她便主動腳下一滑,朝著蓮花池內摔去。
她的喉間溢出一聲恰到好處的驚叫聲:“阿貴救我!”
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薛平貴快步上前,將蘇妲己一把摟入了懷中。
蘇妲己趁勢抬腿在代戰的膝蓋彎處一踹,將代戰給踹入了水中。
“嘩啦”一聲,代戰落入了水中。
遠處的宮人見狀,紛紛跳入蓮花池來救代戰。
蘇妲己似是被嚇壞了,柔嫩的小手死死抓著薛平貴的衣襟。
蘇妲己這副脆弱的樣子,很好勾起了薛平貴的保護欲。
蘇妲己抬起頭,還未說話,兩行清淚便從眼角滑落,看著他,眼底流露出了明顯的安心:“阿貴,你來了就好了。”
短短一句話,狠狠觸動了薛平貴的心弦。
懷中的女子,將他當做了唯一的依靠,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了。
似是想到了什麽,蘇妲己馬上將薛平貴推開,背對著他,用一種冷淡的語氣說道:“多謝駙馬出手相助。”
這句話,聽著疏離,但是仔細聽來,卻能聽到其中細微的哭腔。
薛平貴的心更疼了。
內心對蘇妲己升起了強烈的憐惜之意。
二人說話間,代戰已經被宮人從水裏救了上來。
代戰渾身濕透,和蘇妲己比起來。
一個是天上的鳳凰,雍容華貴,一個卻是落水的落湯雞,可笑又愚蠢。
代戰的那一雙眼看向薛平貴和蘇妲己的時候,幾乎要將二人捅穿。
她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蘇妲己見狀馬上說道:“先將公主送回朝陽宮吧,快請禦醫,天寒地凍的,別凍著公主才好。”
代戰被安置在了一個房間內,裏麵炭火燃燒正旺,禦醫都在給她診脈。
蘇妲己與薛平貴則在外頭。
蘇妲己支開了所有人,單獨與薛平貴待在了一起。
薛平貴也終是找到機會和蘇妲己說上話了。
“寶釧,你……怎麽會在這裏?”薛平貴問道。
蘇妲己看向薛平貴,眸中全是哀傷:“軍中傳來了消息,說你戰死沙場。我不信,便千裏迢迢趕來了西涼尋你。尋了你三天三夜。”
薛平貴聽著蘇妲己這番話,心頭觸動不已。
王寶釧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弱女子,為了他,竟不遠千裏來了西涼。
他卻為了權勢背叛了她。
那一刹那,薛平貴內疚極了,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那你是怎麽入了西涼王宮?”薛平貴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蘇妲己抿了抿唇,說道,“我暈倒在了西涼邊境,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在西涼王的獵場。西涼王誤以為我是進獻的美人,就……”
說道後麵,蘇妲己的聲音低了下去。
“阿貴,天意弄人。”蘇妲己的聲音聽著極痛苦,“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隻要知道你還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以後你當你的駙馬,不要再與我相見了。”
蘇妲己說著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副痛苦的樣子:“我怕自己會忍不住。”
係統一邊看蘇妲己演戲,一邊感慨,這狐媚子可真是太能演了。
誰能拒絕一個一心一意戀慕你的女子呢?
薛平貴自然不能。
他上前了一步,將蘇妲己摟入了懷中,說道:“寶釧,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純潔的。我不介意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願永遠保護你。”
蘇妲己抬起頭,眼中是明顯的喜悅:“真的嗎阿貴?”
“自然。”薛平貴溫柔地替蘇妲己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可現在你是駙馬,我是西涼王的妃子,日後可怎麽辦啊。”蘇妲己皺著眉頭說道。
“寶釧,隻要我擁有足夠的權勢,便能與你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在那之前,你願意幫我嗎?”薛平貴看著蘇妲己,問道。
“我願意。”蘇妲己想了不想,馬上點了頭,“隻要能同你一起。”
薛平貴將人摟入了懷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比起代戰,還是王寶釧更合他的心意。
溫柔聽話,而且美豔。
【他還真敢想,代戰那邊行不通,就利用你給他掌權。】係統不屑的聲音在蘇妲己的腦海中響起,【他怎麽不幹脆弄死西涼王、王後和代戰算了。然後你當王後,再封他為西涼王。】
【那你未免異想天開了。】蘇妲己對係統說道,【王後身後的勢力盤根錯節,要真這麽做了,他們直接就反了。所以薛平貴隻求掌權。】
“阿貴,你的天閹……”
蘇妲己剛提起這個話題,薛平貴的麵色就驟然一變。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處。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你怎麽可能會是天閹呢。”蘇妲己看著薛平貴,說道,“我方才突然想到,你武鬥之前,公主一直神神秘秘問沈禦醫拿藥。不知是否那個藥有什麽問題。”
薛平貴之前一直沒有往這方麵想,但是現在經蘇妲己一提醒,也覺得此事Hela頗為蹊蹺。
“今日沈禦醫也來了,等下你讓沈禦醫給你診一診脈。”蘇妲己說道。
“好。”薛平貴點了點頭。
“王上快下朝了。”蘇妲己離開了薛平貴的懷抱,戀戀不舍地說道,“日後你與我,還是保持一些距離吧,我不想王上誤會,那樣對你不好。”
句句都是為薛平貴著想。
薛平貴看著蘇妲己,心中的感情更深了。
蘇妲己轉身朝著代戰的方向走去。
薛平貴也追上了蘇妲己的腳步。
二人入房間的時候,沈禦醫已經替代戰診治完畢了。
代戰看到蘇妲己,怨毒的視線便死死盯住了她。
“王上駕到。”伴隨著宮人的聲音,西涼王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參見王上。”眾人行了一禮。
西涼王走向蘇妲己,問道:“寡人來的路上就聽聞你差點落水,發生了什麽?”
蘇妲己垂眸說道:“方才妾與公主一共散步,妾不慎腳下一滑,公主為了救妾,才不慎落了水。”
蘇妲己三言兩語便編好了故事。
代戰很想說分明是這個狠毒的女人將她踹下去的。
可是蘇妲己這番話說得太好了,她根本就沒辦法反駁。
所以隻能在西涼王投過來視線的時候,老老實實低下頭。
西涼王眉頭微挑,眼底浮現出了一絲不悅。
他自然知道蘇妲己說的不是事實。
他方才簡單了解了一下,是代戰將人約出去,還不準人跟隨。
代戰的想法表現得明明白白。
就是要蓄意推蘇妲己下水。
隻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麽差錯,自己落了下去。
他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不識相了。
原本還想說什麽,卻感覺衣袖處被人扯了幾下。
西涼王看了一眼,是蘇妲己。
他回過頭去看向蘇妲己,蘇妲己朝他搖了搖頭。
“你受委屈了。”西涼王對這樣識大體的蘇妲己,愈發喜愛了起來。
代戰看著西涼王向著蘇妲己,隻覺得一口氣憋在心口處,幾欲吐血。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
偏偏她說出真相根本不會有人相信,隻能自己吞下苦果。
沈禦醫開了方子,便告退了。
薛平貴趁機追了上去,讓沈禦醫給自己診脈。
沈禦醫診脈以後,神色突然難看了起來。
薛平貴馬上察覺到了不對勁,便開口問道:“沈禦醫,可是有什麽不妥?”
沈禦醫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薛平貴說道:“禦醫盡管說吧。”
沈禦醫深深看了薛平貴一眼,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微臣早就和公主說過了,服用此藥要節製,不可過量,否則,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啊!”
薛平貴心頭驟然一緊,問道:“是什麽後果?”
“從此不舉。”沈禦醫一字一句說道。
這四個字像是當頭棒喝一樣,狠狠打在了薛平貴的腦海中,幾乎要將他生生擊暈。
“禦醫方才說,囑咐過公主……”薛平貴啞著嗓子,問道,“所以,公主也是知道的,是嗎?”
沈禦醫點了點頭,說道:“是。還是王夫人囑咐微臣,一定要將藥物的特性一字不差地說與公主聽。”
“王夫人?”薛平貴愣了一下,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王寶釧那張臉。
神情有些恍惚。
“微臣藥房還有事,先行告退。”沈禦醫說著,便離開了。
“代戰。”薛平貴咬牙切齒地喊著代戰的名字。
他原本以為代戰是愛他的。
但是此刻他發現,比起他,代戰更好麵子。
代戰怕也在武鬥輸了,她落了麵子,才不顧他的身體,騙他服用這種傷身的藥物。
和王寶釧的溫婉乖順比起來,代戰簡直就是地獄來的惡鬼。
若不是代戰,他何至於鬧成現在這樣。
*
代戰回府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薛平貴算賬。
是他攛掇自己害王夫人的,結果自己救人不說,還對她見死不救。
而且她可沒有漏聽王夫人那一聲“阿貴救我”。
這才幾日,勾搭了雲婉不說,還勾搭上了王夫人。
代戰對薛平貴愛意全消之下,更湧上了濃濃的恨意。
她當初究竟是怎麽看上的這個無恥的男子。
代戰越想越惱怒,再一次對薛平貴出了手。
然而處處忍讓的薛平貴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忍讓。
他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了代戰的臉上,力道之大,直將她的半邊臉頰給扇得腫了起來。
代戰愣怔了半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她捂著自己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向薛平貴道:“你敢打我!”
“毒婦。”薛平貴咬著牙,滿眼的恨意。
他將代戰給他的藥瓶拿了出來,說道:“我以為你給我的是療傷聖藥,沒想到你竟然害我。”
“你在說什麽?”代戰有些懵。
不等代戰說完,薛平貴繼續說道:“沈禦醫說,他與你說過了,這種藥,用多了對身體損傷極大,一旦過量,終身不舉。你明知這一切,卻還哄騙我服下這藥。”
代戰這時候才想起,沈禦醫給她藥的時候,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她嫌煩,就沒怎麽聽。
隻知道有一定的損傷,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損傷。
若是以前,她聽到這個消息,定然會內疚不已,對薛平貴心疼至極。
想著怎麽樣補救。
可是方才薛平貴的一巴掌已經將她內心最後的一絲愛意也全部打散了。
她看著眼含恨意的薛平貴,突然間覺得痛快。
她咧嘴一笑,說道:“是啊,我早知道,那又如何?你技不如人,怪得了誰?若不是你武藝太差,又怎麽需要靠我的藥。”
“代戰!”薛平貴怒火上頭。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雙手已經死死掐在了代戰的脖子上。
代戰的一張臉漲得通紅,死死盯著他。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選擇了你。”代戰看著他,說道。
薛平貴看著代戰。
心中有一個聲音叫囂著,殺了她,是她害得你如此的。
可是最終,薛平貴還是鬆開了手。
殺了代戰,他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代戰大口喘著氣,拚命咳嗽了幾聲。
她看著薛平貴,嘲諷道:“薛平貴,你真沒用。”
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房間。
*
薛平貴終究沒有等到他的權勢。
魏將軍壓回來一個大唐的將領。
這個人竟然是薛平貴的同僚,並且與薛平貴不合。
魏將軍原是想從他嘴裏挖出一些行軍布陣的消息的。
此人恰巧看到了與代戰在一同薛平貴。
“此人乃我大唐將領。”他指著薛平貴,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一石激起千層浪。
長平王在西涼王的嚴厲審問下,終於說出了事實。
薛平貴就是大唐的將領。
西涼王震怒,削了長平王的職,並且廢黜了王後。
代戰這一次沒有替薛平貴說話,而是老老實實認了錯。
薛平貴入了大牢獄,這一次代戰沒有保他,甚至還來牢獄中嘲笑他的無能。
薛平貴恨透了代戰,卻也無可奈何。
蘇妲己趁著夜色,悄悄來見了薛平貴。
她給薛平貴親手做了糕點,滿眼的心疼。
“阿貴,你怎麽傷成了這樣,他們怎麽能這麽對待你。”蘇妲己隔著牢門,摸著薛平貴滿是傷痕的臉頰,說道。
薛平貴看到王寶釧,灰敗的眼眸頓時就亮了起來。
此刻他才明白了王寶釧的好。
他追悔莫及。
若是他沒有那麽多心思,一開始就隻認準王寶釧一人,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回去娶王寶釧,哪裏還有今時今日的屈辱和不幸。
“阿貴,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出去的。”蘇妲己對薛平貴保證道。
薛平貴看著蘇妲己的背影,隻覺得自己的內心從未如此炙熱過。
他愛王寶釧,想一輩子嗬護這個難得的女子。
蘇妲己向西涼王求了請。
“薛平貴雖是大唐將領,但自入西涼以來,並未做過對不起西涼的事情。”
“更何況,那人見到薛平貴,毫不猶豫就出賣了他,可見薛平貴的心並不向著大唐。他畢竟是公主曾經的摯愛,王上又何必惹公主傷心,放了他吧。”
“你為何如此替他說話?”西涼王問蘇妲己道。
“大抵是因為,妾也是大唐人士吧。”蘇妲己低聲說道。
西涼王這才想起,蘇妲己初入宮的時候,因為大唐的身份,受了不少委屈,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既如此,他與戰兒的婚約作廢,自此離開王宮吧。”西涼王下令道。
薛平貴走出西涼王宮的時候,內心百感交集。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一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王寶釧,薛平貴覺得心頭一痛。
將薛平貴送離了後宮之後。
西涼王坐在了蘇妲己的身邊,深邃的眼眸一直看著她。
“王上為何一直這樣看著妾?”蘇妲己轉頭問著西涼王。
“寡人想多看你幾眼,過幾日就看不到了。”西涼王對蘇妲己說道。
“王上可是要禦駕親征?”蘇妲己很快就聽出了西涼王言語間的意思。
“戰事嚴峻。”西涼王對蘇妲己說道,“寡人舍不得離開你。”
“妾也舍不得王上。”蘇妲己依偎在了西涼王的懷中。
“寡人不在宮裏,你要好好照料自己。”西涼王對蘇妲己說道。
“妾明白的,王上放心。”蘇妲己說道。
出征前幾日,西涼王甚至連朝也不上了,日日都與蘇妲己相伴。
蘇妲己雖還未封後,但在宮裏的身份,已經形同王後了。
終是到了出征的那一日。
蘇妲己給西涼王送了行。
回宮的時候,路遇了刺客。
刺客招招下狠手,要蘇妲己的性命。
關鍵時刻,薛平貴從旁殺出,救下了蘇妲己。
“阿貴,你怎麽在這裏?”見到薛平貴,蘇妲己麵上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
“我想見你。”薛平貴看著蘇妲己,眼眸深情。
“我也想你,日日都想見你。”蘇妲己的演技極好,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美人淚最叫人心動。
“阿貴,深宮如此危險,那麽多人想要我的性命,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蘇妲己哭訴道。
薛平貴現在一無所有,僅存的,唯王寶釧一人而已。
“寶釧,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薛平貴對蘇妲己保證道。
“夫人,該啟程了。”親信來催促蘇妲己了。
蘇妲己戀戀不舍地看著薛平貴,跟隨宮人回了宮。
薛平貴看著蘇妲己的背影,眼底浮現出了一絲決絕。
【他都已經一無所有了,你為什麽還要和他演戲?】係統不解地問蘇妲己道。
在薛平貴被趕出王宮的時候,王寶釧的怨氣值就已經清零了。
在它看來,蘇妲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但是現在它還在這個世界,說明蘇妲己還有後招沒有完成。
【一無所有?】蘇妲己的眼眸微眯,笑道,【不,他還有尊嚴。】
等一個人連尊嚴也沒有了,才叫真正的一無所有。
似是為了印證蘇妲己這句話。
蘇妲己回宮後幾日。
她撤換了一批宮人,內務府送來了新的一批宮人供蘇妲己挑選。
蘇妲己站在這些宮人麵前。
一眼便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了那個人的麵前。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到來,那人抬起了頭,看向蘇妲己的眼神溫柔而又瘋魔。
“寶釧,這樣,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結束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