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盛氏的餐車接連來了三天。
沈初一上稱看了眼, 三天她重了兩斤。
為了保證自己在鏡頭前的出鏡效果,沈初一委婉地告知顧一可以不用再來了,如果後期有需要, 她會自己點他家的外賣。
顧一見她心意已決, 隻好暗自退場, 把情況回稟給盛駱禮。
盛駱禮:“你換女廚師試試?”
顧一:“......”
他想問題不應該出在廚師身上。
顧一有件事想不通。
“大少爺您既然這樣在乎小姐,為什麽不自己來看她?”這話顧一問得有些冒昧了,但他這幾日的確沒把這事搞明白。
盛駱禮:“我答應了故人。”
“顧一, 你就在橫市待命休假吧,隨時注意小姐的動向,有任何問題跟我匯報。”
顧一:“好。”
他很喜歡這份工作, 監視,啊不, 觀察沈初一對他來說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他總能夠從這位沈小姐的身上發現稀奇古怪又新奇的東西。
比如今天,沈小姐在劇組拍戲,中場休息的時候突然跑到草坪裏撿到了一根棍子, 拿著棍子充當魔法棒, 一個人玩了許久後,又偷偷把棍子藏了起來。
那根棍子是顧一此生以來見過最好最完美的棍子, 約莫十三英寸長, 整體呈蹤褐色,下粗上細, 整體瞧著特別平滑完整。
要不是他多年師從老顧學了一身管家的本領, 對自己的工作頗有責任與良知,他都要去把這棍子偷走。
盛駱禮看完這天的日報, 評價:的確是好棍一根。
第二天,顧一在日報裏寫:
小姐劇組的男主演總是在偷偷觀察著小姐, 經常在一場戲結束以後也在背後望著小姐,行為可疑,不知是否需要調查?
盛駱禮回:即可調查,疑似你的同行。
他又補充:顧一你是否可以考慮以演員或別的身份加入劇組?我認為這位梁同誌的思路可以參考。
顧一收到這條點評以後,拿起平板,打開前置攝像頭,對著鏡頭**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古怪到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更別提放到大熒幕上讓網友們看了。
他拿出紙筆,在“偽裝成為演員潛入”這個選項上狠狠劃了一個叉。
他如實把情況反饋給大少爺,大少爺對他的麵部肌肉失調症狀很是了解,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的思路: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jsg過不當人呢?
於是顧一慎重無比地開始尋找在《侍妖》劇組不當人的思路。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找到了一個當屍體的機會。
200一天,上場就躺在地上,導演一喊卡才能起身。
“很好。”顧一想,“很適合他。”
於是第三天,顧一穿著西裝跟著一群前來當屍體的群演走入了劇組。
沈初一一眼就將他認出。
“誒誒?顧一?”
梁嶼森耳朵一動,轉頭朝著顧一的方向看過去,眉頭下意識蹙起來。
薑予微點評:“你的情敵來了。”
梁嶼森怕沈初一聽見,轉頭瞪了眼薑予微。
薑予微聳聳肩,內心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樂子人。
沈初一:“你怎麽來這裏了??”
“你被開除了?”
顧一順著梯子爬:“嗯。”
沈初一:“為啥?為啥?”
顧一:“主要還是因為我覺得我需要花時間探尋一下真正的愛好。”
沈初一盯著他,沉思半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
“尊重,理解。”
等顧一被領著去當屍體,按照群演頭子的要求被扒光到一半任由反派蹂/躪的時候,他才真正明白沈初一這四個字的份量。
——!不是啊!小姐!你回來!你誤會了!!
盡管顧一靈魂在呐喊,但他的責任心告訴他,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躺在地上,平穩又安詳。
梁嶼森走到沈初一身側,問她:“你跟他很熟?”
沈初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一會給他多包100塊紅包。”她扭頭跟製片助理講,“小夥子剛失業,不容易。”
梁嶼森:“他有可能是騙你的。”
沈初一:“啊?”
“圖啥?”
梁嶼森:“你知道現在有個東西叫殺豬盤嗎?”
沈初一:“我沒見過為了殺豬還來劇組當屍體的。”
梁嶼森:“或許是他背後之人想讓他接近你呢?”
沈初一:“誰?盛家?”
梁嶼森頷首,把一早準備好的盛家資料和顧一的資料流暢無比地背了出來。
沈初一聽完後感慨:“不愧是你啊小梁子。”
“難怪你背台詞也那麽流暢,記憶力真好。”她敲打梁嶼森,“有你這演技,有你這腦子,好好演,多來幾部,肯定大紅大紫。你千萬不要想著在劇組裏和哪個女演員談戀愛,知道嗎?戀愛腦沒前途,這是姐的前車之鑒。”
梁嶼森無奈:“我又不想紅。”
他不缺錢,更不在乎名。
沈初一看破了:“所以你還是想談戀愛。”
梁嶼森:“......”
“你別忘了我們簽了合同。”沈初一提醒他,“別動我的女演員。”
梁嶼森還沒說話,沈初一又說:“男演員也不行。”
“小梁子,你放心,隻要你出了這個劇組,我就不管你了。”
為了劇組的工作氛圍和成片質量,沈初一還是希望梁嶼森在拍攝階段能夠保持精神問題。談戀愛?她就沒見過有人談戀愛不發瘋的。
“這樣,我給你發幾篇文章,你好好看看。”沈初一語重心長地說。
沒一會,梁嶼森的手機上收到了幾篇微信公眾號的推文。
《戀愛腦的危害!以下幾點你一定要知道!》
《曝!X姓男明星一個劇組談一個女朋友!塌房竟然還能這樣?!》
《每天一遍!戀愛腦自救指南!》
梁嶼森盯著屏幕,腦子裏隻蹦出了四個字:戀愛不難,跟沈初一戀愛,好難。
越到這個時候,梁嶼森就生霍斯一的氣。
恨不得一個電話打到國外讓工作人員給霍斯一多來幾套電療。
可惡!
·
沈初一這天回家,還跟沈婉感慨這件事。
“現在的男孩子一個個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點事業心都沒有!小梁子我可真是看錯他了!”
沈婉默默給女兒削了一牙蘋果。
經過她這些時日的苦練,她削蘋果的技術已突飛猛進,經由質變達到量變。過去在她手中被削得麵目全非慘不忍睹的蘋果,如今也能回歸本色。
沈初一張大嘴叼住媽媽遞過來的蘋果,靠著沈婉繼續吐槽撒嬌:“還有啊,他真容易想很多誒。”
“媽媽,你知道盛氏嗎?”沈初一嘀咕著,“之前劇組不是在景區那邊出了點事,他們來找我道歉,就給送了幾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事連累的,有個員工還被開除了。今天來我劇組當群演,演個被鞭屍的屍體。”
“哎,怪可憐的。”
“媽媽?”
沈初一念叨半天發現媽媽沒反應,幾下把蘋果嚼爛吞下,轉頭去看沈婉。
沈婉一手握著蘋果,一手拿著刀,人有些恍惚。
聽到她說話,下意識看過來,手裏的刀亮得發白且晃眼。
沈初一嚇了一跳:“媽!刀!”
沈婉連忙反應過來,把水果刀給放下。
“抱歉。”沈婉說,“剛剛在想事情,有些出神。初一,你說什麽來著?”
“沒什麽。”沈初一覺得沈婉的樣子有些奇怪,留了個心眼,又問了一遍,觀察著沈婉的表情,“媽,盛氏你知道嗎?”
沈婉一切如常地答:“我知道啊。”
沈初一眼眸一亮,正以為能抓住一星半點和媽媽秘密相關的線索,就見沈婉說:“港城盛氏,誰不知道?”
沈初一:......
得,虛晃一槍!
浪費她感情!
沈婉笑笑,用牙簽叉起新的一牙蘋果:“要吃嗎?”
沈初一摸了摸肚皮:“有點撐。”
“但可以吃。”
沈婉把蘋果喂給她,兩個人又聊了會劇組的事情,沈初一困得開始打哈欠,跟沈婉說了晚安後,就去洗澡睡覺。
等女兒房間的燈全部熄滅以後,沈婉坐在沙發上,盯著垃圾桶裏卷曲著的紅色蘋果皮。
下一秒,她衝進主臥的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嘔吐起來。
盛氏。
光是聽到這兩個字,她的大腦就已經進入應激狀態。
沈婉坐在地上緩了許久,站起身來,走到鏡子前。她和過去不一樣了,與二十出頭的時候截然不同,臉上多了皺紋,頭上多了白發。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染黑,似乎這樣就能夠逃避些什麽。但黑色之下,那發絲注定是蒼白的。
就和她荒蕪的內心一樣。
女兒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在她的荒地上種上小花,過去的回憶鋪天蓋地一來,她的心裏就隻剩下風沙一片了。
沈婉洗了把冷水臉,走回自己房間,打開上鎖的床頭櫃,拿出幾個白色的小瓶子。一口氣吞了好多藥以後,沈婉才穩定下來。她不清楚這是藥效作用,又或者心理安慰。但她需要這個。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這個。
調節好自己的狀態後,沈婉拿出手機,從黑名單裏找到了一個號碼,把對方放出來,撥打過去。
短暫的忙音之後,盛駱禮的聲音響起。
“乓——”
“Duang!!”
“大少爺大少爺你別慌!!”
兵荒馬亂的動靜以後,盛駱禮淺咳兩聲,終於說了人話:“嫂子。”
沈婉:“......”
“別這麽叫我。”
盛駱禮:“好的,嫂子。”
沈婉已經想把電話拉黑了,但為了女兒,還是強忍著不耐煩,耐心地同盛駱禮溝通。
“我希望盛先生和最初說好的一樣,不要來打擾我和孩子的生活。”
沈婉藏沈初一藏了這麽多年,一是怕娛樂圈的風吹到她身上,讓她從小備受關注,活在閃光燈裏,二是怕早年那些在她身上被寫下的莫須有的八卦汙名影響女兒的生活,三......便是不想讓女兒與盛家有任何牽扯。
沈婉恨盛家,她可以這麽說。
盛駱禮自知理虧,低聲下氣地講:“嫂,啊不是,餃,也不對。”
“沈子?”
“沈老師!”盛駱禮終於找回了一點腦子,“沈老師,我當然知道當年的約定。”
“隻是你看,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了......老爺子也都走了......”
“我想著——”
“你不用想。”沈婉語氣冷然,“初一是我的孩子,和你們盛家沒關係。”
“希望盛先生信守承諾。”
盛駱禮歎了口氣:“好。”
“嫂子,我知道了。”
沈婉:“......”
這小子還是跟從前一樣,聽不進去一句人話。
都說了不要叫她嫂子。
沈婉利落地掛斷電話。
和盛駱禮這一番通話,讓她一下想起好多往事。夜風沉沉,把她的發絲吹得散落。沈婉抬手將長發挽起,發絲鬆鬆垮垮地墜在腦後。
她想瞞,又能瞞多久呢?
盛駱禮注意到了初一,如果等盛家其他人再注意到她,沈婉又能瞞多久呢?
開口,又該如何開口?
沈婉心中的巨石壓了她十八年,她就算此刻想要挪開,也已經沒有力氣挪開了。那石頭一日比一日碩大,一天比一天沉重。在她無法注意到的時候,早就jsg悄然變成了巨物。堵在她的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沈婉思慮過重,一夜沒睡好。
次日暴雨,她怕女兒一個人回家不安全,開車去劇組接她。
結果車剛剛停穩,就見她冒著大雨端著一個紙箱子跑過來。
沈婉忙下車迎接,近了才發現,箱子裏是一群小奶狗。剛剛出生,連眼睛都沒睜開,沒什麽毛,瞧著跟老鼠沒有差別。
沈初一:“之前劇組裏有條流浪狗,老來,我總是喂她。今天她來了一趟,我在忙沒注意,剛剛去常喂她的地方看了眼,居然叼來了一窩小狗!”
“怎麽辦啊媽媽!”沈初一是真的慌,“這麽大雨,它們是不是會不會淋感冒啊?媽媽不在,它們怎麽活啊。”
“你別先慌。”沈婉穩住女兒,“我查下最近的寵物醫院,我們先把它們送過去。”
“狗媽媽呢?”沈婉問。
沈初一搖了搖頭:“不知道。”
“丟下孩子就走了。”
她嘀咕一句:“哪有這樣當媽的。”
沈婉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抿唇不語,開著車往導航上的醫院去。
這醫院24小時值班,隻是夜間開門要收200塊會診費用。這點錢沈婉和沈初一都不在乎,叫醒醫生來幫忙看情況。
醫生說:“小狗很健康,救助及時,但沒有媽媽在,可能很難活下去。”
沈初一著急:“沒有別的辦法嗎?喂奶呢?人給它們喂行嗎?”
醫生:“可以是可以,但存活率還是不太高,而且很麻煩。”
他仔細把小狗喂養的麻煩講了一遍。
喂奶是大頭,小狗拉屎拉尿也是麻煩。
這麽小的奶狗,沒有媽媽在身邊,吃不到母乳,隻能用針管一點一點喂羊奶。平時裏排便之類的,原本也是媽媽給舔著輔助的,現在也隻能人為地用溫熱的毛巾或者濕巾在□□上擦拭。
“總之很麻煩。”醫生提供了一個辦法,“我們這邊會嚐試聯係看看有沒有適合的狗狗奶媽,如果有的話就能幫大忙。”
“但是我們醫院沒辦法照顧它們,可能隻能麻煩你們帶回去了。”
沈初一還有些猶豫呢。
她最近很忙,沒那麽多時間和心力,又不知道沈婉喜不喜歡狗,她甚至還害怕。害怕照顧到一半,小狗如果沒撐住怎麽辦?
焦灼之間,沈婉卻毫不猶豫地答:“沒關係,我們帶回去。”
沈初一驚訝地望過來時,沈婉說:“我來照顧。”
沈初一心想,沈婉都沒照顧過奶娃娃的她,還有本事照顧小奶狗?
結果一回家,瞧著沈婉盡心盡力的樣子,她自己都嚇到了。
沈婉在乎到把小狗放在自己的床頭櫃邊,每個半小時設置了一個鬧鍾,鈴聲一響就起來查看小狗的情況。
沈初一看了心軟心疼又心酸。
她想問沈婉:媽媽,當初你也是這樣照看我的嗎?
但她問不出來。
她難得跟沈婉睡在一個房間一張**,陪著沈婉度過這艱難的一夜。有的時候半夢半醒間,沈初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沈婉在給小狗兌羊奶。
見小狗吃了沈婉還不放心,一定要盯著他們又排便一遍,才啃去合眼。隻要小狗稍微哼唧一下,沈婉就會驚醒。
沈初一在一邊都覺得媽媽有些反應過度了。
過於緊張,過於焦慮。
她安慰媽媽:“醫生說了,隻要照顧得當,小狗就可以活下來的。而且我們不是已經發微博拜托網友幫忙找奶媽狗狗了嗎?一定會沒事的。”
沈婉:“我知道。”
“但我就是不太放心。”她衝沈初一笑笑,“你快休息,明天還拍戲,媽媽看著就行。”
沈初一怎麽睡得著?
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一早就是喝咖啡伺候。
她去劇組上班拍戲的時候,化妝師都嚇了一跳。
“四老師你還好嗎?”
沈初一:“別問,問就是昨天晚上去做賊了。”
梁嶼森和薑予微也坐在她身邊化妝。
梁嶼森:“偷什麽了?”
沈初一哼哧一聲:“汪!”
薑予微滿頭霧水:“??”
梁嶼森卻懂了:“你把那窩小狗撿回家了?”
沈初一點點頭:“一會拍完戲我得去給他們找找媽。”
狗媽媽你快出來吧!
你再不出來!
我媽媽都要被小狗們給拐走啦!
沈初一是第一場戲,她拍了半小時暫時收工,便拎著戲服的裙擺開始滿劇組找狗。
結果隔著老遠發現另外一個人也和她做著同樣的舉動。
梁嶼森一路彎腰,一路對著草叢汪汪叫。他很有模仿天賦,叫聲學得惟妙惟肖。
沈初一:“小梁子,要是以後演不下去戲了,不如改行去做配音吧。動物城挺適合你的。”
梁嶼森嚇了一跳:“你鬼啊走路沒聲音。”
沈初一:“明明是你自己叫得太忘我了!”
“好感動。”沈初一誇張地抬手擦了擦眼淚,“你不會在我拍戲的時候一直在這找吧?”
梁嶼森:“是啊,打算怎麽獎勵我。”
沈初一:“賞你......一包狗糧?”
梁嶼森:“滾!”
“這一圈我都找了好幾遍,沒見著。”梁嶼森眉頭微蹙,“我讓人去附近看看了。”
沈初一:“梁子你好貼心!愛你哦!”
梁嶼森:“沈初一你是天生屬黃瓜嗎?這麽欠拍!”
沈初一嬌滴滴:“討厭,人家明明是認真的。”
梁嶼森:“別給我裝,飯都快吐出來了。”
沈初一恢複正常:“梁子,還得是你,銅牆鐵壁。繼續保持!”
梁嶼森心想,到底誰才是銅牆鐵壁啊?
沈初一你沒有心啊。
兩人又搜尋了一番,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地回去拍戲了。
好在運氣之神始終眷顧著他們,中午的時候,梁嶼森派出去尋找的人有了回複。
“找到了!找到了!”那人說,“在這邊幾公裏外的草地上找到的,特別警惕,我跟其他救助的人聯係,這才把她抓捕了。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梁少,這狗的狀況不太好,感覺有問題啊。”
梁嶼森:“知道了。”
他把情況如實轉達給沈初一。
沈初一心裏擔心,完成拍攝後就往寵物醫院去,梁嶼森跟在她的身邊。到了醫院,一問醫生才知道,狗媽媽子宮蓄膿,後腿也出現關節問題,丟下孩子走很遠,大概是想默默找一個地方準備過完剩下的狗生。
沈初一暗罵自己昨天不好的猜測,跟醫生講,費用沒關係,希望能把狗媽媽救下來。
狗寶寶們也找到了願意幫忙的奶狗媽媽。
這件小插曲自此才算解決。
沈初一回家時跟沈婉提起這件事,沈婉長鬆一口氣。
“好啦好啦。”沈初一安慰媽媽,“肯定會沒事的。”
“媽你現在多少是有點跟那隻狗媽媽相惜了。”
沈婉:“......”
她也不知道女兒的成語是跟誰學的。
惺惺相惜能改成這麽用嗎?
沈初一以為小狗的事情就到此結束了,卻沒想到沈婉十分關注那隻狗媽媽的狀況。她經常陪著媽媽一起去看那隻大黃狗,她做完手術,奄奄一息地躺在單間狗病房裏,見到別人都會很警惕,但唯獨見到沈初一和沈婉時,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會說話,尾巴搖晃著一下一下打著籠子底,偶爾發出一兩聲可憐的哼唧。
沈初一閑著沒事幹就同大黃狗念叨,拿起手機給它看視頻,對它說:“放心呢大黃,你閨女兒子們好著呢?看見沒,這個是他們的幹媽,是個英國佬。”
奶媽狗狗是隻柯基,被主人養得珠圓玉潤,屁股還特意剃出了一塊愛心。它本來也生了寶寶,但途中夭折,柯基精神不佳,自從有了這幾隻小奶狗以後,狀態才漸漸好轉。
“你也要快快好起來啊,你隻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你的小孩呀。對不對?而且現在你的狗生已經不一樣了。知道為什麽嗎?你遇到了我!等你好了,我就給你找個人家,保管你從此以後吃香喝辣,走上狗生巔峰。”
大黃時不時聽著沈初一這樣念叨。
它好像真的能聽懂人話,又好像真的很通靈性,原本惡化的情況漸漸好轉,每天吃狗糧吃肉都來勁了許多。
沈初一都要被感動了。
“一定是我這些天說的話打動了它的狗心,喚醒了它求生意誌!”
她本來是開玩笑。
但沈婉卻說:“嗯,是的。”
她望著女兒,眼神很溫柔:“寶貝你很棒。”
“它也很棒。”沈婉想。
一條狗也比她勇敢。
大黃一天天好起來,變得有活力,吃飯很有食欲,粑粑也很健康。
沈初一心情跟著好轉。
隻是沈初一不明白媽媽偶爾看到這隻大黃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是為了什麽。
直到收了她巨額定金的jsg私家偵探給她發來消息,告訴她,那麽一長串堪稱地府名單的表,他終於給查清楚了。上麵的每個人,他都調查了一遍。
沈初一叫上梁嶼森一起,對照著沈婉用化名出入登記酒店時的記錄,挨著排查名單上的入住客戶,最終把目光鎖定在一個男人身上。
此人姓齊,叫齊李白,私家偵探查到,雖然此人有個中文名字,但丫是個外國人。
沈初一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她深知李白這個名字對外國友人們的**力。
齊李白當時是來京市訪學的,與京市大學心理學係做交流。私家偵探順著這條線索查,扒拉出這人的外國名字。去外國網上一穀歌,發現這家夥是個鼎鼎有名的心理大牛,但幾年前因為罹患帕金森與老年癡呆停止了接診。
國外依舊有以他為名號的心理診所在運營,沈初一致電過去,對方非常禮貌地告知她:不管出於任何原因,他們都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更何況沈初一想要谘詢的事情,是與老教授有關的病例。
此路不通。
沈初一隻覺得心裏很難受。
查了一圈,繞了一大波彎,發現不管怎麽辦,她都隻能從沈婉嘴裏得知真相。
可她完全不知道怎麽問,甚至有種預感,如果她問了,沈婉也隻會一直隱瞞下去。
媽媽為什麽要頻繁地去見心理醫生?
霍太太在劇情裏說,要是她知道了這其中始末與緣由,定然會生沈婉的氣,又是為什麽?
如果沈婉見齊李白齊老先生是因為她自己心理健康狀況有問題,那什麽能夠導致她的問題?
這麽順著把線索盤下來,沈初一腦袋都快炸了。
她非常認真地告訴梁嶼森:“我此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熱愛玩劇本殺的朋友了。”
大放假的日子還要去遊戲裏盤線索!
動腦子不累嗎!!
梁嶼森:“換個思路?”
兩個人蹲在劇組的地上,拿著小木棍,在沙地裏比劃著。二人身上都穿著古裝戲服,遠遠看著,就好像正認真嚴肅地討論著劇情。
“此路不通,我們換一條路。”
沈初一:“兄台何出此言?”
梁嶼森:“我還是那個看法。”
他很敏銳地說:“顧一和盛氏有問題。”
“顧一絕對是故意接近你的。”不管這家夥是不是情敵,梁嶼森都選擇一概先把對方給踩死,“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想法啦,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個人猜測而對他有什麽誤會哦。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講證據的。”
才怪。
梁嶼森恨不得一口茶死對方。
他瞅著沈初一反應,又說:“我隻是覺得對方出現的時機太奇怪了,怎麽會來了兩天又正好失業呢?不過,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現在的就業市場呢。”
沈初一其實一句都沒聽進去,光回想著那天她跟媽媽提及盛氏時沈婉的反應。
“有道理。”沈初一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梁嶼森:“孺子可教也。”
沈初一:“你有盛家人的聯係方式嗎?”
梁嶼森:“沒有。”
沈初一:“那你說個錘子。”
梁嶼森笑笑:“這不是還有個號稱失業的前盛氏員工在劇組裏嗎?”
沈初一懂了。
“你說顧一?”
顧一自從那天演了屍體以後,不知道對這種活動上癮了,經常來劇組演一下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群魔亂舞的妖怪,中毒嘔吐的居民之類的。
沈初一回想了下,明天顧一就得再來一趟,演個混在人群裏戴著麵具的路人。
她當即和梁嶼森敲定戰術。
“明日午時一刻,我們——”剩下的話沈初一沒說,隻是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梁嶼森揚起嘴角:“放心,超級偵探,絕對頂風作案。”
沈初一攥緊手裏的棍子,在沙地上塗塗抹抹,兩個人交頭接耳,仿佛在密謀一場大案。
“屆時,我們先這樣——”
“然後再這樣!”
“嘿嘿,最後......”
沈初一眼冒金光,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次日,顧一如約而至。
沈初一一如往常地同他打招呼,在開工之前給他加油鼓氣。
顧一很是感動。
下工以後,沈初一給所有群演發了綠豆沙冰,顧一也有一杯。
他低頭說了聲謝謝。
沈初一把一次性小勺子和吸管遞給他:“不用謝。”
“現在天氣這麽熱,就是該吃點降火的。”
顧一很是讚同。
隻是這沙冰下肚,沒一會,他就覺得肚子開始不舒服。腸道裏發出一陣嘰裏呱啦,顧一立刻蜷縮著身子,跟沈初一道別,往衛生間衝去。
見他一走,沈初一立刻給同夥發消息:“西北位廁所!他來了!”
梁嶼森回:“收到!/敬禮”
·
顧一覺得自己今天運氣有點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他吃了沙冰以後就腹疼無比,衝去廁所發現四個廁所裏關了三個,好不容易進到最後一個,酣暢淋漓地解決完,他才意識到,這廁所裏沒紙。
......
崩潰。
顧一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怎麽辦,就聽隔板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忙說:“你好,這位兄弟,請問你有紙嗎?方便分我一點嗎?”
回答他的卻是一道女音。
“不方便。”沈初一凶巴巴地說,“顧一!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來接近我的!”
沈初一拿了一根木棍,棍子上綁了一根線,線上穿了一包衛生紙。她抬棍一甩,那衛生紙越過隔板,垂釣在顧一的腦袋上,好似一個魚餌。
“你交代了,我就把這個給你。”
顧一:“......”
答應大少爺來接這活辦這事的時候,他還真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顧一的責任和理智在告訴他不能開口。
但腹疼的滋味太強烈。
他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是的,小姐。”
沈初一兩眼一眯:“你叫我小姐?我跟盛家有什麽關係?”
顧一:“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他企圖從蹲坑上站起來去抓頭頂的紙,但沈初一咻地一下又把那釣著的紙給提了起來,離他太遠,根本不可能摸到。
顧一:“小姐——”
沈初一:“就地交出你們老大的電話!我這就饒你一命!”
顧一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怕這一電話交出去,他真要失業了。
梁嶼森守著衛生間門口,聽到顧一半天沒回答,懶洋洋地同沈初一說:“算了沈製片,別搭理他了。”
“這電話我問我爺爺要也成。”
梁嶼森說的是實話,但他和沈初一商量過了,在事情未有明確答案之前,他們都不想把別人攪合起來。
誰知道梁爺爺那麽一個人精會不會胡思亂想些什麽。
“你就留他在這自生自滅吧。”梁嶼森沒所謂地講,“我下的藥也不重,三天三夜不至於,頂多再在這廁所裏蹲十二個小時罷了。”
“明天一早,肯定有人來給他送紙。”
沈初一驚了,跟梁嶼森比沈氏亂七八糟的手語:你真下了這麽猛的藥?
梁嶼森:假的。
沈初一鬆了口氣。
她哼了一聲,瀟灑把杆一收,那包象征著自由與幹淨的紙巾就從顧一的眼前徹底消失。
“行,走吧。”沈初一跟梁嶼森說,“等下把門口的故障牌子立上,別讓人進來。”
梁嶼森:“沒事,飯點呢,沒人來。”
兩個人的腳步聲漸遠。
顧一腿都麻了。
這一刻,對自由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我說!”他大喊一聲,“XXXXXX!他的電話!!”
沈初一:“不對,打不通啊。”
顧一:“你加區號啊!!”
沈初一:“你看,你又急了。”
顧一:......
他能不急嗎?!他能不急嗎?!!
這換誰誰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