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瑞王妃服毒自盡。

她早有準備, 在容寧進門的那一刻就做下了決定,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徹底沒了呼吸。

容寧帶人上門沒有帶棺材, 隻是讓人給她蓋了白布。接下來瑞王府的一切, 會有宗人府進行查案並斷案。

由於兩人沒有真正的子嗣,黃冊上也無後。瑞親王府敗落,所有東西一律查封。瑞親王府的所有財產,預計是全部要入內庫了。

剛入瑞親王府的宗室少年少女慌得發抖,倒沒有人上前捆他們。

容寧頗為好心過去問候了聲:“害怕麽?出了一點小意外, 不過和你們兩人沒有關係。回頭陛下定會補償你們。”

兩人麵麵相覷,隨即點頭。

其中年紀尚輕的義女忍不住問容寧:“容少將軍,你不怕麽?”自從她到了瑞親王府,每天都戰戰兢兢。

這裏和她所想的不一樣。

瑞親王全然不在意他們, 幾乎當他們和路邊石頭一樣。瑞王妃生病, 多看兩眼都讓他們內心膽寒。

剛才見披白的那一幕, 更是讓他們渾身發寒。他們總覺得這兩人不正常, 又發現包括容寧和侍衛在內, 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半點波動, 好似一切很正常。

容寧看向院中白布, 好笑回應:“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有太多事情要想。要是這麽點就怕,我的腦子忙不過來。”

廝殺過後的戰場, 可比這場景可怕得多。那些人一個個背後的故事,要是一章章書寫下來,能堆滿瑞王府。

容寧對兩人說了下她一貫的想法:“死很簡單不用怕, 生不容易才要多操心。”

兩人似懂非懂。

他們看向被捆起來還被塞住嘴的姚錦澄,依舊似懂非懂:活著是有點不容易哈, 還好沒有淪落到那個地步。

姚錦澄掙紮著,試圖引起容寧的注意。可惜容寧半點眼神都不給,等後續宗人府和錦衣衛過來接手,便準備帶人走了。

她臨著踏出門,突然站住回頭:“哎喲,差點忘了。”

容寧再轉過身來,快步走到宗人府領頭的人那兒。

院子裏姚錦澄以為容寧終於想起還有自己這麽個人,又瘋狂掙紮起來,嗚嗚噫噫喊著。

容寧依舊沒看姚錦澄,吩咐宗人府:“不管案子怎麽判,最後勞煩將瑞王妃和瑞親王葬在一起。這是我答應的事,回頭我會與陛下說。”

宗人府的人微愣,隨即應下:“是。”

容寧滿意帶著將士們徹底離開。

留下姚錦澄徹底頹唐,在瑞親王府地上癱成一團。

容寧很快前往皇陵。

大乾皇陵曆代都會修繕,其中埋藏著曆任帝王。帝王陵墓之地,非特殊情況不得入內。

所謂特殊情況,基本上每年祭祖,以及帝王入葬之類的事宜。

不過像容寧這等臣子,在受命之後便能進入守陵之處。

守陵處有不少人居住。如今包括當初的大皇子,如今的靜王以及其家眷,還有不少太監宮女,以及專門的守陵人。

人煙罕至,草木密集。陵墓中即便是白天也讓人感到陰風陣陣。

被賜靜王身份,並守陵墓,也可想而知當年的嫡長子,如今是過的何種生活。

容寧順著路安靜走著,直到找到了靜王。

靜王身穿一身朝服,頭發一絲不苟束著。他比秦少劼年長不少,出乎容寧預料的是,頭發已斑白。

在容寧看見靜王的同時,靜王一樣見到了容寧。人尚且還沒說什麽話,身邊的一個太監已主動走了出來,恭敬朝著容寧行禮:“見過容少將軍。”

容寧應了一聲。

太監行禮後,立刻開口:“殿下腦子這些時日愈加不好,很容易傷著人,少將軍莫要靠太近。”

靜王發出了陰測測的笑聲:“嗬嗬,我腦子不太好?你這等閹人也敢如此說。”

太監轉過身,眼神陰冷:“殿下,皇陵重地,萬不可如此說話,要是讓先帝與列祖列宗聽見,少不得要怪罪。”

虎落平陽被犬欺,皇子沒落,連個太監都能夠爬到人頭頂去。

不過想也知道,這些太監和宮女並不會將動作搞得太大,畢竟皇室身份貴重,要是哪天皇帝和大臣來了,見人受了虐待,那太監和宮女就注定沒了性命。

容寧沒有意外。

她不知道秦少劼為什麽特意要來皇陵一趟,但大概猜測是與瑞親王有關,便拱手交代了一下:“殿下,瑞親王謀反,已誅。勞煩您告知先帝。您在這裏守陵,切記注意身體。”

這樣交代就足夠了。

容寧滿意。

這下就能回去問問秦少劼具體的事。不回答就不給糕點。回答的不好,糕點就糊他腦門上。

先帝知情,蒲先生肯定知道的事也不少。秦少劼和自己同齡,剛剛登基,對當年那些事肯定知道的不多。

他要是什麽都知道,早用她兄長當年消息的具體情況來利誘她,讓她去當什麽皇後了。

要是因瑞王妃一兩句話,她自此對帝王皇室產生隔閡,容家早完蛋了。

她收回手,準備走人。秦少劼也沒說要在皇陵幹點什麽,說明不重要。

靜王顯然並不這麽以為。他陰沉著臉:“容寧,你跟在秦少劼前後,真的知道他是怎麽一個人麽?”

太監一聽,飛快上前試圖捂住靜王的嘴。這種話也是能夠說的麽?

靜王抬腳一把踹開靠過來的太監,一步步走向容寧:“他野心勃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三弟當年被他設計,寵溺的妾室活活用壽桃將他噎死!”

容寧微愣。

對了。當時三皇子妃有孕在身。原來三皇子出事的時候和妾室在一起?

還以為他都到寵妾滅妻的程度,妾室至少不會想三皇子死。沒想到當年三皇子身邊屬步步驚心了。

靜王走到容寧麵前,露出瘋癲又惡劣的笑:“他一貫會說話,裝病裝弱討一些可憐,再故作自強不息。我一向來以仁義著稱,做一件壞事,便名聲喪盡。他呢?他恰恰相反!”

摔在地上的太監惶恐,再度爬起來試圖阻攔靜王繼續說下去。

容寧想了下秦少劼自登基以來的一切處事手段,再想了下秦少劼這個月以來的勤奮。

她擺擺手:“不不不。”

容寧實誠表示:“陛下天生就是當皇帝的命。他太適合了。殿下不行,其他皇子也不行。勤奮的皇子裏麵沒有一個有他聰明,聰明的裏麵沒有一個有他勤奮。”

該下狠手的膽量,想來也是先帝看中秦少劼的理由之一。

“先帝選您,最多就是固守這江山。先帝選陛下,能開創又一個盛世。”

對比之下,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秦少劼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年少。即便如此,最終還是先帝選了秦少劼。

容寧不得不說:“殿下,想開點。”

靜王想不開。他目眥欲裂,眼內血絲遍布。很快他試圖抓向容寧的劍。

這換成別人,靜王說不定還有機會。放在容寧這裏,真是關公麵前耍大刀。

容寧一個側身,劍連劍鞘都沒取,翻了個手腕,劍鞘直接砸在了靜王額頭上,留下一個紅印。

她再一轉身,將人踹跪在地,隨即很快催促太監:“該帶殿下去哪裏就趕緊帶殿下去哪裏。不要耽擱了時辰。”

太監忙拽起靜王,喊人:“來人,靜王該去祭拜了!”

很快有人匆匆趕來,兩人結伴將靜王拖走。靜王掙紮著,頭發淩亂,狀若癲狂:“朕才是皇帝!朕才該繼承皇位!”

容寧歎息,叫住了一個跟著來,沒有上前拖人的宮女:“杜大人之女也在?”

宮女行禮,恭敬回答:“在。少將軍可要讓奴將人叫來?”

容寧想了想,拒絕了:“不用。”

父親反叛,她要是出陵墓的下場會更糟糕,不比在守陵的地方好過。要是能看開,安靜度日反而能活久一點。

容寧取荷包,拿了一點銀錢塞給宮女:“勞煩照顧一下。”

宮女應聲:“喏。”

容寧帶著一行人出了皇陵,重新回到京城大道上。永安園的動**,並沒有牽連到京城老百姓。

他們見沒有什麽大事,又打開門做起了生意。吆喝聲此起彼伏,飯菜酒香四處溢散。

容寧把馬交給旁人,去買了兩抽桂花糕。一抽裏麵塞了細軟的豆沙,一抽裏麵塞了肉餡。當季的桂花糕,香得人口水直流。

她一口沒嚐,帶著兩抽桂花糕重回永安園,回到帝王臥榻邊,一手一紙袋桂花糕,語氣相當友善:“陛下,臣剛才出去一趟,聽說了不少事。您可要好好與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