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邊
這句話之後, 對方沒有再說話，像是等著沈茹菁開口。
沈茹菁垂睫，看著手機界麵, 通話計時在一分一秒地跳動著，隨著她心跳的頻率, 一起上漲。
“你的手怎麽樣？嚴重嗎？”
她終於開口，打破死寂。
“沒什麽。”宋洵的語氣輕描淡寫，“嚇到你了？”
沈茹菁搖了搖頭, “沒有。隻是……”
隻是很害怕, 害怕你出事。
這句話沒有說出口，被她吞咽進喉嚨裏。
她很想問他，當時救她, 是看在她前女友和初戀的份上，還是隻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去救她？
如果當時在前麵遇到危險的是顧漾，或者別的女嘉賓，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奮不顧身地救？
沈茹菁很想鼓起勇氣問出口, 為兩人現在毛線一團亂的關係梳理一個出口。
不要再讓她抱著希望又絕望，絕望之時又看到一點希望的曙光。
就在她準備咬咬牙問出口時——
叮咚。
新消息的鈴聲響起。
沈茹菁不經意掃過手機屏幕，是一條微博博文的推送消息跳了出來。
【驚！宋洵疑似節目錄製出現意外住院？顧漾被曝現身醫院探望！】
沈茹菁微怔, 點開來, 應該是狗仔偷拍的圖, 像素很低，模糊不清。
女人戴著口罩, 從醫院門口的車下來, 四處張望, 隱約能從模糊的眉眼看出，似乎是顧漾。
沈茹菁霎時沒有了想要問出口的欲望。
她簡短地道：“沒事就好, 注意身體，節目組應該會組織大家明天一起去探望你。”
頓了頓，她又道：“先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再見。”
搶在對方回答之前，結束了這通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節目組組織過一次嘉賓們一起去醫院探望，沈茹菁沒有再見到宋洵一次。
哪怕是那次集體的探望，沈茹菁也隻是在任暄和謝硯辭等人的身後，隔著幾米的距離，遠遠地看了宋洵一眼。
哪怕是在醫院，他仍舊氣質卓然散漫，不像是來養傷的，反而像是在閉關籌備。
沈茹菁藏在謝硯辭身後，仔細觀察著宋洵。
他臉色如常，輪廓依舊清冷利落，隻是唇色有些白。
任暄率先熱情地道：“洵哥，好好休息，等你手好了再回來，我們都等你。”
他語氣親熱，像是和宋洵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謝硯辭在一旁點點頭，溫聲安慰：“還好傷口不深，隻要不沾水透透氣，應該很快能好的。”
沈茹菁跟著眾人一起說了句‘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從始至終，宋洵隻是漫不經心地頷首，語氣散漫：“好。謝謝。”
大明星的架子擺得很足。
沈茹菁跟著眾人一起回到了戀愛小屋，節目組的錄製通告也下來了，本周末的海邊約會將jsg會照常進行。
原本根據泳池對抗賽名次，擬定下來的名單是宋洵、顧漾、任暄、沈茹菁、蘇悅、謝硯辭這六位，但是因為宋洵受傷的緣故，由沈歸逸補上了宋洵的缺口。
節目組似乎覺得把駱曼一個人留在別墅也不好，幹脆將駱曼也加到名單了。
於是原本的三對海邊約會，最後又變成了嘉賓大團建。
節目組恢複直播和錄製的消息一出來，觀眾們也喜大晉奔，奔走相告。
【啊啊啊啊啊終於開播了！！】
【三天，整整三天，停更的這三天，你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
【奶奶你關注的戀綜終於更新啦！！】
【之前的錄播精彩片段已經被我盤到包漿了嗚嗚嗚嗚】
【有預感這次海邊約會CP粉們又要打起來了哈哈哈哈】
周六的下午，沈茹菁和蘇悅等人一齊從機場航站樓出發，去往這次海邊約會的錄製地，S島。
“Ladies and Gentlemen，we will be landing at s island airport in about 30minutes……”
飛機還沒落地，炙熱潮濕的氣息已經撲麵而來，熱浪翻滾著，空氣裏彌漫著海水的淡淡腥味和椰樹的清香。
嘉賓們和工作人員一起坐大巴到達了錄製的具體地址。
到達時已經是傍晚了。
正值落日時分，夕陽餘暉染紅了大片的雲層，遠處是海天相接的地平線，煙雲紫霞壯闊綺麗，一點浮金似的落日像是結束之前的極致絢爛。
長長的海潮拍打著岸邊，蜿蜒的海岸線如同一抹銀白的細線，將砂礫們穿成一條曲折晶瑩的項鏈。
浪波破碎，翻卷起白色的泡沫，而後又緩緩四散落下，海鷗掠過水麵，掀起一陣驚鳴。
是沈茹菁心心念念、期待了許久的海邊遊。
“好漂亮啊！”蘇悅感歎著，滿是讚歎和驚呼，“節目組是會選地方的！這麽漂亮的海邊，心情都變好了。”
沈茹菁也笑著，點頭附和。
腳下的沙粒觸感柔軟厚實，能夠想象，如果光著腳在沙灘上行走，吹著海風喝點小酒，是多麽舒服而又愜意。
她卻在潮汐的沙沙聲裏，想起了一些過去的碎片。
她曾經最想見、最思念的人，此刻卻不在。
工作人員笑容滿麵地道：“今晚八點，海邊將會有一場篝火晚會，請女嘉賓們選擇自己喜歡的小禮服，並且需要男嘉賓們幫女嘉賓化妝。”
“女嘉賓們不可以自己動手化妝，也不可以素顏出席今晚的篝火晚會，隻能由男嘉賓來幫忙。選擇權將自由交給男嘉賓，節目組不做任何限製。”
也就是說，節目組不會強製要求1V1進行化妝，一切都交給男嘉賓們自己選擇。
這樣的話，就可能出現同時多人想要給一個女嘉賓化妝的場景。
一時間女嘉賓們都神色各異。
【曹，那要是大家都想給我們漾漾化妝怎麽辦？其他女嘉賓沒有人來主動幫忙，豈不是隻能素顏出鏡咯？】
【沒有男嘉賓來幫忙那好慘啊，其他女生都有，孤零零的多尷尬，腳趾已經開始扣地了】
【沒事啊，女嘉賓也可以主動邀請男嘉賓幫忙啊，應該沒有男人會不識趣地拒絕吧】
【打起來打起來！！光男人雄競有什麽意思，女人扯頭花我也愛看！！】
離晚上八點還有整整兩個小時，工作人員帶領沈茹菁等人進入海邊小屋，帶她們挑選今晚要穿的禮服。
而順序則按照之前對抗賽的名次來。
顧漾毫不客氣地挑選了四件禮服裏最華麗、最漂亮的一款，甚至還有對應的讚助商提供的項鏈和配飾，奢侈矜貴。
選完之後，顧漾略帶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啦姐妹們，占了個便宜，第一個挑選，就不謙讓啦。”
蘇悅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聲：“要不是宋神跟她一組帶飛了她，她能不能第一個選還是個問題呢……”
沈茹菁倒是比較佛係，隨便挑選了一條剪裁巧妙、質感精細的抹胸小禮服。
設計不算繁複，勝在材質輕盈削薄，很適合海邊鬆軟的愜意感。
待沈茹菁換好小禮服，從小木屋裏出來時，同樣換上了正裝的男士們都是一驚。
她烏黑的長發被鬆鬆挽在腦後，唯有幾縷微卷的發絲垂落在耳邊，肌膚白得近乎透明，腰線收束，愈發盈盈風姿。
然而從圓潤的肩線到禮服的剪裁，再到筆直纖細的小腿，精致瑩白的腳踝，從頭到腳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卻骨肉勻亭，曲線合宜，瑩潤而又內斂的美。
溫雅秀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眾人的炙熱目光讓沈茹菁有些不習慣，她微微偏頭，卻撞進了另一雙漂亮深幽的桃花眼裏。
桃花眼的主人像是匆忙趕來，海風徐徐，溫柔的夕陽日影落在他臉上，投射出利落幹淨的線條。
男人一身挺括筆直的淺灰色西裝，襯衫領口隨意地敞開，黑眸沉沉，神色散漫恣意，氣質卻矜貴疏離。
哪怕是包裹著紗布的右手，也無損他冷冽矜重的氣場，反而添了幾分破碎美。
而此刻，他正不錯目地看著沈茹菁，視線如同燃燒著的火星，一觸便燙得人渾身發熱。
沈茹菁提著禮服裙擺的手顫了顫，別開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來了啊啊啊好帥啊啊啊】
【這就是西！裝！暴！徒！嗎！！！】
【戰損版宋神，憐愛了嗚嗚嗚嗚】
【聽說是前兩天鬼屋環節出了點事故保護女嘉賓受傷的，他真的，我哭死】
【這種情況還在堅持錄節目，太敬業了吧！】
【眾所周知洵哥扛起收視率的頂梁柱，導演不得跪著求他回來錄】
【啊啊啊啊啊我直接瘋狂截圖舔屏接下來一個月的壁紙有了！！！】
沈茹菁沒想到，原本在醫院養傷的宋洵，會趕來參加周末的海邊錄製。
——為了趕上和顧漾的海邊約會嗎？哪怕受傷了也要過來？
一時間五味雜陳。
她不動聲色地收斂好表情，將心底滲出的一點酸澀掩飾得很好。
工作人員開始將各類化妝工具和桌椅準備好，而後依次請女嘉賓們入座。
顧漾率先進場，提著裙擺款款在第一個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待其他女嘉賓都依次落座，做好準備，工作人員笑眯眯地宣布：
“Ladies and gentleman，現在，男士們可以選擇為哪位女士服務了。”
就在三位男士還在考慮和糾結選誰的時候，一個頎長的身影已經率先行動了。
而在觀眾們的視角裏，看到的就是宋洵徑直朝著顧漾走去了。
【這就是永遠堅定地選擇你嗎！！磕到了磕到了】
【說了多少次，我們雙頂流就是最好磕的！！】
沈茹菁強迫自己靜靜地看著，告訴自己，看清楚了，也好徹底死心。
隻是放在身前的手卻不自主地蜷縮起來。
無數固定機位和鏡頭裏，顧漾仰起頭，看著逐漸接近的身影，眼底也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然而那道身影卻目不斜視地經過顧漾。
未曾停頓一下。
眾人都是一愣。
顧漾唇角的弧度也僵住了。
【什麽情況？！！不要啊啊啊啊啊】
【臥槽？？？？！！！！宋神居然沒選漾漾？？什麽情況！！！】
【洵哥！！你糊塗啊！！！】
【我靠劇情開始向我從來沒想到過的方向發展了！！】
顧漾仍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宋洵路過她，往她身後的方向走去。
連一個多餘的眼風都沒給她。
哪怕再不甘，顧漾也隻能咬著唇，看著那道身影最終在另一個女人麵前站定了。
“May I？”宋洵停下腳步，垂眸看向沈茹菁。
低醇悅耳的嗓音攜著海風入耳，如羽毛劃過耳廓，酥酥麻麻。
沈茹菁錯愕地抬起頭來。
……這是什麽意思？
心跳漏了一拍，沈茹菁努力保持聲線的平穩，輕聲道：“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宋沈粉終於能夠說話了：我們宋沈夫婦才是最diao的！！！】
【啊哈哈哈哈哈打臉來得太快了，前麵說所有男嘉賓都會選擇顧漾的人呢？怎麽不說話啦？哈哈哈哈啊哈哈】
【爽，太爽了，這種抓馬的打臉情節居然能夠真實發生！！！】
宋洵就這樣從容地落坐。
這也是上節目以來，沈茹菁第一次在鏡頭下，與宋洵麵對麵地對視。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眸色深沉，不需要一眼，眼底翻滾的情緒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沈茹菁呼吸頓了頓，而後恢複平靜，錯開了視線。
她沒有看jsg他的眼睛，隻是盯著他鎖骨旁的那一顆小痣。
精致平直的鎖骨上，那一點小痣也顯得冷感誘人起來。
沈茹菁很小心地咽了下口水。
而後，她聽到一點很輕的低笑，似是從眼前人的胸腔裏傳來。
宋洵的唇一張一合，說了句無聲的話。
沈茹菁仔細分辨了一下。
他說的是——
【想看就看，不收你錢。】
無法掩蓋的熱意瞬間從耳尖燒了起來，沈茹菁視線開始遊離，看天看沙灘，看椰樹看海邊。
原本清涼和緩的海風也開始帶了點熱度，攜來眼前人身上的淡淡清冽香氣，根本逃避不開。
宋洵的動作仿佛是一個導火索，緊接著謝硯辭也開始行動了。
【小謝老師會選誰啊？女一已經有宋神了。】
【真的不看看我們美顏盛世的漾漾嗎？？？】
【這回總能輪到我家漾漾了吧！！！】
顧漾本以為前麵出了那樣一個意外，接下來她不會再麵臨那樣尷尬的場景了。
謝硯辭經過顧漾，也確實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停頓了下來。
顧漾暗鬆一口氣，心想自己的魅力還是說得過去的，前麵的宋洵才是那個異類。
她剛要揚起一個明媚甜美的笑容。
謝硯辭卻低聲道：“抱歉，顧老師。”
顧漾：“……？”
謝硯辭似是有些不忍，又多看了顧漾兩眼，黑眸裏滿是歉意。
——然後，朝沈茹菁的方向走去。
顧漾徹底無語了，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沈茹菁是給這些男人一個二個的灌了什麽迷魂湯啊？？還是給節目組塞錢了準備了劇本？？
而屏幕前數以百萬的網友，則興奮而又期待地看著謝硯辭在宋洵和沈茹菁兩人旁邊站定。
他看向宋洵，笑容溫和，說出的話也極其委婉：
“宋老師不是手受傷了嗎？想必沒有之前那麽靈活，化妝這樣精細的事，還是我來吧，不麻煩宋老師了。”
【臥槽好刺激，兩男爭一女？？】
【打起來打起來！！我愛看！！】
【big膽！小謝你今晚睡覺別睡太踏實了！當心被暗殺！】
【沈茹菁：姐不僅斬女，還斬男】
【宋神有人要搶你老婆！！！！】
【啊啊啊啊我一生行善積德，這些刺激的畫麵都是我應得的！！】
屏幕前的網友們禁不住攥緊了拳頭，一旁圍觀的其他工作人員也屏住了呼吸，等待宋洵的反應。
麵對謝硯辭綿裏藏針的話，和無數人的視線。
宋洵沒說話，隻是從容地用沒受傷的左手取過一支化妝刷。
他指尖輕撚，細長的刷子便在他修長分明的左手指間轉了幾圈。
從食指轉到無名指，靈活得不可思議，恣意如行雲流水，渾然一體，流暢極了。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宋洵好整以暇地看向謝硯辭，眉梢微抬。
未盡之意，在不言中。
【曹，這個動作好帥！！！秒到我了！！】
【宋神：不好意思，右手受傷又怎樣呢？我隻用左手也比你流暢哦】
【筍，這奪筍啊！！】
【小謝：你禮貌嗎？】
【友情提示，洵哥彈琴有一手的，畢竟天賦異稟[doge臉]】
【不會還有人沒看過宋神彈鋼琴吧？跨八度不僅不錯音，還又準又快，滑音巨tm帥！！！】
【dbq我有罪，這個手讓我聯想到一些嗯……澀澀的東西】
這種無言卻又**裸的挑釁，霎時讓空氣緊繃起來。
沈茹菁有些不忍看謝硯辭尷尬，剛要開口打圓場——
宋洵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瞥了她一眼。
而後盯著謝硯辭，閑閑地補了一句：“麻煩謝老師讓讓，擋到光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