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邀約

沈茹菁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境幽深綿長, 如走馬觀花,形形色色,虛妄夢境裏, 最真實的就是那種鈍痛感,後勁極強。

醒來後, 沈茹菁躺在大**,失神地看著酒店的天花板jsg,仍是一陣恍惚。

夢裏的一切都那麽真實, 閉上眼, 沈茹菁的腦海還能浮現出十八歲時的一切細節。

那束奶白色的精致花束,手指輕扯著少年衣角時的柔軟的觸感,接她下班時, 耳畔吹過的燥熱微澀的夏風。

而她貼在對方的後背上,能聞到襯衫上淡淡的冷杉香和洗滌劑的味道。

每個觸感都那麽真實,風的氣味、畫麵的細節,都鐫刻在記憶裏, 保存得極好。

清晨的日光順著酒店未拉攏的窗簾落入,刺眼極了。

沈茹菁盯了天花板半晌,而後揉了揉疲倦的眼眶。

偌大的世界, 全球幾十億人, 茫茫人海, 本以為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

她在時代廣場的大屏上見過他,也在表妹亦或其他朋友同事口中聽說過他, 甚至在各種廣告牌、led屏上看過他的海報, 他的報道, 卻從未再在現實中見過宋洵。

哪怕是之前在體育館門口領取物料,她也隻看到了他被工作人員包圍著, 離開的背影。

卻沒想到隨手接的一個單,宋洵會是別墅主人的朋友。

兩人七年後的第一次正麵碰麵,會在那樣尷尬的場景下。

她穿著灰撲撲的工裝服,衣上沾滿膩子顏料,拿著鏟刀狼狽地與七年前她提出分手的對象,對視。

她已經刻意將過去的回憶,埋在了時光長河的最深處。這麽久了,工作和其他瑣事充盈了生活,她以為她已經忘卻了。

卻還是被那句話勾起了情緒。

昨晚,宋洵送腳踝受傷的她回酒店。

一路上的氣氛凝滯而又安靜,沉默得讓人尷尬。

車停靠在酒店門口,她疏離而又客氣地道別下車,卻被一句話留在原地。

夜色裏,男人的半邊臉龐都在陰影裏,隱約可見天生優越的側臉輪廓,月色裏,影影綽綽而又濃墨深刻。

他一隻手懶散地靠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擺弄著打火機,幽藍色的火焰明明滅滅,微渺的暗光照亮他線條優美的薄唇。

無端的予人距離感,遙遠而又高不可攀。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叫住了離開的沈茹菁,“……當初為什麽分手?”

語氣隨意平淡,像是在問今天吃飯了嗎。

沈茹菁怔了一下,被這句話打了個猝不及防,不知道對方是隨口問問,還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潮如海嘯過境,泥濘一片。

大腦一片空白,沒想好如何麵對,這些年的工作經曆卻讓她下意識地開口粉飾太平。

無論如何,宋洵現在是她客戶的朋友。

她笑了笑,輕聲回答:“抱歉,過去太久,不太記得了。”

她語氣平和,笑容溫婉疏離,好像真的記不大清了。

光是保持語調的平靜,讓聲線不至於顫抖,都費了她好大好大的力氣。

打火機擺弄的清脆聲戛然而止,陰影裏男人的動作微頓,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片壓抑的死寂。

他的沉默讓沈茹菁愈發難安,她開口,想要為這一場兵荒馬亂的重逢劃上句號,“夜深了,今天麻煩您了,我先回去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她不敢看對方的反應,匆忙轉身走進酒店。

崴到的腳踝處又開始作痛,絲絲縷縷的,與胸口的悶痛糅雜在一起。

酒店一樓很是熱鬧,人流來往,她順著人流拐彎,藏在人群後麵,假裝不經意地轉頭,透過一樓的落地窗,看向馬路邊。

原本停著黑色越野車的地方空空如也,宋洵已經離開了。

沈茹菁微鬆一口氣,卻有莫名的空落落和失望之感縈繞,揮之不去。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剛分手的時候。

很長一段時間,她吃不下任何東西,甚至看到玫瑰薔薇之類的花都想吐。

同寢的室友收到剛交往的男朋友送的一束花,很興奮地在寢室分享,說是男朋友親自搭配插束的。

眾人起哄著,沈茹菁也跟著一起笑,誇花真漂亮,那天晚上,她失眠到淩晨三點。

回到房間,窗口恰好正對著酒店門口的馬路,沈茹菁鬼使神差地拉開窗簾,遙遙望去。

仍然是空****的,路邊沒有那輛黑色越野。

她隨手拉上窗簾,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好笑極了,拖著疲憊的身軀和疼痛的腳踝去洗漱。

然而,沈茹菁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馬路拐角,一棵茂盛蔥鬱的香樟樹下,一輛越野在樹蔭下靜靜停了許久。

車燈閃爍著,煙灰缸裏的煙蒂從無到有,累成一團,灰燼跌落,光芒黯淡。

許久,越野車才離開。

一夜長夢,沈茹菁出神了半晌,拿過床頭的手機,一看時間,沈茹菁眼皮一跳,已經九點了。

她睡得太深,三個鬧鍾都沒能將她叫醒。

壁畫工作還沒有完成。

沈茹菁匆匆趕到蔚藍國際,別墅裏很安靜,空無一人,看來大明星跟他的兩位助理都早早出門了。

畢竟今晚還有演唱會。

沈茹菁挽起袖子,倒入調好的顏料,開始壁畫的最後一個步驟。

如果說膩子勾勒出的凹凸輪廓是壁畫的骨架,決定著整幅畫的走向及樣式,那麽上色就是給骨架填充血肉。

血肉是細膩柔滑,還是粗糙暗淡,都取決於這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閉了閉酸脹的雙眼,撇去大腦的混沌,開始專心上色。

山水林石類的壁畫很講究透視效果和描繪手法,需要依靠視覺偏差等處理方式來拉開空間感和距離感。

這一類也是沈茹菁最為熟練的一類浮雕壁畫,她的色彩感也不錯,更偏好飽和度較低的溫和色彩,擅長用冷暖色調塑造對比美。

從陽光熱烈到暮色四合,酸痛的胳膊抬了一整天,已經不像是屬於自己的了。

沈茹菁從鋼架下來,後撤幾步,打量著自己辛苦了近兩天的成品。

她大學學的並不是浮雕類的專業,是畢業後才開始自學的。

一開始隻是為了能有相對不菲的收入,讓沈麗華早點退休,不必再為生計勞累奔波。

但在這個過程中,她也真正地愛上了這一份職業,完成之後的成就感,是其他物質無法比擬的。

她也很享受這個過程。

沈茹菁打開手機,拍了張照發給客戶,並問客戶什麽時候過來驗收。

客戶那邊很快回複:【辛苦了沈老師!我朋友也在,等他晚點回來驗收,有任何問題我再聯係你哈。】

喬木:【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之前我都還在北城,您有事跟我說就好。】

沈茹菁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關門的最後一秒,她再認真看了一眼呆了兩天的別墅。

也許這就是她最後一次和宋洵見麵的地方了。

回到酒店,已經臨近十點了。

洗完澡,沈茹菁換上了舒服的棉質睡衣,清清爽爽地躺在溫暖的被窩裏。

心不在焉地處理了微信上所有的工作消息,最後,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到了底部,停留在七年前的聊天記錄。

沈茹菁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屏幕,點開對方的頭像,本以為會看到熟悉的橫線。

卻沒想到,這一次點開後,竟然有實質的朋友圈。

[非對方朋友隻顯示最近的十條朋友圈。]

她點開,映入眼簾的是萬年不變的黑色背景,信息很少,時間線橫跨好幾年,幾乎一下就可以翻到底,異常幹淨冷落。

在這樣寥寥無幾,不是音樂分享就是專輯通知的冷冰冰界麵裏,那張生活化的照片顯得十分醒目,格格不入。

時間線是三年前,照片裏是一張裸色的書桌。

桌上淩亂無比地散漫著無數廢紙,揉成一團。

似乎是曲譜,焦點中心是一張寫滿字的紙。

字跡肆意,散亂的筆畫組合起來有一種別樣的錯落節奏感,寫的人似乎很用力,力透紙背。

待沈茹菁仔細看了一眼內容,心突然咯噔了一聲。

那是她還跟宋洵在一起時,寫的一首詞。

沈茹菁咬了下唇。

過去了這麽多年,原來她並沒有真的釋懷。

可人無法永遠活在回憶裏,靠記憶裏的星光照亮前路。

那些點點滴滴的甜,早就在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抿化了。

她熄屏手機,合上雙眼,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待客戶那邊驗收完畢,沈茹菁下午便趕回了A市。

沈茹菁先去工作室跟何師匯報了一下任務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師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何師四十多歲,微胖,不高,甚至有點輕微的地中海傾向。

但他做壁畫這一行已經近二十年了,在這個相對比較冷門的行業裏,算是資曆豐富的前輩。

他創辦的工作室在整個s省也是數一數二的,因此被尊稱為‘何師’。

“小沈jsg,這一趟辛苦你了,又是加班加點又是出差奔波,還完成得這麽好,很不錯。”

何師語氣溫和,像一位敦厚的師長。

“您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沈茹菁絲毫沒有把客套話當真。

“你母親怎麽樣?錢還夠用嗎?”何師關切道。

“暫時是夠的,謝謝您的關心。”沈茹菁有些奇怪,師徒近三年,何師不是那種會對徒弟關懷備至的人,突然提起這個,有些莫名奇妙。

果然,何師下一句話就是,“北城的客戶跟我反饋說你畫得很好,還想找你約一幅,你私下有沒有跟客戶提前溝通過?”

沈茹菁一驚,“我才知道,他並沒有提前跟我說這件事。您放心,我知道規矩的。”

圈子裏很多徒弟學成之後,會辭職自己另開工作室,很常見,也是合乎情理的。

不過有的人會挖走自己以前在工作室的一部分客戶,這種一般會被私下議論。

但還在工作室的時候,為了跳過抽成,私聯客戶偷偷接活,這種情況是不被允許。

想了想,沈茹菁又多解釋了幾句,“客戶是我高中同學的朋友,可能因為剛好認識我,所以想找我再畫一幅,我知道工作室發展客戶不容易,我肯定是按規矩來正常抽成的。”

工作室采取的是底薪+提成的製度,多勞多得,提成取決於作品的單價、質量,以及這個客戶是誰的資源,不同的情況對應不同的抽成比例。

“好,工作室有工作室的規矩,你一直是個懂規矩的孩子,我很放心。”何師在‘規矩’兩個字上還加重了音。

“……好的,謝謝何師。”沈茹菁心裏有些不舒服,她自認為問心無愧,從來循規蹈矩、尊重前輩,盡心盡力地完成每一個任務。

但何師的話總感覺在暗示些什麽,令她如芒在背。

匆匆匯報完工作之後,沈茹菁去市醫院看望沈麗華。

去年寒冬,沈麗華又開始頭痛,去醫院檢查發現是有腦積液,原本切除腫瘤後,有一部分殘留,而手術安插的支架有些老舊了,排液效果沒有那麽好。

醫生照例建議先保守治療觀察一下,如果後續恢複不錯,就不必受動刀的罪。

這幾年,沈茹菁工作一直很賣力,大學期間也兼職不停,有一定的積蓄,很快安排了化療。

住院部。

病房裏,一束新鮮的粉色康乃馨插在透明的花瓶中,散發著芳香,嬌嫩的花蕊還含著清晨的露珠,瑩潤透亮。

“怎麽又要出差啊,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得換份穩定的工作,你經常一個人在外地出差,我怎麽放得下心。”

沈麗華頭上還包裹著白色紗布,握著沈茹菁的手絮絮叨叨。

“要我說,你就該找個男朋友了,有人照顧你保護你,這樣我也放心。前天你餘奶奶給我介紹了個小夥子,人不錯,最重要的是工作穩定……”

這幾年,在沈茹菁的強烈要求下,沈麗華關掉了原本開在菜市場的鞋鋪,開始了每天散散步,買買菜,跳跳廣場舞的休閑生活。

沒了別的操心事,就開始關心沈茹菁的人生大事。

沈茹菁哭笑不得,直接跳過後一個話題,“怎麽會呢,這份工作薪資高又自由,哪有您說的那麽危險,媽您就放心吧,我這麽大個人了,出差也要不了多久,很快的。”

“那你在外麵也要記得按時吃飯,別忙起來就一天不吃飯,特別是早飯,早飯是最重要的……”沈麗華繼續念叨。

沈茹菁認真地聽著,一點不耐的表情都沒有,“好啦,知道了,我會的,這段時間我比較忙,不出意外都是李嬸照顧您,她要是哪裏做得不好,您就直接跟我說,別客氣。”

“花那麽多錢做什麽,哪裏用得著,你叫你三姨他們過來就好了。”沈麗華嗔怪道,語氣裏卻是掩不住的驕傲,“你把錢省下來,以後買婚房用得著。”

“還早著呢,媽,我不想嫁人,我就想一輩子陪著您。”沈茹菁撒嬌,內心酸楚又甜蜜,“好啦,我得走了,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新客戶的時限要求也很緊,她要回去加班繪製初步圖樣,發給客戶過目和選擇。

*

完成新客戶的單子之後,這個月的工資也到賬了,扣除稅費之外仍是一個可觀的字數。

沈茹菁盯著銀行卡裏不斷增加的餘額,異常滿足,連著兩周高強度的工作似乎都沒有那麽累了。

就在她準備調休一天時,陳姐突然找上了她。

“啊?綜藝節目怎麽會找上我?”沈茹菁很是茫然。

她現在的工作可謂是跟綜藝搭不上一點邊。

“聽說是一檔劇本殺?還是什麽的戀綜節目,M台藝統組找到我們的,想讓工作室推舉一位壁畫師去,代表小眾行業,你要不要去報名試試?”

陳芳笑眯眯地道。

“我……我不行吧,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而且入行不久,跟前輩們比起來差遠了。”

沈茹菁有些懵,雖然節目組開出的薪酬數字很讓人動心,但想到自己的資曆,還是婉拒了。

她向來信奉有多大能力,接多大的活兒,絕不逞強。

“去試試啊,我們工作室就你外形條件最好,其他不是結婚了,就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陳芳有理有據地勸道,“說白了綜藝都有劇本的,你按著節目劇本來就好了。也不是真的讓你代表小眾行業,隻是讓觀眾更了解一些職業幕後而已,再說了,推舉你也隻是免初試,後麵還要導演親自過目審核的。”

“選上了,說明你符合她們節目組的要求;沒選上,咱們也不吃虧是不?”

陳芳語重心長。

沈茹菁想了想,“那我回去考慮一下,明天答複您好嗎?”

陳芳笑得溫和,“當然沒問題,我個人建議是可以去試試的。”

沈茹菁回去後,簡單把這件事跟玩得好的朋友們說了一下。

邱曉詩的反應最為熱烈:“去啊,怎麽不去,又能見帥哥洗眼睛,又有工資拿,最重要的是還相當於公費出差!這也太爽了吧!”

她羨慕極了,恨不得透過手機抓住沈茹菁的肩膀一頓搖晃,“我公司要是讓我去帶薪參加綜藝,別說出場費了,免費都可以,你還在猶豫什麽!”

沈茹菁:“……”

沈茹菁:“可我暫時不想談戀愛。”

邱曉詩:“誰說一定要談戀愛,又不會有人非壓著你談,再說了那都是錢啊!一檔綜藝的出場費能抵累死累活打工多久啊!”

沈茹菁:“……你說得對。”

而追星狂魔表妹則是另一個反應:“姐姐姐姐,你要參加的是不是這個?聽說顧漾也會去,你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

她點開沈小婷發的圖和鏈接,宣傳圖是節目組的提前預熱,鏈接則是一條微博。

@娛樂圈曹爺:

今年最受期待的戀綜《100%戀愛》第三季即將拉開序幕!聽說相比去年,節目不僅形式上大改動,內容創新,加入劇本殺、狼人殺、密室逃脫等多種新元素,同時嘉賓設置上也與往期有所不同。

除了慣例的4位素人外,還有4位藝人將加入本季節目,你期待哪些明星能夠成為節目嘉賓?投出你的一票吧!

[鏈接]

光是投票就有足足八萬人參加,一籮筐的明星名字,這條微博點讚也有好幾十萬。

說是萬眾矚目,毫不誇張。

沈茹菁簡單掃了一眼評論,壓力更大了,“我就是一個素人,說不定連複審都過不了……”

沈小婷:“沒事的姐,上次你給我帶宋神的演唱會禮物我已經很感激了,已經把你名字刻在我祖墳上了,你要上節目,其他人必須都往後邊站,我是絕對站你身後的。”

沈麗華女士不用問,她是巴不得沈茹菁馬上找個男孩回來見家長的。

眼看沈茹菁這麽多年沒有談戀愛的跡象,沈麗華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暗示過:“隻要人品好,性別其實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她這是懷疑女兒喜歡女孩子。

沈茹菁納悶極了,不知道媽媽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斟酌之下,沈茹菁還是在陳姐和親友們的勸說下,答應試一試。

“我報名試試吧,但您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陳姐笑得開心,“放心吧小茹,你長這麽漂亮,肯定能過的。”

麵試和與藝統組溝通的過程,異常順利,順利得讓沈茹菁有jsg些不可思議。

節目組好似很滿意她的條件,麵試完的第二天就發來最終通知,如對沈茹菁能否加入錄製這一件事極其重視。

沈茹菁感覺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為什麽。

她與負責人溝通了一下合同細節,薪酬是目前很難拒絕的一個數字。

沈茹菁最終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錄製之前,沈茹菁也做了較為充分的準備。

她先找了節目之前的幾季惡補了一番,然後熟悉了一下負責人給的大致流程和內容,可能會涉及到的環節她都提前準備了一下。

因為要出鏡,這段時間她還控製了一下飲食和睡眠,保持一個容光煥發的狀態。

每天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表情管理,盡量讓自己的笑容自然、親切、生動。

畢竟她去了,就是代表壁畫師這一行,目前來說,這一行還是比較小眾,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有這個職業。

沈茹菁很喜歡這份工作,也希望能讓更多人了解和喜歡上壁畫。

如果說沈茹菁在節目錄製之前,做足了準備。但人生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提前計劃的。

錄製的前一天晚上,沈茹菁趕到了江城,M台的大本營。

酒店就位於電視台的附近,是專門用來接待明星亦或者貴客的。

這個綜藝算是M台近幾年來熱度較高、收視率比較能打的節目之一,因此安排的酒店也比較豪華奢侈。

沈茹菁下了飛機,風塵仆仆地打車到達了工作人員給出的酒店地址。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燈火輝煌的酒店佇立在市中心,歐式的建築風格,貴重大氣,被蔥蘢的樹木環繞著。

大廳門口幾十米處,便是一個巨大的疊水雕塑噴泉,明暗燈光錯落有致,最下方的台麵上刻著一行字母:St.Regis

絢爛的霓虹燈點亮熙攘的街頭,剛下過雨的江城,空氣裏還彌留著淡淡的雨水味道,寬闊的馬路邊還有積水。

沈茹菁提著行李箱,在酒店對麵耐心地等著綠燈。

一輛小汽車毫不減速地駛過,濺起了路邊的積水,沈茹菁的褲子上也被濺上了泥點。

她蹙眉,抽出紙巾,俯身擦拭幹淨。

待收拾完,綠燈已經過了,隻能再等一輪紅燈。

終於等到綠燈,沈茹菁吃力地拖著行李箱走到馬路對麵,順著人行道往酒店門口走,手心已然被勒出了一道紅痕。

一輛黑色加長Panamera恰在此時從她身旁駛過,拐進酒店的車道,而後緩緩停在了酒店門口。

大廳門口早已提前清場過,門口是姿態恭謹的迎賓員們,門外幾十米外警戒線後,是攏著的人群,不多,但個個手持長.槍大.炮,如臨大敵、氣氛焦灼。

沈茹菁甚至看到了幾個經常見到的媒體名字。

那邊的架勢像是在接待什麽貴客嘉賓,引得沈茹菁不禁抬頭看了一眼。

待黑色保時捷停穩後,警戒線外的人們一擁而上,安保員們連忙維持秩序,迎賓員們上前迎接。

車門打開,先是幾個類似工作人員的人下車,側身讓出位置。

而後是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緩步下車。

男人身形頎長挺拔,淡灰色的西裝低調而又內斂,像是剛從什麽正式場合回來。

側臉的線條如遠山,清淩冷漠而又蘊藏著鋒利寒意。

而另一半臉浸在酒店門口輝煌的光影裏,像清晰的神明雕塑,自雲端落下,周身氣質散漫卻又肅冷。

攝像機的拍照聲此起彼伏,閃光燈刺眼而又炫目。

他取下墨鏡,矜淡地衝上來的人群和媒體微微頷首,以示禮貌。

簡單一個動作,卻讓警戒線外的人群更加湧動激烈。

工作人員伸手攔住周圍過分激動的人群,竭力保持一個安全的社交距離。

沈茹菁的目光微頓。

她認出了來人。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那人也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她的方向。

兩人短暫地對視半秒。

沈茹菁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她想要低頭去確認自己褲子上,是否還殘留泥點。還想要打開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檢查一下自己的發型有沒有亂。

然而男人隻是冷淡地收回視線,徑直走進了酒店。

沒有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