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複古筆
少年靠在一側的書架上，正看著她，手裏還拿著那本她想看的《小王子》。
是宋洵。
“謝謝。”沈茹菁接了過來，輕聲道謝。
交接間，她的手指觸到對方的指尖，溫熱柔軟，如同過電，激起一陣戰栗。
她忍住那股不自然的酥麻，問：“你怎麽在這？”
“？”宋洵垂眼看她，“這家書店被你包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茹菁斟酌了一下措辭，“那……丁同學呢？”
“她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宋洵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語氣有幾分欠揍，“我管她做什麽。”
沈茹菁：“……”
完蛋，她無法想象被甩在原地的丁依婷會發瘋做點什麽。
宋洵雙手插兜，簡單地掃視了一圈布滿灰塵的舊書，破破舊舊到快倒塌的書架，“你平時喜歡來這裏？”
沈茹菁正掏出紙巾擦拭小王子的封麵。
這本書明顯出版了有些年頭了，被人翻越得書卷泛黃。
“嗯，這裏借書很便宜。”
她語氣坦然自若，反而沒有在女同學麵前領廉價牛奶的自卑。
聽她說借書便宜，宋洵隻是挑了挑眉，“你很喜歡這本書？”
沈茹菁動作一頓，手中書的封麵在她的細致擦拭下，灰塵被拭掉，露出色彩靚麗的封麵。
是一個淡黃色的背景，小王子在一個星球上，歪歪扭扭的簡筆畫頗有童趣。
“嗯。”她短促地應了一聲，很怕宋洵接著問她，即然很喜歡，為什麽不買一本帶回去。
她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解釋。
然而出乎意料的，宋洵並沒有接著問，而是安安靜靜地靠在一旁，看著她。
她低著頭，佯裝在認真讀書，卻很難忽視那一抹視線。
沈茹菁在書店一般都是隨便坐在地上看書的，可今天宋洵在旁邊，她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抬眼瞟他，又恰好對上那雙瀲灩幽深的桃花眼，又慌忙收回視線。
正兩難著，少年已經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長腿盤著，在窄小的過道裏，頗有幾分施展不開。他卻自然地翻出一本書，也像沈茹菁一樣看了起來。
看到對方這麽自然，沈茹菁也偷偷呼出一口氣，靠著書架，慢慢滑落下來，膝蓋並攏交疊在胸前，她的手可以剛好環抱著腿，將書放在膝蓋上閱讀。
哪怕她動作已經盡量很小心了，然而過道狹窄，她的腳還是不小心地碰到了少年盤起來的腿。
她努力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生怕會打擾到他。
餘光裏似乎掃到宋洵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往相反的方向移了一寸。
靜謐涼爽的秋日午後，安靜破舊的書店，空氣裏好像有種分外柔和如雲的東西在流淌，似乎比裝潢優雅的咖啡廳還要放鬆。
書裏的世界總是分外吸引人，沈茹菁看著看著，不禁入了迷，等她想起來抬頭的時候，旁邊已經空****了。
沈茹菁一驚，對方什麽時候走的，她竟完全沒有意識到，不知是她看得太忘我，還是對方的動作太輕。
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上晚自習了。
沈茹菁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和發麻的小腿，也拿著書走去前台。
正在看電視的老板娘目光仍盯著手機屏幕，動作麻利地掃了一下，而後‘咦’了一聲，
“你要借這本嗎？你不是買了這本書嗎。”
老板娘拿出另一邊嶄新的一本《小王子》，遞給沈茹菁。
沈茹菁茫然：“啊？”
老板娘：“下午跟你一起的那個小帥哥啊，他說是你買的，不是你把錢給他，讓他幫你買嗎？”
沈茹菁徹底茫然了，迷迷糊糊地接過那本嶄新的書，將舊的被翻得書卷起皺的《小王子》放回了書架。
外麵天色暗得很早，兩邊路燈靜靜佇立著，投射著柔和澄黃的燈光。
懷裏的新書散發出淡淡的油墨清香，嶄新的一切，是種讓人容易上癮和沉迷的味道。
等她到教室的時候，旁邊的座位仍然空著，宋洵不知道去哪裏了。
邱曉詩眼尖，看到沈茹菁回來，舉手招呼她，“菁菁！我買了狼牙土豆，要不要嚐一點？”
沈茹菁走過去，拿起簽子插了一塊，是糖醋麻辣味的，“好吃。”她感歎道。
邱曉詩嘻嘻一笑，將多的一份遞給她，“請你吃啦。你買新書了？”
沈茹菁下意識地手指一緊，懷中的書忽而發燙起來，“嗯……”
好在邱曉詩對書籍類不太感興趣，隻草草問了一句便轉移了目標。
沈茹菁回到座位上，糾結著要怎麽把書還給宋洵，且不讓對方有意見。
宋洵直到晚自習第二節 課才回來，不知道去做什麽了，班主任也沒有說他。
少年臉色冷漠地回到座位上，明顯氣壓極低。
沈茹菁原本想要還回去的話在嘴裏拐了個彎，就變成了：“……宋洵，你喜歡用什麽顏色的筆？”
宋洵掀起眼皮，瞥她一眼，“隨便，不用。”
很是敷衍的口氣。
沈茹菁還是斥巨資在網上買了三隻據說很好用的日牌中性筆，悄悄地在早自習之前，提前來到教室，塞到宋洵的抽屜裏。
第一節課，她就看到宋洵換掉了之前用的黑筆，改用了她買的中性筆。
她特意選的複古的包裝，磨砂的質感，流暢的筆身此刻被少年修長分明的手握在手裏，骨節分明，複古的紅棕色調襯得皮膚更加冷白。
轉起筆來也是利落好看，有種說不出的灑脫在裏麵。
沈茹菁看得心動，自己也試了一下轉筆，動作有幾分笨拙，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一直不成功，要不然就是轉一圈就掉了下來。
她有些氣餒，懊惱地歸功於筆的問題。
剛要換一隻筆試試，就聽到了旁邊傳來一聲低促的笑聲，磁性而又悅耳。
她轉頭，剛好撞上宋洵那雙染了笑意的狹長桃花眼，唇角微勾的弧度有幾分攝人心魄的好看。
沈茹菁：“……”
你嘲笑我可以，能不能悄悄地，別讓我發現。
期中成績很快下來了，宋洵依然穩坐第一，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年級前三十名或升或降，但基本還是那些人。
沈茹菁的物理化學成績依然沒及格，在一眾七八十分裏顯得很難看，跟她的語英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兩天害怕丁依婷搞幺蛾子，沈茹菁都刻意跟宋洵保持距離。
具體表現在每次對方打完籃球回來她都目不斜視，絕不看旁邊一眼，請教問題也是繞路找別人去問。
總之，盡量避免任何接觸。
邱曉詩和陸星辰的物理化學都比沈茹菁好，於是沈茹菁便帶著邱曉詩愛的巧克力和卷子去請教。
下課時間隻有十分鍾，很容易一講十分鍾就過去了。
邱曉詩課下向來閑不住，喜歡四處逛看熱鬧，她把卷子直接往後麵桌子一放，道：
“菁菁，你去找宋神講吧，宋神那麽牛逼，數學滿分，肯定比我講得好。”
沈茹菁來不及阻止，就看著自己的試卷被放到了宋洵桌上。
沈茹菁：“……”
心急的邱曉詩已經跑出門外了，沈茹菁隻好慢吞吞挪過去，順手將筆遞給對方。
宋洵看著少女將筆推過來，身體卻離得遠遠的，手和卷子恨不得隔個八米遠。
他語氣有幾分好笑，“這樣講你聽得見？”
少女聞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兩厘米。
還是隔得遠遠的，如果從教室外麵往裏麵看，絕對想不到他們兩個是在講題的那種。
宋洵無語，掃一眼試卷，便隨手幾筆畫出圖形做出輔助線，“立體翻折題，直接連接AC，交DB於M……”
少年的聲音清冽，帶一點鬆散的尾音，如秋夜晚風，溫柔低靡，哪怕隔得稍遠，每個字音仍舊撩得人耳廓發麻。
講題也是邏輯清晰，頗有條理，三言兩語便將所考的題型和解法說得清清楚楚，讓人醍醐灌頂。
沈茹菁恍然般地想要拿回卷子，“原來是這樣，謝謝宋神。”
她語調輕揚，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脫口而出了大家對宋洵的調侃稱呼。
聞言，宋洵的手輕按著卷子，不讓她拿，眉梢微抬，“不是之前還叫我變.態嗎。”
沈茹菁：“……”
她幹咳一聲：“那次是意外。”
宋洵懶洋洋的哦了一聲，“那還叫不叫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