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育才中心外。
蕭遠看著滿屏幕的實時教育場景,壓著氣麵色鐵青,這一幕幕高清的畫麵被同步直播到各個大廳的展示屏上,隻要是路過或者關注著的人都能看見,幾名工作人員挨個走上前來懺悔他們曾經做過的惡行。
包括但不限於克扣育才中心的夥食,讓他們喝被汙染的水來鍛煉體質,將不聽話的學員關進黑屋,將更不聽話的學員押進刑房,對每次任務的基礎獎勵全拿,對額外獎勵抽成,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教導學員們如何懂得尊敬他們,要身體力行地表現出來。
剩下的畫麵描述就更加不堪了,蘇越站在那裏用電擊控製器威脅著周圍的人,才避免了那些工作人員在自白到一半的時候就有幸犧牲,死得活該。
育才中心裏麵發生的這些事情,武裝部的其他人員也許早已明白,也許有所耳聞卻不太清楚,也不想去費神關注,但今天這一切都攤開了擺在眼前,如同黑暗的陰塵在陽光之下發出滋滋燒焦的聲音
沒有人能夠忽略掉這種直播的影響力,一旦流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蕭遠鎮定地站在門外等候,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下來,周圍無人敢上前去安慰和勸說,隻敢在他身後破口大罵。
蕭遠被那些人的嚷得心頭煩亂,他抬起手來止住了眾人的憤慨發言,冷聲道:“暫時斷開星網鏈接,不允許任何人私自上傳此次錄屏,等結束後全員核查通訊器和各種存儲設備,刪掉所有的備份。”
有人領了他的命令下去執行了,有人陪著他繼續守在育才中心的大門前,耐著性子等裏麵那位比任何人都要無法無天的蘇副部長出來。
在門內,他可以肆意囂張,撕下麵具。
在門外,他必須曲意逢迎,戴好狗鏈。
蕭遠萬萬沒想到,蘇越連一天的戲都不肯配合著演,權勢都送到了他的腳下,他竟能視若無睹,還踩了一腳?
蘇越並不關心這場直播後,天星帝國武裝部內會掀起怎麽樣的滔天巨浪,他隻是感慨時隔多年,這些同伴的身手也沒有落下。
隻是蘇越有些鬱悶,為什麽這些人會和他動手,難道沒看見那群鼻青臉腫的工作人員在哭著懺悔和求饒嗎?
蘇越僅僅躲閃並未還擊,手中的按鈕遲遲沒有按下,他凝眉道:“我沒有惡意,剛才的行為也足以證明我的立場,難道你們是想趁機幹掉第一名上位?”
何言猛然發力,卻撲了個空,直接咬斷了一條露出牆外的鋼筋,他不甘地扭過頭來,朝另外一名高瘦青年道:“朝你那邊去了,截住他。”
那名高瘦青年應聲而上,轉身飛腿橫踢,蘇越用單臂擋在了高瘦青年的全力一擊,手部被震得有些微麻。
他不吝誇道:“太湖,你的腿法有進步。”
被首席點名誇獎的君太白眼神漠然,另外一條腿騰空而起,竟是打算用二重擊。
蘇越側身閃開,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雙拳頭,拳鋒上泛著一層微光,勢如破竹,無堅不摧。
蘇越看手認人,不愧是雲母,出手即是殺招。
蘇越無奈地接下了程雲那一雙帶著衝天怒火的拳頭,在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畢業後,在近身交戰上想要壓製他的人有很多,但是能成功的人目前還沒有出現。
三人不依不饒,聯手群毆。
蘇越淡然鎮定,以一敵多。
他們似乎盡量避開了被固定住的屏幕,任憑鏡頭外的人們去欣賞工作人員的忍痛認罪,當蘇越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帶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裏。這裏的攝像頭剛被打鬥飛起的碎石擊碎,需要等待維修,暫時不能使用。
他們是故意引他過來?
為什麽,現在育才中心動手切磋都要找監控盲點了嗎?
既然這樣害怕,又為什麽要鋌而走險對他下手,公開仇視呢?
蘇越不明所以,當他被人抵在牆邊,口頭惡狠狠地教育時,不禁眉骨微抽了一瞬。
何言厲聲道:“你是瘋了嗎,竟然還敢回來,以為那些人沒有懷疑過你?蕭遠他不是弱智!”
君太白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眼眸中有幾分後怕還未消退,他道:“你走錯棋了,這就是一個陷阱,個人武力的高低不算什麽,如果我們沒有表現出對你的仇視和憤怒,沒有朝你下狠手,那出去後你必死無疑,因為你已經沒有了遏製育才中心的價值。”
蘇越哭笑不得地問道:“這是你們對我動手的原因?是不是太隨便了點,我既然敢進來,就不會怕死。”
蘇越沒直接說這次他不會死,這話誰都不會相信的。
人生的路上想要邁過一個高檻,哪裏有萬無一失,沒有摔跤風險的?從二十厘米的地方摔下都能不小心敲到後腦殼去世,即便是蘇越重活了一輩子,也不敢保證他就能步步安全,時時正確。
何言氣得紅色頭發都要炸起來了,他道:“我管你死不死的,你別連累了我們,如果不是武器都被收繳了,這戰場還指不定是怎麽樣的血流成河。”
他一再強調道:“更何況打不過你,我們就要受傷,打得過你,我們還得挨罰,你就不該回來,走得遠遠的,這輩子都別回頭了!”
蘇越抓住了何言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將他的手從肩膀處拉開,道:“隻能和你說句不好意思了,我人已經在這裏,任職流程已經走完,就差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威了。”
君太白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緩緩開口道:“如果避無可避,你可以拿我們立威,留條命就行,但事後你必須走,調任也好,離職也罷,總之別碰這種高位,實在是配不上。”
蘇越單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領,神情平靜地說道:“我不會離開,也不覺得這一個位子還需要人去配。”
何言和君太白見勸說不動,情緒波動越發明顯,蹲在一旁的程雲吹著被反作用力打燙了的拳頭,吊兒郎當地說道:“插一下話,我給他們兩翻譯一下表達,何言是怕你會死,君太白是覺得這個位置配不上你。”
蘇越微微一怔,不禁抬眼看向了那兩人。
被揭穿的何言怒瞪了程雲一眼,君太白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自在。
程雲站起身來,雙手插進兜裏,朝蘇越道:“至於我呢,我覺得你還是死了好。”
蘇越不禁反思,這是多大仇、多大怨,難道是因為當年他搶了程雲的首席之位,讓這人成了萬年老二?
程雲收斂起神情,認真地說道:“假死脫身吧,離開武裝部,這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蘇越聞言沉默了下來,是他的錯,不該誤會曾經的同伴。
上輩子被周教授限製著沒有回來過,更沒機會了解這幾人的想法。在最後逃亡的時候,在孤立無援的時候,他的心中總是帶著一絲期待落空的遺憾,又帶著一種本就不該奢望的自我厭棄。
一種陰暗又自私的心態,平日不聯係,出事想求救,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
蘇越閉了閉眼,將這些話都放在了心裏,現在大家都還活著,挺好的。
他道:“謝謝你們,但是都不必了,我自有對策,既然選擇接下了育才中心就不會後悔,以後這裏的運轉交給你們,剩下的事情我會和蕭部長說清楚。”
程雲等人不知道今天弄得這樣大,蘇越要如何收場,但事實證明,蘇越收得十分幹脆利落。
他將那幾名工作人員私藏藥物拿出去倒賣的證據播放了出來,又讓何言、君太白、程雲帶領其他還有理智的人過來,和他演一場被打服了後言聽計從的場麵。
這下蕭遠也坐不住了,他甚至走到了育才中心的大門邊上,寵愛有加地看著新上任的副部長。這樣才對嘛,蘇越是個聰明人,又是武裝部一手培育出來的精英,總不會像自以為是英雄的人那樣作死。
鏟除了吃裏扒外的職員,又敲打了蠢蠢欲動的學生,表現亮眼,值得使用,就是以後能提前通知他一下就好了,別搞得人時不時就血壓升高,容易氣出病來。
蘇越本還想多停留幾天,方便完全處理好育才中心的爛攤子,沒想到突然接到了一條緊急通訊。
他找了個地方點開後快速看了眼,是趙青讓他今天結束任務回去,如果結束不了就讓其他人暫代,明天一同出發到前任團長那邊探聽答案。
竟然這麽快就有結果了,不用等到下周嗎?
蘇越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對於真相的探求越快越好,既然前任團長願意提前見麵,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借口說暗鴉那邊可能出現重要信息,身為臥底必須趕上探聽,於是下午便離開了武裝部,等回到暗鴉的駐地後已是傍晚。
趙青在飯堂逮到了回來後趕上飯點,就先過來吃晚餐的鸚鵡,他對趙亭淵最後的那個不妙的建議有些在意,雖然直接拒絕了,但還是叮囑一下比較好。
他剛想和鸚鵡說今晚過來屋裏,好好計劃一下明天該怎麽詢問,該如何回答等事情,不料雙眸一劃,突然輕輕眯了眯眼。
趙青伸出手去,在鸚鵡的衣領夾縫內撈出了一根紅色的長發,柔軟順滑,新鮮掉落。
蘇越:“……”
是他大意了,不該因為今天上了新菜過來,應該先去沐浴換衣。
趙青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能將發絲卡進這個地方,必定是因為兩人進行了劇烈的接觸或者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