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陣風

◎無論怎麽形容,都是“程如珩”。◎

收到程如珩發來的微信時, 打工人向楠正在苦兮兮地吃外賣。

因為楊立誠不喜歡有太大氣味,不允許他們在工位吃有刺激性氣味的食物,所以她點的是三明治和奶茶。

可和程如珩那一桌子比, 快樂水都無法令她快樂了。

除了一張圖,程如珩還說了句:在吃飯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楠咬著吸管, 單手敲字:用美食刺激加班人, 會遭到拉黑反噬,請問您考慮清楚, 是否需要撤回?

她等了一會兒, 果然等到一條“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程如珩又發了一句:吃什麽?

向楠:三明治、奶茶,花了我三十七塊大洋,還不如去祁大吃麻辣燙, 可以吃兩頓了。

這附近的店鋪都是做上班族的生意,要價自然不低。

這麽一對比,更加顯得大學食堂物美價廉了。

向楠吸了口杯底的芋圓,咀嚼著,她其實也不愛喝甜的, 太發胖。就是想起上次在兒童樂園, 他γιんυā坐在一旁喝奶茶的樣子。

看不出來啊程老師, 原來你喜歡這一口。

向楠三兩口解決完午飯, 想早點下班, 聊了幾句,便跟程如珩告別,繼續工作。

程如珩一放下手機,思思便說:“舅舅, 吃飯的時候不能玩手機的。”

被小輩教訓, 有夠丟臉的, 程嫻也笑著譴責他:“程老師,沒有做好榜樣哦,該罰,思思,打他一下。”

思思探過身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清脆地響。小孩能有多大點力氣,光響,壓根不疼,程如珩由著她。

程嫻心思細,問:“你說的周六上班的打工人,是向楠?”

他“嗯”了聲。

鱸魚刺少肉肥,程嫻夾了塊,蘸蘸湯汁,夾到他碗裏,又問:“你們最近聯係挺頻繁?”

“還好。”

的確算不上頻繁,兩個人都有工作,能碰上彼此都空的時間,隻有早上和晚上。

程嫻循循善誘:“雖然你們倆性格差異比較大,你沉靜,她活潑,但是也可以試著處處,說不定處著處著,就處出感情了呢。”

程如珩沉默兩秒,語出驚人:“在嚐試了。”

程嫻一愣,隨即笑了:“嗐,那我還用操什麽心啊,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麵對親姐姐,程如珩坦陳道:“向楠這個人呢……”

為了顯示他的認真嚴肅,他頓了頓,想著合適的措辭,“很具情緒感染力,也很有能量,跟她相處,估計很難想一些不開心的事。”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小太陽”。

她整天樂嗬嗬的,就是不將閑事掛心頭的狀態。當然,程如珩也不是負能量爆棚的人。隻是有她這樣的人在身邊,多少也會覺得舒心、放鬆。

正因此,程如珩對她有好感,但無法確定,這種好感能否延伸成為“喜歡”。

而她對他的喜歡,又是否有持久的效力。

程嫻問:“但是?”

“但是,如果真的要發展成為一段關係,現在就論,為時尚早。”

程如珩從小被稱讚聰明、懂事早,但另一方麵,他也有些古板、守舊,少了年輕人該有的熱血衝動。

他喜歡穩定的,經長久時間,而不發生實質性變化的東西,比如書,比如文化。

研究古代文學,就會發現,很多人文內涵,從幾千年前,一直流傳了下來,迄今仍為中華文化的瑰寶。

他欣賞這些東西,而不是現代社會裏,快餐式的,說變就變的感情。

思思聽不懂這些,但她聽到“向楠”二字,是她熟悉的人名,於是就睜著一雙大眼睛,巴巴地看著他們。

程如珩揉了下她的腦袋,“吃飯。”

-

星期天,向楠被廖權傑約到祁大打球。

正好,她也有很多天沒活絡筋骨了,就換了套運動裝,氣溫降下來了,向楠這身有些單薄,她手揣著兜,小跑著去球館找他。

廖權傑拿著拍子,衝她揮了揮手。

他家經濟條件一般,屬於靠勤奮學習拿獎學金那掛的,但他很舍得在運動器材上花錢,比如他手裏這副羽毛球拍,就要一千多。

向楠在一旁熱了下身,走上場。

廖權傑發第一個球,她動作都有些澀了,打偏了,他說:“你不行啊,水準退步這麽多。”

向楠揮揮拍子,“別太猖狂,小心待會我就打爆你。”

打了幾個來回,就打順了。

廖權傑問她:“你最近上班情況怎麽樣?”

“還行,就那樣吧。”

“事業搞定了,愛情呢?”

向楠猛地一揮拍,給他來了個扣殺,見他沒接住,揚唇笑起來,微喘著說:“尚在努力中。”

廖權傑過去撿球,“前段時間,我還聽到有人議論他,因為你,我就多聽了一耳朵。”

向楠好奇:“說他什麽?”

“說他剛來祁大的時候,有學生拍了照,發表白牆,問說‘能不能師生戀啊,太迷他那掛’了,然後還真有人匿名去校長信箱問。”

向楠走近了,和他隔著一道網,“能不能啊?”

廖權傑說:“廢話,當然不能啊,這涉及師德問題了。然後程如珩上課說起這件事,說‘也不是不能,夢裏沒有規則’。”

向楠聽笑了,還真是他的風格,一本正經地說玩笑話。

她又退回去,讓他繼續發球。

廖權傑說:“感覺他挺有意思的啊,聽說中文係對他印象都挺好的,沒那麽‘高嶺之花’。”

向楠說:“那當然,我看上的人,能差嗎?”

“誇他還是誇你自己呢?”

羽毛球很是消耗體力,打了四十分鍾左右,他們就累了,到一旁去休息。

向楠岔著腿坐著,把袖子擼起來,又解開外套拉鏈,拎了拎領口散熱,廖權傑說去買水,問她要不要。

“謝啦。”

向楠低著頭玩手機,想問問程如珩在幹嗎,剛拿出來,聽到有人叫她:“哎,向楠?”

見是薛瑞婕,她騰地站起來,打招呼道:“哎,薛老師,你也來打球啊?”

薛瑞婕今天的打扮跟上次截然不同,短款運動外套,黑色運動褲,腳上一雙Nike的運動鞋,頭發紮成一個高馬尾,素著一張臉。

看著青春靚麗了許多。

但向楠差點一下子沒認出來,還好腦子轉得快。

薛瑞婕說:“對,我叫如珩來的。”

程如珩?

向楠下意識往她身後張望,薛瑞婕笑了,“逗你的,我跟我們院另外一個老師來的,喏,是那個。”

她說的那人,也是個女老師。

向楠尷尬一笑,“薛老師,你真幽默。”

薛瑞婕說:“他啊,屬貓的,寧肯窩在沙發裏,邊曬太陽邊看書,也不肯出來動一動。”

她又問:“你呢,你跟誰來的?”

“哦,我一個大學同學,他在祁大讀研。”

說曹操曹操到,廖權傑拿著兩瓶水走回來,拋了一瓶給向楠,她身手靈活地接住,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兩口。

薛瑞婕看看他,又看看她,意味深長地笑了,“我過去了,拜拜。”

廖權傑問:“剛剛那誰啊,長得挺漂亮。”

“程如珩的同事,也算是朋友吧。”向楠又喝了一大口水,汗出得多,亟需補充水分,“你也覺得她漂亮?”

“咋的,嫉妒人家了?”

廖權傑看看薛瑞婕,又上下打量她,評頭論足的眼神,惹來向楠一瓶子。

他捂了下被打的肩膀,怪委屈地說:“我剛還想說,人家是比你有女人味,身材好,但你也不差啊,挺有個人樣的。”

向楠打得更用力了,“嘴損不損啊你。”

廖權傑說:“不過說真的,你介意這個幹嗎?覺得是你的潛在情敵?”

“他們兩個要是可能,應該早在一起了吧。”

薛瑞婕同為祁大的老師,他們接觸應該也不少,而且她又假扮過他的女朋友,有假戲真做的機會,可卻沒有在一起,說明他們倆都沒那意思。

向楠覺得,愛情從萌發到茁壯成長,不需要那麽長的時間,比如她對程如珩,第一麵就被他的皮相所惑,越接觸,越喜歡。

這麽久了,他們沒在一起,就是沒可能唄。

“向楠,不得不說,我還挺佩服你的。”

向楠拋丟著球拍,挑一挑眉,乜他一眼,“怎麽?”

廖權傑說:“這麽莫名其妙地看上了,而且看起來,你們完全就是不匹配的。”

拋開不了解的家境、人品不說,年齡、性情、職業,沒哪一樣是合適的,可向楠就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氣魄去倒追。

就連廖權傑一個男生的,都佩服不已。

向楠不以為然地說:“這些條件都是留給那些找‘對象’的人,真愛,是沒有條件的。”

在她見到程如珩之前,她很難描述她想找一個什麽樣條件的男朋友;見到他之後,她心目中就有了具體的輪廓。

無論怎麽形容,都是“程如珩”。

聊到這份上,向楠突然很想見程如珩。

本來還想在下周二,他生日當天,想辦法約他,但她似乎連一天兩天都等不起了。

她要的就是現在,趁著想見他的念頭最濃烈,最熾熱的時候,去見他。

向楠當機立斷,把拍子還給廖權傑,他說:“你不打了啊?”

“嗯。”

她把外套拉鏈拉上,低頭在手機上編輯消息,口上說著:“我要去找他。”

廖權傑沒反應過來:“誰?”

“程如珩。”

光是念這三個字,都覺得心泡在蜜桃酒裏,軟軟的,醺醺然的。

“牛逼。”廖權傑都要對她豎個大拇指,“你都不知道他有沒有空,會不會答應見你,你就說要去找他。”

“管他呢,試一試。”

既然是真心喜歡他,既然是真心想見他,那就去見唄。

反正,她又沒什麽輸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