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莫懷頓時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他不說話, 也無需她幫忙,薑嫿就默默站在屋簷一角,看莫懷一盆花一盆花向屋裏麵搬。平日裏沉默不語的人, 對上這些花, 倒是能瞧見兩三分溫柔。

她撐著一把傘, 偶爾看一看院子中還未被搬進去的花。

......謝欲晚種的。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眸怔了怔。等到莫懷再次出現在庭院時,她向著莫懷望過去。莫懷已經收拾東西準備鎖門走了,她忙道。

“還有數盆呢?”

莫懷向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了, 聲音中倒是不再帶薑嫿聽不明白的情緒:“淋了半日的雨,這些花已經活不下來了, 搬到屋中也無濟於事。”

薑嫿蹙眉, 有些心疼地望著那些花。

莫懷不再言語,已經拿了門鎖到了門邊。他沒有催促, 薑嫿也知道這是趕人的意思了, 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花,也撐著手走出去了。

路過莫懷時, 她輕聲道:“莫大人還懂這些呢?我從前還以為莫大人隻會......”

莫懷垂下頭, 像例行公事一般:“從前的確不會,前些日公子尋花匠學的時候,屬下聽了一兩嘴,也就會了一點。小姐是要去見公子嗎, 隨屬下來吧。”

薑嫿握住傘的手一怔,小聲道:“是為了橘糖的事情。那件事情說到底橘糖是為了幫我。謝欲晚這是遷怒。遷怒是不對的。”

莫懷在前麵帶路, 聞言回應道:“小姐, 橘糖犯下的事情,如若不是因為她是橘糖, 這件事情不會是‘遷怒’這麽簡單。即便隻是按照府中規矩,依舊是背叛者死。橘糖隻是被趕出府,僅僅因為她是橘糖。”

“當初橘糖放走小姐,小姐任由橘糖放走您。您和橘糖兩個人,不就是認為公子不會怪罪橘糖麽。”

說完這些,他沒有再說話。

薑嫿眼眸怔了一瞬,她望著莫懷,輕聲道:“你為什麽字字句句都在怪罪我,難道你家公子無緣無故將我關起來這件事情,錯全在我嗎?”

莫懷身子一頓,小聲道:“公子他隻是不想小姐卷入於家的事情。長安如今形勢複雜,於家的事情牽涉到的東西沒有小姐想的這般簡單。小姐這些日子同於家走得太近,公子雖然盡力將消息攔截了下來,但是恐怕會有漏網之魚。日後小姐如若回到長安,有人拿於家的事情做文章,對小姐不好。”

薑嫿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塊絆了一下,幸好她一直看著地麵,才沒有摔倒。

莫懷見身後久久沒有人說話,向後望去。就看見她垂著頭,認真看著地麵的水坑。再抬起頭時,她眸中的神色很淡。

“我為什麽一定要回到長安?”她細細想著適才莫懷的話,心突然有些煩躁。即便真如莫懷所言,又如何呢?

一言不合將她關起來,一聲不吭要帶她回長安,一句不解釋要她去猜,她是同他前世做了十年的夫妻,但她終究不是他,憑何她要去包容甚至感恩?

雨幕之中,莫懷止住了腳步,他望向身後的小姐,想起病榻上的公子。

他不知道他究竟能夠對這位小姐說多少,公子這些日的安排,看著也並不準備再對小姐坦白真相了。

雨絲順著傘麵飄到地上,一陣沉默之後,他轉身向遠處的馬車走去:“小姐若是想知道,自己去問公子吧。”

薑嫿沒有再說話,沉默不語地上了馬車。

馬車在雨天晃晃悠悠行著,一路停到了一小巷深處的院子前。莫懷打開了車簾,扶她下了馬車。

他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薑嫿,再顧自向前走去,敲響了門。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人是寒蟬,見到他身後還有一個薑嫿,寒蟬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讓開了身子。

莫懷轉身望向薑嫿:“小姐請進吧。”

薑嫿步入院子,才發現這院子中隻有他們三人,連一個多的奴仆都沒有。她將傘收在了一旁,輕聲問道:“謝欲晚呢?”

莫懷望向了寒蟬:“因為橘糖的事情來尋公子的。”

寒蟬才開口:“在書房中。”

莫懷臉色頓時有些變了,寒蟬眸色平靜地望著他:“你最好先去請示一聲。”

薑嫿垂著頭,也沒有隨意打量院中的景色。

莫懷為她遞了一杯茶,她接過,是一杯溫熱的茶,輕抿一口,味道有些熟悉。她抬眸,看著莫懷離開的身影,轉身看見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寒蟬。

她望向寒蟬,輕聲道:“這兩天橘糖很傷心。”

寒蟬眸色很冷,望向薑嫿時,不加掩飾。

薑嫿並不懼怕,直直對視著。

前世她同寒蟬打過的交道並不少,十年後寒蟬甚至因為橘糖的自由‘背叛’了謝欲晚,替她瞞下了那些事情。

她心中知曉,寒蟬隻是在同橘糖生氣。

“是因為橘糖傷到了自己嗎?”她小聲說道。這是她思來想去,寒蟬這麽生氣的唯一原因。

寒蟬沒有說話,隻是垂下了眸。

薑嫿望著他,輕聲道:“橘糖昨日同我說,她很害怕。”

抱著劍的少年手指尖緊了一瞬。

“我不知道你們在暗衛營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但是我知道,橘糖對當年的事情,一直都很怕。可是昨日,她同我說,此後再不能見到寒蟬和公子,讓她更怕。”

寒蟬依舊眸色很冷,薑嫿也止住了話頭。

似乎在這一瞬,她突然明白了前世橘糖、寒蟬同莫懷之間的糾葛。

明明便是她都看得出,橘糖更依賴的人是寒蟬,為什麽平日橘糖走得更近的人卻是莫懷。甚至府中一直流傳著橘糖喜歡莫懷的傳言。

以至於上一世寒蟬來同她交易時,他所提出來的交易條件是讓她為橘糖和莫懷賜婚。

因為橘糖怕。

看見寒蟬和謝欲晚,橘糖便會想起暗衛營中那些讓她害怕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謝欲晚和寒蟬都明白。

所以謝欲晚讓橘糖到了她身邊,寒蟬求恩典時要的是橘糖同莫懷的賜婚。

就在這時,莫懷回來了。薑嫿輕呼一口氣,望向莫懷。

莫懷的臉色很難看:“寒蟬,去請大夫,公子暈倒了。”

薑嫿一怔,手指突然收緊。

吩咐完寒蟬,莫懷歉意望向她:“公子暈倒了,應該見不得小姐了,無論什麽事情,等公子醒過來了,小姐再同公子說吧。屬下安排人送小姐回去。”

薑嫿望向書房的方向,輕聲道:“這院中怎麽連個丫鬟都沒有,如何照顧人,帶我過去吧。姨娘常年臥病在床,岐黃之術,我稍稍通曉一些。”

涉及到謝欲晚,莫懷沒有推辭,小聲道:“那小姐同小的來吧,公子不喜人伺候,平日院子裏本就隻有橘糖一個丫鬟,前些日橘糖被送走了,院子中就隻有我和寒蟬兩個人了。”

薑嫿提著裙擺,穿過走廊,莫懷推開了書房那扇門。

她向著裏麵望去,一麵大大的素白屏風擋住了半個房間。莫懷帶著她向裏麵走去,她沉默地望向病**的人。

青年臉色蒼白,安靜地躺在**。

即便昏睡過去,他的睡姿依舊很好,雙手交疊在胸前,十分端正。

她沒有太避諱,上前摸了摸他額頭。

......沒有發燒。

她試著把脈,上一世她同大夫學了些,但其實也就是個半吊子。

手指尖搭在青年的腕間,隔的近,她甚至能看見他手背上蔓延的青筋。

她眼神移開,試圖專心到把脈上,可無論如何把,她手下好像都是一副正常的脈象。她隻以為自己學藝不精,對著莫懷抱歉了一聲。

“我也隻通曉一點,看不出,我陪你一起等大夫來吧。”

莫懷沒有說話,這幾日公子身體一直不好,來了幾個大夫說辭都一樣,公子身體沒問題。

可是沒問題,為什麽會暈倒......

公子對這件事情,倒是不怎麽傷心,隻是讓他把他吩咐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去給辦了。他看不懂公子吩咐的事情,有些在長安,有些在江南,有些是從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些卻吩咐得沒有一絲端倪。

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對薑嫿說。

薑嫿蹙眉,望著病**臉色蒼白的人。她不知道,命運的軌跡為什麽開始一點點改變了。

上一世十年,除了為她擋毒箭那一次,謝欲晚幾乎沒有生過什麽病。

可今日這般模樣,病看著並不輕。

是因為來了江南,發生了些別的事情,所以才生病了嗎?薑嫿眉心蹙起,一種不安緩緩從心中蔓延開。

她眸顫了一瞬,沒有發現,**昏睡的人正緩緩睜開了眼。

見到眼前是她,他怔了一瞬,隨後下意識牽住了她的手。待到真實的觸感從手間傳來時,病**青年眼眸楞了一下,卻似乎在下一瞬說服了自己,垂著眼眸沒有鬆開。

他的手常年寒涼,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薑嫿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下意識抽出自己的手,轉身看向莫懷:“莫懷,謝欲晚好像有蘇醒的跡象了。”

似乎用了許久,**的青年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他眸半垂著,雨天的光很淡很輕,映在素白的屏風上。他未直接抬頭去看,餘光中是素白之上一片淡淡的影。

適才他眸中浮現的情愫一點一點變淡,他掀開被子,欲起身。還未動作,就被薑嫿直接止住。

下意識扶住謝欲晚手的時候,薑嫿指尖顫了一瞬。

但她沒說什麽,又鬆開了。

謝欲晚沒有看她,隻是淡聲道:“怎麽在這。”

薑嫿垂著頭,不知自己胸腔為何有些腫脹,她輕聲道:“來為橘糖求情。”

這話說的的確有些委婉了,如若今日謝欲晚不是在病**,她如何都是來‘理論’的。謝欲晚眸很淡,心中也明白。

他輕咳嗽一聲:“沒什麽好求情的,你不也一直希望橘糖離開我身邊嗎,如今也沒有什麽不好。你這般喜歡江南,那就留在江南吧。你喜歡的地方,橘糖也會喜歡。”

說著,他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交代,似乎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明日我會回長安。”

薑嫿眉心微蹙,謝欲晚這般‘柔軟’時,她發現自己居然也說不出來什麽難聽的話。此時她同他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但因為謝欲晚的平靜態度,她心中也生不出介意。

“你還在生病。”她輕聲道。

謝欲晚淡淡看了她身後的莫懷一眼,莫懷忙上前:“公子。”

薑嫿聽著謝欲晚輕聲吩咐著什麽,因為生病,他聲音並不大,但也聽得出並沒有刻意避著他,因為她垂頭便能聽得清清楚楚。

......話能聽清楚,但是聽不太懂。

薑嫿也早就習慣了,上一世這些事情,他也不太會避開她。甚至隻要她問什麽,哪怕是朝堂的機密之事,他也會淡淡同她講述清楚。

此時她也隻是在想。

都來了江南了,明明尚在休假,又有上一世的先機,謝欲晚怎麽還如此忙碌?生病都不能歇息一會嗎。

待到莫懷下去後,房中隻有她和謝欲晚兩人。

謝欲晚似乎不太願意同她多言,卻也沒說出讓她走的話。她不明白他的情緒,也就再次嚐試同他聊起橘糖的事情。

“謝欲晚,橘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同她計較了好不好。”

因為他生病,她聲音也下意識放得輕和軟了一些。

青年眼眸半抬,蒼白的手虛虛握了一些,才淡聲道:“回去吧,便同橘糖說,那日是寒蟬不該如此淡薄。她若是怨寒蟬,自己來尋他,別再麻煩你來了。”

薑嫿總覺得這話有一絲怪異,但她還未想出是因為什麽時,就看見青年已經閉上了眼。

“外麵的雨停了,薑嫿,走吧。”

他不曾再言一句,似乎這就是個尋常的告別。薑嫿手指一怔,也沒有什麽再留下來的道理。她垂頭,不知為何再說不出什麽有關橘糖的話。

......他病了倒顯得她有些‘不近人情’。

她輕聲歎了口氣,這些日發生的一切,隨著於家的事情,都變得太複雜。今日莫懷同她說的那些,她雖仍舊認為謝欲晚做的是錯的,但也不能如從前一般理直氣壯了。

這是她的問題。

她心中亂得可怕,總感覺有些什麽事情,從一開始就被她遺漏了。就在這時,她垂頭打開了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謝欲晚那雙眸色很淡的眼。

他沒有什麽情緒地,在一片素白的光影之中。

“砰——”

門關上那一瞬,坐在**的謝欲晚,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淡淡地抹去了唇角的血,沒太在意地向窗邊走去。

他抬起窗,輕關上。

室內呼轉的風,一下子停了下來。

他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起適才蘇醒時他牽住的那雙手。他眸靜靜閉上,再抬起眸時,已經恢複了一片淡然。

他其實......也沒有很生氣。

薑嫿因為於陳怪罪他,本就是很尋常的事情。細致想來,也不算是誤會。

他的確一開始就心思不純。

他放任薑嫿同於陳私奔,不過是從一開始便知曉,於陳同她之間,絕無可能。他目的不純,實在也無法再去苛責她的情緒。

他隻是在詫異,自己為何會生氣。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的確按照他為她尋好的路,一步步走。

謝欲晚半垂著眸,最後竟然也隻能將昨日的一切歸根於‘冒犯’。她因為於陳,如此指責他,是冒犯之舉。

他隻是,在因為她的‘冒犯’生氣。

她若真想留在江南,便留在江南吧。長安那些事情,他去處理,本也一樣。左右,他並不是護不住她。

長久在一處,總會膩的。她能厭了長安,便也能厭了江南。

能厭了他,那也隻是一個於陳罷了。

謝欲晚後麵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他淡地望著那一扇閉上的窗,恍然間,他看見了前世那場下了七日七夜的大雪。

隻是他的記憶中,似乎不止有那一場雪。

他看見了山崖之上盤旋的孤鷹,滿目的雪,和山頂上那一株赤紅的花。他靜靜地望著這些從未在他記憶中出現的事情,想起自他重生之際,便在他心間盤桓的那句話。

世間萬物有其該有的軌跡。

他淡淡垂著眸,恰好莫懷帶著大夫進來。

嗯,這一次換了一個新大夫。

大夫抬起他的手,垂頭靜靜把脈,一刻鍾後,依舊是同之前的大夫一樣的話:“公子,你麵色蒼白,但是單從脈象上來看,公子您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問題。是老夫醫術不精......”

謝欲晚沒有什麽情緒,他淡聲道:“莫懷,送大夫出去吧。”

莫懷無奈地請滿眸不解的大夫出門,他望向凳子上的公子,見公子已經翻開了一本書。他眉心微蹙,想不清公子為何能夠如此淡然。

但莫懷也隻能望向大夫:“您請。”

大夫摸著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喃喃一句:“奇怪事啊。”

莫懷沒有說話,封了厚厚的銀子,將人恭敬送了出去。

這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在長安,宮中的太醫太為公子把脈時,也是如此說的。公子自己倒是......一次比一次不在意了。

*

門從外麵響了起來。

謝欲晚正在看書,以為是莫懷,輕聲道:“請進。”

一抬頭,就看見了端著一盅粥的薑嫿。推開了門,她將粥端到了他麵前,輕聲道:“莫懷說你半日沒有吃東西了,我熬了粥,吃一點嗎?”

沒有等他說話,少女已經勺了一碗粥,放到了他麵前。

她眸中情緒平淡,沒什麽情緒。

謝欲晚淡淡望著身前的粥,兩人互相沉默一會後,他拿起了湯勺。

入口的粥柔|軟|滑|膩,他淡淡地用完了一碗。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一瞬間,謝欲晚甚至以為回到了上一世。但其實,即便上一世,他也沒有喝過她熬到粥。

丞相府的主母不需要自己熬粥。

他望向薑嫿,突然輕聲笑了出來:“比我熬的要好。”

薑嫿一怔,陡然想起船上於陳端過來的那碗半生不熟的粥。她當時還在好奇,誰才能熬出那樣的粥。

......現在似乎知道了。

她垂著頭,輕聲道:“從前姨娘生病時,廚房那些膳食都吃不得,我便尋下人們買了米,為姨娘熬粥。最開始也熬的不好,後來熬著熬著,就好了。”

重生之後,兩個人很難如此平靜地坐在一起說話。

薑嫿淡淡地看著謝欲晚,昨日他同她說了那番話後,她其實後來想了許久。重生之後她一直在避開他,因為她不想再重複上一世的軌跡了,看見他,她似乎就能看見自己無望而痛苦的後半生。

但是從昨天開始,其實一切都不太一樣了。

他那番話看似盛怒,卻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她知曉麵前這個固守世間禮儀的端方君子,即便不算好看地,但終於向後退了一步。

她很歡喜。

所以她今天能夠平靜地坐在他身前,意識到他願意放過她之後,她終於......不太害怕這個前世的夫君了。

“還要嗎?”她輕聲道。

謝欲晚眸怔了一瞬,他抬眸望向她,在看見那淺淺的笑意時,手緊了一瞬。

他其實也很久沒有見她同他笑過了,即便是前世,因為各個場合的規矩禮儀,因為丞相夫人的身份,她也很少這樣笑。

在江南時,他有時會看見,她同於陳一同很開心。

他說不清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因為那‘淺薄的占有’,他不太願意她和於陳在一起。一起賞花,一起吃飯,一起散步,哪怕是一起說話,他看著都不太喜歡。

但他不討厭她和於陳在一起的笑。

他沒回答,薑嫿也習慣了,重新勺了一碗粥遞過去:“莫懷送大夫出去,應該會去抓藥,你先用白粥填填肚子,喝了藥之後,還想吃什麽的話,告訴莫懷吧。”

說著,她輕聲一笑。

“把橘糖送走了,平日你們三個吃飯該怎麽辦呀。”

謝欲晚聲音很淡:“寒蟬會。”

薑嫿有些驚訝,上一世她同寒蟬相處的時候並不短,但她絲毫不知寒蟬會。她輕聲道:“我從前不知。”

謝欲晚望向她,靜靜說:“橘糖會的,都是寒蟬教的。從前在暗衛營,橘糖害怕得睡不著,寒蟬不會講故事,都是報菜名哄橘糖入睡。”

薑嫿眨眨眼,輕聲吸了一口氣。她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麽。她輕聲嘀咕:“寒蟬平日沒怎麽做。”

“他是個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