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眠影帝×發小醫生(一)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南城機場,外麵溫度23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感謝您選擇飛躍航空公司班機!下次旅途再會!”
靠窗位置坐著一位穿著寬鬆工裝外套的漂亮青年,側臉輪廓優越,容貌是極其張揚的稠麗,但因為眉眼間門柔和的恬靜淡化了那種不易親近的攻擊性,此刻垂著濃密眼睫若有所思的模樣,如畫般令人不忍驚動。
一想到下了飛機就再難見到這個青年,安苗心中生出不舍,她作為大明星的助理也是見過世麵的,可也能斷定,這個青年在娛樂圈這樣帥哥美女紛紜的地方也是能排得上號的。會不會也是藝人,隻是很糊?
【宿主,有個女孩子一直在盯著你看。】
被猜測成18線小明星的顧潮玉有點累。
十個多小時的國際航班,幾乎帶走了他的全部精力,細數起來這是他在這個新任務世界的第十六個年頭。
不過這次劇情線大背景還真能跟娛樂圈扯上點關係,核心身份是演技超群的大火影帝,而他則是核心的朋友,負責給影帝在各種時間門各種地點,解決心理生理上各種問題的全科醫生。
這次核心的難搞程度,比新手世界難不止一個檔次。
讓十六年前的顧潮玉第一次對穿越時間門點產生質疑,“為什麽不能選這個身份已經和核心打好關係的時候,讓我穿過來?”
係統三個六也很苦惱,【核心都是很敏銳的,要是讓其發現自己親近的存在被其他什麽東西替換,極大概率會引起世界崩壞,這也沒辦法。】
作為“其他什麽東西”的顧潮玉:“……”
劇情線裏隻會具體描寫核心和女主的神仙愛情,對於核心和他好友的相識卻是一筆帶過,他想要得到核心的信任值,建立起堅固的友情,都需要自己去想辦法。關鍵,這個世界的核心又是個龜毛事多到極點的家夥,讓顧潮玉著實碰了不少壁。
十六年前,他的穿越節點照例是與核心相識的前一秒——
“你好,我們是剛搬過來的,以後就是鄰居了過來打聲招呼,以後還請多多關照。這是我家的孩子,叫顧潮玉,小名叫小魚。我看到你家有個年紀和我家小魚差不多的孩子,兩個人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呢。”
顧潮玉被這個世界的母親往前推了推,配合得咧嘴露出個燦爛的笑臉。
麵前的女人是核心的母親,身形瘦削,溫婉的淺棕色衣裙穿起來有些鬆垮,打算用來摸顧潮玉小腦袋的手幾乎就是皮包著骨頭那樣纖細,同樣病態的還有因抬手暴露出的手腕,瘦弱且布滿傷痕,“真可愛。”
說完這話,女人轉身,臉色瞬間門陰沉,仿佛呼喚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仇敵,“施驚鶴,過來跟小朋友打個招呼。”
隨著腳踩地的聲響逐漸放大,一個六歲左右的孩子出現在門口,身穿長褲長袖,蓋過眼睛的黑發濕嗒嗒的,在女人不耐煩地推搡下,沙啞著嗓音道:“你好。”
經過三個六的提醒,顧潮玉知道眼前的小孩就是核心,打起十二分的熱情伸出手:“你好!”
小孩的手掌搭上來,很冰,帶著濕意,讓人聯想到隱在暗處的冷血動物。
顧媽媽是溫婉善良的人,察覺出一點不對勁,出言相勸:“對小孩子還是要有點耐心。”說完這話後,她蹲下身,麵露關切,“小朋友,頭發這樣濕著很容易生病的,要及時擦幹。”
“嗯。”名字叫施驚鶴的小孩很冷淡。
他身後的女人抱著胳膊,弱弱的靠在門框,說了句不知道算不算解釋的話:“他太髒了,總是要洗。”
顧媽媽理解成小孩子調皮,總是往角落鑽把衣物弄髒之類的,“小孩子,調皮一點也正常,我家小魚也是,一到下雨就和他爸跑出去踩水坑。”
“抱歉,我有點累了。”顧媽媽的話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挑動了女人脆弱的神經,她蒼白著嘴唇,視線虛虛地落在下方地麵,“你家孩子很幹淨,可愛。”
話說到這裏,顧媽媽也不好拉著個病人聊東聊西,道了歉後,蹲下身:“麻煩你多照顧一下我們家魚魚了,待會兒阿姨做小蛋糕犒勞你。”
談話結束,女人關閉房門,顧潮玉和核心的初次見麵就此終止,他也從係統666那裏接收了本世界的一些身份基本信息。
與他猜想的一樣,女人手腕上的傷痕是自殘留下的痕跡,而核心施驚鶴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虐待,身穿長褲長袖便是為了掩蓋身上的各處傷痕,不過這些傷痕不是女人主觀上的毆打造成的,但要說是無意為之也不夠恰當。
像剛才交談中,女人提到的“髒”,指的不是灰塵油漬那種髒,而是指施驚鶴體內流淌的血液,他的基因,他與她出軌丈夫一切相似的地方。
惡心,令人作嘔,所以必須要一遍遍地清洗。
這樣才能讓這個孩子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味稍微減輕一些。
施驚鶴身上的傷,很多是女人“清洗”時過分用力而留下的,小孩稚嫩的皮膚被磨得發紅滲血是常有的事,黑發遮過眼睛是因為母親說他的眼睛最像那個男人,甚至曾經試圖摳下來……
和第一個世界的斯星燃相似,但施驚鶴並沒有能救他出苦海的爺爺,他的一切都要依仗自己的母親。
太可憐了。
顧潮玉懷疑主神做核心設置劇情線時,是不是有意報複社會。
“媽媽,小蛋糕做好了嗎?”小小的顧潮玉說話嫩聲稚氣的,“我想給隔壁的弟弟送過去!”
顧媽媽點點自家兒子的腦門,“你怎麽就確定他是弟弟呢?我們魚魚是不是太想當哥哥了?”
顧潮玉眨眨眼睛:“因為他看起來很瘦,很小,所以應該是弟弟。”
“把弟弟喊到家裏吃怎麽樣?”顧媽媽到底是個成年人,經過自家兒子的暗示提醒,注意到的東西更多,她打算私下問問小孩家裏到底是什麽情況,有沒有她能幫上忙的。
顧潮玉自然是點頭答應,但事情和他預想中的苦難並不相同,順利到令人難以置信,但……施驚鶴和上個世界的斯星燃還有個本質上的區別,那便是他不指望任何人去拯救,不抱任何希望,連一絲渴望都沒有的孩子,比木質人偶還要漠然。
麵對顧媽媽的輕聲詢問,他的回應就隻有搖頭和“沒什麽”,隻有在顧媽媽試圖掀開他蓋過眼睛的頭發時,才表現出了較為激烈的反應。
為了防止施驚鶴被他神經不太好的母親虐待,顧潮玉經常帶著他到公園一玩就是一天。說是玩也不夠恰當,因為施驚鶴也就是呆呆地坐在那裏,低著頭,思考著自己的事情。
公園除了他們這兩個孩子,還會有其他家長帶著孩子過來,麵對顧潮玉這個可愛討喜的新麵孔,總會表現出善意和熱情,但當顧潮玉提出要帶著施驚鶴一起時,大人會擺出諱莫如深的表情,不懂掩飾的孩子則會直接嫌棄地大喊“不要”,說他們不要和精神病水鬼一起玩。
水鬼這個外號,應該是施驚鶴總被他媽拉著洗澡渾身濕漉漉導致的。
小孩堆中的孩子王讓顧潮玉不要和施驚鶴一起玩,不然會被水鬼捉走的。
一聽這個說法就知道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子的說辭,顧潮玉自然不會相信,當他從一堆小孩中離開,返回施驚鶴身邊時,小孩第一次主動開口:“為什麽還回來?”
顧潮玉發誓他從這話裏聽出了嫌棄,但還是傻裏傻氣地笑著回答:“我喜歡和你一起玩。”
【這還拿不下核心?】
三個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信任值,表示難以置信,它家小宿主看起來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天使,怎麽會有人不喜歡?
顧潮玉倒也沒泄氣,他是想著都是鄰居了,溫水煮青蛙也是遲早的事,所以照樣每天樂嗬嗬地跟在施驚鶴屁股後麵跑。本來其他小孩很害怕陰沉沉的施驚鶴,但又太想靠近顧潮玉這個漂亮孩子了,於是不厭其煩地邀請。
顧潮玉想得很多,他想趁這個機會讓施驚鶴融入小團體也不錯,但施驚鶴似乎對玩耍沒有一點興趣,反而對顧潮玉對他幹巴巴坐在那裏發呆看不下去,隨手送出去的魔方更喜歡。
所以最後還是算了,他對跟小孩子玩沒興趣,而且拋下施驚鶴,那這孩子看起來就更孤獨了。
兩人經常在公園幹坐上一天,施驚鶴也不會說上一句話,隻有擰魔方的喀嚓聲不斷響起。
因這沉默,顧潮玉越來越習慣有什麽就說什麽,他跟三個六吐槽,要是回上個世界休假,他一定要問問小話癆燕長青是怎麽能麵對根木頭不停巴巴的。
兩人是同歲上小學的年紀,顧潮玉還特意拜托了顧媽媽把他轉到施驚鶴所在的班級。
施驚鶴的桌子上有很多幼稚,用水性筆寫出來的惡毒話,有些不會寫的字還是拚音。老師也不是不管,說過很多次,但逮不住到底是哪個孩子做的,再加上喊施驚鶴的家長過來了解情況,來的人總是他母親。
對於自家兒子受到霸淩的情況,女人一聲冷笑,其中甚至含著暢快的意味。
沒辦法。
更何況,施驚鶴本來也是個陰沉不討人喜歡的孩子。
施驚鶴旁邊的位置沒人坐,顧潮玉坐過去,兩人一共上下學,有孩子給顧潮玉扔小紙條,無非說些施驚鶴的壞話。
施驚鶴的父親自從出軌被發現,失蹤一年有餘了,有傳聞說是他拋下可憐的母子去找自己的情婦了,所以被扔下的女人才會整日神經兮兮,親口說自己兒子臭、惡心……跟他一起玩的人不正常。
這些話都是在家長會上說的,被家長孩子記在心裏。
顧潮玉心疼,但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陪在小孩身邊。
甚至這沒良心的小孩還把他當腦子有病的老好人。
可顧潮玉也沒幹什麽啊,除去對施驚鶴格外好這一點,他也就是教育一下打架的小孩,因為撿到錢包大熱天在原地一個人等了三小時,至於為什麽是一個人,隻能說施驚鶴是真沒良心,他隻做自己要做的事,不會因為其他什麽人就去遷就。
“好醜,你怎麽能長得這麽醜?”
放學,顧潮玉照舊跟施驚鶴一起在公園玩,這次身邊多了條小白狗,明明是帶毛生物卻醜得出奇,地包天,牙齒亂七八糟,讓顧潮玉實在忍不住感慨。
小白狗聽不懂人話,隻知道眼前人給了它一個溫暖的家,所以瘸著一條後腿,傻乎乎地在顧潮玉腳邊轉圈。
顧潮玉摸兩下狗腦袋。
“醜,為什麽要養?”專心擰魔方的施驚鶴突然蹦出來句話。
顧潮玉其實是貓黨來的,現在手裏卻抓著狗繩,遺憾道:“它太醜了,還一身的病,沒人會願意領養的。不過其實它性格挺好的,見誰都搖尾巴,很乖的,要是長得漂亮一點就好了。”肯定會得到很多人的愛。
所以施驚鶴問的就是為什麽要養,得到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他也懶得繼續開口。
“施驚鶴!”
女人尖銳而神經質的聲音響起。
顧潮玉看到施驚鶴不受控地抖了一下,手中緊緊抓著魔方,用力到指尖泛白,失去血色。
“阿、阿姨好!”顧潮玉其實麵對女人也有點怵,但他自認心智是大人,就是要擋在小孩子麵前,“我可以和施驚鶴再玩一會兒嗎?”
女人麵對顧潮玉,反而要比麵對自家兒子溫柔許多,嘴角微微上揚,“你是個幹淨孩子,不要和他混在一起,會染上臭味的,阿姨要帶他回去洗澡。你是幹淨孩子嗎?要是不幹淨……”
“媽,回家吧。”施驚鶴從秋千上站起,打斷了女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顧潮玉去抓小孩的手,下意識撒謊:“我媽說……”
施驚鶴停住腳步,偏過頭,“別多管閑事了。”
【我宣布,他是我見過最討人厭的小孩!!】三個六一個小機械球差點因為這麽句話被氣炸,上躥下跳個沒完,顧潮玉倒是不會跟個小孩鬧脾氣,隻是覺得剛才女人的神誌好像更加不清醒了,有種不妙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就沒出過錯——
翌日,施驚鶴沒能去上學,顧潮玉去敲門隻見到了憔悴的女人,聽到他要和施驚鶴一起去上學的請求,隻是用那雙渾濁的眼睛靜靜地盯了他好半晌,“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門太長了,也臭了,阿姨給你洗一洗好嗎?”
“我媽媽每天都有給我洗澡,阿姨,施驚鶴呢?”顧潮玉板著小臉,堅持追問。
女人伸出手,“阿姨在把他變幹淨,你要一起嗎?”
三個六在一邊旁觀著這滲人的一幕,整個球瑟瑟發抖,【宿主,核心肯定不會出事的,咱們先走吧!】
顧潮玉也回答了女人的邀請:“不要。”
他覺得還是先把不對勁的地方告訴大人,然後報警才是正確做法,他一個小孩就算被拉進去見到施驚鶴也什麽都做不成。
想得恰當,但實際上的發展總是有出入,顧潮玉的話音剛落,他的手腕便被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抓住,轉眼間門,他被拉了進去。門重重關閉——
“阿姨?”
顧潮玉無力掙脫,弱弱的喊了一聲。
說實話應該不會發生什麽凶案,正在等待的顧媽媽應該很快就會注意到不對勁,但知道沒問題,真的身臨其境的境況下,麵對瘋女人的俯視,隻能感受到脊背發寒。
三個六已經是炸毛球了,警報音哢哢亂響。
“阿姨會讓你變幹淨的。”
顧潮玉被拖著往浴室裏走,隨著與浴室距離的接近,除去芳香劑的香精味,還有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隱在其中。三個六提前過去探路,回來後像素麵板上是一串代表髒話的亂碼,【宿主,核心身上好多血!】
本來抵抗的顧潮玉卸了力,自己直衝衝往浴室裏去,看到裏麵淒慘的小孩,“你、要去看醫生。”
本來是想問“你沒事吧?”但現在的狀態很明顯是有事,浴缸裏的水是被血液被稀釋過的粉紅色,身上各處都是深淺的傷痕,女人似乎認為把自己兒子身體內流淌的“髒血”給放掉,小孩就不會那麽臭了。
沒等顧潮玉跑到小孩身邊,他就又被抓住了,迎頭被澆了一盆涼水。
“洗洗就幹淨了。”
顧潮玉被推到了地上,摔了個屁股蹲,疼,但他現在更擔心浴缸裏的核心死掉,直接爬起來往門口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心裏還一邊後悔,他應該跟這個世界的家長要個電話手表的!
“叩叩叩!”
急切的敲門聲響起。
讓空間門內縈繞的緊張氣息按下了休止鍵。
女人停下了對顧潮玉的追逐,前去開門,是等不及的顧媽媽。
門開的一瞬間門,她就看到了自家兒子渾身濕漉漉的樣子,一時間門難以置信:“你幹了什麽?!”
女人並不認為自己行為有錯,相反,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不然也不會一點掩飾都不做直接去開門了。
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顧潮玉趕緊拉住顧媽媽的手,急切地表達:“媽媽,弟弟泡在浴缸裏,渾身都是血,好像要死掉了!老師教了,要趕緊打120才行!”
……
不一會兒120和警察先後到達。
施驚鶴被抬上擔架,而他的母親則要麵對警察的質詢。
顧潮玉本來是想跟上救護車陪著小孩的,但顧媽媽似乎被自家兒子差點被神經病傷害的事實給嚇到了,緊緊抱著他,想動彈一下都困難。他隻能目送小孩離開,在一瞬間門,兩人似乎對上了視線,雖然讀不出其中的情感,可這是第一次。
【信任值波動,穩定數值為45。】
算是受害者的顧潮玉以及目擊者的顧媽媽也到了警察局做筆錄。
施驚鶴的母親有精神方麵的疾病是肯定的了,大概率不會被關到監獄,但也要去精神病院,沒辦法繼續養育施驚鶴。
知道這個現狀,顧潮玉本來是想著能不能跟這個世界的家長商量下,給直接領養了,但似乎不符合領養標準,而且在他打算去探望時,從顧媽口中得知還有個舅舅的角色能負責養育小孩。
算是好事吧?
後來顧潮玉還聽到顧父顧母暗地裏談論,說是警察去詢問施驚鶴情況時,除去經常性的虐待外還有其他意外發現,就是施驚鶴一年前神秘消失的父親,其實是死了,凶手就是施驚鶴瘋癲的母親,屍體埋在了鄉下兩人定情的那顆槐樹下。
小孩是親眼所見,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至於之前為什麽不說,也隻有施驚鶴本人清楚了。
這件事情告一段落,顧潮玉直到周末才有了探望的機會。
小孩躺在病**,依舊是額發遮眼的陰沉模樣,從窗戶照過來的光驅不散一身的陰霾,仿佛整個空間門唯一鮮活的色彩便是他手心的那個六色魔方。
“我帶了好多橘子,扒一個給你吃。”顧潮玉體貼地打破沉默。
施驚鶴點頭擰著魔方,“我說過,不要再多管閑事。”
顧潮玉臉上的燦爛笑容一滯,“抱歉……”
“你認為自己做錯事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麽要道歉?”施驚鶴總是沉默地看著一切,所有人都很好搞懂,除了眼前這個正專心扒橘子的男孩,“走,我們不會再見麵了。”
顧潮玉有點懵,“什麽?”
施驚鶴卻不再開口。
顧潮玉把橘子塞到他手裏,自顧自說起最近發生的事:“馬上就期末考試了,副班長天天和他同桌上課說話,老師就重新調了位置,但是等你回去,我們還坐在一起。”
時間門太晚了,顧媽媽過來,先對沉默的小孩安慰兩句,就帶著顧潮玉離開。
顧潮玉臨走前還傻乎乎地對著**的冷淡小孩擺手,說“再見”,結果在晚上即將睡覺時,從係統666那裏得知噩耗——
“什麽?核心搬走了?!”
原來不會再見是這個意思。
但他信任值還沒拿到手,人就走了算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也並非完全無法理解,施驚鶴在這一塊領域被排擠得如此嚴重,搬走也是為小孩的身心健康考慮。
【宿主放心,肯定還會再見的。】
肯定會再見,剛開始顧潮玉把這話當成預言,後來破罐子破摔當成美好的祈願。
一晃十年過去。
他從小學生到參加中考,馬上成為一名合格高中生的前夕,才在係統三個六的提醒下遠遠望見身形頎長,容貌清雋,成長為少年的核心。
隔著車水馬龍和紅燈,沒等顧潮玉追上去打個招呼,施驚鶴便坐上了離開的出租車。
‘三個六,他應該是要上南森一高吧?我也要去,但具體哪個班……’
【我來運作下!】三個六十分上道,它作為輔助係統多少還是能派上點用場。
漫長的暑假過去。
在公告欄分班表上,顧潮玉如願看到了他以及施驚鶴的名字出現在同一欄。
【撒花~】
高一A班,成績最好的一個班級,施驚鶴排在首位,顧潮玉在中上遊這個不惹人矚目的分段。還沒進到教室,就聽到有人在討論這一屆帥哥美女真多,就算是為了養眼,也要好好學習。
南森畢竟是第一高中,好成績便是硬通貨,以成績排名劃分班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顧潮玉還慶幸了把,幸虧他沒因為遲遲見不到核心就破罐子破摔,而是為了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在好好努力。
“那就是全校第一,靠,好像電視劇裏才有的人。”
聰明又帥氣,兩點全占了。
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骨相優越,硬是把均碼的寬大校服給穿出了量身定製的氣度,額前的頭發偏長,但並沒有蓋住狹而長的黑色眼睛,皮膚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但在暖陽的照射下顯露出柔和,發絲像是鍍了光,整個人如皎月般遙遠而不可觸碰。
【我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能成為大火的影帝了。】
長相就沒的說。
當然,在三個六心裏長得最好看的還是自家宿主!
因為太久沒見,顧潮玉其實有點緊張,抿了抿唇,盡量自然地坐在施驚鶴前麵的座位上,擺出最親和的笑容,伸出手:“你好,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你看起來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你好。”施驚鶴點頭,但並沒有伸出手,也沒有回答顧潮玉關於眼熟的疑問。
要是這麽容易受打擊,那就不是顧潮玉了,他收回手,找出一張空白的紙在上麵寫下名字,“我叫顧潮玉,你呢?”
“施驚鶴。”
“施驚鶴?”顧潮玉重複了一遍,作出驚訝狀,“原來是你,你忘記我了?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
“沒有。”施驚鶴掀起眼睫,黑黝的眸子直視,“我記得你。”
語氣再惡劣一點,顧潮玉會懷疑自己是核心的仇人。當初施驚鶴上救護車之前,信任值是漲到了45沒錯吧?然後這些年雖然沒見麵,但也林林總總漲到了50湊了個整數,現在這態度完全不符合久別重逢。
顧潮玉提前排練好的兩眼淚汪汪都不知該如何進行下去,哽了一下,幹笑兩聲:“那就好,我還覺得自己和小時候差別挺大的。”
要說差別大的人,其實應該是施驚鶴。
就算是小學同學挨個站在施驚鶴麵前,讓他們聯想,他們也不會想到當初被排擠的陰沉小孩,現如今這般鍾靈毓秀。
顧潮玉倏然感覺自己真相了,跟係統暗中討論,‘是不是他改頭換麵了,就不太願意見以前的同學了?’
三個六不理解,【為什麽,宿主當初對他很好哎。】
‘他當初的經曆那麽痛苦,到了新環境後當然就想扔下所有壞的記憶,重新開始。而我這個見證了他難過的人突然出現,還將他認出了出來,說起小時候的事,對他來說應該挺不愉快的吧?’
顧潮玉解釋完,意識到自己的討嫌,沒有將話題繼續,而是默默轉過身裝作收拾東西的樣子。
他懷疑人生,‘我現在裝作記性不好,還來得及嗎?’
沒等顧潮玉想好接下來該如何相處,班主任過來安排各種雜事,比如作息安排,以及宿舍規章。
南森一高的基礎設施很不錯,宿舍是四人間門獨衛獨浴,顧潮玉挺滿意,他家離南森一高有點遠,所以他是要住校的,每兩周才能回家一次。在來教室這邊前,顧爸顧媽就給他的行李送到了宿舍,所以用不著他來搬,待會兒去收拾一下就成。
“哎,你叫顧潮玉是吧?我剛才聽到了,我叫龔堯,咱倆一個宿舍,一塊兒回去?”一個健氣少年自來熟地跟顧潮玉搭話。
顧潮玉笑著點頭,“行啊。”
宿舍是按姓名首字母排的,很不幸,顧潮玉和施驚鶴並不在同一宿舍。
但他也沒忘記喊施驚鶴一聲,“走啊,一起去宿舍。”
施驚鶴垂著眼,“我還有行李在樓下。”
龔堯:“啊?你爸沒給你送到宿舍啊?”
顧潮玉在一邊聽得心驚肉跳,核心他爸早就被他媽宰了,“正好,我跟你一起搬到宿舍。”
於是三人一起下樓,結果施驚鶴的東西並不多,隻有個不算大的行李箱,壓根用不著旁人幫忙。龔堯光行李箱就拿了倆,還不算上麵的大袋子,所以大感驚奇,他知道施驚鶴是這屆的第一,自從給人加上學神濾鏡,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我以後也得輕簡點。”
宿舍的裝修很夢幻,敞亮,一水的圓形拱門看過去,讓人覺得是進了什麽公主集中營。
施驚鶴的宿舍,就在顧潮玉宿舍的斜對麵,他收拾好東西糾結了好一會兒要不要過去,雖然是要成為摯友,但影響到人家剛入學的重要交友環節也不太好。
龔堯就沒這麽多顧慮,“收拾好東西,咱們就去吃午飯。我哥曾經也是這學校的,他說東食堂的蓋澆飯巨好吃。”
“等等我,咱們宿舍的一塊兒吃頓唄。”另一個舍友不甘寂寞地開口。
龔堯大手一揮:“行啊,你快點收拾,不然就得排隊了。我幫你,你看你這床單鋪的,好像泡爛了的衛生紙。”
聽這話頭,顧潮玉感覺他是沒辦法喊著施驚鶴一起吃飯了,在學校也沒個能隔空聯係的方式,他就趁著宿舍裏人正收拾的工夫,到了宿舍樓道,裝作路過似的到施驚鶴所在的305宿舍。
正好門是半開著的,不然顧潮玉可能就要在入學第一天做出趴別人宿舍門口,聽牆角的猥瑣之事了。
到底還是和小時候不一樣,施驚鶴看起來跟舍友相處得還不錯。
在顧潮玉糾結是轉身就走,還是過去說兩句話的時候,施驚鶴突然偏過頭,二人猝不及防對上視線——
“那個……”顧潮玉腦子短路了一下,“我聽說東食堂蓋澆飯很好吃,你們可以去吃。”
施驚鶴的舍友很茫然,“哦,謝謝。”
“不用謝。”顧潮玉幹巴巴地擺手,甚至都沒敢看施驚鶴是個什麽表情,一溜煙鑽回自己的宿舍。
太尬了,想跳樓。
龔堯也幫另一個舍友收拾完了,看顧潮玉回來,好心道:“咱們宿舍有廁所,不用特意出去。”
四人一起去東食堂吃飯,都是少年,談天說地的,沒兩句話就算熟了。這不是顧潮玉第一次高中生活,但是第一次住校體驗,還挺新鮮,雖然心裏還記掛著沒能跟核心成為飯搭子的失誤,但一起紮堆吃飯也不錯。
如果,他沒在吃蓋澆飯的時候,看到孤零零一個人的施驚鶴的話,是不錯。
食堂裏人挺多,可施驚鶴那張臉就像是移動光源,過分耀眼,令人想忽視都沒法子,顧潮玉扒了兩口飯,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你舍友呢?”
“不知道。”施驚鶴老實回答。
龔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施驚鶴,這麽巧,一塊兒吃啊。”
顧潮玉現在很感謝龔堯的熱情。
但是,施驚鶴:“我不喜歡人多。”
龔堯是個性格好的,也不記仇:“也是。”他是覺得施驚鶴要是想和別人一起吃飯的話,應該挺多人願意的,那有人就是不喜歡熱鬧,喜歡安靜,也不能逼人家。
顧潮玉也覺得是這麽一回事,但他的任務不允許,站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麽好。
在顧潮玉朝著自己宿舍小夥伴轉身時,施驚鶴突然開口:“我想去醫務室一趟,你能跟我一起嗎?”
如聽仙樂,顧潮玉一口應下,“行!”又扭頭跟龔堯說,“你們先走吧。”
龔堯知道這倆人原本是認識,也不奇怪,擺擺手就跟其他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