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龍傲天×戒指殘魂(九)

自己做?安少禦倒是沒看出來宴望舒還有自己做手工的愛好,他還以為宴望舒的生活除了修煉就是睡覺,練氣期應該還有一日餐的,不過在臨穀峪築基後辟穀,這餐食也免了。

宴望舒不知道安少禦的心理活動,隻顧著與顧潮玉溝通,‘尊者,我會做好的。’

顧潮玉:‘……’

個六產生了一個很不合理,可若是放在宴望舒身上就容易理解的猜測:【宿主,你說核心會不會將你要的東西都給毀了,然後自己再做一份出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顧潮玉希望這猜測是假的,剛好看到不遠處的糖葫蘆,試探了一把:‘宴望舒,你看那糖葫蘆看起來是不是很好吃?’

宴望舒望過去,目光微頓,‘尊者可以吃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以,不過顧潮玉也沒多想吃那糖葫蘆,催促道:‘你去買一串。’

‘我給尊者做。’像糖葫蘆那麽簡單的東西,宴望舒都不需要買下來進行拆解這個過程,‘尊者想吃什麽樣的糖葫蘆?’

顧潮玉:‘……’他接下來可是不敢繼續要東西了,生怕宴望舒不修煉,跑去掌握一些無所謂的技能,‘本尊就想要那小販賣的。’他倒要看看宴望舒這小子聽了這話又該怎麽辦,緊盯著宴望舒的臉,不肯放過一絲情感上的變化。

宴望舒那張看起來小白花一樣單純的臉先是皺眉,繼而出現了名為懊惱的情緒,用著撒嬌般的語氣:‘尊者等一等吧。’

顧潮玉還以為宴望舒終於放棄了要自己做,結果就聽到——

“我的儡術還不夠精通,”宴望舒轉了兩下戒指,‘但不會讓尊者等太久的。’

顧潮玉也是不明白,他隻不過是想要串再普通不過的糖葫蘆,怎麽就能和儡術牽扯上關係,‘你修習儡術做什麽?不對,你是什麽時候可以修習儡術的?’他怎麽一點都沒注意到。

‘就是最近。’宴望舒給了個比較含糊的回答,然後才回複了上一個問題,‘我可以用儡術操縱那小販給尊者做糖葫蘆。’

顧潮玉無法理解,頭都大了,“那裏不是有賣的,直接買一串就好了,不需要那麽麻煩。”

‘不一樣。’宴望舒濃密眼睫輕垂,遮掩住眸中的執拗,‘那就不是尊者從我這裏得到的了。’

顧潮玉發現這次的核心太想在他這裏體現出價值,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一樣的,錢是你出的,本尊沒有。’

聽到這話,宴望舒的糾結已經擺在了臉上,直勾勾盯著不遠處的糖葫蘆小販,盯得小販心裏直發毛。

小販心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臉皮薄,所以自己走了過來,“公子,是想買糖葫蘆嗎?”

宴望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一直在這裏賣糖葫蘆嗎?”

糖葫蘆小販點點頭,“是啊,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做的這糖葫蘆可是一絕,吃過了還想再吃,價格又便宜……”

“你之後不要做了。”宴望舒打斷。

糖葫蘆小販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不過看眼前人神情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也怕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公子,我這一家五口好幾張嘴,就指著我買這糖葫蘆過活,您這……不讓我賣了,我以後該怎麽辦?”

宴望舒從晏家主給他準備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一袋子的金瓜子,“這些夠你去做其他的事了。”

糖葫蘆小販沒想到自己還有能接到天掉餡餅的運氣,捧著袋子的手都在抖,恨不得再跪下給宴望舒磕兩個響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賣了!”

“若是再做?”

“我不得好死。”

小販想也不想地回答,不過他說這話時也不知道麵前看似純良的小公子,是個會把誓言給履行的狠角。

讓小販離開前,宴望舒將小販手中沒賣完的糖葫蘆要到了手裏,又讓小販寫了他做糖葫蘆的秘方,在小販轉身離開後,宴望舒用使了個術法,確保小販會履行諾言。

這一通操作,讓顧潮玉人都看呆住,他真沒想到宴望舒會這樣做,直接把小販的糖葫蘆給買斷了。

‘尊者,你要的糖葫蘆,好多,都給你。’宴望舒邀功似的說道。

顧潮玉咬著牙道謝,‘本尊現在沒辦法吃。’

宴望舒聽了完全沒有自己被耍了的惱怒,反而更多的是為顧潮玉無法吃旁人做的東西而歡欣,‘那以後尊者能吃了,我給尊者做。’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安少禦大概能猜到怎麽一回事,宴望舒平日行為再異於常人,也不會莫名其妙買下那麽多的糖葫蘆,看那心滿意足的模樣,定是在與那漂亮虛影交談。

那漂亮虛影是不是狐妖幻化出的精怪,最善蠱惑人心?

那邊安淼又買完了一堆無用的東西,轉身剛好看到宴望舒手中舉著的糖葫蘆,一邊走過去,一邊問:“是這賣糖葫蘆的大哥讓你看攤子?能給我一串嗎?”

“不能。”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

安少禦就知道會是這樣,趕緊將自己傻乎乎的妹妹拉回來,“賣糖葫蘆的多得很,待會再買。”

安淼別的不談,在聽兄長的話這方麵無人能及,“成。”也沒生氣,就是愣了一下沒料到會被拒絕,畢竟隻是一串糖葫蘆而已。

“望舒,你把糖葫蘆收進儲物袋吧。”安少禦好言提醒,主要擔心他們繼續逛,有人將宴望舒當成賣糖葫蘆的上前搭話,宴望舒也不是會委婉說話的人,若是鬧出什麽矛盾就不好了。

宴望舒點頭,打算將糖葫蘆收起,不過還是晚了一步,一黃衣少女直衝衝地過來,一看就是衝著宴望舒手中的糖葫蘆來的。

“終於找到了,我要來一串糖葫蘆,多少錢?”

宴望舒:“不賣。”

黃衣少女一愣,柳葉眉緊蹙,語氣不善:“不賣?!”

安少禦長歎一口氣,走過去擋在宴望舒和黃衣少女中間門,將劍拔弩張給隔絕開,解釋道:“他這是給旁人買的,不打算再賣出去。”

黃衣少女也並非不講理的人,不死心道:“就一根也不成嗎?”

“不成。”安少禦搖頭,“不過我在前麵還見了一家賣糖葫蘆的,姑娘可以過去看看還在不在。”

黃衣少女點頭道謝,“我這就過去。”

宴望舒在黃衣少女和安少禦交談的工夫,已經將糖葫蘆給收進了儲物袋。

【宿主。】

顧潮玉現在一聽見個六的機械音就知道沒好事,但又不得不聽,‘又怎麽了?’

【剛才走開的黃裙少女。】

‘嗯。’

【就是核心這次下山應該要碰見的“紅顏知己”相思燕。】

顧潮玉沉默了,‘我現在讓宴望舒把那女孩給追回來,然後送糖葫蘆還來得及嗎?’

【這個操作能不能讓相思燕對核心印象改觀我不清楚,但核心對相思燕起殺心,是一定的。】

顧潮玉:“……”現在的個六講話越來越直白了,一點情麵也不留,不過從宴望舒糖葫蘆都不讓他吃旁人的這一點來判斷,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不過劇情上來就出現偏差,他習以為常,‘不是我的問題,是這次的核心性格上來就不對勁。’

個六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顧潮玉則是繼續對著個六唉聲歎氣,‘你們有沒有反饋機製?’

個六聽到“反饋”二字表達情緒的像素麵板立刻蛋花眼流淚,【宿主,你要投訴我嗎?】

顧潮玉:‘想。’

個六用機械音哭,吵得顧潮玉腦仁疼,‘不是,我隻是想問一問這次的核心性格是怎麽回事。’

個六實在不想和主神有任何正麵接觸了,代碼飛速運轉,終於讓它想出了可行的答複:【宿主,你填寫了性格偏好對吧?可麵板係統也沒承諾一定會按照你想要的來呀。】

顧潮玉後知後覺,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他是不是真的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怎麽會產生世界核心按他要求來的認知?不過就算是這樣,‘劇情中的核心和現在核心的性格也有偏差。’

【還小,教育一下說不準就好了。】

顧潮玉很懷疑個六是在騙他,不過嚐試一把也沒什麽損失,他想了想,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望舒啊。’

‘尊者?’宴望舒每次回應都很快,被顧潮玉喊望舒的時候尤其。

‘你今年才十五歲,性子不能太沉悶,要活潑一些,多笑一笑……和安淼一樣熱鬧一些。’

【宿主,別拿核心和別人比較。】個六實在擔心其他重要角色的生命。

顧潮玉被提醒,立刻轉了話鋒,帶了些誘哄:‘你笑起來比較討喜一些。’

在宴望舒的認知中,討喜,討尊者喜歡,他朝安淼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頭,‘尊者,我知道了。’

安少禦注意到了宴望舒的視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安淼哪裏惹到了宴望舒,便直接問了:“淼淼怎麽了?”

“沒什麽。”

很尋常的一句回複,卻讓安少禦難以置信到一陣恍惚,因為宴望舒是笑著對他說的這句話,而且那笑容怎麽看都真誠明媚到可怕。宴望舒長相純良,出現明媚笑容其實並不違和,就是和其漠然本性衝突太過強烈,以至於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發生什麽令人高興的事了嗎?”

宴望舒嘴角依舊勾著弧度,“沒有。”

安少禦覺得眼前人真是越發令人琢磨不透了,不過笑起來的宴望舒並不會讓人產生虛偽的感覺,就是個討人喜歡的鄰家弟弟,還透著傻氣的那種。宴望舒是無法用表情去判斷是否真誠的人,不知該說是太過純粹,還是過分狡猾。

而讓宴望舒露出笑容的顧潮玉,他發現說句話還挺管用的,又緊接著為宴望舒沒了紅顏知己歎氣,幸虧宴望舒不是走吃軟飯劇本的龍傲天,不然升級流可就升不下去了。

本來說好的劇情沒有了,人一路逛下去也沒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安淼買了一大堆的東西,若不是有儲物袋兜底,如何拿回去還是個令人發愁的問題。

宴望舒回到自己小院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煉,更不是休息,而是從儲物袋中找出了塊木頭給顧潮玉弄木鳥。

顯然,他不是隻會嘴上說說的人。

顧潮玉也是閑來無事,幻化出虛影,在個六的要求下他用的依舊不是自己的真實麵目,他用的臉俊美非常——是上個世界的核心遊文瑾的臉。也不是想用就用了,隻是讓顧潮玉按想象來,就很容易安排的嘴歪眼斜,所以倒不如用自己熟悉的臉,不會出錯。

其中還有一些顧潮玉的小心思,想著核心都是一個人,會不會對這張臉有印象。

為此,他還特意問了一句,“宴望舒,我這張臉看起來如何?”

正切著木塊的宴望舒掀起眼睫,答非所問,“不像是尊者的臉。”

顧潮玉:那之前嘴歪眼斜的老頭就像是他的臉了?是不是他的臉壓根不是重點,“確實並非本尊的臉,是與本尊相熟的一位故人,他曾是凡塵界的君主。”點到為止。

宴望舒記性不錯,垂眼,拇指擦去木屑,“這麽說來,上次尊者出神也是為這位故人?”

顧潮玉有上個世界的經驗,肯定不能承認,不過他也當戒指器靈太久了,久到被說中時的表情管理都有了懈怠,嘴裏說著“並非”,表情卻仿佛再說“你怎麽知道”。

宴望舒正在用刻刀雕琢鳥雀的尾羽,神情專注,緩緩道:“原來尊者也會說謊。”

顧潮玉啞口。

宴望舒的視線始終在麵前的木頭塊上,但確實在對顧潮玉說話,“尊者說他是凡塵界的君主,那應當是死了吧?”

“嗯,不修仙的凡人壽命太短。”說到這裏,顧潮玉心情不受控地低落,“他是好皇帝,事事親為,早早地累壞了身子。”

“他如我一樣撿到了尊者?”

顧潮玉扶額,“那時本尊還不是殘魂。”

他以為宴望舒會繼續往下問的,問當初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經曆過那些事,可宴望舒並沒有,緊抿著唇瓣,讓話題十分突兀地終止。

個六:【核心難道沒有好奇心這種東西嗎?】剛才聊下去的時機多合適,怎麽就突然閉嘴了?

不過就算沒被問,宴望舒也要繼續說下去,作為虛影的他飄到了宴望舒的麵前,讓宴望舒想無視都沒辦法,然後繼續追憶往事,“當初本尊在皇宮中……”

“尊者。”宴望舒驀然抬眼,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做木鳥要專心,尊者可以安靜一會兒嗎?”

顧潮玉:“哦。”好吧,是他招人煩了。

個六作為輔助係統自然也看了全程,從去逛街買糖葫蘆它便覺得古怪,這次的核心說癡迷宿主也不夠準確,而是掌控欲,讓宿主隻能接觸到他給的,隻想守著眼前能看到的,對宿主他不曾幹涉過的過往沒有任何興趣,但這種掌控欲又並非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總之隨便了,不是它能管得了的。

宴望舒將木鳥給雕刻好雛形,又在上麵塗染料,每個步驟都要問一嘴顧潮玉的意見,努力做到盡善盡美。

*

宴望舒確實聽進去了顧潮玉的話,嘴角弧度上揚,那張無辜且俊美無雙的臉,給其他同門造成了他好相處性格好的錯覺,有人約著他對練或者出山門關四處遊玩,全都被他以需要修煉為由推拒。

不過也並非找借口,宴望舒每日除去必要的早課,基本就是窩在小院中修習,與旁人的溝通少之又少。

顧潮玉需要教給他的功法不少,遇到口頭無法簡單敘述的,就得用動作描述,顧潮玉作為一塊虛影要演示起來還是很簡單的,不過在演示時他也從不用自己的臉,前幾個世界核心的臉輪著來。

剛開始顧潮玉問臉好不好看,宴望舒還會搭理兩句,到後來直接當聽不到。

宴望舒除了修煉,遇到瓶頸就會到轉籍殿,在那兒手中捧著書簡,一坐便是一整日,明明是因為修煉瓶頸才去的,但看的書卻從不與修煉相關,都是些儡術、縱心、蟲蠱……

顧潮玉看了心裏莫名壓力很大,就問:“你學這些去操縱旁人,對那個人難道公平嗎?”

宴望舒並未合上書簡,“旁人都是在天道的操縱下過活,與被我操縱又有何區別?”

這話是指所有人都按照天道五常行事?顧潮玉認為區別非常大:“至少被天道操控下做的事,他們認為是由自己來決定的。”

“我也可以讓他們如此認為。”

宴望舒說的話不可謂不自大,但顧潮玉知道他這話是認真的,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