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龍傲天×戒指殘魂(三)

“是,很少見。”

宴望舒嘴角弧度勾起,揚起了個毫無攻擊性的笑,如同山林中不沾世故的小幼鹿,雙眸澄澈,任誰見了都不會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是會麵不改色撒謊的人。

安少禦對麵前這個晏家小少主印象還不錯,過分良善總比惡毒要好上許多,他多少也聽說了一些風聲,像是宴望舒這些年的淒慘遭遇,又主動找了個話題,“你之後肯定也是要進入臨穀峪吧?我們之後大概會成為同門,你現在是練氣幾層?四層還是五層?”

“七層。”

宴望舒與安少禦並肩走在一起,一問一答,氣氛也算得上是和諧。

後麵的安淼卻是咋咋呼呼,不敢置信道:‘七層,你三月前才剛檢測出來有根骨,現在就七層了嗎?!’

“很厲害?”宴望舒對自己的進步並沒有清晰認知。

安少禦給予了肯定,“何止是很厲害,非常厲害,我從五歲開始修煉,現在也不過是練氣大圓滿,一直卡在邁入築基的臨門一腳……我想大概得進了臨穀峪,我可以成功築基。”

安淼在後麵小聲嘀咕,“我現在才練氣八層,他才修煉了三個月,憑什麽與我一樣?”

安少禦作為核心的至交好友,兩人的實力肯定不能差太多,安少禦放在常人中,他的天賦也是出類拔萃的,十三歲練氣大圓滿,是各大門派都要爭搶的存在。

也正因為此,在劇情線中,安少禦也被戒指中的殘魂給盯上,作為奪舍的備選。

“不止修煉了三個月,”宴望舒轉過頭和身後的安淼解釋,“雖然當時說我是無根骨,但也有一直嚐試修煉。”

“原來是這樣。”那安淼就心理平衡了,“就算這樣你天賦也很高了。”

聽完全程的顧潮玉刷新了自己對這個世界核心的認知,本以為是個呆的,可說起謊來真就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他和宴望舒溝通時有沒有被欺騙的部分?應該……沒有吧?

三人一同回到了晏家,安淼去找她那些小姐妹玩了,安少禦則是跟宴望舒一起坐在亭中賞景閑聊。

過不久便是各大家族聯合舉辦的比賽,由各家族的年輕後輩參與,從中判斷哪個孩子是值得培養的,每年送到各大門派的孩子都有定數,不過像現如今的宴望舒以及安少禦,都是肯定能拿到門派遴選名額的。

“望舒,你想進入臨穀峪哪位尊者或長老的門下?”

少年人之間門沒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和利益糾纏,兩人沒一會兒的工夫便親近了起來,安少禦也顯示出幾分對以後的憧憬,“我想去悟絲尊者門下,他最擅長修心,你呢?”

“還沒想好。”宴望舒沒什麽特別的渴求,之後具體的要看戒指的打算,不知是不是錯覺,與安少禦在一起時,戒指裏的尊者前輩就很少主動向他搭話了,“修心,你是要偏重修煉魂魄?”

安少禦點頭,“肉身這種東西,早晚是要被拋棄掉的,沒必要在上麵荒廢精力。”

正是因為安少禦懷有這種觀點,對一些奪舍修魂什麽的了解比較多,所以才會注意到大能殘魂不對勁的地方,對殘魂多有忌憚。

顧潮玉正擱這兒分析,宴望舒突然向他搭話了,‘所以尊者也是這樣認為,才拋棄了肉身嗎?’

當然不是,顧潮玉這次的身份是因為和仇家打得天昏地暗,最後同歸於盡,分出一道殘魂斷尾求生的結果,他相當在意肉身,不然也不會琢磨著奪舍。顧潮玉遲疑了一下,決定側麵提醒一下:‘不,本尊並不認為肉身無用,隻是因一些緣由無奈拋下……不過,本尊早晚會重獲肉身。’

宴望舒懂了,他問:‘尊者,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從人設出發,顧潮玉心裏想的應該是:把你的身體給我正好。不過實話肯定不能說出來,於是含糊帶過,‘本尊自有打算,你現在還太過弱小,幫不上忙。’

安少禦聽不到旁人在識海中的交流,他正往池子裏扔餌料,看裏麵的魚全都聚過來,“這池子裏魚真多——哎?!”話音還沒落下,不知從哪裏丟過來一塊石頭扔在他麵前的池裏,濺了安少禦一身的水。

“哈,真是蠢死了。”

是從暗牢中出來,卻絲毫沒有收斂氣焰的宴小二。

“宴望舒,你少得意了,不就是有了根骨,你以為這能說明什麽?”宴小二隻要一想到宴望舒想讓他死,就渾身發抖,他清楚這個怪物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沒在你能積聚起靈氣前弄死你!”

安少禦作為家族中最受重視的長子,在他麵前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明目張膽的欺淩,他看不過去:“你是晏家的旁係血脈,怎麽能對未來家主這般放肆?”

不提起這件事宴小二還沒那麽生氣,本來宴望舒無根骨,就算有個名義上的少主之名,在最後也不可能真讓一個廢物當家主,但偏偏——

偏偏宴望舒又有了靈根,還是優等,將他當家主的夢擊碎,“說什麽未來家主,家主的位置是能者居上,等著瞧吧。”宴小二沒說太多,過來放了兩句狠話便離開了。他也是被吹捧慣了,完全沒注意到之前在他後麵幫腔的兩個小嘍囉,剛才麵上全是為難之色,在跟在宴小二離開時,還對著宴望舒點頭行禮。

宴望舒遞了塊手帕,安少禦接過擦著臉上的水。

“別放在心上,之後等我們到了臨穀峪,就犯不上搭理這些人了,也就是家族賽後用不了多久的事。”

“用不了多久,”宴望舒意識到了什麽,偏過頭朝宴小二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時間門不多了。”

顧潮玉當時以為,這句“時間門不多”是宴望舒用來寬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地獄過往的,很快他就發現這認知大錯特錯。

日子又過去幾天,到了家族大比抽簽決定對手的準備階段——

宴小二似乎是有意動了些手腳,讓自己和宴望舒在第一輪上就成了對手,像是偏要證明自己比宴望舒更強。他絕不接受修煉那麽多年,卻比不過剛檢測出根骨的宴望舒。

宴小二拿到寫著宴望舒簽子時,冷哼一聲,說不出的得意,走到宴望舒身邊,又特別大力地拍了兩下宴望舒的肩膀,壓低聲音:“我要把你的頭給踩碎,讓大家看看到底誰才是最應該成為家主的人。”

他說這話時雖然有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一旁的安少禦給聽到。

“你這人,怎麽那麽大的戾氣。”

宴望舒本人盯著手中的木簽,神情晦澀難明,“踩碎腦袋……”

安少禦沒聽清他的低聲呢喃,“別放心上,像他那樣的人,注定在求道之路上走不了多遠。”

*

待到翌日對戰正式開始,宴小二一大早便在擂台邊上等著,對這場對戰高度重視,整個人如同被拉開後繃緊的箭弦,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多緊張。

而宴望舒則是與之完全相反,表現同往日毫無區別,在趕來對戰之前,還先去典籍閣內看了好一會兒的竹簡。

宴小二被他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額頭上青筋暴出,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在對決開始的一瞬,宴小二立刻捏起術法發動了攻擊,一刻也不停歇,但每一下都沒被宴望舒給輕鬆化解。

這個時候宴小二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他不太清楚宴望舒現在的修為,但想來也就是練氣四層,可練氣四層可沒辦法這麽輕鬆的應對他的攻擊。就算是後悔也晚了,宴小二現在是騎虎難下,隻能按照原計劃走下去,繼續發動毫無意義的攻擊,什麽符咒寶物,不要錢似的朝外丟出去。

“你是不是藏了什麽寶貝?”

聽到這話,宴望舒眸光一凝,靜靜地盯著宴小二卻遲遲未曾開口。

宴小二被那雙黑幽的眼睛盯得心裏發寒,色厲內荏地喊道:“若不是這樣,我的攻擊絕不可能無效。”其實宴小二說這話,也是預想到了自己會輸的結局,想著這麽說可以為自己稍微挽回一些顏麵。

有句老話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這次輸了,之後還有機會能——“啊!!”

淒厲到極致的痛呼,出自宴小二之口,他的眼睛在方才的一瞬間門被宴望舒用劍劃傷,猩紅色的鮮血染紅了視野,宴小二跪倒在地,嘴裏不幹不淨地謾罵,隻是下一刻,他的舌頭也掉了下來,紅色肉滾滾的舌頭在地上滾了兩圈,像是令人作嘔的肉蟲。

“你在做什麽?”宴小二的親娘第一個坐不住了。

宴望舒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認真回想,回想他的三隻小鳥是怎麽死在宴小二手上的,必須一分一毫不差地還回去才行,若是多了,那便不公平了。

剜掉眼睛,割掉舌頭,拔掉羽毛……拔頭發有些麻煩,直接一把火燒掉好了。

宴望舒運用法訣,點燃了宴小二的頭發,這時宴春娘已經衝上了台,嘴裏喊著“休傷我兒”就要對宴望舒下殺手,隻是被注意到她動作的晏家主給擋下了。

“行了,勝負已分。”晏家主揮揮手,“望舒,做得差不多就行了。”他兒子受了那麽多的苦楚,還回去一些也是理所應當,讓出一口惡氣就沒事了,不過宴春娘那裏也要安撫兩句,“多用些靈藥便能養回來,別在這兒大吵大鬧,損了晏家的顏麵。”

宴春娘眼眶發紅,心疼地抱著宴小二,心中的怨憤幾乎要令她嘔出血來,到底還是低了頭,“是,家主。”

上等靈藥能使白骨生肉,不過是眼睛和舌頭受傷,算不了什麽的,隻要人還是活著的就好。

真正使宴春娘徹底發狂的,是第二日在池中看到的屍體,一看便不是普通的溺亡,宴小二七竅流血,整個腦袋如同泄氣後癟掉的氣球,軟趴趴的,頭骨都碎了,配上被火燒過的頭皮,讓路過的下人直接吐了出來。

而顧潮玉這個見證一切的人,實在有些精神恍惚,無論三個六怎麽為核心找補,給人腦袋踩碎這種行為絕對不是能用過言語合理化的。

昨日對戰結束後,修煉狂魔宴望舒破天荒的,沒有直接回靈石閣修煉,而是到了湖心亭中發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潮玉閑聊,也是歲月靜好,如果宴小二沒有路過的話。

宴小二其實傷的不重,就是血肉模糊看著唬人,吃些丹藥變好了,也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又衝著宴望舒放起狠話。

然後,宴望舒就將那些狠話全都還了回去,在行動上。

宴小二說要將他踩在腳底下什麽的,都被宴望舒給反過來付諸行動,連同嘴巴被一起踩住,想要求饒都無法出聲。

顧潮玉回想一下,覺得他這個大反派都要做噩夢了。

當時他問:“你為何、如此殘忍?”

宴望舒對這個評價表現出惶恐,眨巴著一雙澄澈的眼睛,顯得整個人無辜又茫然,配著他腳下猙獰的屍體,強烈的違和感令人汗毛豎起,“我做錯了嗎?”

還沒等顧潮玉說是,他便接著說道:“他當初就是這般對待春枝、夏花還有秋果的。”

那這小屁孩也是有夠惡毒的,顧潮玉:“所以你便以牙還牙?”

“這樣公平。”宴望舒回答得認真,緩緩解釋,“他能這樣對待春枝它們,那自然也能接受自己被這樣對待,肯定會好好接受的。”

顧潮玉:“……”那個自然是怎麽得出來的?當時宴小二死前目眥欲裂的模樣,怎麽想都不是理所當然的“肯定好好接受”。

這次的核心傲慢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視平等又強按意願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