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腹黑皇子×假太監(二十二)
近些日子,這寢宮裏都是濃重的藥味,老皇帝躺在**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顧潮玉看了都覺得痛苦萬分。
老皇帝從帷帳中伸出手,“顧……”話沒說完,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幾乎要將心髒都咳出來似的。
顧潮玉立刻走過去,“陛下,奴才在,您有何吩咐?”
老皇帝朝桌子方向指了指,顧潮玉立刻給了端了杯水,“陛下,您的藥這就來了。”
仿佛是為了證明他說的話那樣,小喜子的腳步聲漸近,一股子藥草的苦味彌漫。
“師父,藥來了。”
顧潮玉接到手中,“行,你先退下吧。”
將小喜子趕走,省去試毒的步驟,顧潮玉給老皇帝喂藥,他琢磨著老皇帝的苟延殘喘也就到今日為止了,忍不住唏噓輕歎,順嘴問了一句:“陛下,您打算讓奴才怎麽殉葬?”
白綾吊死,還是一杯毒酒?
老皇帝喝著藥,氣息和緩了些,“毒酒,體麵一些。”
【切!是不是還得感謝一些他的體貼和善解人意啊?】三個六本來就看老皇帝很不順眼,在老皇帝提出要讓顧潮玉殉葬之後,更是對其評價為又蠢又壞,終於忍不住開口罵了兩句。
【宿主,成分分析的結果顯示小喜子送來的藥裏確實有毒。】
‘好事。’顧潮玉本欲放下藥碗的胳膊重新抬起,又給老皇帝喂了兩口,“陛下,多喝點藥,就會好起來了。”
老皇帝喝著藥,頭腦越發昏沉,但任他怎麽想也不會想到,顧潮玉會端給他有毒的藥,畢竟他死了,顧潮玉也要陪葬。
“啊!”腹部突然的絞痛讓老皇帝喊叫出聲,疼到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但就是這樣他都不認為是方才的湯藥有問題,還伸手扯住了顧潮玉的袖子,“太醫、太醫……”
老皇帝發出的動靜挺大,外麵的人聽到已經拍門詢問,“皇上您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顧潮玉將自己的衣袖從老皇帝手中拉出,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然後才去將門打開,“皇上要喊太醫,快去將太醫都喊來。”其實到這種地步,應該喊個仵作驗屍更為合適。
因老皇帝重病,太醫都在偏殿處候著,趕過來花不了多少時間,顧潮玉還真有點擔心他們給老皇帝救過來,於是在太醫趕過來後率先發難:“你們太醫院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皇上喝了送過來的藥疼痛難忍,若是有事,你們腦袋一個也保不住!”
太醫嚇得腿都軟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微臣、微臣的藥都是親手熬的。”因為老皇帝的死是早晚的事了,他們甚至都沒有開猛藥,而是選擇吊著老皇帝的命。
“快去。”顧潮玉讓開一條路,並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而是站在殿門口,仰頭望天。
透過這四角的邊牆。
其實皇城挺有意思,但也確實是個吃人的地方,希望遊文瑾上位後能做出一些改變。
“皇上中了毒!已、已經駕崩了。”
諸位太醫難以接受地確定了好多次,都害怕自己人頭落地,但他們是太醫,又不是陰曹地府中的牛頭馬麵,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皇上駕崩了。”領頭的李太醫麵如土灰地重複。
顧潮玉抓住重點:“你們說皇上是中了毒?毒是哪兒來的?”
李太醫哐當一下就跪在地上了:“微臣不知。”
“不知?”顧潮玉桃花眼微眯,他朝著小福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太醫和他,小福子應該是唯一觸碰過湯藥的人。
小福子和顧潮玉對上視線後,同樣跪倒在地:“奴才冤枉。”
顧潮玉也是服氣,小福子是不是有點太憨了?怎麽就這樣將嫌疑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沒作聲,沉默了好一會兒,就那樣空口白牙地說了,“是皇上自己服的藥。”
眾人皆是驚愕。
顧潮玉就是故意說這樣前後矛盾的話,混淆視聽,來引得旁人去懷疑,“皇上熬了那麽久,早就受不住了,所以才在之前早朝上交代了一番,今日思慮良久,安心地去了,隻是沒想到那藥叫人如此痛苦……”
他垂眼繼續道:“皇上臨死前交代了,命我服毒殉葬。小福子,你去將純妃娘娘喊來,讓她主持大局。”
“嗻。”小福子立刻應下,轉頭就走,又猛然停住了腳步,“師父,您說殉葬?”
顧潮玉微微頷首,看向不敢吱聲的一眾太醫:“麻煩李太醫為我配一杯毒酒。”
李太醫震驚,“顧公公,這……”這到底是配,還是不配?
皇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命令顧公公殉葬,但是吧,又沒有一個人相信顧公公會真的為老皇帝殉葬,畢竟都清楚那是個那麽聰明的人,又手握實權。要不是顧潮玉是個太監,自己登基都有可能。所以顧公公要他配毒酒,是不是在暗示他動些小手腳躲過去?
唉。
李太醫心中歎氣,他實在不懂這些個彎彎繞繞。
顧潮玉卻沒再搭理他了,皺眉看向小福子:“還不快去!”
小福子這次並沒有聽話,而是囑咐李太醫:“皇上駕崩,宮中必生亂象,除了純妃娘娘,顧公公也有很多事未交代,這毒藥緩一緩。”
李太醫點頭如搗蒜:“是,微臣清楚。”他實在不願幹這拉仇恨的活。
皇帝駕崩的消息一經傳出,宮中內外一片悲鳴,至少表麵上眾人還是為老皇帝的崩逝悲傷,宮女太監們頓時忙碌起來,從宮道上快步走過,全都低著頭不敢生出事端。
顧潮玉對老皇帝死去是自行服藥的解釋,倒沒什麽人提起。一是因為顧潮玉都是要為老皇帝殉葬的人了,為了自己能活得久一點也不可能去害皇上;二則是顧潮玉說的話沒什麽人膽敢置喙,無論朝堂還是後宮都有顧潮玉的勢力。
這也是顧潮玉失誤的地方,沒人敢拆穿駁斥他——在遊文瑾並不出手的前提下。
純妃在後宮主持大局,將一些不受寵的冷宮妃子給趕到了尼姑庵,在外麵至少比在後宮受人蹉跎來得快活,剩下一些有子嗣的暫且留下,更多的還要在遊文瑾登上皇位後再商議。
顧潮玉給老皇帝的屍體安排好後就守在殿外,什麽後續的事都沒管,就等著自己那一碗毒藥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弄死他的人是遊文瑾,這樣劇情分應該會更好一點。
明日大抵有雨,顧潮玉麵前排了一條螞蟻長龍,朝著不遠處的老樹上去。
在他盯著螞蟻發呆的這間隙,麵前多了一雙黑色帶雲紋的靴子。
“顧公公。”
是遊文瑾所特有的清冷淡漠聲線。
顧潮玉抬眼,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五皇子殿下,不,之後應該喊您陛下才是。”
顧潮玉站在台階殿前,高高的,墨發被風吹得散亂,白皙如玉的麵龐並沒有能被人拿捏的脆弱,盡是疏離。
就連說出的話都刺耳,“您是來送我一程的?”
遊文瑾沒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張了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認為我會這樣對你,為什麽?”他有哪裏做得不好,讓潮玉不滿了?最近用把柄威脅,也沒做什麽特別過分的事。
顧潮玉就是這樣誰都不信的性子,他早知道的。
顧潮玉偏過頭保持沉默,他認為這個時候的沉默最能惹人生氣,有時候吵架不怕,拒絕溝通才是最致命的。
結果遊文瑾三兩步邁上台階,伸手掐住了他的臉,“說話。”
顧潮玉:“……皇上的死旁人不清楚,殿下應該跟明鏡似的吧?你讓小福子在湯藥裏下毒,此事難道有假?這藥是我喂給皇上的,我能擺脫嫌疑,能逃脫一死?哦,錯了,本來我也因殉葬活不了,殿下頂多是提前了死期。”
遊文瑾無法理解,麵前這漂亮的嘴巴為什麽總要說難聽的話,“你求我,或許就不用死了。”
顧潮玉的回應是冷笑兩聲。
遊文瑾終是鬆了手,他甚至從一開始就沒有用力,“你是父皇唯一一個要求殉葬的人,要在眾人見證下……,不能這樣無聲無息。”
遊文瑾甚至都不想假設,將小喜子喚了過來,把裝食盒遞出去,“不要多惹是非,其他的等明日再說。”
說完,甩袖離去。
沒過一會兒小福子便過來了,可能是擔心顧潮玉偷偷死掉,所以特意來盯著。
顧潮玉在心裏跟三個六感慨,‘遊文瑾可真是個好孩子,那麽多人也就隻有他還惦記著我沒吃東西。’打開食盒一看,有肉有菜有粥還有饅頭,每一樣菜都是按照顧潮玉喜歡的來的。
【信任值出現強烈波動,數值下降,穩定在40。】
顧潮玉:‘……什麽東西?!’他分明記得這次劇情線特殊,人設不用得到核心信任來著,沒有關於信任值的考核,這提示這搞什麽?
【沒什麽意義啦,隻是想告訴宿主,核心現在難過到大半夜揪著被角哭都不奇怪。】
顧潮玉很難相信遊文瑾拽著被子哭的景象。
……
因這個小插曲,到第二日和眾大臣於高台相見時,顧潮玉沒忍住多瞄了兩眼遊文瑾所在的方向,試圖找到遊文瑾偷偷哭鼻子的證據,但失敗了。
顧潮玉還在大臣中看到了陳大將軍的身影,一下子就想明白遊文瑾加速老皇帝死亡的原因了。
陳大將軍手握兵權,又是遊文瑾的人,此次回京述職,剛好給其他皇子大臣加以威懾。
“師父,您的湯藥。”
顧潮玉從小福子手中接過,看著冒苦氣的湯藥,無奈反問:“我不是說要酒嗎?”起碼喝起來味道好點兒,都斷頭藥了,還不能讓舌頭舒服。
小福子一愣,看了不遠處的遊文瑾一眼,找補道:“藥也是一樣的。”
顧潮玉都是馬上要死的人了,也懶得糾結了,但還忍不住囑咐一句:“以後不能這樣馬虎了。”
【啊!】係統自認為學到了一些東西,【宿主,這應該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吧?】
顧潮玉想翻白眼,但現在大臣宮妃甚至皇子都要見證他殉葬的一幕,萬一被看到就尷尬了,所以忍住了,叫手中的湯藥接過,‘三個六,這裏麵有毒素嗎?’
【成分分析中,含有毒素,但——】
三個六的“但”還未說完,顧潮玉已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立竿見影,當時就兩眼發暈了。
【毒素含量%¥%#……】
顧潮玉聽不清了,他失去了意識,被一旁做了提前準備的小福子給扶住。小福子低聲歎道:“師父,你不會有事。”
顧潮玉掙紮著要聽三個六的話,結果聽到的卻是小福子的寬慰,差點“垂死病中驚坐起”,到底是沒能抵住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