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假千金是真千金

這些日子臨城街頭巷尾、赫赫揚揚傳說的金陵貴人, 要接的為國祈福的國公府小姐,不是旁人,居然是陸家大公子撿來的妹妹!

假千金是真千金。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 在整個臨城傳開。

“這位小姐命格貴重,得道高僧算準的,正合以幼年之身感流離之苦,離鄉背井, 來到了咱們臨城,為國離殃祈福。謝家小姐十年隱姓埋名,其舅也就是咱們鎮北大將軍,也是十年埋伏,如此福運當時,天時地利, 一舉退敵, 國泰民安呢!”

茶樓酒樓裏如今說的都是這件事,聽得周圍人一愣一愣的,然後是一片嘖嘖感慨讚歎聲。

臨城大家裏婆子丫頭說的也都是這事兒:

“我就說, 這位小姐一看麵相, 那必是貴人!麵相這個東西, 瞞不住人的!貴人的麵相,能跟咱們一樣嗎?那貴人——”唾沫橫飛的婆子信誓旦旦。

立即有人拆台:“早先不是你說的, ‘別看她如今穿金戴銀的, 假的就是假的,跟人家真的看著差不多,其實就是天上雲跟腳底下的泥’, 這不是你說的?”

先頭說話的婆子當即瞪眼:“血口噴人!咋是我說的呢?那是我聽陶家婆子說的!我可沒說過, 你們別胡說!”又不放心低聲加了句:“你們沾親帶故的, 就是自己沒說過,你們那親那故可都說過這話,可不光誰一個說過!”

如此,誰都說過,自然就是誰都沒說過。誰說過,說過什麽?自然說的都是這陸家收留的小姐,打小就與眾不同,人美心善,這都是她們早就看出來的。什麽真小姐假千金,陸家那位大小姐哪裏能跟這位小姐比。

陸家院裏,除了陸夫人那邊的下人一時間尤驚惶無措,其他下人們個個興奮得臉上放光,見麵第一句都是“見過咱們府裏住著的國公府小姐了?”

那可是國公府的小姐,已經有人開始打聽國公府到底有多大,馬上有婆子耶呦,“那可是金陵的官,可比知州老爺還厲害呢!”

清暉院中,眾人都已進了待客花廳,除了跟著服侍的下人,還有好些下人也都湊了過來,擠在花廳外的廊下,人人臉上都掛著掩不住的熱烈喜悅,身處其中的陸夫人好像整個人都灰了,好不容易找到說話的機會,她垂死掙紮道:“這樣大事,貴人可萬萬要仔細呀,時隔十年,有心人做什麽都夠了,這萬一弄錯了——”

就是這麽一句話,周圍一靜,陸老爺臉上的笑容一滯,看了她一眼,嘴上道:“貴人自然會仔細的,萬不會有錯。”

陸老爺還溫和地對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頭,可隻有陸夫人自己知道,陸老爺方才看向她的那一眼冰涼徹骨,直接讓本就發灰的陸夫人徹底萎掉。

孫嬤嬤甚至一眼都沒有再看陸夫人,隻是按著規矩道:“老奴是拿著聖旨來的,皇上的事兒,老奴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不仔細的。”

說著看向旁邊正安靜坐在交椅中的小姐,音音衝孫嬤嬤眨了眨眼睛,孫嬤嬤就覺得自己就是石頭做的心都要化,這嘴角都有些繃不住了。

孫嬤嬤聲音依然莊重克製,可旁邊人誰都能聽出不一樣來,她向前對椅中少女道:“小姐,老奴大膽,請入內室,讓奴跟偃月查看驗證。”

廳中人目視上首少女起身,跟著金陵來的貴人入了內室。

進入前,音音微微轉了轉頭,看向了陸子期,對他擠了擠眼睛,然後一轉,就消失在帷帳後。

陸子期看著厚重的帷帳,安靜垂在青石地麵上,好一會兒,他才轉頭看向了鍾大娘,除了音音頸側那顆小小的痣,他並不知道音音身上還有什麽可查驗的,可一看鍾大娘反應,他就明白了,必是在不便外露的位置,音音身上有可以證明身份的印記。

隨著人入內室,外頭的花廳安靜極了,所有人都在等,以各種不同的心情。

陸子期手中還攥著那枚黑色的棋子,長睫安靜地垂著,遮住了他眼中全部的情緒。這時候不少人都悄悄看向自家大公子,都在暗暗猜測大公子平靜的外表下必然也是激動,尤其是鍾城,站在鍾伯一邊,激動得手都攥緊,麵色隱隱發紅。

這些年來他是跟著大公子跑外事的,他太知道大公子走科舉路最大的短板就是出身,以商對官,每一個關係都是靠著銀子硬生生砸下來的,可再往上,就是銀子都不好使了。縱他家公子有驚世之才,到了金陵這樣地界,沒有關係,也步步為艱,可如今,一下子一個可通天的關係就擺在麵前。

他悄悄拿胳膊頂了頂一旁的錢多,低聲道:“誰能想到,這樣好事,咱們公子運氣真好呐!”

錢多這才收回落在自家公子身上的視線,胡亂嗯了一聲,他又看了公子一眼,一片安靜的喜氣洋洋的海洋裏,他家公子偏偏讓他瞧出了——

錢多搖了搖頭,許是他多想了。

厚重的帷帳後有了動靜,隨著內中人轉出,花廳內外愈發靜了,所有人都瞧著安靜的帷帳。

先出來的是那個年紀不小的丫頭,緊張的陸老爺一見這人麵色,頓覺塵埃落定,登時大喜,陸夫人隻覺得萬事皆休。

陸子期抬頭,迎上了音音看過來的視線,他的唇角動了動,然後彎了彎唇,對她笑了笑。

至此,出來的少女,已不是那個撿來的孤女,而是為國祈福、如今聖旨親迎的國公府大小姐。

整個陸家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陸家庫房裏的好東西一樣樣往外搬,本就富貴逼人的陸家,如今更是處處講究。

清暉院這邊的管事連同音音身邊的丫頭橘墨都被陸老爺特意叫了過去,開了庫房讓他們挑,隻要有合適的,能讓謝家大小姐看了順眼舒服的,隻管搬。

陸夫人本已不敢張嘴,可看著那一件件她盯了好些年的東西,本是打算將來讓老爺添到她女兒嫁妝中的,如今就被一個小小丫頭那麽伸手一指,就給搬走了,陸夫人心頭汩汩冒血,再是按捺,也是按捺不住了,哪知道她那聲“老爺”才喊出來,老爺就給直接打斷,這次陸老爺直截了當,一句話堵了陸夫人所有心思:

“你臉色不好,許是最近喜事太多累著了,好好養養吧,家裏的事兒先讓周姨娘照管著。”

一句話徹底讓陸夫人起不來床了,這次她是真病了。牆倒眾人推,東風徹底壓倒西風,這管家權給了出去,此後到死,陸夫人就再也沒能拿回來。

一直到了晚上,陸家還是燈火通明,猶如白晝。陸家門口聚攏的人散了一波又圍上來一波,比過年還熱鬧。

清暉院裏反成了陸家最安靜的地方,下頭人個個步子輕盈,麵帶喜色。

鍾大娘看到橘墨站在院子裏,擺擺手把她叫過來:“怎麽不在裏頭伺候著?”

橘墨回:“那位嬤嬤有好些話要跟小姐說,讓我們在外邊玩,那位偃月姑姑守著門。”

鍾大娘點了點頭,看到橘墨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她有話就說。橘墨吭哧了一會兒,果然說了:“大娘,小姐是不是要回金陵了?”

自然是的,不過他們也都會跟著一起去,公子要入都城趕考。

橘墨又問:“大娘,國公府的丫頭是不是都很能幹?我怕自己——”她怕給小姐丟人。

鍾大娘還沒說話,旁邊圍過來的其他丫頭中就有人說:“大娘,我不會給小姐丟人,讓我跟著去吧。”“橘墨的差事我也能幹,我也保證不會丟人。”

一直緊張的橘墨一下子不緊張了,哪兒還顧得上會不會丟人,她得先跟住了小姐。

此時清暉院燈下,照見的都是歡喜的人臉。明明是安靜的,可偏偏就是讓人覺得熱鬧。

可清暉院的書房裏,是真的安靜。

不僅錢多和鍾城,就是鍾伯也在書房裏等著。大公子把他們叫過來,對著大曆輿圖,卻半天沒有說話。

他們習慣了在大公子思索的時候保持絕對的安靜,三人都等著大公子思考的結果。

燈下,陸子期的麵色冷淡,透著蒼白。

過了許久,他開口了:

“鍾伯,北邊不需要那麽多人了,除了留下繼續糧食買賣的,其他的都往南邊轉。”

鍾伯應了,才提醒公子:“南邊咱們本就人不少了。”公子一直在拓展南邊的商路,尤其是這一年,更是把重心放在了南邊。

陸子期嗯了一聲,是不少,可早先他選的南邊,都是遠離金陵的南邊。那一個個宜居的城鎮,此時好像泡泡,一個個破滅。最後隻剩下,金陵。

他看著輿圖,最後視線落在其中一點,不自覺微微皺了皺眉,淡聲道:“我們要去金陵。”

鍾城看向祖父,他不懂,他們本來就要去金陵呀,公子要趕考的。

可鍾伯懂了,公子本來的打算近乎隻身去金陵,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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