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就說了她家小姐真的跟旁人不一樣
陸家臨湖的小院, 多了一個姑娘,據說還是陸夫人那邊的親戚。
從這一天起,陸家再次鬧騰起來。
忽忽一個多月就過去了。
清暉院裏, 音音踩著地上的落葉,從這頭踩到那頭,專撿有落葉的地方走,她回頭對橘墨道:“我這算不算練踩樁了, 你哥哥練得是梅花樁,我這是落葉樁。”
橘墨跟在後麵不知該不該點頭。
說完你哥哥音音又說我哥哥,“我哥哥走的時候葉子還綠著呢,這會兒都黃了。”說到這裏,音音也不練習踩落葉樁了,仰頭看著清暉院上方那一片金黃燦爛的樹葉, 風一吹, 就有葉子禁不住,慢悠悠飄落下來。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又一陣風來, 那葉子飄**著落在院牆外。
橘墨總覺得小姐有了心事, 可從小, 小姐想的很多事她都不明白,如今小姐在想什麽她也不明白。
出了落水這樣大一件倒黴事兒, 外頭人人都覺得他們小姐完了, 門當戶對的正經人家別想了.....
她們小心翼翼不給小姐聽到,可小姐真聽到了反不以為然,當時他們要把那嚼舌的婆子捆起來打, 小姐隻說了一句:“也不算胡說, 打她做什麽。”
那天她們想安慰小姐, 最後反是小姐安慰她們:“我哥哥有本事,別說掉河裏,我就是在荷花池裏洗澡,也多的是排著隊想娶我的。”“下次再聽到這樣的,翻個白眼就行了,你們越氣那些人說的越來勁,你們不氣了,他們就該沒意思找別的來勁兒的說了。”
對女兒家來說這樣事關名節的要命的事兒,他們姑娘都全然不放在心上,橘墨可真就不懂為何有時候小姐會這樣傷感。
就像現在,明明小姐還是笑著的,可橘墨就是覺得瞧著心疼。橘墨隻盼著大公子快回來吧,大公子回來這就是小姐的家了。大公子不在,這陸家沒一個小姐的親人,全都是窸窸窣窣沒完沒了的嘀咕,是眉眼間打不完的官司心頭上沒完沒了的盤算。
橘墨想著找些別的事兒來跟小姐說,分一分小姐的心,正好看到旁邊兩個抬水的婆子進了院門,一看就是又聽了什麽新聞,忙問她們話。
兩個婆子趕緊把水桶放在一旁,在圍裙上擦手,上前回說是為著老爺新娶的姨娘,夫人那邊院子又鬧出好多事來,就連那邊的小姐都牽連進去了。這個新姨娘可同前麵的都不一樣,雖是出了五服的,那也能算是夫人的侄女,如今姑姑和侄女鬧起來沒完,下頭的人真是天天都有樂子瞧。
“夫人這次是真氣狠了。”其中一個婆子沒忍住多了句話。
音音撿起一片落葉晃了晃,慢慢道:“可不是氣狠了。”她要沒記錯的話,當年哥哥的娘親正是陸夫人這個年紀,病骨支離,就是再美的人也禁不住歲月和久病摧殘,肯定不如那時候青春正好美豔動人的小寡婦。
當年挑戰旁人的陸夫人,如今被同樣年輕的美人挑戰著。她賴以安身立命的美貌早已無可挽留地走著下坡路,而那個同樣美豔更加動人的新姨娘,每天都提醒著陸夫人這一點,並且在可預期的時間裏,這新姨娘隻會出落得越發美。
而陸夫人,與陸老爺有限的情分都已淡薄如水了。什麽叫如之奈何,這就是了。陸夫人,怎麽可能不發狂呢。
隻怕等她冷靜下來,想安心守著正妻之位過日子的時候,也晚了。
音音把手中樹葉對著太陽方向,仔細去看其中脈絡,心道陸夫人擁有的這一切,那美豔的小姨娘也想要呀,隻怕她還在想,她跟這位陸夫人也沒差什麽,陸夫人能的,她為何不能。就是陸夫人想消停呀,可旁人虎視眈眈,可容不得她消停。
音音看夠了,鬆了手,手中葉子飄飄****落了地。
“別說她了,聽著怪沒意思的。”音音轉身,帶著橘墨往旁邊書房去了。
橘墨趕忙道:“算著時間,公子也快回來了吧。”
音音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秋闈確已結束,可回來該是還要許久的。如今一省的書生都聚在府城,考完以後正該是學子們放鬆享受文人雅樂、相互往來走動的時候。上次聽趙家哥哥說每三年這時候的省城,處處都是風流的書生,每次都能出幾樁當地名妓與外來書生的佳話。
“佳話?”橘墨目瞪口呆聽著,她還以為考完了就回來了呢,就是不回來也該是拜訪官老爺們,怎麽還有時間製造這樣的佳話。
“可笑吧?他們就管這個叫佳話。”也不知那佳話裏頭有多少旁人訂了親的夫婿,從小長大的竹馬,或者幹脆就是焦心盼歸的夫君。
音音拿筆管頂了頂自己的下巴,“我是真不懂,我落個水就是醜聞,他們在那裏搞三撚四就是佳話?”
“這.....”小姐倒也不能這麽比,橘墨為難道,為難了半天,擠出一句:“咱們大公子不會也有這樣的佳話吧?”畢竟裏頭長得最好的就是他們家大公子,話本子裏的佳話別的先不論,首要一點不就是要長得好,不然也不能叫佳話呀,就叫嫖.....
順著橘墨的話,音音一想哥哥跟人花前月下就打了個冷戰,趕忙搖頭:“我哥哥斷不是那樣的人。”
說完這句她倒遲疑了,她總覺得哥哥跟旁人不一樣,那哥哥會不會直接看上一個風塵女子然後不顧世俗阻攔,定要娶她為妻,任由官家小姐乃至公主看上,她大哥都不為所動,一心鍾情那位風流名妓,上演一出挑戰世俗的救風塵啊.....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麽?”橘墨在音音麵前晃了晃手。
“我在想,如果哥哥給我娶個名妓嫂嫂,我該跟她一起做什麽.....要不,我跟她學彈琵琶?比起箏,我還是想彈琵琶。”沉浸在刹不住的想象中的謝念音幽幽道。
橘墨:......
她就說了她家小姐真的跟旁人不一樣......
“我要不要先買個琵琶準備著?”音音看向橘墨,不把世俗倫常放在眼裏就是她大哥呀,這樣的事兒越想越可能呢。
音音是不明白話本子裏那些要死要活的情情愛愛是怎麽回事,就她總結來看,隻要男的俊女的美,好像隨時都可能看對眼!
不管是仇深似海的還是等級分明的,有時候隻要女的撞了男的一下,或者男的撞了女的一下.....好像隻要稍微與眾不同那麽一下下,就看對眼了,然後就能互相愛慕死呀活呀的了。
府城的名妓那可比明月樓的好看多了,在音音看來,明月樓的頭牌已經很美了,再美一些,那看對眼還不容易。
這時書房外有小廝來見,送上了大公子的信。
橘墨恭恭敬敬把大公子的信呈上。
音音接過信,對著窗外太陽照了照,回頭問橘墨:“你說,這封信裏,會不會是讓我也收拾出一個小院來?”
橘墨:.....
看吧,他們家姑娘不一樣吧。
在音音胡思亂想心口胡侃的時候,府城的陸子期已踏上了歸途。
—— —— ——
出府城的道路還算寬整,一行騎馬的人掠過,前頭公子一個回頭,驚了挑擔的小販。路邊小販停下來,問旁邊穿著短衫紮著綁腿的大爺,頭裏那位公子好相貌,莫不是去省城趕考的貴人家公子。
大爺當即搖了頭,“讀書人哪有這時候返鄉的?好容易考完,都聚在府城見世麵呢!就是再有事,也必然等到放榜吃了知府老爺的席才回呢。”
大爺說到這裏眯了眯眼,瞧著前方一行幾人留下的煙塵:“果是讀書人,這時候會返鄉的,那也必是家裏出了大事,塌天的事兒!”
“得是什麽事兒?”歇腳的小販閑磕牙。
“奔喪?”大爺想了想,“也沒見戴孝呀。”
路邊的人閑話,前麵一行人縱馬奔馳,直到天黑,看不清路了,才在臨近的縣城找了落腳的客棧。
其中一名小廝揉著顛了一天的腰,低聲罵了句:“他爺爺的,說是修了路就修了那麽一段,其他地方坑坑窪窪能顛死個人,還不如早些年沒修的時候呢!”就這,聽說前任大老爺還靠著惠民的政績升遷了。
見錢多送水後從公子房中出來,正下樓,這小廝趕緊喊著哥哥迎上去,探頭小聲問:
“哥哥倒是給咱們透個氣,大公子到底為啥這樣趕著回去?”
光經他手遞上來的請帖就不知多少,又是酒又是唱的,聽說李公子把杏花巷裏頂有名的鄭銀兒都請出來了,那鄭銀兒畫得一手好蘭花,說是長得跟行花仙子一樣,人可雅致呢,多少學子都等著見一麵。別說還得等放榜,就是不等放榜這樣好時節也沒人願意回家的,他家公子怎麽反在這樣好時候要回去呢。
機靈的小廝盯著他錢哥,他在陸家也算半個家生子,怎麽就沒聽說陸家有啥能勞動他們大公子回去的大事。
“別是咱們老爺——”小廝忍不住猜測,別是老爺病重快不行了吧.....老爺身體看著挺好的呀,不過也是五十的人了,後頭又有那麽些千嬌百媚的姨娘,真出點啥事也難說.....
錢多直接一巴掌推開了小廝湊過來的臉:“瞎說什麽呢!”
小廝趕緊呸呸了兩聲,自打嘴巴稱自己該死,果然老爺沒死,他就說老爺看著身體還行呀。
“那為啥呀?”小廝納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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