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虐戀媳婦三合一

高玲瓏將人的腿打斷扔在後山, 後來也注意了一下村裏的流言,發現沒人提此事,便撂到了一邊。

兩個婆子自己是出不來的, 應該是被村裏人救了……當然, 這非親非故,大家都不相識,肯定不是白救。婆子應該給了一些酬勞,財不露白嘛,正常人平白得了一筆銀子都不會傻到往外說。

再有, 兩個婆子是被人打斷了腿, 普通人但凡沾上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都恨不能將自己摘出去,哪有主動提的?

外書房中,白老爺正在忙。

高玲瓏踏進門,一眼看到邊上的三公子白臨海,比起上次見麵,他臉頰上多了點肉, 衣衫的料子和做工都精致了不少,小道人似的坐在那兒看書。

“父親, 何事?”

白老爺看到她,放下手裏的筆:“我送你回娘家, 可不是讓你一去不回的。”

高玲瓏振振有詞:“那天我走的時候, 天色已經不早, 當天趕回, 怕是到家就要回轉。父親既然是為了補償, 怎麽就不能多留兩天?再說了,我一個鄉下來的丫頭, 什麽都不懂,在不在府裏其實都一樣。”

其實白老爺也是這麽想的,他不在乎兒媳回娘家幾天,隻要不幹出醜事讓府裏丟臉就行。之所以把人叫來,一來是一去三天時間確實有點長,不能再有下一次。二來,就是蔣巧玉告狀之事了。

“有兩個婆子回來說,你把她們的腿打斷了。”

高玲瓏揚眉:“我?”

白老爺也覺得不可能:“她們是這麽說的。”

“那她們有沒有說為何要跟我去村裏?”高玲瓏輕哼一聲:“巧姨娘一個妾跑來告主母,膽子忒大了。”

白老爺自然問過婆子為何要跟蹤紀歡顏,當時蔣巧玉說是怕紀歡顏回家後丟白府的人。但白老爺不相信,他懷疑她是想對紀家動手,已經派人去告知蔣家夫妻,直言讓他們管好女兒。

“下不為例。”白老爺揮了揮手:“回去吧。”

時隔幾日,再次回到院子裏,高玲瓏率先去了正房。

白臨風腿上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可以自己下地走動。但他的臉……哪怕用了不少藥膏,還是隔著老遠就能看到滿臉麻子。

“呀,一點好轉都沒,看來是真的毀了容了。”高玲瓏摸著自己的臉,一副慶幸模樣。

白臨風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道:“在我心裏,今日是你回來的最後期限,若是天黑後還不見人,我會讓人去接你,然後給你一個教訓。”

紀歡顏沒少被他教訓,每次都遍體鱗傷,到後來聽到這兩個字都會做噩夢。高玲瓏不動聲色,意有所指地道:“我回來先去了書房見父親,你猜我看到了誰?”

白臨風隨口問:“誰?”

高玲瓏看了一眼蔣巧玉:“巧姨娘的人有沒有打聽外書房的事?你知不知道,三公子已經陪著父親看賬本了?”

三公子今天才去書房的,白臨風整日關在這個院子裏,還真的沒聽說此事。下意識的看向蔣巧玉,見她也一臉茫然,心下咯噔一聲。

蔣巧玉的人確實注意著府裏的動靜,可到現在都沒發現此事。要麽是下人辦事不力,沒有認真打聽。要麽就是父親刻意混淆了視線,不想讓她知道,也是不想讓他知道。

沒有外人,白臨風也不掩飾自己的神情,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抬頭看到紀歡顏麵色如常,氣道:“你在看笑話?在你眼裏,我做不了家主是好事?腦子呢?”

高玲瓏一臉無辜:“我知道這事不好,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告訴你了。又不是我把人叫去書房的,你衝我發什麽脾氣?我就那麽像圓滾滾的出氣筒?走了,懶得看你臉色!”

也是回紀家這兩天沒睡好,她得回去歇會兒。

一覺睡醒,天已經黃昏。高玲瓏肚子都餓了,起身祭五髒廟,順便去欣賞一下白臨風的無能狂怒的模樣。

正在穿衣,江娘子湊了過來:“夫人,今天茶水房的秋冬燙了手,新派過來了一個丫鬟。”

這些日子以來,江娘子已經唯高玲瓏馬首是瞻,算是她的人。

如果新丫鬟沒問題,江娘子也不會特意提出來說。高玲瓏嗯了一聲,問:“有什麽不對?”

江娘子聲音壓得更低:“奴婢在這府裏已經二十年,認識許多人,今兒來的丫鬟,容貌有些像二夫人院子裏的一個婆子,我還聽說,那個婆子早年生過一個女兒,但這些年一直沒帶在身邊。那婆子不是二夫人身邊貼身伺候之人,暫時沒人發現此事。”

“我知道了。”高玲瓏坐到妝台前梳頭,順手拿起一雙耳墜遞過去:“聽說你的義女下個月成親,這算是我給她的添妝!”

江娘子頓時眉開眼笑接了,福身道:“奴婢替那不成器的丫頭謝您的賞。”

白臨風正準備用晚膳,看見高玲瓏進門,好胃口瞬間就沒了。其實他已經發現,自己以前對紀歡顏那種誌在必得心思早已不在,看到她很難心平氣和,他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非要將這樣一個女人留在身邊……純屬自找罪受。

“怎麽不等我?”

高玲瓏說著,笑吟吟上前:“本來我還想睡會兒,特意起來用晚膳的,畢竟,若是錯過了,入我口的是些什麽東西就不好說了。”

說著,還看向蔣巧玉:“你不陪著一起吃,不怕被毒死麽?”

蔣巧玉當然怕,可是,白臨風那模樣……對著這樣一張臉吃飯,她咽不下去。

“我喜歡重一些的口味,表哥還在病中,我倆口味不符。”

高玲瓏也沒聽她答了什麽,自顧自開吃,吃完了碗一放。

邊上江娘子立刻送上茶水,奇怪的是,往日裏輕柔的她今日放茶杯時動作較大,放在桌上還發出了輕輕的一聲“砰”,似乎對主子有所不滿。她自己也發現了,歉然道:“奴婢手滑,主子恕罪。”

白臨風早就知道江娘子不是好東西,立即道:“粗手笨腳的,滾回管事那裏去。”

高玲瓏出聲阻止:“人又不是神仙,都有出錯的時候,做主子別太苛刻,大度一點。”

江娘子福身謝恩,退了出去。

這麽一打岔,白臨風茶水就沒送,蔣巧玉見狀,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上:“表哥,鄉下來的人沒規矩,你別生氣。”

白臨風哼了一聲,心裏帶著氣,端起茶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就走,仿佛一刻也不願意和紀歡顏多待。

高玲瓏並未喝茶,將他動作看在眼中,不依不饒地道:“你厭煩我了?原先你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沒幾天你就納妾,如今更是連和我同桌一桌都不願意。果然,男人的話靠不住。將人捧在手心時,山盟海誓隨便說,一朝翻臉,恨不能當成是陌生人。”

白臨風還沒說話,蔣巧玉已經道:“你又不是絕世美人,家境又差成那樣。怎麽好意思要求表哥對你一心一意?”

“是他自己說的,哪是我要求的?”高玲瓏冷笑:“說話不算話,跟放屁一樣。”

白臨風不滿:“別這麽粗俗。”

“就粗俗了,你趕我走啊!”高玲瓏微微仰著下巴,滿眼的挑釁。

白臨風:“……”

他真的想把這個女人攆走,但他心裏也清楚,這女人巴不得離開……不能讓她如願。

“你走啊!”蔣巧玉氣得站起身:“一個鄉下丫頭,和這富貴府邸格格不入,早該滾了。”

高玲瓏抬手就是一巴掌。

蔣巧玉臉頰吃痛,明白發生了什麽後,她氣道:“你又打我。”

“一個妾室,對主母不敬。打你怎麽了?”高玲瓏振振有詞:“沒讓人打你板子,已經是我大度!”

蔣巧玉留下了不少力氣大的仆婦,一直都沒用得上,先前還被紀歡顏打折了兩個,此刻再也忍不住:“來人!”

一群人闖進了門,以江娘子為首的下人上前與之對峙,兩邊一觸即發,眼瞅著就要打起來。白臨風看在眼裏,又急又氣。

就不能好好相處嗎?非得打啊打的,傳出去要笑死人。他一生氣,隻覺胸腔疼痛難忍,剛想張口訓斥,開口時喉嚨一甜,哇一聲吐了血。

這聲音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然後屋中一片安靜。

蔣巧玉嚇一跳:“表哥,你這是怎麽了?”

下人們見勢不對,紛紛往外退,有機靈的已經跑去請大夫,也有人跑去外書房報信了。

屋內,白臨風吐完一口,又是一口。後來吐出的血中已經帶上了內髒的血沫沫,蔣巧玉又急又慌,伸手去幫他擦嘴,可血卻越擦越多。

“快來人啊!”

隻一會兒的功夫,白臨風麵如金紙,已經坐不住,癱軟在了**。

高玲瓏並未上前,冷聲吩咐道:“院門落鎖,隻許進不許出。等父親來了再說。”

白老爺今日都沒出門,用過晚膳準備歇下,明日好早些出門。得知此事後,立刻趕了過來。

他一進門,就聞到了混合的食物酸味的血腥味,下人們滿臉驚惶,紛紛退到角落。**的兒子焉焉一息,邊上蔣巧玉哭得跟淚人似的。隻有紀歡顏看起來比較冷靜。

“發生了何事?”

高玲瓏上前:“他用過晚膳之後,又喝了一杯茶。我和巧姨娘爭執了幾句。那邊就吐血了。當時院子裏的人全部都在,父親可以隨時審問。”

問罪的事可以放一放,最要緊是先讓大夫救命。

大夫查看過後,麵色複雜:“老爺,這是中毒。不是某種毒粉,而是有人針對公子的方子給他配了相克的藥。”

也就是說,幕後之人是衝著白臨風來的。

蔣巧玉立刻跳了起來,是真的跳了一步,她指著高玲瓏激動地道:“你剛從外麵回來,就出了這事,下毒的一定是你!尤其你還對表哥滿心怨恨,不會有別人!”

“我沒有。”麵對她的指控,高玲瓏麵色如常,一點都不慌,不疾不徐地道:“我回家這幾天,我自己包括我的家人都沒有去過醫館,父親派人一查便知。”

蔣巧玉激動不已:“一定是你派人去買的。”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是你說幾句就發生了的。還有,那茶是你親自送到他嘴邊的。”高玲瓏看向白老爺:“先解毒,稍後將人抓來審問,下人都還在,總能真相大白。”

白老爺冷靜了下來,問:“病情如何?”

大夫方才插不進嘴,終於輪到自己開口,急忙道:“小的沒有把握能解毒,隻能保證公子蘇醒,還請老爺另請高明,最好快些,省得延誤病情。毒素入體,越是耽擱,對身體的毀損越大,若是解毒太遲,公子興許以後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說得又急又快,屋中人都被這慌張的語氣影響,蔣巧玉踉蹌一步:“不會的!”

如果白臨風成了廢人,她還有什麽盼頭?

要知道,進門到現在,前天才圓了房……她已經圓房,再沒有退路了!

“父親,快讓人請大夫去啊。”

白老爺頷首,立刻有人退下,他起身:“將方才院子裏的人全都叫到院子裏,我要親自審問。”

臨走前,他又看向高玲瓏:“聽說鄉下有些偏方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手段可以救人,你派人回去打聽一下。”

高玲瓏隨口答應了下來,叫了江娘子過來。

方才白臨風那模樣看著挺凶險,用不著在這上頭動手腳。並且,偏方是對鄉下那些請不到高明大夫的人所吃。白臨風不同,那麽多大夫看過都束手無策,偏方……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見她絲毫勉強都無,白老爺麵色和緩了點,卻隻是一點,冷肅著一張臉出門。

茶水房新來個小丫鬟不是秘密,今日白臨風中毒,她中午才來,一來就出事,誰都會懷疑。

而丫鬟似乎也沒覺得能夠瞞過去,有人指認她鬼鬼祟祟,對上白老爺嚴厲的目光,她便低下頭認了罪。

白老爺大怒,讓人打她板子。

板子還沒上身,丫鬟就開始哭著求饒,還沒等白老爺問及幕後主使,她主動招了。

“是……是二夫人讓奴婢做的,老爺饒命啊……”

她一個未嫁的姑娘家,要是挨了打,留下了暗疾或是疤痕,以後嫁了人也會被夫君嫌棄的。

白老爺並未放過,一邊讓人去請二房夫妻,一邊讓人動手。

沉悶的板子聲傳來,白老爺麵色冷沉,高玲瓏站在旁邊看著,並無悲痛憤怒之類的神情。屋內時不時傳來蔣巧玉悲痛欲絕的哭嚎聲。

白二爺不在,江氏被幾個婆子“送”了來,對於丫鬟的話,她隻說自己不知道。

“弟妹,這些年你們二房捅了那麽多的簍子,全都是我來收場,臨風毀了容已經很慘。他就算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可我這麽多年對你們的照顧難道還不能相互抵掉麽?”白老爺滿心憤怒:“你們為何要對他下這麽狠的手?”

他生氣的不是二房對兒子下手這件事,其實他早就知道白臨風是個薄情寡義不孝不悌之人,已放棄了這個兒子。他生氣的是一家子互相下毒手……有話不能好好說麽?動輒就要人性命,這算什麽家風?

江氏一點不怕:“如果這件事確實是二房所為,我也不意外。我能理解老爺的想法。”說到這裏,她眼圈漸漸紅了:“臨平那天挨了板子後,夜裏睡覺時從**摔了下來,剛剛正好的骨歪了,當時沒找大夫。後來讓大夫來正骨時,大夫說……”她說到難過處,開始哽咽:“本來好好養著不一定會落下暗疾,可重新正過骨後,大夫說他以後會變成個跛子。你對我們的兒子動手,讓我們心痛,我們憑什麽不能還手?”

所以,不衝著白老爺,隻衝著白老爺最看重的兒子,才算是以牙還牙。

高玲瓏麵色一言難盡。

白老爺滿腔憤怒,一揮手將送上的茶水全部揮到地上:“放肆!”

“我就放肆了!”江氏上前幾步,被身邊的人拉住,她卻不管不顧甩開那些人,繼續往前走:“你殺了我啊,您可是家主呢,管著全家人的性命和財物,不容別人有絲毫錯處,我們在你麵前,都不配為人。你一直看不起我們,認為二房是敗家子。那幹脆把我們全都殺了,眼不見心不煩……”

她越說越憤怒,口水都噴到了白老爺的臉上。

白老爺氣急,一巴掌拍在臨時搬來的小幾上:“二房對我兒子下毒,還下出道理來了?”

“他不無辜。”江氏今日反正是豁出去了:“我們二房本來有些私房,是他一次次讓人勾引臨平去賭,全部輸給了那些人。他就是想讓滿城的人都覺得白府所有的公子除他之外都是廢物!你是他爹,處處縱容著,臨平會變成跛子,二房名聲會這麽臭,你也是幫凶!”

“大膽!”白老爺受不得這些指控:“家中生意不是我在管,一年到頭忙得團團轉,從來沒有歇過一天。你們呢?拿著家裏的銀子各種揮霍,到頭來還說我不對。我經常熬夜,頭發一把一把的掉,有時候夜裏都睡不著,忙得喝水的時間都沒有,為了陪客人喝酒喝到吐血,我還錯了?臉呢?”

他想和一個女流之輩爭執,怒吼道:“人來了沒有?死哪去了?”

白二爺確實不在府裏,他這些年時常帶女人回來,江氏肯定是不高興的,於是約定好一個月帶一人。可他紅顏知己太多,有些沒帶回來的就在外頭買了個院子安置。今日剛好有一個新歡病了,他得了消息就趕了過去。

那院子的地方隱蔽,府裏的人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

等白二爺回來,白臨風都中毒一個時辰了。屋內好幾個大夫圍著他束手無策,白老爺滿心煩躁,看到人進來,不由分說讓人將其摁住,狠打了一頓板子。

白二爺不覺得下毒成功之後自己能夠摘清嫌疑,回來的路上已經在想說辭,也已經有了腹稿。結果一句話沒說就挨了板子。他當然不滿:“大哥,哪怕是衙門裏的大人審案,認定誰有罪,都會讓人畫押,這才算是定罪。我做錯什麽了,你就這樣對我?當初爹娘走的時候讓你好好照顧我,你忘了麽?”

他叫囂得很凶,白老爺聽在耳中,心中怒火衝天。正是顧忌著亡故的雙親臨終前的囑咐,他才一次次為這個親弟弟一家子掃尾。

他早就受夠了。

白老爺嗬斥:“沒吃飯嗎?受著家法還有力氣喊,打不動就換一批人來。”

動手的人本就是怕把人打壞了自己吃掛落,眼看老爺動了真怒,再不敢放水,下手狠了不少。

白二爺慘叫連連,隻要一開口就會察覺身後的板子比方才更重。他也不傻,後來就不說話了,隻嗷嗷喊疼。

到後來已經喊不出,痛得暈了過去。

白老爺鐵了心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人將其潑醒繼續打。如此反複三次,就在白二爺以為自己會死時,才終於收了手。

“此事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還是江氏也參與了?”

此時白二爺已經焉焉一息,他算是看出來了,大哥這一次真的不是玩笑,很有可能會將他打死,哪裏還敢一力頂下,忙不迭點頭:“她知道。真的知道,下毒的那個丫鬟是她陪嫁丫鬟的女兒。”

江氏:“……”

兩人動手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的,二爺是家主的親弟弟,由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大不了挨一頓打,而江氏就不用受罰了。

“老爺,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是出事後才知道的!”

白二爺明白妻子的意思,可他實在是扛不動。特麽的,這板子打在誰身上誰才知道疼,他硬撐著反駁:“事情還是你提的!”

白老爺沉聲道:“江氏,你挑撥我們兄弟感情,又對親侄子下手,惡毒至極,我們白府是留不得你了。稍後你領了休書滾吧!”

江氏傻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我什麽都沒做啊!”

“做沒做,你我心裏都有數。”白老爺一揮手:“收拾好你的嫁妝自己滾。別逼我對你動手。”

這語氣特別冷。

江氏看到地上已經半身鮮血的男人,活生生打了個寒顫,她可經不起打,並且,男人是他親弟弟都被打成了這樣,她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受傷隻會更重。

“我……我走……”

先走,之後想法子再回來就是。

或者,兄弟兩個分家,到時不是家主的一房會搬出去,那時她再回到二爺身邊,就沒人能阻止了。

“爺,你好好養傷,我先回娘家,你記得來接我……嗚嗚嗚……”

語罷,哭著跑走。

罪魁禍首查出,已經將人教訓過,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白老爺很不想麵對兒子的病情,看到幾位大夫麵上的難色,不問也已猜到了他們的答複。

“如何?”

幾位大夫搖頭:“藥性太毒,老爺還是另請高明。”

可滿城所有的高明大夫都已經在這裏,還能上哪兒去請?

白老爺乍然得知長子被人下毒,很是氣憤和擔憂。那股勁兒過了之後,也沒那麽難受了,畢竟,白臨風可是連親爹都要下毒的人。他自己招惹了仇家到這樣的下場,誰也怪不著。

說起來,白老爺還被他下了毒呢,做爹的沒有懲罰他,還盡力找大夫救治,足夠對得起他了。

於是,白老爺等幾位大夫商量好了方子後,就將所有人都送走了。隻將府醫留下,安排到了隔壁的院子中。

這跟放棄白臨風有何區別?

看到這般情形,蔣巧玉心都涼了大半。她一回頭就找到了高玲瓏:“看這樣子,父親是放棄表哥了,你什麽想法?”

高玲瓏反問:“我一個農女,隻會配一些簡單的補藥。難道還指望我能救他?”

蔣巧玉:“……”

“他就要沒命了,你一點都不難受不擔憂,如何對得起他的情深?”

情深?

高玲瓏似笑非笑:“曾經他對我又打又罵,不許我跟家人見麵。說錯話就沒飯吃,你管這叫情深?你認識字麽?懂情深的意思麽?”

“他是在乎你,所以才這樣對你。”蔣巧玉沒心思跟她掰扯這些,一揮手道:“你不管,我管。”

她回頭就去寫信,讓人送回了蔣家,請雙親出麵請大夫。

蔣家夫妻一開始就是奔著家主女婿才許的親,後來親眼看到白臨風的處境,也還想著他如今隻是低穀,憑他的本事應該很快就能翻身奪回家主之位。結果,沒看見他崛起就算了,如今連小命都要丟了。

蔣巧玉在雙親麵前毫無隱瞞,也說了大夫那番很容易站不起來的話。落在蔣家夫妻眼中,這個女婿已經沒有了救治的必要。

就算救活了,一個癱子,如何能夠掌管生意?

於是,蔣家夫妻沒請大夫,隻是回了一封信。

蔣巧玉拿到回信,迫不及待打開,看完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信上說,白臨風已經是廢人了,讓她趁著人還活著,趕緊生下個孩子交給白老爺教導。日後她還是當家主母!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白臨風是蔣巧玉自豆蔻年華時就想要的夫君,盼了那麽多年才夢想成真。就這麽輕易放棄,她不甘心。

她又寫了一封信送回,這一次猶如石沉大海,蔣家那邊沒了動靜。

深夜,高玲瓏一陣哭聲吵醒。隱約能聽到隔壁蔣巧玉哭得傷心至極,還有丫鬟們七嘴八舌的安慰。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

二房中,白臨平養了好多天還是不能下床,且腿上的傷不見好轉,這兩天隱隱發臭,已經化膿了。

按理說不應該,可大夫說,天氣太熱,底下的人沒照顧好才變成了這樣。隻要底下的人盡心一些會好轉起來。

私底下,大夫找到白二爺說了實話:“老爺,公子的傷變成那樣,小的隻能盡力醫治。不敢保證能將公子治好。”

白二爺也挨了一頓板子,比兒子的傷還稍微重些,聽到這話,麵色大變,追問:“你說的治不好是指什麽?”

這隻會變成跛子,還是指救不回命?

大夫沉默了下:“就……如果繼續惡化,公子會發高熱,然後暈厥,開始說胡話,後來胡話都說不出,漸漸……您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有可能需要準備後事。”

此話真的把白二爺給嚇著了,兒子的傷比他要輕上許多都救不回,他呢?

父子倆都會死!

想到此,白二爺心中一片驚恐,忽然,他狠狠將麵前的水盆打翻:“大哥,你可真會算計。”

雙親已經不在,按理說該分家,白二爺那時候不著急提此事,是因為兒子從小聰慧,他覺得這家主之位有可能會落到自家頭上。

這麽說吧,不分家自己兒子還有可能做家主,哪怕隻有一分的可能呢,也不是完全斷絕了機會。要是分了家,二房分到的隻是一小部分家財,等搬出去獨立在外,就真沒他什麽事了。還有,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吃喝拉撒都有公中準備,不用他操心。大哥都沒提,他也樂得裝傻。

他也揣摩過大哥的想法,應該是想要照顧他,所以才分家。現在看來,是他把大哥想得太好,這哪是想照顧他呀,分明是想照顧他的那一份家產。等到二房死絕了,還分什麽?

白二爺越想越生氣,一生氣就忍不住**,一動就痛,他努力壓下心頭的憤恨:“水!”

卻有一雙白色鮮嫩的柔荑雙手捧上茶水,溫溫柔柔道:“爺,慢點喝,小心嗆著。”

送水的是白二爺多年前接回來的柔姨娘,最近剛查出有孕,正是得寵的時候,先前還被夫人打壓。夫人一離開,她就被接到了正房和老爺同吃同住,順便伺候傷重的老爺。

白二爺沒有了風花雪月的心思,看到她的肚子才覺得有幾分欣慰。想到什麽,一把握住她的手:“吩咐下去,將你有孕的事情瞞下,不許任何人往外說。”

柔姨娘被他嚴肅的神情嚇著 ,眼神像是被嚇著了的小兔子似的通紅一片:“老爺,怎麽了?”

“瞞著就是了,老爺我是為了你好。”白二爺心下咬牙切齒,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反擊,不能讓外人覺得他白二不成器,不能讓大哥將他打得半死對外還能得照顧弟弟的美名。

*

二房發生的事高玲瓏不知,她一大早起來就聽說白臨風醒了,趕過去時,蔣巧玉已經趴在床邊哭哭啼啼。

白臨風昏沉沉的,醒是醒了,眼皮如有千斤重。隻要他稍微一鬆懈,就會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他不想死,努力打起精神:“我爹呢?”

蔣巧玉抽噎著,不太能說出完整的話。

高玲瓏出聲:“今早上出門了,聽說是接貨物。”

下一瞬,白臨風瞪大了眼。

他都病成這樣了,父親還在忙著做生意,想到什麽,他追問:“大夫呢?”

醒了這麽久,為何不見大夫?

蔣巧玉方才沒能說話,心中懊惱無比,聞言立即答:“府醫守了你一宿,剛回去歇著。臨走前已經吩咐了,你今日會醒,按時喝藥就行。”

白臨風瞳孔微縮。

他是白府的少東家,病重後不應該這般輕率……怎麽也得請十個八個大夫守在邊上才正常啊!

哪怕隻是普通的公子,被人下毒了,也不能隻讓府醫來治。甚至府醫都累倒下了還不找大夫替換。

父親這樣的做法,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少東家也不是白府主子,隻是個下人!

想到這些,白臨風滿腔怨憤,一著急,哇一聲又吐了血。

他會這麽嚴重,也有歡姨娘那些藥的功勞。

見狀,蔣巧玉嚇一跳,忙用帕子去給他擦嘴,瞬間擦得滿手殷紅,她尖叫著喊:“大夫!再讓人去外頭請大夫!”

有婆子送來了藥,高玲瓏端著送到他唇邊,也不管燙不燙,直接就灌了下去。

白臨風被灌得直翻白眼,他懷疑自己沒有被毒死,也會被紀歡顏給燙死。他本就虛弱,喉嚨被燙了,加上喝得太急嗆著,咳嗽了半天都沒緩過來。他努力想要止住咳嗽,等到終於停下,喉間疼痛無比。感覺喉嚨都是破的。

“紀歡顏!”

高玲瓏一臉驚訝,伸手指著自己鼻尖:“你叫我?”

白臨風恨得咬牙,說話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一字一句地道:“你想謀殺親夫是不是……咳咳咳……”

高玲瓏上前幫他拍胸口,特別舍得出力,拍得啪啪作響。

隨著她拍打,白臨風咳嗽得愈發厲害。

蔣巧玉看不下去了,一把將人扯開:“你都要把他拍死了,趕緊邊上歇著吧!”

高玲瓏順勢退後,振振有詞:“我從小就上山下河,力氣特別大,一著急用力大了點……白臨風,我真的是擔憂你,為你好才對你動手的。”

白臨風咳得厲害,恍恍惚惚中覺得“為你好才對你動手”這話特別耳熟,然後才想起曾經他沒少對紀歡顏這麽說。

他睜眼,對上那邊玫紅色衣衫的女子的眼神,那眼中滿是譏誚和嘲諷之意,沒有絲毫擔憂之色。

“你……你想拍傷我?”

高玲瓏搖頭,她是想拍死他來著。可惜蔣巧玉在一旁盯著,不能做得太明顯。

蔣巧玉在幫他撫背,有沒有用不知道,反正白臨風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她,一直都盯著她身後的紀歡顏。她心下不滿,柔聲道:“表哥,你忍一忍,我已經書信一封送往蔣府,讓他們幫你請大夫了。”

高玲瓏頷首:“確實有這事,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昨天我聽巧姨娘身邊的丫鬟說,蔣老爺讓巧姨娘趁你活著趕緊留下血脈……”

話音未落,白臨風氣得哇一聲再次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