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請婚
名揚洛京的第一美男, 貌比光華君衛臨,美如探花郎溫豫的無雙公子裴境。
蕭直可不是第一次見他,上輩子, 他是他的肱股之臣, 最信任的臣子、朋友, 蕭直醉酒之時, 甚至說他二人的關係好比魚與水。
曹司空不能沒有郭祭酒, 劉皇叔不能沒有諸葛丞相。
而他蕭直,不能沒有裴公子。
他基本是三顧茅廬,才將這位前世的忠心臣子和盟友納入麾下。
他們政見相合, 裴境是少數士紳出身,卻推崇海氏新政的, 他今年中了解元,蕭直為陛下辦事, 路過洛京,正好為他慶賀一番。
每次見麵, 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殿下若想大展宏圖,一阻礙為雍王,他擁兵自重,又自忖為昭烈皇帝血脈,對朝廷一直是敷衍有餘, 恭敬不足, 聽宣不聽調,今上體弱, 若有朝一日有所變故, 王爺還需防他一手。
其二阻礙為謝皇後,若她生下嫡子, 則殿下繼承大統,便是難上加難。”
蕭直滿臉感歎,上輩子裴境為他出招,便是尋得謝家、清流以及雍王麾下武將的支持,最好的方式乃是聯姻。
他依稀記得當初裴境說的話。
‘殿下若想在朝中立足,便需這三足鼎立之勢,以另外兩股勢力聯合,對抗謝氏,謝氏之女,殿下可取之,卻不可立為皇後,以孫、王兩家聯合,與謝家形成掎角之勢,縱橫捭闔,如此殿下才有發揮之地。’
裴境的性子雖然冷淡,卻是效忠後便忠心一輩子的性格,兢兢業業為他打算。
“謝家無妨,不需顧慮,我有法子讓謝觴轉而為我所用,至於,聯姻?女人?難不成沒了女人,我就做不成大事了嗎?那樣也不值得你無雙裴公子追隨效忠了吧。”
裴境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到底年少,還有幾分豪氣,他隻以為蕭直是誇下海口,卻並不知,這種人生蕭直是重來一回。
這一回他除了謝期,誰都不會娶。
酒過三旬,兩人已然喝的有些醉醺醺,這處幽靜酒肆包廂,是蕭直的產業,隻有他們兩人和暗中守護的侍衛。
至於陪酒的舞姬丫鬟什麽,更是不存在。
不僅是因為他們說的算是大逆不道之言,更因為裴境也是個潔身自好的公子。
嘴上口口聲聲說要娶一位家世相當,情投意合的世家女子為賢內助,兩人舉案齊眉,夫唱婦隨,實則還不是深愛他身邊那個小女婢。
上輩子,那小女婢被裴境正室害死,一屍兩命,拋屍荒野,他這位肱骨之臣,便瘋了。
雖然處理朝政仍兢兢業業,可就似燃燒生命,不上朝不處理政事時,便瘋瘋癲癲披頭散發胡言亂語,比街上的乞丐還邋裏邋遢。
早知如此,當初做什麽去了。
既接受不了旁的女人,便不要娶正妻好了,娶了正妻,卻多年不與人家圓房,碰都不碰,又護不好自己心愛的女人,將懷孕的愛人交到正妻手裏。
裴境就是活該。
他蕭直也是活該,更加活該!
“女人真是不可思議,殿下有喜歡的女人嗎?”裴境已經有些喝多了,清冷自持的他居然開始說胡話,跟他討論起女人來。
“我真不明白,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一個奴婢出身,連良籍都不是,讓她做妾,訓導她將來好生侍奉主母,難道還說錯了嗎?她為什麽那麽委屈?以她的身份,原本是給我做妾都不夠格的,給她銀錢她也不開心,給她買首飾她也不高興,她到底想要什麽?”
“我堂堂洛京第一公子,從案首到解元,多少小娘子想嫁進來,那些小官家的庶女,巴不得給我做妾,我還瞧不上呢,她為什麽這麽難取悅,到底……到底想要什麽啊。”
可能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權勢、地位,錢財、寵愛,總有一些女人視這些如糞土,自由比生命更可貴,尊嚴比金錢更值得。
“可惡,為什麽我滿腦子都是沈妙貞那個女人,讀書都讀不進去,閉上眼睜開眼都是她!區區一個婢女,區區一個婢女,怎能亂我的心,可惡,可惡,我要把她打發出去,叫她再也不能亂我的心思……”
裴境居然開始耍酒瘋。
“因為,你愛她吧。”
裴境迷迷糊糊抬起頭,滿臉懵懂。
見到老友如此形象,蕭直笑了:“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因你愛她,所以才會在意,才會放不下。”
“我……愛她?我愛沈妙貞?”
裴境更加茫然,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以為,我不會愛上誰。”
“問問你自己的心吧,這一次,要保護好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蕭直能麵帶微笑的規勸裴境,自己卻無法保持一顆平常心。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太玄老道勸他,放下執念,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可如何能夠,如何能夠?
他與裴境,在情之一字上,都是喪家之犬。
溫熱的酒,醇香濃厚,是洛京有名的春水燒,然而一口咽下去,卻如此苦澀,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挽回,然而她已經,不需要了。
謝期查詢過去的卷宗,將海氏新政看了個仔細,讀完之後,大為震撼,實在很有感悟。
海閣老不愧是為大梁鞠躬盡瘁的忠良之臣,這新政的每一條,涉及土地、糧食、賦稅、人口、分配、甚至是教育。
除了官紳一體納稅,丈量土地,禁止士紳土地買賣,將一部分土地收歸朝廷所有,再分配給窮人外,新政鼓勵生育,無論生男生女朝廷均派發酒一壺、豬一隻,參軍當兵家庭減稅,在教育上,更是提倡地方個府建立學堂,廣招寒門學子,甚至要統一科考書籍。
已經處理朝政近兩年的謝期,此時也明白,為何海氏新政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這是掘了士紳世家的根基!
先帝為保自己的皇位,將海閣老推出去做了替罪羔羊,而海家因此全族被滅。
謝期實在唏噓不已。
她拿著卷宗,心裏難受得很,很想尋個人好好說一說。
蕭直走進凰棲宮,就看到她蹙眉難過的模樣。
他們倆成婚已經有近兩年,謝期如今已經十七歲了,逐漸褪去年幼少女的稚嫩,她變得越發明豔瑰麗,而像成熟女子慢慢靠攏的風情,也讓人心動不止。
此刻蹙眉,蕭琰頓時心疼無比:“梓潼怎的不開心,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你生氣?”
“我沒生氣,我是瞧了卷宗,覺得難過。”
蕭琰瞥見她手裏那本,一看封皮就知道是什麽了。
“海閣老這樣的忠臣,先帝為何就舍得殺呢……”
她忽然住了嘴,有些惴惴,先帝是她的公公,蕭琰的親爹,作為兒媳婦,她是蕭家婦,編排老公公,可是大逆不道不孝順。
蕭琰卻並不生氣:“這話你也就跟我說,莫要讓外人聽去,否則禦史定要參你一本。”
蕭琰絕不否認先帝所作所為:“我為太子時,父皇就已經變了,猜忌心很重,誰也不信,當時因為海氏新政,導致五王之亂,寧王和王,差點殺了父皇,父皇當時最小的兒子境王以身相護,慘死於亂軍之中,自此父皇就恨起海閣老,更恨一力支持新政的太子大哥。”
“可是……可是,即便海閣老是做了替罪羊,可海家全族何其無辜,竟被株連九族,男的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女的沒入教坊,這也實在太殘酷了。”
謝期想過,若是謝觴獲罪,她要淪落教坊司,從此成了官伎,還不如一頭死了算。
“士紳的怒氣,豈是殺了一個海閣老能平息的,父皇他……哎,為人子不能說父親的過錯,是非功德便由後人說去吧。”
“這些年,我也叫人暗中尋找海家後裔,若能尋得一絲血脈,也好補償,這件事終究是皇家欠了海家,你可有高興些了?”
聽了這話,謝期才勉強笑了:“我現在算是明白,就算是大權在握的皇帝,也不能想幹什麽便幹什麽。”
“還是可以的,隻要不怕朝局動**,百姓反叛,死後背負罵名。”蕭琰說的也十分和樂。
謝期歎氣:“瞧你,我不過是難過了一會兒,你就急出了汗珠來,等咱們百年後,是不是也有詩人些詩嘲諷嘲諷咱們這對夫妻,說謝後不樂上為忙,記在史書上,說你懼內呢。”
“那感情好,我沒因為有什麽功績被記載史冊,因為愛妻懼內被後人記住,也不是壞事。”
蕭琰似是想起了什麽,從袖口掏出一本折子給她看。
謝期接過,掃了幾眼,頓時皺眉:“符陽親王請封謝氏女為正妃,請陛下成全臣侄心願,請禮部擬定成婚日期?”
下麵還附著一張小帖。
‘謝氏女溯,小字阿鸞,謝族旁係嫡出女,年十六,品貌端方,嫻靜聰慧,上月於槐序斷橋與符陽王相會,二人一見鍾情,殿下甚愛之,登門求娶。’
蕭琰有點不自在:“這位謝家姑娘,是你同族的堂姐妹,隻是親爹沒官職,在謝家也是旁支末族,阿直求我們,能否將這姑娘記在你爹名下,為你爹爹義女,不然以她身份,做阿直正妃,怕是不大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