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怪異
“期兒這張小臉, 生的真是花容月貌,可著西京找,我都沒瞧見有比得過我們期兒的世家姑娘, 也難怪, 我們家那個小子, 是日思夜想, 就是忘不了他的謝妹妹。”
公孫夫人拉著謝期的手不願放, 說著叫她都覺得尷尬的話。
秦敷微微皺眉,隻是一瞬便掩蓋過去。
“這樣好的姑娘,來給我們家做媳婦兒可好?我們家小子一顆心都丟在你身上啦, 咱們兩家也是世交,嫁來我們家, 我一定像待親生女兒一樣待你。”
謝期很為難,她又不喜歡公孫遺那個孫子, 而且蕭直上位後,公孫家的下場也沒比他們謝家好上多少。
“這婚姻之事, 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自己就定下呢。”
她隻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一絲羞澀,公孫夫人也不是那等什麽都不懂的人,自然不再追著謝期問。
“謝夫人,你覺得如何, 咱們兩家若是聯姻, 端的算是門當戶對。我們家那孩子雖然不成器,可到底我們家底也是豐厚的, 我們遺兒還是嫡出, 將來這爵位也是我們遺兒繼承呢。”
秦敷似笑非笑,說的真是好聽, 公孫遺僅僅是不成器?分明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我記得,你們家的爵位,不是還有個嫡出的長孫嗎?”
秦敷笑語盈盈的,公孫夫人頓時一僵,險些忘了她還有個嫡長孫,原本長子媳婦嫁進來後,沒過一年,公孫家的嫡出大公子就沒了,原先那位公孫夫人就很不喜歡嫡長子媳婦,覺得是她克死了自己兒子,她是繼室,又生育了嫡出的公孫遺,是全家的寶貝蛋。
這事被挑破,公孫夫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老太爺如今還在,更看重長孫,還真不好說這爵位將來會落到誰頭上。
“我們家還有蔭封呢,嫁給我們遺兒,多麽門當戶對的一門婚事,謝夫人,你說是吧?”
“這個,我們家姑娘的婚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總要問過我家主君的意思,而且我與主君就這麽一個女兒,現在她年紀還小些呢,女兒是為娘的貼心小棉襖,我總想著多留她兩年,這將來嫁了人去了婆家,回娘家的時候可就少了。”
這是隱晦而不失禮數的拒絕。
公孫夫人僵笑,卻並不覺得謝家是瞧不起她兒子,隻覺得有些遺憾,他們家遺兒今年都十八了。
“無妨無妨,別說是一年兩年,便是三年四年,我們家那小子也等得,他對期兒是癡心一片啊。”
公孫夫人還想將腕上的鐲子摘下來套在謝期手上,她推辭好久就是不收,秦敷也有些惱了。
她好好地姑娘,也沒嫁人呢,公孫夫人也算是添妝還是什麽?若說是小定,兩家的主君都沒到場,小定的聘禮也不能就是個鐲子。
隻有那些納進門的妾,身為婆婆的公孫夫人用一隻鐲子一根簪子打發了,勉強算是看重。
他們謝家好端端的嫡出大姑娘,這麽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受了她的東西,傳出去沒得叫人笑話。
秦敷心裏有氣,再與公孫夫人敘話的時候,就沒什麽耐心了。
送走公孫夫人,她仍在生氣。
“公孫家的老夫人也是個敞亮人,怎麽她這個堂侄女,是個如此不會辦事的人,她是皇後嗎,還賞賜貼身首飾?把咱們家當成什麽了。”
今日的事,哪怕是由純淑妃來做,都不顯得唐突。
謝期想到,前世周慧荑封後,她與孫芍王若君如分豬肉一般分別成了貴淑德三妃,給皇後行大禮敬茶,那周慧荑就是叫宮女一人賞了一隻金鑲瑪瑙的花絲鐲。
那種居高臨下的打賞,仍然曆曆在目。
她與公孫夫人既不是婆媳,她又不算為交情好的世家夫人女兒添妝,要真論在朝中的地位,老首輔也要避謝觴的鋒芒。
“娘別氣了,以後娘找個理由不見公孫夫人便是了。”
“鳶兒,你可別聽公孫遺的甜言蜜語,就被哄騙了去,那小子可不是個良人,還沒成婚呢,屋裏伺候的美貌丫鬟就十幾個,這哪是正經人家的風範。”
“何六娘為什麽想籠絡咱們家,主動提起婚事,那是想爭爵位呢,這種渾水,咱們可不淌。”
謝期無奈笑了:“娘,我每回見到公孫遺,都恨不得把他打成豬頭,怎麽可能會聽他說什麽甜言蜜語,我也不喜歡他啊,娘多慮了。”
再三問謝期心裏到底有沒有人,得到的都是否認,秦敷才稍微放心。
等謝觴回來,秦敷將此事說了,仍是覺得生氣。
謝觴倒是難得沒有跟秦敷同仇敵愾:“老首輔的確有跟我說過一嘴,想要跟咱們家聯姻。”
“無論是他們家女兒嫁咱們家,還是咱們家女兒嫁他們家都可以。”
秦敷更加不高興:“咱們家大郎可是跟英娘情投意合,公孫家的女兒嫁過來,難不成要英娘做妾?英娘的母親雖然是我爹爹的庶女,可我爹爹是翁主儀賓,也是出身洛陽秦氏,不然怎麽能匹配元成皇後與昭烈皇帝的血脈?秦家從唐時便是名門望族,英娘身上也流著我爹爹的血,我那妹妹也是在翁主阿娘手下長大的。”
“夫人莫氣,莫氣,我還沒說完呢……”
“你還說什麽,難道你已經允了老首輔?公孫家可沒有嫡女,不是我瞧不起庶出,庶出女裏也有我妹妹那樣溫柔乖巧,進退有度的,可叫公孫家的庶女做咱們家嫡長子的大娘子,你不覺得被壓了一頭嗎?將來鵬兒可是要承襲爵位的。”
“此事是不成的,咱們家阿鳶也斷斷不能嫁那個公孫遺。”
謝觴一個頭兩個大,他寧願去打仗麵對凶殘形性的蠻族人,也不想在家麵對暴怒的夫人。
“是,是,公孫遺小兒隻是個紈絝子弟,怎配娶我的阿鳶,老首輔的意向人選,是他的嫡長重孫公孫蘭”
秦敷的怒氣消了下去,滿臉狐疑:“公孫家的嫡長重孫?今年隻有十三歲吧……”
“小幾歲也沒什麽,女大三抱金磚嘛,夫人不是也比我大兩歲嗎,老首輔這個嫡長重孫跟公孫遺可不一樣,雖然隻有十三歲,可已經經過縣試府試,現在已經是童生了,是個名副其實的神童。”
十三歲的童生?
秦敷覺得有些震撼:“這下場的苦,可不是一般孩子能受得了的,既是嫡長重孫,若是沒意外是能繼承公孫老首輔的爵位的,居然十三歲就是童生……”
“明家小子今年十七了,也隻是童生呢。”
謝觴點頭:“所以,我沒有直接拒絕老首輔,咱們家那丫頭,夫人也是知道的,生的是花容月貌,可性子不像個女兒家,若是公孫蘭小小年紀就能考中秀才甚至是舉人,咱們丫頭嫁過去豈不是享福了,人家都還沒嫌棄咱們家丫頭的性子。”
秦敷又開始不滿:“男人有前途就能對妻子好?也不盡然吧,還是要看小子心裏是不是有咱們家阿鳶,能不能做到從一而終,隻有我們阿鳶一個。”
這世上有幾個有權勢的男人不廣納妻妾,綿延子嗣,他謝觴雖然不是,可世事就是這樣,卻不能反駁秦敷的話。
“那我跟老首輔說說,想法子叫咱們丫頭和公孫小公子見一見,夫人別氣了,咱們都好幾日沒有……”
秦敷羞紅了臉:“你這個不正經的,孩子都有三個了,還這樣。”
“夫人又不許我納妾,再說我也隻愛夫人一個,若不許我親近夫人,豈不是要憋壞我……”
轉眼進入夏至,五皇子生母,林賢妃從宮外請來一位神醫,給陛下診治過後,已經病入膏肓起不來連朝會都沒法上的陛下,居然身子看著大好了些,能坐起身,也能行走了。
陛下龍心大悅,認為賢妃才是真心待他之人,從前的形影不離的純淑妃反而失了寵,林賢妃不僅一躍被封了貴妃,陛下又要大肆封賞自己的幾個兒子女兒。
隻是太子已經是太子,封無可封,而活著的孩子中唯有五皇子、蕭直還有幾個公主。
陛下大手筆封賞,直接將五皇子封為定郡王,五皇子的嫡出兒子封世子,嫡女均破格封郡主,而幾個庶出子授從二品輔國將軍,幾個庶女也都封了縣主和郡君。
五皇子是被卷入過五王之亂的,腿也落下了終身殘疾,陛下對曾經五王之亂的參與者諱莫如深及其忌諱,二十多年冷落五皇子和林賢妃。
因為猜忌,他對自己親生子女的封賞很是吝嗇,如今卻這麽慷慨,不由得叫人測目,也開始有牆頭草的朝臣,開始暗自嘀咕,這太子的位子是否還能坐得穩,東宮是否已經失了聖心。
可謝期並不關注定郡王,她看到了,這一回封賞中,有蕭直,他也被封了輔國將軍。
乍一看,這位廢太子的兒子居然隻跟定郡王的庶子一個待遇,一點都不顯眼,但他一個月前還隻是奉國中尉,一下子連跳三級。
她記得很清楚,前世他分明沒有被授爵,這個時間,陛下早就死了,蕭直也跟周慧荑成了婚。
現在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