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包庇
蕭直完全明白了,這個柳氏就是不僅要報複自己的夫君,連自己的娘家也連帶著想看她們倒黴。
他對明如槐的風流案不感興趣,知道了緣由,就讓人堵了她的嘴,扔到一邊。
而明如槐整個人都頹廢了一樣,人蔫蔫的,眼神發直。
錦衣衛早就封了袁太妃的宮,將人都抓了起來,得了蕭直的指令,將人帶上來,袁太妃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還在那裏咒罵錦衣衛們以下犯上。
直到被提審來,當頭一棒,才知道自己的侄女與外甥女一起做下的這些事。
袁太妃人都傻了,人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你這個不孝子。”
她去打袁玫,曾經有多麽疼愛這個侄女,如今就有多麽痛恨。
袁玫隻能護著臉:“姑母不是也瞧不起貴妃得意的樣子,想要給她吃個教訓嗎?她一個罪臣之女,還能比得上咱們家跟表哥的情分嗎?”
“姑母跟陛下求求情,陛下會饒了我們的。”
真是愚蠢,這世界上的蠢人怎麽這麽多,蕭直在暴躁的邊緣,眉頭皺成一條溝壑。
袁太妃絕望極了,她能有什麽功勞,不過是當初站了個隊的恩情,都算不得從龍之功,蕭直為了體現寬仁,才讓她這個太妃代一些太後之職。
多年苦心經營,她就是為了袁家,若能再出一位皇妃,他們家的富貴就穩了,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你這個禍頭子,惹事精,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帶進宮來,陛下,陛下,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都是這孩子自作主張的,我和袁家對陛下忠心耿耿,我們……”
蕭直一個不耐煩的眼神,錦衣衛隻是一掌打在後脖頸,就將袁太妃打暈。
袁枚何曾見過這種場景,陛下不是一直對他們袁家施恩,對姑母禮遇,對她這個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太妃侄女,也溫和的接受了表哥這個稱呼。
為什麽,不過是對謝期動了手,做了局,一切就都變了。
袁枚茫然抬頭,哀憐的祈求的看著蕭直,想要讓他開恩,然而蕭直都不看她,眼裏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
“拖下去吧關起來,擇日處死,此事袁家都逃脫不了幹係,把他們全家都抓捕吧。”
“柳家也是,至於首輔,朕有別的安排,此時到此為止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定了她的生死。
坐在上麵的,哪裏是對她親切相貌英俊,性格溫潤的表哥,他是帝王,全天下人的主子,掌握生殺大權的神明。
後宮的女人,隻有他同意處置誰,那個人便再也沒有活路,而背地裏搞事,冒犯皇權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袁枚意識到了,想要求情,說她錯了,但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麽可能像她的家人那麽寬容她,寵愛她。
蕭直不處置首輔,並不是要包庇他,這老貨當初他與謝光爭鋒相對時,就作壁上觀,縮頭烏龜一樣誰也不得罪,不是他的嫡係。
現在謝光沒了,他就冒了出來,老虎不在山,猴子稱起了霸王。
將柳氏、袁氏這些始作俑者下了詔獄,錦衣衛也開始拿抄家拿人,不過柳家在江南,詔令要發到江南府,讓錦衣衛在那邊的分衛捉拿。
明如槐自請同罪,被蕭直拒絕了。
“明愛卿不必慌張,此事與你無關,回家寫一封休書,再尋一門賢惠的妻子便是了,收拾好心情,你還要好好給朕辦事。”
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讓明如槐感激涕零,他還想說些什麽,為謝期求情,被強忍黑臉的蕭直請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選出的新科狀元,天子門生,是要重用的,卻被一個柳氏糟蹋,他與謝期還有過這麽一段過去,讓蕭直難受的要命。
明如槐可不能頹廢,也不能死。
怎麽也得物盡其用,對大梁鞠躬盡瘁後,再死吧。
他緊急召裴境入宮,君臣商定了接下來該怎麽做,首輔這個老狐狸,老烏龜,這麽多年終於抓住了把柄,若不不將此事利益最大化,他就不姓蕭了。
謝期在休息,到了後來她根本就沒在屏風後麵聽,回了昭陽殿,她又累又困,便睡下了。
睡夢中也不是很安穩,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做了噩夢。
昭陽殿內仍燒著地龍,雖然已是春天,但謝期卻很怕冷,冬天這手腳冰涼的毛病,到了夏天依然沒有好轉。
往年因為周皇後的打壓,昭陽殿是不能在開春另外燒炭的,隻能用湯婆子放在被窩裏暖著。
今年因為她有孕的緣故,周皇後也不在了,倒是允許她可以多用炭火。
蕭直感覺到有些熱,可躺在被子裏的謝期卻仍是滿臉蒼白。
他伸出手進被子,摸了摸她的腳踝,仍舊冰涼一片,將湯婆子往她腳下放了放,又蓋好了被子。
蕭直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
他有點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拒絕,不給好臉,今日又鬧出這麽一場,夫妻十年才知道她還有個舊日情郎。
而現在,他居然還在這裏給她掖被角。
蕭直心口堵的難受,卻沒有人能說,坐在這個位子上,逐漸成了孤家寡人,最後連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信得過的愛人,都沒有。
謝期沒睡多久,就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蕭直幽幽的盯著她,讓她嚇了一跳,喝了一口熱茶才鎮定下來:“陛下來了。”
為什麽她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為什麽她還能這麽坦然,是覺得過去那些事根本就沒必要跟他坦白,還是覺得他這個人就不重要?
蕭直心情不好:“你都不問問,朕如何處理這件事,如何對待明如槐?”
謝期察覺到他話語中的古怪,卻隻覺得他又犯病了。
“明大人是陛下的臣子,這件事妾身和明大人都是受害者,妾身相信,陛下會給明大人和妾身一個公平的判處。”
真是冠冕堂皇的話,她為什麽總能裝的什麽都不在意,不在意皇後之位被搶走,不在意有沒有寵愛,更不在意他!
她越是這樣冠冕堂皇,他就越憤怒。
扯起嘴角嘲諷的笑著,蕭直緊緊地盯著他:“怎麽,你就不擔心,你的舊情郎丟了性命。”
謝期一愣,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直視他:“陛下何出此言,明大人已有妻子,如何會是妾身的……縱然是陛下,也不能汙了妾身的清白。”
沒有人比他知道,她是再清白不過的。
可他就是過不去,怒火燃燒著他的理智,讓他無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你不是聽到了嗎?柳氏說的,明如槐如何的愛你,這麽多年都不曾忘記你,為了你,數十年都不曾娶妻,真是好大一個癡情種子。”
謝期著實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陰陽怪氣。
“陛下在生氣嗎?妾身不懂,他如何做又不關妾身的事,自妾身進宮後就與明大人再無聯絡,難不成妾身還有分身術,能跟明大人發生什麽?”
蕭直牙根咬的很緊,他生氣的卻是理由不足,畢竟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可心底有個聲音,就是在叫囂著不甘心,明如槐雖出身也並非大族,可他也算潔身自好,若沒有當初他橫插一杠,也許這個女人已經跟明如槐成婚。
這些年,她在後宮過得不如意。
蕭直聽到黃存禮說了很多,從前他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想去理會的事,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覺得自己錯了。
她本就是他的妻妾,無論他對她好還是不好,她總得受著,也得愛他。
可現在,卻知曉她曾有個這樣的青梅竹馬,還為她守身十年不肯娶妻。
她是不是也有後悔,有沒有想過,當初,要是跟明如槐成婚就好了,當初要是沒有進宮就好了。
“你騙了朕,你從未跟朕說過,你跟明如槐的事。”
騙?真是好笑。
“妾與明大人兩小無猜,的確有過情愫,可就像明大人說的,我們發乎情止乎禮,不曾越雷池一步。”
“若說欺騙,難道不是陛下欺騙了我,欺騙了謝家?”
“陛下當初承諾我父親,說會冊封我為皇後,父親輕信了你的話,將我送入宮中,那時,我和孫芍王若君皆為貴嬪,陛下卻忘了對我父親的承諾,在朝堂之上說什麽南園遺愛故劍情深,讓我父親進退不得,不得不同意您封周慧荑為後。”
“陛下這難道不是欺騙?”
她梗著脖子,不服輸的看著他,嘴唇抿的緊緊的。
蕭直的臉色很難看,想要開口說,卻不知如何解釋。
這一回,她絕不是吃醋。
“陛下拿我與明大人曾有過青梅竹馬的情給我定罪,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誰沒有從前,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孩兒,清清白白的入宮來,可陛下卻身邊有多少位佳人陪伴?你的皇後在陛下之前也有過差點訂婚的未婚夫,陛下不曾苛責周慧荑,卻來苛責我?”
“是,妾倒是忘了,陛下對周皇後最是愛重,陛下的寬容隻給她一人,無論她做多少惡事,殘害嬪妃的孩子,用皇後之權肆意欺壓別人,陛下心裏明明清楚,卻放任她這麽做。”
“王若君是誰害死的,元娘的皇子是怎麽流掉的,孫芍是誰殺的,陛下這樣包庇周氏,難道是因為,這些事都是陛下授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