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娃,小心。”
沒等來沈如歸的回答,江初月就看見跟個傻麅子似的狗娃直接衝到粗壯的樹底下,整個人伏在了野豬的身上。
“沒事兒,我瞧著野豬已經沒氣了。”沈如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原本已經踏出步子的江初月停了下來,看向沈如歸的眼睛,眨了眨。
“所以,山雞也是被你這麽碎碎念之後,自殺的?”
江初月又眨了眨眼睛,她想點頭說“是”,可她看著沈如歸不太能分辨出情緒的臉色,猶豫了半晌,小聲道:“可能是山裏的動物成精了,瞧著我瘦,心疼我?”
沈如歸氣笑了,心想,這年頭誰不是瘦的皮包骨,這山裏的動物偏偏就心疼你了?
沒等到沈如歸的回答,江初月抿著唇想了想,又道:“或者,是因為它們也知道我們一家終於分家了,也為我們感到高興,所以......”
“好吧。”江初月妥協道,一攤手,“反正就是你看見的樣子,但你要問我這到底是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說不清。”
在沈如歸沉寂的眸子下,江初月實在摸不清沈如歸心裏的想法。
當然,她絲毫沒有沈如歸會有把她上交國家的想法,畢竟,眼前的人,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一個那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傷害弱小又無助的她呢?
沈如歸盯著江初月看了許久,倒不是說他不相信江初月的說辭,或是心裏有什麽別的想法,實在是,無言以對啊!!!
他要說什麽?
姑娘,你是否身懷異能?要不再召喚召喚隻別的活的神獸出來?
嗬......
“你在這守著,我去找你爸過來,把野豬想辦法避著人抬回去?”沈如歸說。
江初月忙不迭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等到沈如歸的身影走遠,江初月過去把狗娃拽了過來,兩人開始把之前撿來堆在一起的幹柴,有條不紊的碼進了背筐裏。
背筐不大,很快就裝滿了,沈如歸和江建文的身影還沒出現,江初月在原地跺了跺腳,走到野豬旁,從旁邊扒拉了好些樹枝幹葉什麽的,把野豬的身影掩住了。
隨即牽著狗娃去到附近又摘了好些可以用來做菜的材料之類的食物。
直到兩人實在兜不下了,才又回到了野豬旁。
江初月坐在一根倒地的樹枝上,托著下巴看著狗娃一點一點的把野豬身上的樹枝幹葉的清幹淨,然後先是圍繞著野豬轉了好幾圈,又整個人伏在了野豬的身上。
“狗娃,你在做什麽?”江初月問。
狗娃沒有理她,顧自的在野豬身上來回上下的摸了好一會兒,江初月都覺得腳要做麻了的時候,狗娃突然轉過身跑到江初月身邊,愣愣的看著她。
“嗯?怎麽了?”江初月不明所以,“是要上廁所了嗎?”
過了會兒,狗娃搖搖頭。
江初月看著他,“那你想跟姐姐說什麽?”
大概是聽到了“姐姐”兩個字,狗娃的眼珠子轉了轉,有了一星半點的光芒。
狗娃一把拽著江初月往野豬身邊去,放開江初月的手,自己又俯下身一包抱住野豬的身體。
狗娃是用雙手圈住了野豬的身體,動作看起來像是要把野豬抱起來的樣子。
江初月咂摸了一下嘴,試探性的問:“狗娃,你是想把它抱回家嗎?”
狗娃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仰頭看江初月,沒有說“嗯”,更沒有點頭的動作,可江初月就是知道,她猜對了狗娃的心思。
她隻覺得鼻子瞬間湧上一陣酸意,狗娃,一點都不傻,從來都不是傻子,他隻是,發育緩慢而已。
江初月在心裏發誓,她一定要努力存錢,帶狗娃去省城看醫生,治好狗娃,以後還要讓狗娃念書,她一定要讓有些人看看,狗娃就是個正常的好孩子。
“小花?”
沈如歸的聲音突然傳來。
江初月忙斂了心思,“哎”了一聲,牽著狗娃從雜草背麵走了出來。
看見來人,江初月小聲“咦”了一聲,對上沈如歸的眼神,心底閃過一絲了然。
見此,江初月便沒開口問,“爸,快來看,好大的野豬。”說完,她又想起她跟江建文說,山雞是自殺的時候,江建文看自己的眼神。
她忙小碎步移到沈如歸身邊,小聲問道:“你和我爸怎麽說的?”
沈如歸輕咳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瞬的不自在,小聲說:“我說的是,我們過來的時候,這野豬隻剩下一口氣了。”
江初月一臉驚奇的看向沈如歸,心道:兄弟,你覺得你這說辭和野豬自殺比起來,有多大的區別???
“咳咳......爸,”江初月看向江建文,“這野豬咋弄回去?”
江建文隔著些許距離看著倒地不起且全身毫發無傷的野豬,想到家裏那兩隻同樣沒有傷口被稱為想不開而自殺的山雞,他覺得,他大概今天醒來的方式有點不對。
先是分家,然後遇到想不開自殺的山雞,以及眼前這隻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已經斷氣的野豬,再晚一點,他是不是還會遇到更驚奇的事情???
不能想不能想,想就是嚇的晚上不敢睡覺的節奏。
“村長,你說,這咋弄?”
沈如歸回去叫江建文的時候,正好村長在知青點的江家,兩人商量著開春了把地基劃在哪裏,到時候建房用的梁木先從村裏借之類的。
原本沈如歸是打算把江建文叫到一邊去說的,隻是想了想,索性當著村長的麵直接說了。
在三橋村,村長的威信到底不一般,再加上平日裏做事為人公正,旁人說不著什麽。二來,江建文現在算是借住在知青點,他如果真扛著這麽大一頭野豬回去,哪怕是三更半夜的,也難保不會被人看見。
到時候傳出去,就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了,更何況,今天一早他可是剛和江家那邊分了家。
當晚就扛著這麽大一頭野豬回家,別人會怎麽想???
村長沉吟片刻,“小花,你去我家問你陳嬢嬢拿兩把大刀過來,我和你爸直接在下麵的河邊把豬殺了,然後晚點趁著天色暗,裝在背簍裏背回去。”
江初月一聽,覺得這個辦法倒是不錯。
三橋村人不多,更沒多少人來山裏,他們一會兒直接在下麵的河邊把豬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一行人商量妥當,江建文和村長還有沈如歸,三人抬著豬往下麵的河邊去,江初月帶著狗娃背著一背筐的幹柴回家了。
張雪芬已經回來了,正看著廚房裏的野雞一臉懵,她就去了趟鎮上,家裏就多了一地的板栗和兩隻山雞,哪裏來的?
“媽?你在裏麵嗎?”
江初月看著沒關嚴實的門,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哎,我在呢。”張雪芬一邊應,一邊往門口走來,看見江初月背上的幹柴,忙上前幫著取下來。
“哦,對了,廚房裏的山雞是怎麽回事?”她湊近江初月的耳邊,小聲問道。
江初月嘴角抽了抽,小聲說:“我和狗娃取山裏撿幹柴,撿到的。”說完,又道:“媽,我和沈知青在山裏撿幹柴的時候,碰到一隻大野豬,我爸他們現在都在山裏呢,村長讓我去他家找陳嬢嬢拿大刀,我先不和你說了,等我送完刀,再回來和你細講啊。”
江初月說完,不等張雪芬再細問,轉身朝村長家跑去。
張雪芬看著江初月匆忙的背影,一顆心被吊的七上八下的,沒找沒落的。
她歎了口氣,摸了摸狗娃的腦袋,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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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行人背著野豬肉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梢了,九月尾的夜空上,零星看見幾顆星星在跳躍著。
江初月顛了顛背上的背簍,很重,壓的她的兩邊肩膀都要廢了的感覺,但是,心裏卻高興的沒有言語描繪。
這麽多豬肉,可以讓他們一家人過一個幸福的冬天了。
在山上河邊的時候,江建文就已經把豬肉分好了。
因為這豬肉是江初月和沈如歸發現的,現在又托了村長幫忙,他把這一整隻野豬肉分成了三份。
沈如歸和村長不同意,可江建文說:“就算今天這隻野豬是小花一個人發現的,可就憑著今天分家你們幫的忙,這肉,你們也該拿。”
村長家的那一份,他直接背回去了。沈如歸的那一份並入了江初月家,他的意思是,他帶回知青點也不好吃獨食,還不如放在江家,他時不時的過來算加餐了。
他們踩著月色回到家,肚子餓的呱呱叫,背上的豬肉沉甸甸的,偶有秋風吹來,驚的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預示著冬天已經不遠了。
可他們此時此刻的心,卻是暖呼呼的。
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別說肉了,就是青菜,想吃個撐破肚皮都是一種妄念,更別說一抹滿是油的豬肉了。
村子裏不知誰家養的狗傳來叫聲,村長和眾人分別,朝自己家的小院走去。
他再度顛了顛身後的背筐,心裏感慨,幸虧今天早上聽了沈知青的勸,沒有腦子一熱,學著有些人一味的勸和。
瞧,這江建文一家一分出來,就遇到了這樣天大的好事,這如果還繼續和江建武那一家子混在一起過,指不定會被江老三和劉芳給磋磨成什麽樣子呢?
嗯,等明天統計挖堤壩人數的時候,江建武那玩意兒要是想偷奸耍滑的賴掉,他就把江建文原本同意分給江老三的工分再給要回來。
給那一家子吃了,和喂狗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