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狗娃輕易不開口, 除非江初月逗他說話。
平日裏有什麽需求,也多是扯一扯江初月的衣袖,所幸江初月夠了解狗娃,所以也都能理解狗娃的意思。
可今天晚上的飯桌上, 從在供銷社門口開始, 江初月在心裏自己跟自己別扭上了, 一對上沈如歸溫和的眉眼, 就生出些別扭來。
而沈如歸幾次主動逗江初月說話, 都發現江初月似是有些躲避的樣子, 尤其是在盛好飯吃飯時,沈如歸將魚臉上最嫩的那塊肉夾到江初月碗裏時, 江初月臉上的別扭越發明顯了幾分。
在昏暗的房間裏, 其實看不太清碗裏的雜糧粥裏到底都有些什麽,可他卻盯著碗裏看了好一會兒, 眼睛閃了閃,最後嘴角露出抹意味不明地笑意, 再加上又是在飯桌上,便不再逗她說話了。
一頓飯,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 便是狗娃吃飯時發出的吧唧聲, 除此,再無其他的聲音了。
而這三個人, 唯一覺得不自在的卻隻有江初月一個人。
整頓飯,別說偷偷覷一眼沈如歸了, 連眼都不好意思抬, 也因此,晚上照顧狗娃吃飯的活兒倒是落在了沈如歸的身上。
她從碗間微微掀起眼簾, 就看見沈如歸仔細的給狗娃夾了不帶骨頭不帶刺的魚肉,還細心的教他用筷子,吃饅頭時,更是把饅頭掰開,將涼拌的野菜夾在了饅頭裏,捏的緊實了,再遞給狗娃。
哎,沈知青不僅人長的好看,性格也是真的好。
從前世就能那麽心善的搭救她這個“陌生人”,現在對待狗娃也是這麽細心。
村裏別說小孩子了,就是好多大人都嫌棄狗娃的緊。
對狗娃這麽好的外人,也隻有沈知青一個人了。
所以啊,也不知道將來哪個姐姐那麽好福氣,可以嫁給沈知青這麽好的人。
肯定一輩子都過的很幸福了!
江初月大腦裏天馬行空信馬由韁,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些。想完之後,心裏竟還隱隱生出些失落來。
失落什麽?
難不成她想嫁給沈知青嗎?
這個想法剛剛從腦海裏冒出來,江初月嚇的一個激靈,整個人抖了抖。
“怎麽了?冷?”
她一動,一直注意著她的沈如歸就看了過來。
江初月懵懵地看了眼沈如歸,搖搖頭。
“那你抖什麽?”沈如歸問。
江初月現在滿腦子都是“難不成她想嫁給沈知青”這句話,對於沈如歸問她什麽,她隻是下意識地搖頭,其實並沒太聽清。
這會兒就隻呆呆地順著聲音看著沈如歸。
沈如歸見她這樣子,蹙了蹙眉,放下碗,伸手就要探一探江初月的額頭。
誰知道,江初月的額頭一感受到沈如歸溫熱地掌心,整個人瞬間彈了起來,腳下還拌了凳子一下,若不是沈如歸眼疾手快,怕是她整個人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沈如歸蹙眉,“你到底怎麽了?剛剛還抖了下,這會兒又猛地起身?”
江初月對上沈如歸緊蹙的眉頭,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他的眉心,生著薄繭的指腹落在眉心,帶著淺淺地刺痛感。
像是陡然被什麽小蟲子咬了一口,不痛,卻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清的觸感告訴你,你的身體被人碰到了。
沈如歸心間一震,臉上卻沒表現出什麽來,隻一雙眼睛裏到底沒掩藏住這突如其來的震驚。
而江初月此時好像還沒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什麽不對,輕聲道:“別皺眉,不好看。”
沈如歸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的頻率有些不對了,在深秋的晚上,除了江初月家廚房灶頭裏隨著火苗跳動的樹枝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偶爾便是屋外傳進來的樹枝晃動的聲音。
很偶然間或的還能聽見隱約幾聲蛙鳴,大概是還沒準備好冬眠的食物。
沈如歸莫名其妙的想,我是不是可以不做人了?
“你......”
他一出聲,江初月好像終於發現了自己不合時宜的舉動,慌忙收回還落在沈如歸眉心的指腹,左手下意識甩開了沈如歸的攙扶,整個人後退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開。
剛剛沈如歸自以為的旖旎氛圍,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空****的掌心瞬間被冷意侵襲,他隻覺得,覺得什麽?說不清。
他覺得在那一刻,他的感覺不是錯覺。眼前的小姑娘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所以,她其實......這種想法一旦在心裏落地生根,心底早就滋生的欲|望就像肥沃地養料,好似眨眼間就能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讓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小姑娘擁入懷裏。
“對不起。”
似是感受到沈如歸的情緒,江初月又後退了一步,垂著眉眼低聲說道,“我剛剛好似被魘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沈知青,對不起,冒犯到你了。”
正熊熊燃燒的烈火頓時被澆上了一盆冰水,熄滅了最後一簇火苗。
沈如歸在心裏苦笑,被魘著了嗎?吃著飯還能被魘著?這得多瞎的瞎話呀!
果然,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倒沒什麽冒犯的,就是你剛剛突然起身嚇到我了。”沈如歸努力恢複自己一貫在江初月麵前溫潤的樣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樣來,“沒事兒吧?真的沒事嗎?”
江初月搖搖頭,對沈如歸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下午吹風了吧,晚上捂一捂就好了。”
說完,躲開沈如歸的視線,彎腰扶起被自己帶倒的凳子,坐下去後,又招呼沈如歸,“沈知青,吃飯吧。”
沈如歸攥了攥拳,“嗯”了一聲,扶起因為自己慌亂的起身而帶倒的凳子,繼續開始吃飯。
飯桌上安靜的樣子,就好像剛剛的一幕沒有發生過一樣。
沈如歸盯著桌子上的菜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每當自己要夾哪一道菜時,江初月總會下意識地避開,等自己夾完了,才會再落筷子。
所以,其實你心裏也並不平靜的,對嗎?
沈如歸剛剛還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間被撫平,他想,即便江初月的不平靜並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可此時此刻的不平靜卻是因為自己呀,那就夠了。
-
吃完飯,沈如歸履行他自己說的“你做飯我洗碗”的承諾,收拾了飯桌上的碗筷,並且極其認真的磕磕絆絆的,在江初月極不放心的視線裏,終於“不負所望”的沒有碎一個碗,“完美”地完成了他的善後。
“第一次洗這麽多碗,不熟練,多練幾回就好了。”沈如歸說。
江初月沒多想,還點頭,“是的,家務活兒多做做就熟能生巧了,等熟練了,還能一邊洗碗一邊想別的事兒呢。”
沈如歸挑眉,“你說的沒錯。”
江初月送沈如歸出門時,剛打開門,就看見村口的方向閃爍著手電筒的光芒,還時不時傳來淩亂的說話聲,間或裏聽見江建武和劉芳的名字。
兩人杵在門口聽了會兒,江初月突然一拍額頭,看向沈如歸,“沈知青,我好像忘了跟你說,我婆婆帶著江秀秀在政府家屬大院門口哭訴了好幾天。”
沈如歸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初月,說出了一句讓她意想不到的話,“我知道。”
“知道?你怎麽知道的?”江初月驚呼。
沈如歸目光微沉,“這個法子吳建國教江秀秀的。”
“吳建國?”江初月這下徹底有些不明白了,“這事兒和吳建國有什麽關係?”
說完皺眉,“平日裏我見吳建國很沉默啊,人看著也很老實本分的樣子,不像是......”
後麵的話在沈如歸譏諷的表情裏停了下來。
“要過去看看嗎?”沈如歸收斂臉上的表情,問。
江初月看一眼村口的方向,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們去我婆婆家後門吧,能聽見裏麵的聲響。”
隨即,她回屋囑咐狗娃千萬不可以出門之後,到底不放心的把門從外麵鎖上之後,和沈如歸摸著黑,熟門熟路的朝江家老宅走去。
果不其然,他們倆剛在後門站定,就聽見了村長生氣的聲音。
“江老三,媳婦媳婦你管不住,自己下的種你也管不了?”村長說。
江老三,也就是江初月的爹爹不明所以的問,“村長,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聽不懂?哈?”村長似乎被江老三這句話給氣的不行,“咱們在一個村裏住了幾十年了,你江老三什麽人,我心裏還是清楚的。”
“小兒子是個寶,劉芳寵著慣著,反正有建文能幹活,你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當時建文要分家的時候,你是不是整個人都傻了?”
“村長,兄弟大了要分家,這在哪家都是正常的,怎麽就扯上我們慣小兒子了?”江老三說。
村長似是冷哼了一聲,“行了,我不跟你掰扯這些事兒,反正和我現在要說的事兒沒關係。”
江老三聽聲音好像還是很好脾氣一樣,對於村長的態度像是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哎,村長你說,天都黑成這樣了,你來我家裏整這麽一出到底是有什麽天大的事情。”
夾槍帶棒地話說的村長都氣笑了。
“你也不用再繼續裝好人了,我就直說了吧,你媳婦劉芳被鎮長給關起來了,要關十天。”村長說。
“什麽?鎮長憑啥子要關她?”江老三這會兒的聲音終於變了。
村長笑了笑,繼續道:“劉芳被關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小兒子在衛生所住著,還欠著衛生所的醫藥費,現在鎮長安排了人過來拿錢。”
江初月和沈如歸沒聽見江老三的回答,緊接著又聽到村長的聲音傳來。
“哦來介紹這一下,這位就是鎮政府的工作人員,是鎮長讓他送你家秀秀回家,順道把你們家建武欠衛生所的醫藥費帶回去的。”村長說。
好一會兒,江初月和沈如歸沒聽見屋裏傳來江老三說話的聲音,隻隱約有江秀秀哭的聲音。
兩人在黑暗裏對視了一眼,準備離開,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江初月,對於剛剛聽到的內容感到極其舒適。
看來葉雨姐姐還真是個利落的,把事情辦的真利索啊。
不過,在門衛室裏時,她見葉雨姐姐聽到劉芳和江秀秀做的事會影響鎮長的工作時,那臉上的焦急和憤怒絕不是作假的。
想來,葉雨姐姐和鎮長的關係應該還不錯的吧。
也是,都是住在政府家屬大院的,場麵上的關係都是錯綜複雜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來是這樣了。
“我沒錢,去找老大去。”
江初月剛給沈如歸打了個手勢,準備離開,江老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江初月已經轉了半個身子的動作頓時頓住了。
找她爸?這人怕不是瘋了?憑什麽?
江初月滿心怒火,就覺得這老江家的人一個一個的是不是腦子都不好使。
氣的全身發抖,恨不得衝進去質問兩句。
沈如歸感受到江初月的憤怒,想了想,還是湊近江初月的耳旁,壓低聲音道:“有村長在呢,村長可不是江老三那種不講理的人。”
耳畔一陣溫熱的氣息,還有沈如歸身上不知名清淺的味道傳了過來,江初月身體一僵,在黑暗裏,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根本不敢回頭看一眼沈如歸,正當她覺得眼前有些不知所措時,村長的聲音解救了她。
“江建武是你的兒子可不是江建文的兒子,他現在住院了憑什麽找建文要錢看病?”村長譏諷道。
“長兄如父,建文是大哥,他就該給。”江老三不講理。
“哈,江老三,你要現在馬上死了,不肖二話,我現在就帶著人去堤上找建文要錢去。可你這個親爹還活著呐,還能下地賺工分,憑什麽就讓人家建文掏錢了?”村長毫不客氣地說。
“陳......”
江老三剛喊了村長的姓,就被打斷道:“你在你自己家裏稱王稱霸和我沒關係,你就是現在要建立個王朝我都不攔著,可現在不是你家裏的事兒,是鎮上衛生所的事兒,是鎮政府裏的事兒,你別跟我在這兒混不吝。”
“劉芳帶著你孫女在政府家屬大院門口尋死覓活的叫囂著建武是給公家幹活才摔斷腿的,結果人家一調查,可是你家建武自己偷跑回家才摔斷腿的。”
“在鎮長麵前撒謊不說,你兒子在衛生所裏可是把自己當皇帝了啊,不交醫藥費不說,還一天天指使著護士幹活兒,怎麽的,三橋村容不下你們一家了?這是打算開疆拓土往鎮上發展了?”
村長的一番話說的江老三說不出話來,當然,也不是說江老三說不出話來,而是村長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現在,鎮政府的人已經找上門了,江老三,你趕緊去把錢拿出來,如果你不給錢的話,會有什麽後果,我一個連三橋村裏這幾十號人都管不住的村長,可是不知道的。”村長毫不客氣的道。
這時,一個很陌生的聲音響起,說話的語調很是慢條斯理,並且聽著還帶著隱隱溫和的笑意,“像江建武同誌的這種行為,如果您這邊還是拒不交醫藥費的話,我們最後隻能拘留江建武同誌和他的妻子李琴同誌。”
“拘留?”江老三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
鎮上來的那人“嗯”了一聲,“到時候我們會根據所欠的金額來判定拘留多久。”
“爹爹,爹爹。”
這是江秀秀驚呼的聲音,江初月琢磨著,大概是真給嚇到腿軟了。
也確實是,在鄉下,像這種欠人家東西刷無賴刷橫賴著不還的其實不在少數,江老三怎麽都沒想明白,不過就是欠了衛生所的錢嘛,他們就是給不出來啊,怎麽就要被關起來了?
打一頓趕出來不就好了嗎?
怎麽聽這個領導的意思,如果欠的多的話,還要坐牢?坐很久的牢?
要是建武去坐牢了,那他豈不是沒兒子了?
“我就這麽個兒子啊,他可不能坐牢啊。”江老三整個人都嚇傻了,“領導,多少錢?你說,我趕緊去拿。”
“嗬......”江初月勾著嘴角冷笑一聲,再沒了聽下去的想法,轉身往家走去。
沈如歸看一眼在黑暗裏越發顯得嬌小柔弱地江初月,回頭看一眼江家老宅,勾了勾嘴角,就這麽一個兒子嗎?也是,就隻剩下江建武這麽一個兒子,好像也挺好的。
-
“你說,是因為我不像秀秀那樣會哄人嗎?所以爹爹婆婆才不喜歡我的嗎?”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迎著漆黑的夜色,隻憑著零星的幾顆星星照亮鄉間的小路,江初月的聲音在這個夜色裏,越發顯得寂寥。
沈如歸側頭看了眼身邊的江初月,“為什麽一定要討好別人,換來喜歡?”
江初月回頭看沈如歸,夜色裏,明明應該什麽都看不清的,可此刻,她覺得自己無比清晰的看清了沈如歸。
他麵色清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裏滿是淡漠疏離,和平日裏所見的溫潤宛如兩個人。
“可我們活著,不就是如此嗎?”江初月收回視線,仰頭看了眼夜空,“哪裏有不求回報的喜歡,不都是圖著點什麽嘛。”
沈如歸一怔,一時說出話來。
不待沈如歸說話,江初月已然換了話題,“我想不明白,爹爹婆婆真的沒有心沒有眼睛嗎?我爸爸媽媽賣命似的賺工分,可他們眼裏卻隻有叔叔這一個兒子,那我爸爸又算什麽呢?”
這個問題,江初月想了許多年,有些道理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是理解的,可打心底,還是接受不了。
小兒子大孫子,這句話從古傳到今,毫無道理卻是大多數家庭的真實寫照。
身為大兒子的責任就是勤勤懇懇的為這個家付出,小兒子隻需要被寵愛被嬌慣就好了。父母不在了,身為長兄的大兒子還必須要接受父母臨終時的遺願,照顧好小兒子。
諷刺的是,大多數如此的家庭,永遠都是大兒子功成名就,小兒子宛如廢人。
“我爸爸那麽好,他們為什麽要那樣對他呢?”
江初月仰頭看天,爸爸媽媽被泥石流掩埋之後,江老三和劉芳拿到政府補貼的錢之後,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著,甚至和江建武一家商量著要用這些錢去買布做衣服。
這些江初月覺得尚且可以不計較,可那一家子,卻沒一個人提起要去收殮收殮爸爸媽媽的屍體,好像他們的人生就隨著那一場泥石流,徹底消失了。
和滾落而下的泥石一同消失在這天地間,再尋不著絲毫蹤跡。
我們一無所有的來,離開時多少還會留下一捧灰燼。可是,她的爸爸媽媽,卻連這最後的一捧灰燼都沒有機會留下。
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身前身後猶如無法捉摸的風,一掠而過,飄散的無邊無盡。
“我聽我奶奶說,好人有好報,可這個福報未必是應在自己身上的,最後也許會落在子女或是晚輩後代身上。”沈如歸說。
江初月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辭,“是嗎?”
“是啊,所以啊,初月,從你改名字的那一刻,你的人生便已經走向了和曾經完全不一樣的路上。”沈如歸意味不明的說。
江初月歪著頭想了想,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對沈如歸笑了笑,“你說的對,我們都已經從江家分出來了,以後的人生我們自己說了算。”
沈如歸在江初月明朗的笑容裏,抬手輕輕拭去了她眼角要落未落的淚珠,突然道:“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總是圖著點什麽的。”
江初月愣住了,不明白沈如歸怎麽突然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話題上去了,隻怔怔地仰頭看著他。
下一秒,眼角處感受到沈如歸拇指指腹的摩挲,頓時,整個人僵住了。
心跳不斷加速,心慌的不行。
可在慌什麽,她不知道,隻心底生出個想法,她覺得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可眼前的人如此真實,真實的讓她都快要相信自己的錯覺了。
“初月,我在等你長大。”沈如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