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她倒是有那精力養才行啊!

應付蕭衍行一個, 她都快能被榨幹。

“……沒。”王姝麵無表情地掀了掀嘴皮,“爺,你怎麽一個人下山了?”

蕭衍行最近被人盯得很緊, 送親那幫人不知是發現什麽端倪還是怎麽,整天在縣城裏亂轉。不過他們將臨安縣轉一萬遍也查不到。紮根在這塊地界的兩大巨賈,溫家和王家, 都是蕭衍行的人。他們最多能查點雞毛蒜皮的事兒,挖不出太深的東西。

唯一的不便,就隻有‘瘋了的廢太子’被限製了行動。

蕭衍行幽幽地盯著她, 沒有說話。

王姝被他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不禁回想這段時日自己做了什麽。好像除了頂撞了花氏, 不老老實實任由花氏教訓以外, 根本沒做什麽出格的事。總不能這位爺是為花氏跟她討公道來吧?

今兒王姝上山,其實是去看瓜田的。去歲種寒瓜的兩畝地今年又種了瓜。

七月份寒瓜早已經成熟,正是吃的最佳時候。王姝原本是要去試驗田巡視一圈兒的, 半途覺得天兒太熱才改道兒去瓜田摘點瓜帶過去。

稻秧一般是六月中旬進入分蘖末期, 七月上旬一般是第八葉同生分蘖和第二葉的次生分蘖。七月中旬開始進入植株拔節,孕穗初期, 逐步剪數分蘖。一定務必得注意施肥、除草和稻田的水層。如今已經是七月下旬, 曬田控蘖必須及時。

一旦水中出現異味或者冒泡,就存在缺氧狀況, 這會造成嚴重爛根。

王姝默默地將腦袋轉向一邊不去看他, 但蕭衍行這廝猶如實質的眼神如影隨形。

“……爺, 我不養小白臉的。”王姝無語的吐槽,“爺這麽強壯, 有你一個就夠我受的了。”

蕭衍行揚了揚眉,倒是沒有再盯著她了。

雖然沒有說話, 但明顯感覺到這廝的心情愉悅了許多。

王姝撇了撇嘴,男人,不管智商多高品位多好的男人,都逃不了這麽低級的誇獎。

“過幾日我要離開臨安縣,去西北邊境一趟。”

自韓修老將軍去世以後西北便開始頻頻有異動。新將領黃秋玉雖然也是個厲害的,但到底不如鎮守西北二十年的韓家人。蕭衍行不能坐視不管,邊境的動**,首當其衝的便是邊境的普通百姓。再來,蕭衍行也是時候該與黃秋玉接觸一下了。

兩萬三千的韓家軍藏著不能曝露,但蕭衍行並不是真的瘋癲這件事卻是可以拿來試探一下黃秋玉。

不得不說,蕭承煥南下江南治水之事給不少曾經的中立黨重重一擊。

原先他們對朝廷黨.爭持悲觀態度,態度不偏不倚,隻一心追隨皇帝的意誌。原先皇帝雖為主,蕭衍行為儲君輔政,兩人雙管齊下。蕭衍行能極大概率地彌補皇帝政策下的錯誤。自從蕭衍行被廢,被遮掩住的弊端便全顯露出來。

且不說皇帝有多少才能,朝堂上下其實都心裏有數。治水這件事卻叫很多人看清了一些事,若是大慶將來交到了蕭承煥的手上,後果不堪設想。有這麽個不把天下百姓的命當命的帝王,將來百姓的日子必定是水深火熱,苦不堪言。

如今已經不少人暗中來涼州,探聽蕭衍行的病情。

不管廢太子曾經以什麽罪責被貶至此,如今已經六年過去了。再說,朝堂上下其實知道內情。隻不過因為皇帝執意要處死太子,下麵朝臣不敢激怒憤怒的皇帝,自然無人敢對皇帝的處置提出質疑。但如今不同了,現太子的失職讓他們意識到廢太子的重要性。

有了這番深刻的對比,他們才意識到讓廢太子恢複儲君之位的重要性。

蕭衍行自然不會因為這些人便暴露自身。若這些人立場堅定,便不會有先前反貪案時的作壁上觀。不過爭取到這些人也十分有必要,隻不過如今還沒到時候。

黃秋玉也是中立派,但他的情況不一樣。黃秋玉畢竟是西北邊防的駐地將領,占據了駐邊將軍府。西北與涼州緊緊相鄰,且此地有韓家二十年的心血維持住的和平。一旦蕭衍行有任何動靜,必然逃不開黃秋玉的眼睛。他必須爭取黃秋生。

“你在臨安這邊,吩咐鏢局下麵的人多注意一下外麵的異動。”蕭衍行伸手將王姝臉側的頭發別到耳後,“若有特殊情況,你帶著人躲進寺廟。”

手滑下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捏了一下王姝的耳垂。

王姝稍稍一愣:“爺是要有什麽大動作了麽?”

“也不算大動作。”蕭衍行瞥了王姝一眼。這姑娘都不曉得怕,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近來京中流傳了一些傳言,引得人心浮動了。估摸著接下來,臨安這邊安寧不了。”

“那爺裝瘋這事兒不是很容易曝露?”王姝皺起了眉頭,“需要我替爺遮掩一二麽?”

蕭衍行捏著王姝耳垂的手一滯,抬起眼簾。

王姝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

蕭衍行知曉王姝隻是年歲小,腦筋其實清楚的很。後宅那幾個女眷聲稱是出身名門、飽讀詩書,卻在遇事兒時隻顧哭啼抱怨,無一人能及王姝一二。他不由彎了彎嘴角,一雙清澈的雙眸裏仿佛揉碎了春光:“護好你自個兒為首要,別的在其次。”

他都這麽說,王姝也沒勉強。不過到時候真遇上事兒,她肯定還是會出手。

聳了聳肩,王姝又問:“爺預備哪日走?定了?”

“嗯。”

車子吱呀吱呀跑得飛快,山道上沒什麽人,安達趕車便沒有刻意控製速度。

在一陣疾跑後,馬車停在了半山腰的瓜田附近。

其實來摘瓜,隻需吩咐下麵人摘便可。但王姝有個癖好,喜歡自己親自來瓜田挑選。而且剛摘下來的瓜非常的新鮮,又甜又脆。

她一口氣挑了五個瓜,喜鵲則拿個筐全裝進去,讓安達兄弟倆搬到了車後頭吊起來。

蕭衍行還是頭一次進來瓜田。還別說,瞧著王姝在瓜田裏竄來竄去還挺有意思的。王姝看他長身玉立地站在田埂上,身上還穿著月牙白的長衫。山間的風吹得他衣袂紛飛,束發的緞帶隨著衣擺飛舞,仿佛隨時羽化而登仙。心裏一動,她摘下一個二十來斤的大瓜,抱著就往他跟前走。

這麽大的寒瓜,便是宮裏也沒見過。

蕭衍行見她抱著一點不吃力,不知為何眼神微妙。

“抱得動?”

“為何抱不動?”王姝不僅抱得動,走路還腳下生風,“二十斤而已,哪有那麽脆弱。”

……這倒也是。

這丫頭看著纖細,實則勁兒大得很,精力也十分旺盛。

靜靜地看著王姝將寒瓜抱到他跟前,不必小梁拿刀過來,她嘭地一聲敲在地上。就聽到哢嚓一聲脆響,那瓜從中間裂開。王姝咧著嘴拿走了最裏麵的一塊芯,啊嗚的一口咬下去。

不得不說,剛摘下來的瓜真的是巨好吃。放過一會兒的,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味道。

咬了幾大口,發現自己的臉頰快被灼出個洞。她微微偏過臉頰,就見蕭衍行不知何時蹲下來,人就蹲在她身邊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王姝眨了眨眼睛:“……就一塊芯,沒了。”

而後,她從裂開的寒瓜上掰了一塊看起來很好吃的,幽幽地遞到蕭衍行跟前:“爺?”

蕭衍行沒說話,王姝又低頭咬了一口瓜芯:“這我咬過了。”

蕭衍行:“……”

修長的手指伸出來,被紅豔豔的瓜瓤給襯得仿佛上好的白玉。蕭衍行默默地接過來,眉頭皺了皺,仿佛嫌棄這瓜弄得這般不規整。不過這姑娘不規矩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想當初她吃螃蟹還嘬手指頭。頓了頓,他接過來也咬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瞬間充斥了口腔,好的叫他眉頭都揚起來。

“好吃吧?”

“新鮮。”

王姝嘻嘻一笑,“從瓜藤上摘下來到進你的口中,統共不超過三息的功夫,能不新鮮麽?”

蕭衍行被她逗笑了。倒也沒有那麽多講究,就真跟王姝蹲在田埂邊上吃了瓜。

不過一個小二十斤的瓜兩個人吃確實是有些太多。王姝將剩下的一半拿去給安家兄弟和喜鵲他們。吃完才心滿意足地帶著五個瓜下山。

不過蕭衍行卻沒有回廟裏,反而跟著她去試驗田。王姝不由皺眉看他:“爺你今兒不忙麽?”

“嗯。”

王姝:“……”

回到了王家的宅子,王姝可算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的來意。估摸著是過兩日就要走,他直接將王姝抱進了屋裏。

從兩人進屋,王姝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在露過麵。

王玄之幾次想進王姝的院子,有事要找王姝說道說道,結果都被人給死死的攔在了院子門外。

與此同時,王姝正在榻上,烏發如瀑地披散下來,臉頰紅得像醉了酒。

門是關著的,窗戶卻開著。間或一陣風穿進來,並未帶來半點涼意。正午才剛剛過,日頭還有些烈,火爐死的炙烤著大地,屋子裏漏下明媚的光斑。屋裏置了兩處冰釜,卻降不下來這持續攀登的高溫。紗幔被風吹得來回鼓動,隻有熱氣沒有涼氣。

紗帳隱約之中可窺見兩個樣貌絕美之人,熱切而忘我地糾纏了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頹靡的味道。院子裏的樹木被烈日照的打蔫兒,光照在屋頂的瓦上激起一陣刺目的光。王姝鬢角的頭發被汗水沾濕了,全黏在臉上、脖子上。頭發太長,蜿蜒地從紗幔的縫隙漏下來,垂落到拔床的腳踏板上。

忽而一陣劇烈的晃動,裏麵人劇烈的動作而驟然抽離,藏進了床榻之中……

太熱了,當真是太熱了。本就是七月的天兒,汗水混雜著生理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王姝嗚嗚咽咽地哭,好不可憐。

憋了整整兩個月,蕭衍行這家夥估摸著是憋瘋了。

這個瘋男人!道貌岸然的瘋男人!!

喜鵲和雲雀兩人端坐在門外,臉頰紅得仿佛火燒。喜鵲或多或少有些經驗,坐著還算穩當。雲雀確實頭一次,實在是眼睛耳朵不知道往哪兒擺。

……間或起了一陣風,吹得樹木沙沙作響。

“乖,”蕭衍行拍了拍咬著他脖子的王姝後腦勺,“換個地方咬。”

這丫頭勁兒挺大,咬一下脖子真夠嗆。

兩人鬧到天黑,四下裏都掌了燈,王姝昏昏沉沉的倒頭就睡。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根本就不夠,但她累得已經沒精力起來吃東西。

迷迷糊糊被人喂了一些吃食,她便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一直睡到大半夜,三更天,王姝終於被腹中饑餓給餓醒了。

她披頭散發地爬起來,才一動,就把身邊摟著她睡的人給驚醒了。蕭衍行這廝倒是跟吸人精氣的妖精似的,這回倒是神采奕奕。

兩人身上早已被清理過,衣裳也是幹淨的。

“怎麽了?”

“餓……”王姝環視了一圈,發現他們還在王家,頓時頭皮發麻,“我沒回去?”

“回去?”蕭衍行緩緩地坐起身,他隻穿著一件絲綢的綢褲,上身是赤著的。

自打兩人負距離接觸以後,蕭衍行在王姝的跟前便不會穿得太保守。兩人同床共枕的日子,他總是這般。冰蠶絲的薄被滑下來,露出他的上半身,慘不忍睹。因著這回有點太使勁兒,把王姝給逼急了。他身上除了抓痕、吻痕、還有好幾處猙獰的牙印兒。

這人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拿起一旁的上衣穿上,“回哪兒?”

“回蕭家啊。”王姝赤著腳走下去,先咕嚕咕嚕喝了幾大杯水下肚,“不然被主母抓到把柄,怕是又要戒尺打小腿了。”

“戒尺打小腿?”蕭衍行係帶子的手一頓,抬起頭,“花氏打你?”

“想打,沒打到。”王姝歪嘴一笑,“我是那麽好打的麽?”

不過蕭衍行卻沒笑。

便是以前行事囂張的梁氏,也不曾對後宅的其他女眷用過這等體罰。這花氏倒是有膽量,教訓起他的妾室來?戒尺打小腿這等私刑是教訓奴婢的手段,這花氏占了個主母位置,誰都能教訓了?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守夜的雲雀。雲雀知曉王姝晚上沒用晚膳,一直叫後廚沒熄火。這不立即就叫格桑麻去後廚,趕緊給王姝做了吃食送過來。

王姝聽見屋外雲雀小聲的說話,喜滋滋地將門打開了。

雲雀跟喜鵲一樣,都是過去廢太子府的下人,自然是知曉蕭衍行的規矩。她不敢進屋裏來,隻將托盤遞給了王姝。上麵是格桑麻做的兩碗羊湯麵。拉得十分細,為了夜裏吃好克化。王姝一聞那味兒就美了,端進屋來坐下就開始吃。

蕭衍行端坐在床榻邊上,神情有些陰沉。

“爺,還有一碗麵,你要嗎?”王姝雖然很餓,但不敢吃太飽。三更半夜吃太飽,她怕一會兒睡不著。

蕭衍行沒說什麽,淡淡地起身走過來,在王姝的對麵坐下來。

有王姝在,食欲就沒有不好的時候。蕭衍行本來不算太餓,對麵王姝吃得香,他拿起筷子也慢條斯理地將一碗麵給吃完了。兩人填飽了肚子,喜鵲才揉著眼睛進來收拾。

王姝漱了口沒立即睡,在屋裏慢吞吞地轉圈兒。

“走吧。”蕭衍行不知何時提了一盞燈,走到了她身邊,“出去轉一會兒。”

王姝見狀嘻嘻一笑,跟他一起出去消食了。

還別說,夜裏沒太陽曬著,天兒便涼爽許多。兩邊草叢裏蟲鳴聲一片,映襯得靜謐又悠閑。蕭衍行一頭烏發垂落下來,頭上那根緞帶被王姝給扯了,方才出門的時候沒找著,便散著。此時估摸是他發色太黑,唇色太紅,燈火印在他眼睛裏,夜裏瞧著還有幾分鬼魅妖異。

月光如銀紗披灑下來,王姝墊起腳將他的臉擺到一邊去:“爺你別看我,怪嚇人的。”

蕭衍行:“……”

許是月色太美,又或者難得兩人有這閑情逸致秉燭夜遊,莫名有種親密無間的錯覺。

蕭衍行一隻手提著燈,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牽著她從主院的小門緩慢地穿行。

四下裏寂靜無聲,王宅並不大,但足夠長。

這個時辰,除了守夜的下人還打著瞌睡,所有人都睡了。王家除了主院夜裏會落鎖,其他地方沒有落鎖的習慣。蕭衍行走在前頭,月色灑在他的肩頭,將他頎長的背影拉得更加修挺。仿佛月下的青竹,瑩瑩地散發著柔和的光。風將他的頭發吹得往後撩,好似下凡的仙人。

他手溫熱幹燥,輕輕鬆鬆圈著王姝的手腕。時不時會側臉看一下王姝,眸色比月色更美。

王姝拒絕承認自己的一顆心跳得有些快,但她沒想到四目相對,許是有些久了,惹得這高大的男人忽然彎下腰來吻她。

本是溫吞的親吻,誰知年輕的身體總是經不起挑撥,變成了火燒燎原。

很快這燈籠便被棄置到一邊。王姝被某個瘋男人擄到了王家宅子後院的竹林裏。

大晚上的,被他抱上了林間大理石的石桌……

“……爺你是害病了還是中藥了?”王姝真的是服了,抱著他的脖子無語又無奈。

蕭衍行呼吸又粗又沉,“一次性給個夠,我不在這段時日,叫你這不老實的見了小白臉就怕。”

王姝:“……”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

不得不說,王姝也是佩服他。這位爺是真體魄健壯,一般人還真沒他這能力。

王姝一夜未歸是板上釘釘的。花氏自打上回從王姝身上討到了便宜,就仿佛找到了掣肘袁嬤嬤的法子。她左右沒有別的事,也不愛搗鼓琴棋書畫,就一門心思盯著王姝。隻要一抓到王姝的把柄,她就要立即借題發揮,非得徹底地將袁嬤嬤給打壓下去不可。

這回王姝出去兩天一夜未歸,花氏全看在眼裏。所以她一大早帶著仆從就去找袁嬤嬤麻煩。

袁嬤嬤每日除了要操持府中上上下下的庶務,還得分出心思去盯著外頭的人別打聽到王姝的身上。雖說袁嬤嬤能力強,能應付得來。卻也每次遇上花氏都頭疼。這位主母大聰明沒有,小伎倆一堆。目光短淺還自視甚高,著實令人疲憊。

柳如慧手持了一本書在不遠處的林子裏聽著這邊的動靜,心裏忍不住就在嗤笑。

這花氏愚蠢而不自知,光知道鬥袁嬤嬤,卻看不透袁嬤嬤背後站的到底是誰。這番一茬接一茬地跟袁嬤嬤交惡,除了讓爺越來越厭惡她以外,能得到什麽好處?

還真是鼠目寸光的蠢貨!

柳如慧聽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又低頭去翻書。結果才翻一頁,裏頭啪嗒掉下來一封信。

一封來自京城柳家的信,是她那個‘冰雪聰明’、‘體貼溫婉’的妹妹寄來的。

說來也奇怪,柳如慧與柳如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兩人相差一歲,且柳家的姑娘就隻有姐妹兩個人。按理說,應該親密無間、相互扶持才是。可柳如慧與柳如妍偏偏就是不合,從剛會說話起,兩人的關係便勢同水火。柳如慧從骨子裏厭惡柳如妍,柳家爹娘說一句她都會發怒。

這一點,旁人不解緣由,柳如慧卻太清楚。

因為這種微妙的競爭關係,除了姐妹倆本人,旁人誰也感受不到。明明她是姐姐,卻處處不如柳如妍。姐妹倆隻要一同出現,她永遠是不體貼的那個。同樣做錯了事,她永遠是挨罵的那一個。爹娘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你怎麽不如你妹妹懂事’!

每次柳如慧被批評,柳如妍就在旁邊仿佛一個勝利者朝她‘落落大方’地笑。

她嫁入太子府後,兩姐妹自覺地斷了聯係。六年都沒通過信,柳如慧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會柳如妍會給她寫信?

翻看了兩下,信還挺厚。

她不由嗤笑了一聲,不解柳如妍憑什麽有那麽多話跟她說。

信裏寫的還挺親密,拉拉雜雜說了一通家裏最近發生的事和父母的身體狀況,以及她因為斷腿躲過了選秀的事情。柳如慧就知道她不會去選秀,斷腿躲過去太正常不過。畢竟柳如妍大小就最是心高氣傲,絕不會願意卑躬屈膝地祈求皇族男人的垂憐。

柳如慧泛泛地看著,翻到後麵才看到了點感興趣的。

柳如妍竟然拜托她,請她想辦法替她查一個人,想要這個人的所有信息。柳如慧以為看錯了,仔細看了兩遍發現沒看錯。心高氣傲的柳如妍真的在求她幫忙。

柳如妍想找的這個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女人,估摸十七八歲,出身涼州府臨安縣清河鎮。具體叫什麽名兒不清楚,聽說家中頗有些資產,資助過學子趕考。樣貌什麽樣兒也不清楚,隻依稀知道長得還算不錯。柳如妍拜托她,一定仔仔細細調查清楚。

若是柳如慧能幫她這個忙,她必定會永遠記住這份恩情,往後十倍償還。除此之外,柳如慧發現信件中夾雜了好幾張百兩麵額的銀票。

柳如慧看著這封信,不禁笑出了聲:“柳如妍啊柳如妍,你該不會是看上哪個窮書生了吧?”

看上的窮書生另有心上人,瞧不上你是麽?

柳如妍你可真可憐……

心中有種詭異的愉悅與暢快,柳如慧難得生出了幫她一把的好心。她此時書也不想看了,鬧劇也不想看了,啪地一聲合上書便嫋嫋婷婷地回了屋。

袁嬤嬤與花氏爭執一番,花氏又占了上風,總算是逼得袁嬤嬤想辦法讓主子爺見她。

明明已經告誡過花氏,見不見不是她一個奴婢能做主的,必須得主子爺願意見她才行。這花氏卻仿佛沒將這句話聽進去,篤定了袁嬤嬤能安排她見到蕭衍行。

也算是湊了巧,正好袁嬤嬤這邊也得到了消息,主子爺要見花氏,明兒一早送花氏上山。袁嬤嬤幹脆借機答應了這事兒。

花氏得了肯定的答複,喜不自禁。

當下也不計較王姝為何兩天一夜未歸,喜滋滋地回主屋了。

畢竟王姝隻是個妾,主子爺不在府上的時候,這妾室跟個野丫頭似的到處亂跑。她盡了心去管教,是這府上的老奴婢攔著不讓的。若是出了什麽事,又或者跟外頭哪些男子私奔,那就是別人的問題。花氏覺得自己這般處置當真是聰明極了,高興得當下就開始挑衣裳。

“挑那最亮眼最襯膚色的衣裳。”花氏身體不好,常年臉上慘白。胭脂水粉遮不住她臉上的病氣,還得靠衣裳提氣色,“明兒是我跟爺頭一回見,可得好好挑選。”

下人們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做這事兒。畢竟能不能挽回爺的心,成敗在此一舉。

蕭宅這邊各有各的熱鬧,王姝卻覺得自己快被喂吐了。

這瘋男人絕對是吃藥了!絕對吃藥了!

正常人哪有這麽多精力的,不怕縱欲而死嗎?王姝打死沒想到他倆昨夜在竹林鬧了兩回,回屋一覺睡到大中午。用了些吃食,去外頭轉悠一圈。回來就又被人給拖上了榻。

“爺你該不會是明天就要死了吧?”別怪王姝嘴臭,說話如此的‘動聽’。實在是她從未發現蕭衍行的欲望如此強過,這人的性.能力離譜了吧?她雖然體魄強壯,但做了睡,睡醒了又做,做累了又睡,睡醒了又做。是不是有點過了?!

這還是那個碰一下都皺眉頭的主子爺麽!

“爺,你的厭女之症呢?”王姝頭皮發麻,呼吸淩亂,“總不能被我給治好了吧?你的病要不要這麽好治,我怎麽記得別人都沒那麽好治的?”

蕭衍行差點沒被她給氣笑了:“安心,爺沒病,會活得比你長久。”

王姝呼吸停滯了一瞬間,頓了頓,才開口:“……那可不一定。我比你小,你絕對死我前頭。”

蕭衍行:“……”

“也就隻有我,一般人怕是得猝死在你**。”

“嗯。”蕭衍行笑出了聲。

……

這回確實是鬧得有些過火,兩天一夜,蕭衍行難得有這麽放縱的時候。他的人生素來都是克製且冷硬的,這回算是把年少都沒做過的荒唐事都給做了。

不得不說,人荒唐起來,確實舒坦。

不過蕭衍行是當天傍晚離開的,悄無聲息地回了山上。

莫遂見自家主子爺難得滿麵春風,身上破天荒揮之不去一身糜爛甜膩的氣息,用腳趾頭猜都知曉爺去找了誰。心裏狠狠給王姝豎了一個大拇指。

他立馬將身上的僧袍脫下來,讓人備水送進廂房。

蕭衍行沐浴更衣以後,才端坐到案幾前處理起公務:“明日花氏會過來,你吩咐下去,安排一下。”

“是。”

莫遂立即從竊喜中清醒,應諾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