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綾人羽知道王姝早晚會查到呂黎, 或者說,綾人黎的。也早晚會查到綾人家的一切。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這才過去幾個月,王姝的進展便已突破了他的預估。
“天底下不是隻有你一個聰明人。”王姝看向他。
綾人羽沒有說話, 似乎在權衡。
王姝也沒有要求他立即給出回應,總得給人取舍的時間。她於是拍拍衣擺起身,旁邊林二將一些書信遞到她手邊。王姝翻找了一番, 挑出其中一封放在了書桌上:“似乎你的妹妹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被人提前剔除了。如今再想進宮,怕是沒那麽容易。”
“你攔截了我的信?!”綾人羽往信件封頁瞥了一眼, 看到熟悉的字跡時頓時臉色一變。
事實上,這封信王姝也是不久前收到的。
綾人羽被趕出了江南分鏢局發僧在不久前, 彼時呂黎已經離開了江南, 必然不清楚。所以這封家書,理所當然還是寄往了蘇州城王家鏢局。然而隻要是寄到分鏢局的信,不管收信人是誰, 都會被人統一收取。這綾人羽是王姝重點關注的對象, 信件到了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王姝的手中。
她作為分鏢局的主子,自然有拆開來查看的權利。
說實話, 在看到信中呂黎被剔出選秀時, 王姝是十分震驚的。
這位後來也算掀起小波瀾的人,難不成被她塞了一個王如意給蝴蝶掉了?而本不該進入選秀的王如意進了, 占了她的名額麽?雖說難掩震驚, 但總體來說, 對王家算是一件好事。不過這種慶幸隻持續到王姝聽說王程錦之死前。
沒了呂黎,王姝忽然驚覺葉貴妃失去這麽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指不定王家還是逃脫不了被人惦記的結局。何況這裏關係到她爹的一條命,那就務必得重新衡量存在的價值。
一個東西出現, 必然有利有弊。呂黎的出現,於盛寵一輩子的葉貴妃來說,可能是起落的開始。不過直至在看到呂黎信件內容以前,王姝是都沒想過幫這個後來吞並了王家的人回到原本的軌跡上。可在看完這封信內容後,王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王家扶持呂黎上位不是一個差的選項。隻要事先拿捏住主動權。
王姝緩緩地勾起嘴角,修長的手指點在信件的信封上。輕輕地按著信件的一個邊角,並沒有太用力。而對麵的綾人羽在瞥到信件時,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很快收斂起來。
他沒有立即拿起信,隻是冷漠地注視著王姝。
“若不是提前知曉這是一對兄妹,光看這封信的內容,我會以為是呂黎寫給情郎的信。”王姝非常直白且堪稱給人難堪地撕破了綾人羽的臉皮,“令妹好文筆。”
綾人羽的臉色已經不止是難堪,陰戾一點一點地爬上了他的眼睛。
“大姑娘,你說話還是懂點分寸為好。”
“哪裏沒分寸?”王姝挑了挑眉頭。笑話,她麵對蕭衍行的時候都敢討價還價,一個綾人羽還不至於嚇到她,“我雖讀書不多。卻也明白,‘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這句詩是出自於《相思曲》。還是說,綾人公子對這首詩有另外的解釋?”
綾人羽的臉一瞬間鐵青,厭惡從眼睛溢出來,蔓延了整張臉:“你到底想幹什麽!”
“早說過了啊。”王姝歪了歪腦袋,說道,“我可以扶持綾人黎,隻需要她往後幫我做點兒小事便可。我不攔著你們為家族報仇,也不幹涉你們做什麽事,但前提是你們不能牽連我王家。”
“我若是不幫呢?”
“那我也不能拿你們如何。”王姝撿起桌上那封信,收回到一堆信件之中,“就是我這人素來話多,有點什麽故事都喜歡與人分享分享。”
“大姑娘!”綾人羽氣笑了,“你是一個仁善之人,這種威逼利誘的事不該你張口。”
“誰說仁善的人一定就不能威逼利誘?什麽叫不該我張口?綾人公子真是有意思,竟然還能斷定哪些事哪些人不該做。”王姝非常不讚同這種貼標簽,道德綁架不了她,“再說,不知綾人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驟然發現,當個壞人也挺不錯的。”
林二收起了所有新建,王姝也站了起來:“這樣,我給你三日考慮。三日後你再答複我。”
丟下這一句話,王姝便讓人將綾人羽又送回了鏢局,看守起來。
人送走了。王姝在書房坐了坐,又起身去試驗田。
試驗田那邊,需要她經常去。隻等這陣子事情料理完了,才有空閑去忙別的。
雜交實驗是沒那麽簡單的,去歲誤打誤撞收獲了好的結果。這不代表今年就能偷一偷懶。一般來說,雜交後代出現了雜交優勢。也就是表現出比父本更強的生長力和適應能力,這種雜種優勢不能全保留。二係雜交水稻種會由於基因組的重新組合和隨機分離,部分雜種優勢的組合出現不育。
這麽說怕是也不好解釋清楚。通俗來說就是,就是二係雜交水稻製種通常使用兩個親本。
一個是母本,一個是父本。母本染色體上有一個顯性不育基因S5-n,而父本親本則沒有。一代中,這個不育基因被掩蓋了。但在二代中,如果兩個一代植株中都包含S5-n基因,那麽它們就會以三比一的比例產生不育植株。不育基因是顯性的,當兩個顯性基因相互配對就會導致花粉敗育或胚胎發育異常,從而使植物無法繁殖後代。
去歲的十一代雜交結果,做一次實驗截止。稻種拿出來再做實驗,便算作第一代親本了。
王姝要想穩定形狀,就需要做出拆分,這步驟一拆分,工作便會有許多。每一個步驟都不能馬虎,務必要保證不會大概率的穩定。今年栽種下去的一代後代,再分區域雜交就屬於二次雜交。換句話說,極有可能會出現不育植株。那邊少不了則恢複係比較強的親本。
所謂的恢複係,指的是植株與與不育係雜交後可使子代恢複雄性可育特征。
除此之外,必要的測交也少不了……這裏頭涉及很多的事情,細枝末節都需要專業知識的支撐。這個就需要充足知識儲備和經驗的人來實時跟進。
目前來說,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跟王姝同頻率的人,實驗隻能她一個人操持和忙活。
幽幽地吐出一口氣,王姝趕到試驗田時,鈴蘭和芍藥已經蹲在田埂上。
兩個姑娘已經算是王姝在古代見過的所有人中,少有的對農科抱有極高熱忱的人。但苦於沒有係統的學過生物,很多道理隻能朦朦朧朧的聽懂一點點。想要她們完全成長起來,至少需要五年時間。王姝知道急不來,所以每次都讓她們跟著做事。再在她們提出疑問的時候給出解答。
這方麵,鈴蘭比芍藥要靈光很多,領會的比較快。
“主子,你想要的那個品種的稻秧,今兒上午汪鏢頭派人給送過來了。”芍藥在農科這方麵不如鈴蘭靈光,但她做事靈光且耳聽八方。王姝要的東西,她總能一樣不落。
王姝點點頭,“帶我過去瞧瞧。”
等王姝快步走過去,果然看到想要的東西。這東西她一早就讓人去尋了,不過古代交通太不方便。便是能找到王姝想要的,也沒辦法及時送到。路上的行程這麽一耽擱,就耽擱到五月份。她蹲下去細細檢查了測交的植株親本,確定植株品質不錯。
她讓鈴蘭處理了一下根係,便轉頭讓佃戶將早早劃分出來用於測交的區域準備一下。
選育不育係來進行測角,可大大方便實驗成果,減輕測交工作量。
等那邊準備妥當,又開始按照計劃進行測交組合的劃分和栽種。這個時候已經偏晚了,錯過正常的種植最佳時間。但王姝沒辦法,隻能人工幹預的方式栽種。
她這在田裏一忙又是一天,為了測交這事兒,王姝在田地裏硬是耗了兩日。
這日傍晚,她背靠著夕陽回到王家的宅子時,老遠就看到了早等在門口綾人羽。
一身月牙白的長衫,站在那很有幾分翩翩公子的風範。他如今自然不能隨意進出鏢局,王姝的人一直不錯眼的盯著他。此次能來到北郊的宅子,是由汪進飛安排了親信親自跟隨,才準許出門的。王姝掀了車窗簾看想去,綾人羽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陰翳之下顯得十分陰沉。
“想清楚了?”王姝眨了眨眼睛,扶著喜鵲的胳膊從馬車上下來。
綾人羽立在門口沒有似往常那樣靠王姝很近。他靜靜地凝視著王姝,用一種從前沒有過的認真嚴肅的眼神打量眼前這個少女。仿佛第一次認識一般:“嗯。”
王姝也不在意,打量她的人多了,她長這麽好看就是給人多看兩眼也沒什麽:“進來說。”
一行人進了院子。王姝都沒有著急去換身衣裳,便在會客廳坐下來。
今兒她在田地裏轉悠了一整天,身上沾滿了泥土,也出了不少汗。汗水流過後,潤濕了衣裳,王姝的周身留下了一股不那麽清香的味兒。作為一個美貌的少女,王姝的心裏多少是有點不自在的。不過轉念一想這人又不是蕭衍行,她管他會不會聞見她身上的汗餿味兒!
“坐吧。”格桑麻立即奉了清涼的綠豆水上來,王姝喝了一口解熱。
抬頭見他還站著,便抬手請他坐下。
綾人羽猶豫了一瞬,走到王姝的對麵坐了下來。
“也給綾人公子送一份上來。”王姝此時的模樣確實是狼狽,汗水黏在頭發上,頭發黏在臉頰上。臉上也被熏得紅撲撲的。不過托了長相的福,她不僅沒顯得狼狽,反而有種清水出芙蓉的清透明媚,“這綠豆水拿井水湃過,挺清涼的。”
格桑麻立即聽話的下去端了。
綾人羽安靜地坐在對麵,臉上難得沒有像以往那樣掛著笑。不過這人不笑的時候,倒是顯現出冷硬的氣質來。眼神也銳利的像把刀,不是那麽好招惹的樣子。
“如何?”王姝一口氣喝完,心裏那股燥熱的氣壓下去了,“你預備怎麽做。”
“我會聯絡綾人黎,她自會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綾人羽也是從王姝的口中聽說了綾人黎被剔出選秀,“不過如今選秀已經結束。且綾人黎早就被驅趕出了驛站,如今在客棧裏待著,等待送回原籍。便是大姑娘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法子讓綾人黎再進宮。”
“這便是我操心的事了。”王姝笑了,“你隻管說服你妹妹,讓她知曉背後靠著的人是誰便是。”
綾人羽靜靜地盯著王姝看,許久,忽地笑了一聲:“大姑娘,你偌大家業要繼承,幼弟又無法頂門樓。想必還需要你主持家業。不知大姑娘可又招贅的打算?”
格桑麻這時候又端了兩碗綠豆湯上來,一碗放到輕輕王姝跟前,一碗送到綾人羽跟前。
王姝正準備喝,聞言愣了一下:“嗯?你是何意?”
“大姑娘見我如何?”綾人羽站起身,緩緩地轉了一圈兒道,“我綾人家遭受無妄之災,家道中落。無父無母,無妻無妾,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自幼讀書習字,不敢說滿腹經綸,卻也是有幾分見識的。樣貌還算俊美,年歲也輕。無不良嗜好,且懂一點商經。”
王姝被他突然的一番話給說愣了。她慢吞吞地將一碗綠豆湯喝完,放下碗:“你不是還有個妹妹?”
她其實想說情妹妹,但既然他已經答應了,便不好故意拿言辭去刺激他。
“不過一個姬妾生的庶妹罷了。”提起綾人黎,綾人羽的態度很奇怪。仿佛十分厭惡。
王姝眼眸閃了閃,總覺得這兄妹倆怪怪的。她聳了聳肩:“我倒是想招贅,但……”
“哦?”她話沒說完,一道清淩淩的嗓音從外不緊不慢的飄了進來。隻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緩步靠近。傍晚似乎起了風似的,他滿頭的青絲被風吹得與衣擺、發帶一起緩緩舞動。青綠的長衫映襯著他姿容清雋,仿佛踏風而來的仙人,“姝兒想招贅?”
王姝頭皮一緊,立馬坐直了身體:“啊?沒,爺你聽錯了。”
蕭衍行這幾日稍微清閑一些,見王姝又遲遲未歸,便親自過來看看:“難道是我耳聾了?”
王姝立馬扯出一個笑臉。
蕭衍行越過綾人羽,仿佛沒有看到這個人似的,緩緩地走到王姝的身側坐下來。原本聽說她有要事在談,蕭衍行是沒打算進來打攪的。但架不住他聽力太好,老遠便聽見某人在大放厥詞。他十分好奇,王姝這腦袋瓜裏頭到底在打算什麽。
不得不說,有些人便是什麽也不做,光坐下來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蕭衍行這突然出現,一個眼神就讓綾人羽接下來的話全然失去了底氣。他自認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姿容出眾的男子。今兒算是開了眼了。
綾人羽,蕭衍行自然是知曉的。
事實上,王姝在江南時,身邊發生的所有事蕭衍行都知道。自然知曉這小子對王姝目的不純。他也派人私下去查過綾人家。六年前大動幹戈的‘反腐案’,綾人一家確實如綾人羽所言,遭受了無妄之災。細算起來,綾人家也是因為他的牽連而家破人亡。
若是時機成熟,蕭衍行自會給綾人家平反。他心存歉疚,沒有計較他先前三番四次的騷擾王姝。這不代表他能容忍這綾人家的小子蹬鼻子上臉。
“爺用膳了麽?”王姝話都已經說了,幹脆轉移話題,“沒用的話,與我一起用吧。”
蕭衍行沒有應答,隻冷冷地瞥了綾人羽一眼,忽然扭頭對王姝道:“你打算送綾人家的那個庶女進宮?”
王姝後脊梁一緊,片刻後又鬆弛下來。一想也是,她身邊得用的人都是蕭衍行的人。魏三等人查到了什麽,越不過蕭衍行的。消息在傳到她這裏之前,定然也早就傳到蕭衍行跟前過。王姝於是往椅背上一靠,懶懶地點了頭:“爺有法子麽?”
室內寂靜了一瞬。
片刻後,蕭衍行手指點了點桌子,發出嘟嘟的聲音:“兩個月後,幽州木蘭圍場,皇家秋獵。”
這聲響沒驚動王姝,反而引得綾人羽多看一眼。事實上,綾人羽自從第一次見王姝,就發現了王姝有思考時手指敲桌子的習慣。如今見蕭衍行,他才感覺到了相似。
蕭衍行手指點了點,便沒有再繼續說。
不過王姝也聽懂了他的意思。木蘭圍場秋獵,皇帝出宮,這就有了接觸的機會。若是提前去布置,隻要見到皇帝,想盡辦法被他收進宮中便可。大慶雖說大部分宮妃都是選秀層層選拔選上來的,但也不是沒有老皇帝自己帶進宮的民女。
隻不過這些民女隻在初初得了一陣寵愛,沒那本事抓牢皇帝的心。過了那個新鮮勁兒,如今都在後宮裏頭熬著……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一種進宮的法子。
後頭的事情,自然沒辦法一次性說清楚。想要把人安排進皇家獵場,也是需要一番運作的。
王姝於是抬頭看向蕭衍行,蕭衍行瞳仁緩緩移到眼角,看著她。王姝鼓出一張苦瓜臉,他嘴角翹了翹,又給指出了一條明路:“皇家獵場每年都會更換一批馬。”
他話都說的這麽明白了,王姝頓時眼睛噌地一亮,立即知道了他的意思。
“你且先聯絡令妹做好準備,”王姝心裏有了成算,但安排好還需要時日,“等我這邊安排好,她隻管按照吩咐去做便是。”
綾人羽也知道這是趕客的意思,站起身來告退。
臨走之前,他瞥了一眼皮相好看得有些離譜的男人,心中不禁猜測起蕭衍行的身份。十分顯然,這位公子的出身不可能低。且對皇家的事情如此熟悉……綾人羽心口突兀地一跳,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也不是個蠢的,自然也立即猜到了。當初在江南分鏢局。借著分鏢局的手打聽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情。自然知曉前太子突發瘋症被廢,被舉家貶至西北蠻荒之地。涼州橫跨嘉峪關,臨安縣在嘉峪關的另一邊,也算是西北蠻荒之地了。那麽這位的身份不言而喻。
綾人羽快步走出了會客廳,一邊走一邊心中猜測著蕭衍行的身份。
走到門外,才跟著鏢局的人半看押地帶回了鏢局。
當天晚上,綾人羽便在鏢局的監視下寫了一封信給綾人黎。也就是呂黎。他寫給呂黎的信件就比較簡短了。言簡意賅地闡明了吩咐,沒有半句話寒暄。
信件寄出去之前,先送到王姝這裏叫她過目。王姝看著信中綾人羽堪稱居高臨下命令的語氣,眉頭揚起來。
這兄妹二人的相處方式真奇怪。
確定信沒有問題,王姝讓人快速寄了出去。
與此同時,她也安排了人去查今年木蘭圍場的馬匹供應商。
果不然,有三家大馬商在名額之中,其中就有西北最大馬商溫家。且因為溫家馬場在西北,養出來的馬匹更健壯俊逸,今年極大可能所有的馬匹都有溫家供。王姝忽然懷念起王如意,要是這姑娘沒跑就好了。這樣還能通過她跟溫家搭個線,省很多事兒。
不過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哪怕沒有王如意從中牽線搭橋,隻要有利可圖。這件事溫家總歸是願意出一份力的。
王姝很是客氣地給溫家發了一份拜帖,請求與溫家家主麵談。
此事姑且不提,就說王姝將綾人羽趕出去後,肚子發出了咕咕的長鳴。她是真真切切的幹了一天體力活的。人在田地裏走來竄去的,累得不輕。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吃飯嗎爺?”王姝吸了吸鼻子,“快餓死了。”
原以為王姝至少要為王程錦的事情傷懷一陣子,沒想到恢複能力這麽強。
蕭衍行見她這麽快振作起來,又欣慰又好笑:“嗯,我過來便是陪你一道用飯的。”
忙起來,王姝已經許久沒有去琢磨自己的小愛好了。今兒的飯食是格桑麻做的。做的自然是最正宗的龜茲菜色。格桑麻一直覺得王姝太瘦了,這纖細的身子骨若是在草原上,大一點的風一吹她腰就要斷了。擔心王姝將來生產不下健壯的孩子,她是逮著機會就要給王姝進補。
這一頓自然做的格外豐盛。味道粗狂,卻也不乏風味。
蕭衍行雖然挑嘴,但也不會不碰。尤其是王姝在旁邊陪著吃,十分下飯,他不餓也能吃兩碗。何況這格桑麻做菜確實是有一點本事的。
兩人用了一頓飯後,王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餿了。
她抬頭看了眼不知不覺之中離她已經有兩個座位遠的蕭衍行,心裏有點微妙了。
蕭衍行優雅地擦拭了嘴角,漱了口。半天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不過這人開口也不看著人,有那麽點目中無人的意思:“別看了,沒嫌棄你。”
“……哦。”王姝擦了擦嘴角的油,默默站起身往蕭衍行身邊靠。
蕭衍行無語地抬起了頭,看著這不害臊的女子。
“爺自己說不嫌棄的,”王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再說,有點汗怎麽了?這是女人味。”
蕭衍行:“……”
他一根一根擦拭了手指,然後站起了身。
王姝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就見他緩緩地靠近了。忽然一隻手揪住了王姝的後衣領。不得不說這衣裳的料子還挺好的,這麽揪住都不會碎。
他就這般提溜著王姝,揚聲喚了一聲:“備水。”
而後提溜著王姝進了臥房。
進去以後,這一夜就沒有再出來。
屋門緊鎖,裏頭女子或高或低的低.吟混合著粗沉的喘息,夾雜著水波打在木桶壁上的拍打聲,令人臉紅心跳。一直到後半夜,這屋裏頭的動靜就沒有停過。站在門外等著進去換水的薑嬤嬤,一張老臉羞得通紅,幾次過來候著,都走了。芍藥、鈴蘭等這等沒出格的丫頭,更是不敢靠近。
格桑麻住的也不遠,薑嬤嬤跟她一個屋子。她幾次起來去看,格桑麻自然也就被驚醒了。
格桑麻握著被子的邊緣,忍不住心裏就在感慨:“那男主子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是個吃相凶的。看來還是要替咱姑娘好好補啊,不然她那個小身板怎麽經得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