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眾人轉身,廂房外頭站著的是沈隨硯,輪椅則是由他身邊的長隨小廝推著。
因得沈隨硯甚少露麵,眾人都不認識。
探花郎正欲開口怒斥此狂悖之徒,後麵緊跟著出來一人。
此人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與沈隨硯站在一處一冷一熱。
瞧見沈隨硯冷若冰霜的臉,段祁卿用扇柄輕敲掌心。
“我與定宣王正在旁邊喝茶聽曲,不想竟被你們打擾。”
他這般一開口,方才的探花郎臉都白刹不少。
薑皎仔細打量沈隨硯,他似乎很愛穿玄色的衣裳,黑發用一根玉簪束起。
身上滿是肅靜之意,再無旁的物什。
又低又沉,還帶有戾氣。
狹長黑眸之中,是藏匿不住暗沉與狠勁。
沈隨硯的眼眸對上薑皎的目光,薑皎突然有些心虛的挪開視線。
可等她挪開時才想起,她並未做什麽,如此不自在做什麽。
將目光轉移回去,廂房內外都跪滿人。
“王爺安好。”
沈隨硯略一沉吟,讓他們都起來。
但是在探花郎快要起身時,沈隨硯又沉又冷的聲音道:“探花郎當真是威風凜凜。”
嚇得探花郎雙腿才離開地麵,後又撲通跪了回去。
說不到,他不過就是個新科探花郎。
縱使沈隨硯再不在皇上麵前受寵,卻也是親王。
探花郎額頭之上的冷汗簌簌朝下流,“王爺息怒,我隻是醉酒一時糊塗。”
“糊塗?”沈隨硯修長指尖把玩著一枚玉扳指,神色淡然,卻頗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倏地,他手間動作停下,彎下腰,看著探花郎。
“如此之人,又怎可為朝廷效命,我看不如撤了好。”
身後的段祁卿露出一副沒救的模樣,但也附和道:“探花郎若是喜愛喝酒,那就喝個夠。”
沈隨硯沒再多看他一眼,將玉扳指給收回,後做個手勢,他身後的小廝就直接推他離開。
段祁卿臨走之前,眼眸還看向薑皎所在的地方。
但看的並不是薑皎,而是她身後的阮桃。
頗為浪**地對阮桃挑眉,他將折扇收回腰間,這才離開。
探花郎還跪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個所聽到的。
上一刻還是看盡長安花之人,下一刻就變成跌入塵土之人。
他不敢相信,卻也隻能接受。
同探花郎一道來的人,不敢久留,連忙離去。
臨走時,口中還說道:
“真是晦氣,本以為他是今朝探花郎,想著熟絡一番,不想竟遇到此事。”
“誰說不是呢,定宣王平日並不露麵,不想是這樣的心性,他說話之時,我生怕遷怒於我。”
“往後話可莫要亂說,但薑丞相的女兒,當真不凡,說不準定宣王也有不一樣的想法。”
幾人哄鬧著走下去,探花郎也麵如死灰的離開。
瞧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慕聽凝冷笑一聲,“真是活該。”
薑皎努嘴,“誰叫他不長眼。”
但慕聽凝突然又笑下,“隻是今日五殿下如此,會為著你吧。”
薑皎麵上一紅,連用茶盞遮掩,“說不定,是真的吵到咱們這位王爺。”
她不願說起此事,總覺得有些羞怯。
想起方才段祁卿走時看阮桃的眼神,倒是來了興致。
“方才跟在五殿下身邊的是上柱國之子段祁卿,妹妹你可認識?”
阮桃思起臨走時段祁卿看她的那一眼,連忙搖頭否認,聲音似如蚊蠅一般小,“不認識,我同他第一次見。”
薑皎點頭,頗有深意說:“那便好,他可是上京中的浪**子,離他遠些,小心你這隻小白兔被他給吃掉。”
阮桃小幅度點頭,紅暈從脖頸處蔓延到耳後。
戲台之上的戲又開始唱起來,三人也樂得自在。
臨走時,榴萼前去與店家說明今日之事不要外傳。
如今的世道,對女子尚且苛刻,一個不注意,就是損毀名節的事情。
等到榴萼去找店家時,店家立刻點頭,“姑娘放心,方才王爺已經派人來吩咐過,我們定是將嘴捂得嚴嚴實實。”
回到馬車上,榴萼將這番話說與薑皎聽。
薑皎正撥動香爐,未施蔻丹的手指潔白無暇。
一麵托著腮,一麵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今日之事。
沈隨硯在那處,當真是湊巧?
還是當真如他所說,他真的對自個有些不一樣的情誼在。
若是誠如自己所想。
薑皎心間陡然間就似壓了一塊石頭,她如此騙他,若是等沈隨硯知曉真相,會不會她也如今日探花郎的下場一樣。
嗚嗚嗚,太可怕了。
突然間,薑皎意識到。
她好似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之中了。
可現下,便是也不能停下了。
榴萼上了馬車,瞧見的就是自家姑娘煩惱的樣子。
“姑娘可是為方才之事憂心?掌櫃同我說了,今日之事,五殿下都已經交代好,姑娘可安心些。”
可是聽見榴萼的話,薑皎非但沒有得到任何寬慰,反而更加鬱悶起來。
如今,隻能硬著頭皮一步步走下去。
隻希望五殿下當真如傳聞中那般,短命且身子不好。
薑皎正欲開口吩咐馬車回去。
就聽見窗外有輕微的叩動,使個眼色,薑皎讓榴萼應她,“何人?有何事?”
冰涼的聲音傳入馬車中幾人的耳中,在尚未過去的冬日,快要感覺人都凍僵。
“五殿下說,今日人多眼雜,不便與姑娘見麵,望姑娘珍重身子,靜等佳音。”
薑皎嗓音又恢複往日之中的黃鶯啼囀,“替我多謝五殿下,煩請幫忙帶句話,還請殿下,也照顧好自個的身子。”
外麵一瞬靜默,而後就是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
待到薑皎將車簾掀開,看見的隻有留在雪地之上的腳印。
她放下車簾嘟囔一句,“還真是主仆,不管怎樣都是冷冰冰的。”
馬車朝府中回去。
許是今日聽戲太累,薑皎回去隻倚窗看書一陣就連打哈欠睡下。
院中的婢女仆婦知曉姑娘睡下,腳步放輕。
薑皎躺在枕上,緩緩眼眸闔上。
下意識摸上羊脂白玉,與它一同入睡。
進來,晚上她總是隻有摸著玉佩才能睡著。
此等怪事,她也隻當作是那場怪夢。
夢很久沒有出現,今夜竟顯現出來。
薑皎彷佛還在戲樓處,但周遭一人都未曾有。
她帶著困惑開門,不想入眼就是沈隨硯在同手下道:“我平生,最恨人欺騙。”
薑皎一聽,轉身就要離開。
可身後站滿沈隨硯的人,無論她朝何處都是逃不掉的。
看見沈隨硯竟朝她緩緩來,她想離開,但低頭那瞬,卻看見細瘦腳踝處,竟被鎖上一根金鏈。
沈隨硯修長手指中,拿著的,就是開金鏈的鑰匙。
薑皎怕的朝後退去,卻隻能感受到沈隨硯大掌摸上她脖頸跳動處。
粗糲指尖來回摩擦,最為脆弱處被他牢牢桎梏在掌心中。
見她我見猶憐的樣子,沈隨硯從暗處出來,“螢螢,你如此騙我,我該罰你什麽好?”
說著,他一掌握上薑皎的身前頂端。
觸碰惹得薑皎一陣顫栗,皮膚都泛起薄紅。
鑰匙被沈隨硯兩指捏著,拿在冰涼指尖把玩。
他看眼薑皎,倏地笑下,卻不達眼底。
冰冷鑰匙貼上薑皎的肌膚,她抖得更加厲害。
慢慢朝下,薑皎隻感覺鋒利鑰匙抵在自個的脆弱處。
沈隨硯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探進去:
“螢螢,你隻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