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被滅滿門的小可憐(終)
這是一場一票難求的畫展,許多人強迫腦袋都買不到一張票,隻因為這場畫展是藝術界崛起的最璀璨的畫家,簡元白的個人畫展。
在薑溏報了仇後,兩個拒絕了天師協會的邀請,就以普通學生的身份在大學念書,原本簡元白是隨便報的美術專業,能進學校念書也是因為他用了鬼遮眼。
沒想到學下來,倒真的對畫畫有了幾分興趣,畢業以後順理成章成為了一名畫家。
簡元白有著讓眾人驚歎的天賦,讓人們津津樂道的,是他僅僅從大學時才開始接觸美術,短短數年,就能取得如此成就,很難不用天才這兩個字來形容他。
以一副星雲夜景畫被人們熟知的簡元白有個眾所周知的怪習慣,他什麽都畫,就是不畫人物。
不管出再高的價格,都不能說動簡元白畫任何一個人,據說有個人甚至出價到九千萬,承諾無論畫得怎麽樣都買單,也沒能如願。
人的心理總是擁有旺盛的好奇心,在簡元白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絕下,他們已經在猜測簡元白其實患有臉盲畫不了人物,或是畫人太醜,上不得台麵。
但這些種種揣測,不妨礙他們對簡元白的畫的狂熱追捧。
作為辦畫展的人,簡元白在現場表現得卻興致缺缺,也不怎麽出麵迎客,一個人端著酒杯在二樓看著手機。
好在大多數人都不在意,認為藝術家有些清高也是正常的。
“簡哥,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
簡元白的助理焦急忙慌的找到他,道:“有個大客戶想要買你早期的作品,你看你有保存嗎?”
“我已經談好了一個價格,就看你這裏有沒有留了。”
助理是簡元白專門招的,跟了他很多年,就負責賣畫的各種事宜,人品信得過,價格也由助理跟人談,他並不多問,不是有什麽特別的理由,隻是單純的懶而已。
簡元白:“有留著,都放在家裏,畫展結束以後你跟我去取一趟吧。”
助理一愣:“你是說我跟你去你家嗎?”
“嗯,”簡元白隨口應道,看出助理的震驚,又問了一句:“怎麽了?你不方便?”
“沒有沒有沒有。”
助理認識簡元白這麽久,從來沒去過簡元白家裏,他一直以為簡元白是那種很能區分工作和生活的人,不喜歡別人貿然去自己家,所以哪怕好奇,也從來沒提過。
懷揣著心裏莫名的幾分激動,助理跟著簡元白一起去了他家裏。
到了地方,入眼是一棟三層帶花園的小別墅,花園裏的花被照料得很好,還有一個秋千在其中。
原來看上去冷冰冰的簡哥,家裏居然是這麽溫馨,還種花。
助理心裏暗自吐槽著,跟著簡元白的身後踏進了別墅的大廳。
一進門他就驚得站在了原地,看著那副掛在大廳正對門的牆上的巨大的畫。
那是一個正在跳舞的男人,他閉著眼,朝著前方伸出手,身上的演出服華美而精致,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腿。
他長發半紮在腦後,側臉仰頭,露出小巧的喉結和精致漂亮的側臉。
一束燈似乎從天上打下,周圍分明有著無數星星,卻顯得黯淡無光,唯獨這名舞者在黑暗中熠熠閃亮。
畫從某方麵來說能看出畫家在作畫時的情感,看到一幅畫,就能從中窺探出幾分畫家的愛恨喜怒。
占據了大廳最絕佳的視線條件的這幅畫,助理哪怕不仔細體會,也能感受出畫下這幅畫的人對畫中人是怎樣的珍視。
萬物乃至星星都在這名舞者麵前黯然失色。
在簡元白捧著一堆畫下樓時,助理才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簡哥,這副畫是你畫的嗎?”
簡元白聞言也看向那幅畫,目光柔和了幾分,隻簡單的回道:“嗯。”
他沒有多說,助理卻很好奇:“簡哥你不是不會畫人物嗎?”
簡元白:“會畫,不想畫。”
助理又道:“這麽好看,是哪個知名舞者吧?”
“在哪裏可以看到他的表演,我去買票看看。”
簡元白笑了笑,“他不是什麽知名舞者,隻是一名舞蹈老師。”
“啊。”助理尷尬的撓了撓頭,“那他...”
他一頓,不知道該怎麽問。
簡元白卻以為問他去哪了,道:“他帶著學生去外省比賽去了,大忙人。”
助理敢肯定,他從簡哥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怨念。
不好意思多留,他和簡元白商量了一下賣畫的事宜,挑選了幾幅帶著走了。
簡元白送走了人,估摸著時間,給薑溏打去了視頻,視頻響了一會才接,濕漉漉帶著一身水汽的薑溏出現在了鏡頭裏。
“在洗澡?”簡元白看著他說道。
薑溏將手機立起來放著,自己拿著一根毛巾擦著頭發,“嗯,你呢,畫展順利嗎?”
簡元白:“還行,你頭發好像又長長了。”
薑溏聽他說這個,忿忿道:“還不是你要我留,洗完澡擦頭發都費勁。”
簡元白低笑一聲:“留著長發跳舞很好看,你嫌費勁,我幫你擦。”
說完,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薑溏的身後,伸手拿過薑溏手裏的毛巾。
薑溏一驚,轉身看他,“不是說好了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哪個普通人一秒跨越兩個省的?”
簡元白站在他身後,一下一下的替他擦著頭發,“普通人也會想你。”
他一擊直球,打得薑溏頭暈,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麽,擦頭發的人動作卻慢慢不老實起來。
簡元白眼熱的看著薑溏頸側的靠近耳後的紅痣,那裏被水侵染過,濕漉漉的顯得格外豔紅。
他記得的,上個世界薑溏也有這顆紅痣。
慢慢的,簡元白手上的動作停了,他俯下身,著迷的吻上了那顆紅痣,舌尖時輕時重的舔過,又用唇反複吮吸,將本就紅的小痣吮弄得更加紅豔。
薑溏在他舔上頸側時就一顫,摸不清規律的或輕或重的吮吻更讓他敏感,悄然紅了臉。
忍不住伸手想要將人推開,“我剛洗了澡,你...”
他想說你別弄,不然澡白洗了,卻被簡元白打斷,惡劣的曲解他的意思,“洗了澡等我?這麽乖?”
薑溏羞恥得臉泛起一片誘人的酡紅,無論多少次,他永遠都對這些情事臉紅心跳,害羞不已,這也讓簡元白無可自拔的越發為他著迷。
他老婆真可愛。
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粘膩曖昧,流動緩慢,溫度在攀升,薑溏眼神迷離水潤,長又黑的頭發濕粘的貼在他光潔的脊背。
簡元白俯身親他,隔著頭發親向那片漂亮的鎖骨,惹得薑溏陣陣輕顫。
留著長發的薑溏在其中露出的別樣情態,那種汗蒸蒸的,瓷白的皮膚上垂下幾縷黑發,濕熱又靡麗的情態。
才是簡元白哄著人留長發的主要原因,根本不是什麽留長發跳舞好看。
至於深知自己作為舞蹈老師,真正跳舞的時間少之又少的薑溏是不是相信了簡元白的話,還是變相的縱容,那就另說了。
......
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偶爾有爭吵,很快又會和好,後來的十年裏簡元白便不會和薑溏吵架了,他極力包容著薑溏,心卻一天比一天繃緊。
薑溏是人類,又因為強行打開過馭鬼術,對身體的損傷在後麵越發的顯現出來,哪怕簡元白處處護著他,每晚像暖爐一樣抱著他睡覺,薑溏依舊手腳冰涼。
他的身體一天天衰落下去,簡元白卻無能為力。
簡元白日漸變得沉默,薑溏的話卻多了起來。
“晚上的西湖瓜好像鹹了。”薑溏躺在**對簡元白說道:“下次換一家餐廳訂餐吧,不要這一家了。”
這麽多年簡元白還是沒學會做飯,在薑溏不能下廚的時候,兩個人就從餐廳訂餐。
簡元白嗯了一聲,關上燈上了床,將渾身冰塊一樣的薑溏摟在懷裏。
他越發覺得薑溏嬌小,好像稍不注意就會從懷裏溜走。
薑溏安靜了一會,突然道:“我知道,你是鬼,鬼是不會老的。”
說著,他慢慢伸出手,撫上簡元白頭頂的白發,他並不年輕了,卻依舊能像年輕時那樣對著簡元白撒嬌:“變回來好不好,我想看看。”
簡元白沒說話,蒼白的頭發如潮水般褪去,黑發覆蓋白絲,他依舊如幾十年前一樣俊美。
薑溏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和眷戀,他和簡元白對視,從簡元白的瞳孔裏看到了他如今的模樣。
他伸出手遮住了簡元白的眼睛,喃喃道:“別看我,你別看我。”
薑溏擋住了簡元白看他的視線,自己卻不眨眼的緊盯著簡元白,淚水模糊了畫麵,他慌忙的去擦,可眼淚決堤,他看不清簡元白的臉。
他的愛人依舊俊美綽約,可他卻在一點點流失生機,像快要枯死的朽木。
舍不得,又不甘心。
薑溏不知道鬼能活多久,想來也是很久很久,他想要簡元白永遠記得自己,牢牢記得自己曾經有個愛人,叫薑溏。
他慢慢貼上簡元白的胸膛,依舊捂著簡元白的眼睛,姿勢別扭又充滿依賴眷戀,他感受著簡元白身上散發出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氣,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笑,他說:
“忘了我吧。”
薑溏說著遺忘,可笑裏滿是遺憾苦澀。
簡元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第一次憎恨起自己這個世界的厲鬼身份,因為鬼對活人的敏銳,讓他哪怕被遮著眼,也能瞬間發現懷裏的人已經沒有氣息了。
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慢慢向下滑落,被簡元白握住,他撐著薑溏的手依舊遮在他的眼前。
冰涼的掌心被滾燙的淚打濕,可手的主人不會再給出任何反應了。
簡元白慢慢抱緊了懷裏冰涼的身體,手上青筋畢露可落在薑溏身上的力道卻又極輕,仿佛怕一個不注意,就將他弄痛了。
他埋首在薑溏頸側,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傷悲,“我會找到你的,一次又一次。”
無論要經曆多少此分別,他都會找到他,直到不需要分離的那一天。
他們總將相守,不是人類短暫的一生,是簡元白的一生。
簡元白的語氣平靜,懷裏人已經冰涼的頸側卻被熱淚灼出一絲溫度。
......
知名畫家簡元白離世以後,奇怪的是人們並沒有發現他的屍體,隻知道他曾買過一塊墓地。
從他的家中找到大量畫作,並且有無數張人物畫,但裏麵的主角卻自始至終是一個人。
當他的畫作公布於世的時候,關於他不會畫人物的謠言才轟然被打破,畫上是同一個人的不同情景,最多的居家的情景,裏麵漂亮的青年低著頭擦著頭發,根根發絲都畫得細致入微,連發尖欲落不落的水珠都刻畫到位。
而那副在星光中跳舞的畫作,更是為人們所驚歎。
他們深挖畫中的人物,才發現那是一位舞蹈老師,名叫薑溏,簡元白和薑溏兩個人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他們的關係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那塊被簡元白買下的墓地,墓碑上刻著的是愛人薑溏,但人們更相信,沒被發現的簡元白的屍首或許也在其中。
有人挖出了薑溏的舞蹈錄像,這才驚訝的發現,薑溏在舞蹈上也有極高的造詣。
他本可以走上舞台,卻選擇了成為舞蹈老師。
大學相戀而後攜手一生,不願給任何人畫人物畫像的天才畫家畫了一輩子他的愛人。
明目張膽的偏愛和忠貞不渝的愛情是每個時代都為人津津樂道的故事,更何況這次的主角是兩個同樣優秀卓越的人,簡元白的名字被藝術界之外的人知道,而薑溏也同樣被人們所熟知。
有人說,以薑溏的舞蹈造詣,本可以成為舞台上閃閃發亮的明星。
可這顆星星被畫家搶先發現,用畫筆藏在畫布裏,隻給自己欣賞,旁人連一絲都不能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