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被滅滿門的小可憐
夜晚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從天際拉開,像一張巨大的天幕遮天蔽日,讓世界變為一片昏暗。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夜晚沉沉睡去,而不該活躍在世間的鬼魅魍魎卻在此時越發的蠢蠢欲動。
薑溏坐在房間裏,抱著貓,盯著放在眼前的手機,靜靜的等待著它的響起。
外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手機上的時間逐漸從十二點跳動翻篇到一點,也依舊沒有特別的響動。
隻有時不時的一聲電梯發出的叮,而電梯的開合聲卻從未響起過,想來那偶爾的一聲叮,也不是這個樓層,而是上下兩個樓層的電梯到達的聲音。
薑溏就坐在門口,將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做好了隨時衝出去的準備。
就算如簡元白所說,王立業可能沒有那麽愛他的女朋友,但薑溏既然選擇了幫忙,就不能讓王立業在他眼前出意外。
況且在薑溏看來,能夠在女朋友死後還願意為了超度她留在鬧鬼的凶宅的,王立業再怎麽說也算是重情重義的。
簡元白化成的小黑貓趴在他的肩膀上,一雙貓科動物的豎瞳仿佛寫著無聊兩個字,它眼皮一點點下沉,在半夢半醒之間掙紮。
突然,小黑貓猛地抬眼,似乎透過緊閉的鋁合金門看到了什麽。
最開始隻是很小聲的“嗚嗚...”聲,這聲音慢慢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了淒厲的哭聲。
“嗚嗚!”
一聲聲的,像嗓子壞掉的人拚命從喉嚨裏擠出的哭聲,淒慘無比,在這個樓層中回**,聽久了甚至能聽到若隱若現的回音。
薑溏有些明白為什麽那些人要搬走了。
深更半夜的,這個叫聲誰聽到了都要感覺後背一涼的程度,甚至這種程度的哭聲,睡著了都會被吵醒。
更詭異的是,淒厲的哭聲越聽越感覺像是響在自己耳邊的。
那種感覺就是,寂靜無人的夜晚,淒厲的女人的哭聲,四周漆黑一片,你一偏過頭看向自己的旁邊,就能看到一個臉部腫脹青紫披頭散發貼著你耳邊哭的女鬼。
人的聯想往往是最嚇人的,哪怕看不見鬼,在哭聲下的聯想也能把人嚇出神經衰弱來。
薑溏反複的點開手機,遲遲等不到王立業的電話,也等不到外麵傳來的王立業叫他的聲音。
因為王立業說過,隻聽見哭聲是沒有用的,如果貿然出去尋找哭聲,就隻會聽見哭聲,看不見鬼。
所以薑溏哪怕心裏有些著急,也還是拿著手機在等。
他整整等了半個小時,外麵都還是沒有什麽動靜,隻有一遍一遍刺耳的淒厲哭聲。
在出去和繼續等之間猶豫的薑溏突然聽到了一道清晰的人聲,“裝神弄鬼。”
沒有再堅持徒勞的等到,薑溏直接打開門衝了出去,走到王立業的家門前,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一個穿著背上畫著八卦陣的黃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拂塵神情倨傲的站在客廳裏。
而王立業一臉焦急的看著中年男人,似乎正在說些什麽。
中年男人的打扮讓薑溏一度以為自己走到了什麽片場,雖然多少能看出來他是除鬼的天師之類的,但第一次見這種場景的薑溏還是有些驚奇。
聽到腳步聲,兩個人齊齊停下轉頭看了過來。
薑溏:“我等了半個小時,聽到動靜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王立業搖了搖頭,“謝謝薑大師關心,我沒什麽事情的。”
“女鬼,你女朋友呢?”
“薑大師?”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薑溏看向開口的中年男人,好奇又疑惑:“這位是?”
中年男人冷笑了一聲:“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稱之為大師了,真是可笑。”
他看向王立業,眼神是明顯的不滿,“你請了我,還請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裝模做樣的騙子,既然不相信我,你直說就好。”
薑溏看看黃袍八卦圖加身,手持拂塵的中年男人,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衛衣牛仔褲。
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他嘴裏說的裝模做樣的人究竟是誰。
而王立業被他這一通說,整得有些著急,“不是啊丁天師,這位是剛剛搬到這裏的鄰居,是主動來幫我的。”
這時候,無人能聽到的係統聲音在簡元白的腦海裏響起:
“叮咚,請讓龍傲天在規定時間內說出龍傲天台詞: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因為外貌輕視我,無知,你可知道站在你麵前的是誰?是未來名字將會響徹整個玄門的人,我倒要讓你看看什麽才是天師。”
“請注意,語句要有感情,注意抑揚頓挫,情緒飽滿。”
係統說完以後,幸災樂禍的說道:“你可以讓薑溏說出他該說的台詞了。”
“尤其是那個嗬字,要大聲,嘲諷意味要拉滿。”
簡元白是記得的,上個世界小枕頭很認真的告訴過他,自己不喜歡說那些話,會覺得很羞恥。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可以不讓他說嗎?”
係統:“不行的,到時候任務判定未完成,脫離不了這個世界。”
這不是它非要薑溏說,而是不得不按照真正的係統殘骸做事。
一人一統的對話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鍾時間內,意識之外,現實之中,王立業還在拚命的和丁天師道歉,並且承諾會加高薪酬想將丁天師穩下來。
薑溏則站在旁邊,等待兩個人協商完畢,絲毫不知道有另外一件事要砸在他頭上了。
他肩膀上的小黑貓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張全是毛毛的貓貓臉上硬生生表達出了複雜和同情的表情。
簡元白無聲的幽幽歎息,他老婆真的太慘了。
一邊這樣想著,簡元白一邊開始思索著怎麽能把薑溏的表情動作和語氣記錄下來了。
以前以為是小枕頭喜歡做這些,簡元白還不覺得。
現在知道了真相,簡元白就開始覺得等以後失憶的老婆想起了一切,再把這些記錄給他看。
恐怕會羞恥得哭出來吧...真可愛...
在他思考的時候,丁天師已經被王立業安撫下來了,表情倨傲的走到薑溏麵前,
“自願?”
“剛好搬來的鄰居?”
丁天師嗤笑一聲:“恐怕是在天師係統接不了任務的毛頭小子,看到地址跑過來碰運氣的吧。”
“天師係統這幾年越升級越垃圾,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隨便看到任務地點了。”
“我可是在係統上接了任務的,告訴你,你不打算走的話就最好就在旁邊老老實實的呆著,看我是怎麽除鬼的。”
薑溏聽著他飽含的炫耀和輕視的話,好脾氣的點點頭,從裏麵提取出了關鍵的信息,“你說的天師係統是什麽?”
丁天師一愣:“你不知道天師係統是什麽?”
薑溏誠懇搖頭,“這個係統怎麽進入呢,裏麵可以查到鬼的信息嗎?”
丁天師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話都不想再繼續跟薑溏說,仰著脖子轉頭就不再理他,而是對著王立業說道:
“這樣老是等,也不是個辦法。”
“得讓她在我們麵前露麵才行。”
薑溏被無視了個徹底,無奈的摸了摸鼻尖,準備再找機會追問一下,事關找到殺害他一家的凶手,他自然不會因為這個丁天師眼高於頂的態度輕易放棄。
他不近不遠的站著,想看看丁天師有什麽辦法將女鬼引出來,對這些未知的領域,薑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好奇的。
還沒等他聽上兩句,肩膀上的小黑貓就跳了下去,一溜煙從沒關上的門跑出去不見了。
“欸?!”
薑溏急了,轉身就要追,他的舉動也引起了丁天師和王立業的注意。
王立業張嘴就要喊,一把被丁天師摁住了,“這是害怕了,你等著,一會我引魂過來,他又會嚇得跑回來求我救他。”
薑溏跟著小黑貓跑出去,追到了逃生通道的拐角,他本就著急,直接跑進了拐角,一頭撞上了堅硬的胸膛。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含笑的聲音:“這麽擔心我?”
薑溏聽到聲音,想也沒想就道:“你誰?”
“我擔心的是我養的貓,你有看到一隻小黑貓跑過去嗎?”
薑溏著重強調了一次:“它叫鬼鬼。”
簡元白沒忍住輕笑了一聲,薑溏抬眸就看到他勾起的唇角,莫名抿了抿唇,往後退了一步。
“抱歉啊,我沒有看到。”
薑溏擺了擺手,“沒事。”
“那我再找找吧。”
說著,他轉身就要回王立業和丁天師那裏去看看情況,一隻手突然拉住了他。
還不等薑溏轉身詢問什麽事,身後的人就欺身而上,溫熱的胸膛虛虛的貼著薑溏的後背。
簡元白從他的耳側靠近,含笑低語:“都是養貓,養我這隻怎麽樣?”
距離越拉越近,到最後,簡元白的唇瓣幾乎是貼著薑溏的耳尖說的話。
那聲音低沉微啞,唇齒間傾吐出的熱汽惹紅了白皙小巧的耳垂,“喵嗚~”
薑溏身體猛地一顫,那抹紅從耳根迅速蔓延到整張臉,連脖子都有些紅了,他受驚似的驀地往前進了兩步。
轉過頭,頂著一張番茄似的臉,“你你你。”
他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想扭頭就走,腳又好像被釘住了,有些無措,心跳又有些快。
而此時的係統在一旁看得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好在它也是一張金色的毛絨絨的臉,沒有人能看見它扭曲的五官。
失憶了的簡元白,應該本性和他上個世界談戀愛之前差不多才對啊。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會了。
它費解,真的費解。
本來想直接說事情的簡元白在看到薑溏那麽著急的跟著他跑出來,心血**的逗了逗老婆。
現在看著紅透了臉的薑溏,他又若無其事的說道:“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薑溏臉上如火燒雲一樣的紅還沒消退,聽他這麽說,顧不得羞窘,開始好奇起來有什麽事情是簡元白需要他幫忙的。
“什麽事?”
簡元白在腦海裏組織著措辭,盡量以不太離譜的,薑溏能接受的方式說出來:
“我需要你在那個丁天師麵前說一句話。”
天真得沒有經曆過任何羞恥台詞打磨的薑溏堪稱爽快的答應了:
“這個簡單,你需要我說什麽?”
簡元白看著一臉單純看向自己的薑溏,努力讓自己有一點愧疚心理,以此來控製自己別笑出來,
“就說,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因為外貌輕視我,無知,你可知道站在你麵前的是誰?是未來名字將會響徹整個玄門的人,我倒要讓你看看什麽才是天師。”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薑溏的眼睛在眨,恐怕都會以為他站著、睜著眼睡著了。
整整三分鍾過去,死一樣的寂靜當中,薑溏才艱難開口:“你認真的嗎?”
簡元白搬出了自己想好的一套說辭,“我是吸取人情緒的鬼怪,尤其是憤怒,怨恨,被輕視嘲笑挑釁之後的情緒。”
“因為綁定了你,我隻能從你身邊的人吸取情緒,像是丁天師這一類本身就是天師的人,他們的情緒對我來說尤其有用。”
簡元白將手放到薑溏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這一套說辭,是我當鬼這麽多年總結出來的,一定能他氣憤的情緒拉滿。”
好沉重,肩上的這隻手實在是太沉重了,薑溏感覺自己快要肩負不起來了。
他張了張嘴,不死心的想要拒絕:“非要說這種話嗎,氣他也不一定用這種方法吧?”
簡元白聞言表情落寞,失望的說道:“你不相信我?還是不想幫我?”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這種小事你一定不會拒絕的。”
“沒想到,這種親密的超過他人的契約關係,你還是把事情分得這麽清楚。”
這話好熟悉,熟悉得薑溏不得不想起。
這就是下午的時候,他想讓簡元白幫忙超度無視簡元白暗示時說的話。
什麽叫自作自受,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薑溏看著他,突然小聲的說了一句:“我現在親你一下還來得及嗎?”
你的出場費我付了,真的願意付,能不能把這句話收回去。
簡元白轉過頭,無聲笑了笑,又若無其事的偏轉回來,“你說什麽?”
薑溏果然不好意思再說第二次,表情苦大仇深的搖了搖頭,頗為沉重的說道:“走吧,去找他們。”
兩個人走回去的時候,丁天師正在從王立業身上取頭發,以及他的血液。
一碗烏漆嘛黑的看不出來由什麽**構成的水,王立業的手被劃開了一個口子,正在一滴滴的往裏麵擠血。
看見薑溏回來,王立業有些驚喜:“薑天師,你去哪裏了?”
這時候,跟在薑溏後麵的簡元白也走了出來,對薑溏說道:“乖寶,說吧。”
薑溏:“剛剛去接了一下我朋友。”
竟然是直接無視了簡元白的話。
簡元白:“乖寶?糖糖?”
薑溏幾乎是從牙裏擠出來的兩句話:“再等等。”
“還有,別叫我乖寶。”
什麽好人讓自己的乖寶說那種話,丟那麽大的臉,別叫他乖寶,你沒有乖寶了。
王立業看看薑溏又看看簡元白,表情有些古怪,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究竟是怎麽回事,怪怪的。
還是開口問道:“這位是?”
簡元白沒有多說,看了眼薑溏道:“糖糖的朋友。”
這時候,丁天師拿起了那碗加了王立業血的東西,往地上灑出一個圈,拿出了一個鈴鐺,叮當叮當的搖了起來。
薑溏小聲的問道:“這是在做什麽?”
王立業同樣小聲的回:“丁天師說這是在招魂,讓我女朋友秋秋出現在我們麵前。”
不明覺厲的薑溏點了點頭,看著丁天師一下又一下的搖著鈴鐺。
“叮當,叮當,叮當。”
鈴鐺的聲音響了很久,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薑溏問道:“怎麽沒有反應?”
他這話一出,丁天師立馬放下了手裏的鈴鐺,嗤笑出聲:“外行人就別在這裏惹人發笑了。”
“招魂本就成功率不高,你以為招魂是什麽?”
他上下打量一眼薑溏,“也是,不是什麽人都能擺出招魂陣法的,更別提連招魂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騙子。”
這時候,薑溏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
他嘲諷我了!這時候說那些話就不奇怪了。
這樣想著,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張了張嘴,又閉上,又張了張,最後隻舔了舔自己的唇。
狠了狠心,“嗬.....嗬.....嗬....”
王立業在旁邊看著他,關切的問道:“怎麽了薑大師,嗓子不舒服?”
薑溏扭頭看他,這瞬間,不知道為什麽,王立業感覺這個好看得過分精致的少年要哭出來了。
簡元白挑了挑眉,看了薑溏一眼,“快說。”
薑溏一把捂住了眼睛,一狠心一咬牙,“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因為外貌輕視我,無知,你可知道站在你麵前的是誰?”
“是未來名字將會響徹整個玄門的人,我倒要讓你看看什麽才是天師。”
他這一番話,把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震住了。
丁天師麵色難看,手緊緊的捏著鈴鐺,而王立業一臉期冀的問道:“怎麽說,薑大師有辦法能招出我女朋友的鬼魂了?”
薑溏手捂在臉上沒有放下來,聲音都似乎有些帶著哭腔:“我不會。”
他錯了,這不是一個合適的開口機會。
一隻大手攬住了他,將捂著臉不願見人的薑溏帶進了懷裏,簡元白慢條斯理道:
“他會。”
薑溏不會沒關係,他會就是薑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