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宮鬥係統15

◎十五◎

“皇上醒了?”

薑枕溪不知從哪裏拉過一把椅子, 坐下來,神色漠然,完全沒有以前和皇帝虛與委蛇的假笑。她一根食指順著長劍的側鋒滑過,好像在欣賞寶劍, 連皇帝都沒看一眼, 十分坦然地反客為主,道。

“醒了的話, 我們就來談談禪位給衛淩這件事吧。”

“……”

初聽薑枕溪的話, 皇帝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但到底是做了好些年的掌權者, 他反應過來,又驚又怒:“你!你、你們鎮國大將軍府果然狼子野心, 居然還勾結了何嫻妃!好大的膽子!”父皇所言不假,鎮國大將軍府把持兵權,欺人太甚。還有何府,他當初對他們的處置一點兒都不冤。

皇帝扯開嗓子, 想喊守衛進來。

還沒等他發出半點兒動靜, 薑枕溪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麽,長劍平橫, 帶著刺骨的寒意搭在他的脖頸。

皇帝渾身上下一顫。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他強忍怒火,放緩了語氣, 問道:“第五錦,你究竟在做什麽?我們不是夫妻嗎?你可是朕的皇後, 一人之下, 萬人之上, 難道還不滿足麽?”

薑枕溪彎了彎唇角, 皇帝還以為她對自己還有感情,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她說:“你在想什麽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還有一個人壓著嗎?”她的眉梢眼角挑起一抹肆意:“我可不想有人在我上麵壓著。”

“所以,我們還是來談談禪位這件事。”

“放輕鬆,我懶得為你們衛氏治國理政,下一任皇帝還會是你的兒子。”

皇帝被她這好像在說今晚月色不錯的淡然語氣哽住,抑製不住怒氣:“第五錦,你當真覺得朕怕你不成?”

“是,是,是,”薑枕溪應得漫不經心:“你沒有怕我,你怕的是這把劍。”她嘴上這麽說著,臉上的神色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

薑枕溪的手微微一動,頸側冰冷的劍鋒像要割破皇帝的脖子。皇帝跟著顫了顫,生怕薑枕溪一個不小心,傷到了他。

反觀薑枕溪,悠然自得,唇角甚至揚起一點兒笑意:“早就說了,來好好談談,你為何不聽呢?”

皇帝麵色鐵青,讓人毫不懷疑,給他機會,他能生啖其肉:“第五錦,你這是打算謀反?”

薑枕溪:“謀反?說得多難聽。都說了是禪讓。”

皇帝:“……”

皇帝簡直想要破口大罵。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隻不過是麵子上遮了一層而已。

“考慮得怎麽樣?”薑枕溪問皇帝:“考慮完了就過來寫聖旨吧,我還能留你一條命。”

皇帝氣得整個人發抖:“第五錦,你莫要太過分!”這根本就沒有給他考慮的機會好嗎?

說話間,皇帝悄悄探到床頭的手將瓷枕用力打翻,瓷枕落在地上,發出嘭咚的碎裂聲,回**在偌大的宮殿中。皇帝心下大定,冷笑著想道,還要多虧了她沒什麽警惕,才讓他有了這可趁之機。

“來人,護駕!”

然而,沒有皇帝預想中的守衛,宮殿安靜得能聽到回音。隻有薑枕溪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場鬧劇。皇帝冷汗涔涔,眼前的人像隻逗老鼠的貓,語調悠閑。

“是不是很疑惑?”

“怎麽會沒有人進來呢?”

“當然是因為……”

薑枕溪站起來,收回長劍,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帝,唇角微揚。

“守衛在外麵的,都已經是我的人了。”

甚至不隻有這宮殿外的人。五年的時間裏,薑枕溪的羽翼幾乎遍布朝廷上下。武官集團有第五平昊,文官集團嘛……

“來人,取筆墨。”薑枕溪揚聲道。

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皇帝很熟悉的人,清新俊逸,彬彬有禮。他的手上捧著空白的聖旨和筆墨,微笑著對薑枕溪說道:“娘娘,您要的東西。”

——文官集團則由許蘊遙把控一切。

有雲端閣的財力支持,薑枕溪收買起人心來完全不帶含糊的。當然,路月澈看著每個月的支出,心痛到無法呼吸這件事就不用說了。那可都是她精打細算掙下來的!萬萬沒想到,扶持一個皇帝居然這麽花錢。

“許姚?!”皇帝死死地盯著他,總算明白過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造/反,否則他五年前扶起來的宰相,怎麽會是薑枕溪的人:“你竟敢背叛朕!”

“許姚”,或者說,許蘊遙淡淡道:“皇上此言差矣,微臣一開始效忠的便是娘娘,何談背叛?”

隻是……

許蘊遙側首,悄悄看了一眼薑枕溪。他怎麽也想不到,眾人以為的“第五鐸”,實際上是“第五錦”。

盡管如此,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許蘊遙將筆墨遞給皇帝,問得很有禮貌:“皇上,請吧。或者,您想要微臣代筆嗎?”

皇帝猶如困頓的野獸,惡狠狠地道:“你們、你們這群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那就不勞煩皇上操心了。”薑枕溪示意許蘊遙:“把東西遞給他。”

“是,娘娘。”

“……”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皇帝唯一能夠慶幸的,也就隻有登基之人是衛淩,這讓皇帝心裏的抵觸情緒稍微小了那麽一丟丟。不過他還是很惱火,以致於皇帝在寫聖旨時都帶著幾分發泄的意思。

薑枕溪取過聖旨,粗略掃過上麵的內容,確認沒有什麽問題之後,遞給許蘊遙:“拿去蓋印。”

“是。”許蘊遙對薑枕溪行了一禮,往外退去。

“至於你麽,”薑枕溪看向皇帝,微微一笑,說:“放心,我說留你一條命,肯定會留的。”

命可以在,至於是怎麽個活法……薑枕溪摸了摸下巴,想道,植物人應該也還可以吧?不,還是癱瘓好了,做植物人沒什麽反應,不太好玩。

【……】係統說道:【宿主,你這個想法如果被皇帝知道,他可能會被你氣死。】還好玩?她是真當這個皇帝是玩具了嗎?

【那不是更好?還省得我動手。】薑枕溪回答說。

係統沉默了下,最後說道:【宿主你開心就好。】

畢竟這不是現代社會,沒有嚴格的法律約束,薑枕溪這一通操作並不算違反小世界規則。

薑枕溪倒出一枚小藥丸,湊近皇帝,在他驚恐的目光裏扼住皇帝的喉嚨。皇帝拚命掙紮,卻在做著無用功。

“第五錦,你放肆!”

“你要做什麽!”

到後麵,這個曾經的王朝統治者,甚至顧不上自己的顏麵,求饒道:“不……不要,朕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還想要怎樣?”

薑枕溪鬆手,皇帝顧不上譴責她,立即爬到床邊,摳著自己的嗓子,發出一陣陣幹嘔,企圖把剛剛咽下去的藥丸吐出來。

薑枕溪沒有在意,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好好享受之後的生活吧。”

這一點,算是她給第五錦出場的氣。這皇帝讓第五錦沒命,她隻是讓皇帝癱瘓,仔細算算,皇帝撿了條命呢。

皇帝眼睜睜地望著薑枕溪走出宮殿,四肢不受控的感覺像毒蛇爬過,蔓延到全身。皇帝這才突然感到害怕,他喊道:“第五錦!你給朕回來!”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實際上,細小得像蚊蟲的叫聲。不受控製的身體“砰”地摔落在地,疼痛傳來,卻沒有一個人進來查看情況。

乾元宮外,侍衛統領向薑枕溪行禮:“皇後娘娘。”

“嚴加看管。”薑枕溪吩咐道。

侍衛統領:“是。”

薑枕溪仰頭,今晚的月色極佳,皎潔的月華讓黑夜裏猶如噬人惡獸的皇宮都變得溫柔不少——卻一如第五錦被賜死的那一晚。這個姑娘啊,至死的願望,仍是護著自己的家人。現在,她為第五錦完成了。

暖冬、涼夏小心翼翼上前來:“娘娘。”涼夏為薑枕溪批上鬥篷,為她係帶,暖冬則半蹲下來,為她撫平衣上的褶皺。

薑枕溪忽而對她們一笑,月色灑落在她的眉眼間,籠上朦朧的光暈,漂亮得宛若還是未出閣的少女:“往後,如府邸中那般喚我吧。”

第五錦這個姑娘啊,不用再做誰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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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發重病、臥床不起的消息很快被傳播出去。

第二天早晨朝會上,眾大臣見到,皇帝一向信賴的宰相,捧著聖旨宣讀。

從今往後,新帝衛淩登基。

而上任皇帝,被尊為太上皇。新帝純善至孝,太上皇依然住在原來的乾元宮裏。

話是那麽說,隻有清楚內情的人知道,太上皇意識尚存,整個人卻被囚禁在軀殼裏。

才八歲模樣的孩子,坐上那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小臉緊繃,乍看倒真有幾分應有的威嚴與氣勢。

文有宰相“許姚”、武有鎮國大將軍第五平昊為他保駕護航,倒沒什麽不長眼的敢為難新帝。

何況,他的身後,曾經的何嫻妃,如今的聖母皇太後,也在垂簾聽政。說來有趣,明明身處後宮,這位聖母皇太後處理政事卻遊刃有餘。有些幼帝還拿不準主意的政事,交到她手裏總能搞定。

何嫻妃:廢話!她這些年來做的“作業”手拉手可以繞京城兩圈了好嗎!要是這還搞不明白,豈不是要被皇後娘娘捉回去繼續做“作業”!

至於原來的皇後,現在的嫡母皇太後……

原本朝中還有擔憂兩位皇太後爭權奪利、到時候不知道要站哪邊的人,發現嫡母皇太後一點兒這方麵的意願都沒有。不乏有刻意挑事的人,往往是還沒得逞,就被扔到朝堂上公開處刑。次數一多,眾人也就明白過來,他們那位嫡母皇太後,是確實不想管事了。

薑枕溪提前過上養老生活,羨慕得何嫻妃流下不爭氣的淚水。

明明大家都是太後,為什麽你可以不用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以致於何嫻妃沒少借著問問題的名頭,來薑枕溪這裏來打攪她的清淨。薑枕溪淡定得很,她酸任她酸,作業堆成山。

不過,她還有個承諾,沒有兌現。

薑枕溪想著,是時候再出宮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