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講理
不可見的戰火在空氣裏彌漫。
傅小鯉沉著臉, 重重摔上門,門框撞出悶響,沉聲道, “陸卓衍,放開她。”
而陸卓衍置若罔聞,浮皮潦草地瞭他一眼, 報複著在棠月唇上咬了一口,離開她的嘴唇時,奏出曖昧又清脆的水漬聲。
傅小鯉胸腔震動, 喘息越來越急。
手摸到棠月脖頸的陸卓衍一驚,“你在發燒?”
“是……是有點。”重獲空氣的棠月胸膛劇烈起伏, 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帶我回家吧。”
瞬間,陸卓衍怒氣難以遏製,“回去找你算帳。”
轉過眸子, 冷戾一瞥, “你就是這麽護著她的?廢物。”
說完,低眸注視著棠月浴袍歪斜的胸口, 眼角抽了抽, 剛剛隻顧生氣,差點把她衣服蹭開, 側身擋住傅小鯉的視線, 脫下羽絨服一股腦地將她裹成蠶寶寶。
視線在室內逡巡一圈, 認出棠月的手機和衣服,三兩下收刮到一起, 觸感冰涼的衣服,讓他微微一愣。
一把推開靠近棠月的傅小鯉, 將她橫抱起來。
見狀,傅小鯉伸手攔,“你帶她去哪兒?”
陸卓衍語氣惡劣,“滾。”
說完,他直接撞開傅小鯉,棠月燒得有些暈乎,沒什麽力氣地靠在他懷裏,聞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識伸手揪著他的衣角,安心的感覺慢慢攀上心頭。
陸卓衍感受到懷裏女人的依戀,卻又不敢相信她。
於是,把她的頭摁在懷裏。
一路穿過酒店大堂,惹來不少目光。
陸卓衍解了車鎖,打開車門,把棠月放進去,係好安全帶。
傅小鯉跟了出來,拽著他的胳膊。
陸卓衍關上車門,語氣不太好,“傅小鯉,你給我等著,今天的事情,回頭把賬算一算。”
傅小鯉一臉執拗,“她是我姐。”
陸卓衍矜傲至極,“她是我妹妹,也是我女朋友,比你多了一重身份,羨慕還是嫉妒?”
“不知道她在發燒啊?再耽誤我試試。”陸卓衍手握成拳,蓄力待發。
傅小鯉透過車窗看了一眼懨懨的棠月,鬆了手。
陸卓衍冷哼一聲,往駕駛座走去。
“……她怕疼,也怕苦,能不輸液,就別輸液。”
酒店門口,傅小鯉連拖鞋都沒換,赤腳站在風裏,像被人遺棄的小狗。
“嗯。”陸卓衍頭也不回,“我知道怎麽照顧她。”
車門打開,陸卓衍坐進車裏,手背貼著她的額頭,溫度高得讓人火大。
別以為你生病了,這件事就過去了,棠月,你給我等著,等你燒退了,我不弄哭你。
G63駛入車道,陸卓衍睨了一眼滿臉蒼白的棠月,調高車裏溫度,她現在這副樣子,不適合去醫院折騰。
給陸家的家庭醫生打了電話,簡單描述了棠月目前的情況,“……目前人有些意識不清,暫時沒有脫水症狀,沒有咳嗽……”
剛到西山楓林,家庭醫生和助理也到了。
醫生看著陸卓衍從車裏抱出個女人,一路把人抱回了家,小心翼翼地放在**,掖好被子。
“趙醫生,麻煩你了。”
趙醫生回過神,趕緊應聲,“好。”
……
“怎麽樣?”陸卓衍坐在椅子上,背脊彎曲,雙手擱在膝蓋上,鎖著眉。
家庭醫生本就是陸家的醫生,非常有職業素養,放下聽診器,“39.1度,輸液或者打針退燒最快。”
“她……怕疼,打針吧,疼一下就過去了。”陸卓衍看著棠月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幹脆道。
趙醫生準備注/射/器時,陸卓衍坐到床邊,將棠月扶起來,把浴袍的袖子卷到胳膊上。
“沒事。”迷蒙中,棠月看他一眼,顯然對於生病的情況習以為常,“睡一覺就好。”
汗水打濕了她的發絲,黏在臉上,陸卓衍用指節將它們勾走,露出清冷的一張臉。
“打一針,很快就能退燒。”趙醫生見陸卓衍這麽護著眼前的女孩,自然知道他們的關係,也不多嘴,隻做分內的事情。
陸卓衍盯著針穿破她的皮膚,心尖也像有人紮了一針。
這頭強驢,疼也不會吭聲。
生小孩那麽疼,以後結婚,要不就不生了。
送走醫生,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針撥到了早上六點。
一晚上沒睡覺的陸卓衍並不覺得困,相反十分清醒,脫去她的浴袍,準備用冰毛巾擦拭她的身體,對她進行物理降溫。
浴袍被剝開,露出裏麵白得發青的皮膚。
今天是落水了?
棠月微微睜眼,陸卓衍掌心貼著她的眼皮,“睡。”
得到回應,棠月聽話地閉上眼睛,再不管陸卓衍要做什麽。
靈魂漂浮在上空,魂靈仿佛得到皈依。
酒店浴袍被陸卓衍隨手扔在地上,托起她的身體,半摟在懷裏,原本沒打算脫去她的文/胸,卻發現薄薄的麵料,潮濕不已。
陸卓衍簡直要被棠月氣死,有些粗暴去解後排搭扣,偏又不得其法,手下沒輕沒重,竟將細細的肩帶扯斷。
好在解開了束縛。
陸卓衍大腦變得滾燙,像是被傳染了發燒,腦子裏空白一瞬。
他的體溫向來比棠月高,如今兩人都很熱。
用冰毛巾擦拭了三次她的身體,體溫逐漸降下去。
等到溫度計顯示為38.2時,陸卓衍才把冷敷降溫,改為熱敷降燒。
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把棠月抱進懷裏,相貼的姿勢,溫度互相傳遞。
陸卓衍指腹摩挲著她薄薄的肩胛骨。
地上,文/胸和酒店浴袍隨意躺在一塊兒。
**兩道人影,看著就跟一道似的。
“熱。”棠月睫毛輕顫,含含糊糊地喊著,陸卓衍的味道讓她安心得想要撒嬌。
被子卻死活掀不開,陸卓衍一條胳膊緊緊壓著被子,咬牙切齒,“給我老實點,熱死也不許掀。”
“不。”棠月閉著眼睛,眉頭皺起,不滿地哼唧,執拗地要掀開被子。
陸卓衍心一狠,直接脫去睡衣,沒有阻礙的和她靠著。
禁錮她的手臂用了點力氣,巨大的鉗製棠月掙脫不開,難受得扭動身軀。
陸卓衍閉上眼睛,“你是在考驗我的定力吧,棠月。”
悄然抬頭的反應,讓陸卓衍難受不已。
張嘴,咬在她的肩膀上,“再亂動,我就趁你病,咬你命,當禽獸了。”
棠月像是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河,被浪濤吹得東搖西擺,想要抓住些什麽,防止沉下去。
原本要睡著的陸卓衍,突然悶哼一聲,歎口氣,幹脆將棠月翻個身,直接躺在他身上。
緊緊壓著她的腰。
腿腳相貼,連呼吸都貼在一起。
那就一起難受。
早上,棠月從陸卓衍懷裏醒來,出了一身汗,不舒服,想要換個姿勢,剛一動腳。
聽見清脆的鈴鐺聲。
腳踝陌生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愣。
陸卓衍嗓音幾乎全啞,掌心貼了貼她的額頭,“醒了,總算退燒了。”
“我腳上是什麽?”棠月扭身去看陸卓衍。
陸卓衍閉著眼睛,伸手到被窩裏,捉住她的腳踝,“腳鏈,我動一下,鈴鐺響一聲。”
這麽說著,拇指撥了撥鈴鐺。
原本是正常的鈴鐺聲,聽他這麽一說,鈴鐺像是被賦予了別的意義。
棠月抿著唇,“你……你在**真有特殊癖好?”
“你猜。”陸卓衍笑了聲,“棠月,別以為你可以蒙混過關,昨天的事情,沒有讓我滿意的解釋,我不會放過你。”
“起來吃飯。”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年輕的身體恢複速度很快。
退燒了,棠月除了還有點頭暈,別的沒什麽症狀。
一覺就睡到了下午五點半,棠月去洗澡前,想起手機壞了還沒修,不知道怎麽聯係薛羽。
卻聽陸卓衍說,“給你請假了。”
棠月喉嚨發澀,又請假了。
陸卓衍抱著雙臂,扯了扯嘴角,語調散漫,“怎麽,你想這副樣子去上班?”
“……”
過去吃飯是很輕鬆的事情,但今天陸卓衍邊喝粥,邊漫不經心地審視著她。
見她那副理直氣壯想糊弄他的樣子,陸卓衍心底來氣,收了碗筷,去廚房洗。
水聲嘩啦嘩啦,澆在盤子上,陸卓衍把洗好的盤子放在架子瀝水。
腰被圈住,後背貼上個人。
陸卓衍頓了頓,繼續收拾盤子,“幹嘛?來解釋了。”
棠月沒說話,隻是抱著他的腰,他去哪兒,她就跟著去哪兒。
像樹袋熊,也像連體嬰。
“不解釋就鬆手。”陸卓衍扔下抹布,語氣惡劣。
而棠月抱得更緊了,“阿衍,你別生氣了。”
這麽句話,就想過關。
做夢!
陸卓衍按著她的手,要掰開。
“我哄你,還不行麽……”棠月的聲音越說越小。
陸卓衍雙手撐在流理台麵,“行啊,哄吧。”
“我不小心落水了,正好遇到傅小鯉,他跳下來救了我。”
隻是這樣。
這個女人會不會覺得他實在太好騙了。
陸卓衍:“棠月,我外公的提議,你準備怎麽辦?”
廚房陷入沉默。
半晌,棠月才說,“不是拒絕了嗎。”
陸卓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台麵,“說實話,我知道傅小鯉是你弟弟,他也是我弟弟,但成年兄弟姐妹間,是不是應該保持一定距離,那麽多新聞都說過,有血緣關係的兄妹或者姐弟,分開多年,再相遇、不認識彼此時,容易被對方吸引,愛上對方。”
“你不覺得你和傅小鯉之間很危險嗎?尤其是你總把他當作你的第一選擇。”
棠月鬆開他的腰,“陸卓衍,他是我弟弟,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親人這個詞對於棠月來說意味著什麽,陸卓衍或多或少能明白一點,“我沒有要你和他決裂的意思,我隻是說保持距離,雖然我知道他是弟弟,但我當你是妹妹的時候,不也對你下手了。”
糟糕,禍從口出,陸卓衍心虛地轉頭看她一眼。
棠月涼聲道,“你以為他跟你一樣禽獸。”
鬆了一口氣,好在沒發現他那句話‘當她是妹妹的時候’有什麽不對勁。
“人心隔肚皮,我怎麽知道傅小鯉怎麽想,但他對你過於偏執了,你不覺得嗎?從以前就那樣。”
棠月:“隻有你這樣覺得。”
傅小鯉真的會像陸卓衍說的這樣麽?
可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弟啊。
不可能,陸卓衍故意這麽說。
-
另一端,傅小鯉和蘭希約在咖啡店見麵。
因為虞文升的緣故,蘭希最近出門總是小心翼翼,疑神疑鬼,一雙眼睛隨時掃視周圍,拿出一份資料,按在腿上。
“你確定願意幫我了?”
溺水後,傅小鯉也生了病,這會兒臉色蒼白,抬手要拿資料。
蘭希往回收了收。
傅小鯉蹙眉,涼聲道,“這就是你合作的態度?”
蘭希警惕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要的就是和你爸爸離婚,以及瓦蘭那套房子。”
“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
“她恨你媽媽,也恨你爸爸,不可能跟你一條心的,傅小鯉,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隨後,傅小鯉神色冷淡,透出嚴肅,長臂一伸,指尖按在蘭希那份資料上麵。
蘭希笑了起來,鬆了手,“這是複印版。”
傅小鯉垂眸翻資料,“原件在他那裏?”
“對。”
蘭希一直觀察著傅小鯉的表情,見他從煩躁轉為震驚,而後是滔天的恨意。
“棠月……她的呢?”
蘭希拿起杯子,抿著杯口,慢慢喝咖啡,“我自然要留下些籌碼,這是冰山一角。”
平複良久,傅小鯉整理好資料,放入包裏,“蘭希,你當年怎麽會看上他?”
盡管了解傅小鯉的為人,知道他是在真誠發問,這話還是讓蘭希覺得有些難堪,強撐著,“你爸當年風度翩翩,又舍得給情人花錢,我知道我不是他唯一一個情人,梁老師管不住他,我當時以為我能管住,太年輕,所以太天真吧。”
與蘭希分開後,傅小鯉一直坐在原處,透過窗,望著白雪覆蓋的街道。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十點鍾打烊。”咖啡店店員看著眼前英俊的男子,禮貌開口。
傅小鯉站起身,買了單,走出咖啡廳,步行在蕭瑟街頭,與孤寂融為一體。
-
年前,棠月主動聯係了陸老爺子,與他約著見麵。
自從那天之後,陸卓衍把她看得很緊,好在他這段時間為了醫院的事情很忙,中午不能過來陪她吃午飯,這才讓她擠出時間去和陸老爺子見麵。
陸老爺子安排了車來接她,把她送到一間茶室,陸老爺子自然不會給她一個晚輩煮茶。
陸老爺子:“想好了?”
棠月把名片還給陸老爺子,“我不能和陸卓衍在同一個戶口薄。”
陸老爺子不動聲色,“不當妹妹,你想當他妻子?”
棠月搖搖頭,“我從始至終就不是他的妹妹,這件事,您或者是陸卓衍的舅舅,應該很清楚。”
陸老爺子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她,“怎麽,威脅我這個老頭子?”
棠月仍舊不卑不亢,平靜道,“陸卓衍的人生應該是風光無限的,我希望他永遠這樣。”
“他記了我六年,足夠了,我有我要完成的事情。”
“什麽事情?”
“讓殺害我養母和生母的真凶伏法。”
夢,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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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寵物醫院七樓,陸卓衍辦公室裏麵有間小小的休息室,忙完後,在裏麵眯了十來分鍾。
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吵醒,陸卓衍揉著眉心,按下接聽。
江警官的聲音格外激動,“找到了!”
“什麽找到了?”反問完,陸卓衍愣住了,大腦宕機,全身功能停止作業,緩慢地從**坐起身。
“匿名提供錄音的人!”江警官高興了幾分鍾,又沉下嗓音,“我要出發去一趟慈山,等著我給你帶好消息回來。”
好半晌,陸卓衍才回過神,敞開腿坐在床邊,抬手鬆了鬆扣子,手肘擱在膝蓋上,喉結滾動,沉聲問,“那個人叫什麽,在慈山什麽地方?”
“這些目前還不能透露,這麽多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等我回桐城,我們好好聊。”江警官恪守規定。
直到掛了電話,陸卓衍才從那種茫然感裏解脫,老爸老媽在車上到底說了什麽,握著錄音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