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講理
寒風獵獵作響, 陡峭山坳濃煙滾滾,跑車卡在樹木中央,視線往下, 滾滾浪濤拍打著秋菱河,絲絲縷縷的汽油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視線往上,麵包車上走下來幾個人, 為首的人舉著手電筒往密林中探照。
就在這時,汽車馬達聲傳來,賓利車輪與柏油路地麵擦出一聲急迫聲響, 停在旁邊。
其他人視線望去,車門打開, 恍惚中高大的男人下了車, 氣急敗壞跑過來,匆忙往密林中看一眼,轉而揪著為首那人的衣領, 劈頭蓋臉低吼, “誰讓你動他了!”
被揪住衣領的男人漫不經心,“怎麽, 舍不得?”眯縫著眼睛看他, 卻是朝著其他人下命令,“快點兒找人, 讓咱們陸醫生生要見人, 死要見屍。”
話音落下, 周圍人潮攢動,回應著。
陸醫生身形一晃, 鬆開男人的衣領,頹唐地盯著人沿著被撞壞的護欄下去密林, 緊抿著唇。
男人慢條斯理整理衣領,抬手拍了拍陸醫生的肩膀,“陸醫生,拿出當年的魄力,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的好侄子顯然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他會原諒你?”
陸醫生呼吸一滯,機械地轉頭看著笑得像毒蛇的男人,“笙笙她……”
密林傳來回答——
“找到車了!”
“車上沒人!”
毒蛇男人簡潔下達命令,“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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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中棠月幽幽醒來,發現自己趴在陸卓衍後背,周身的血腥味讓她胃裏翻江倒海,“……陸卓衍。”
“你醒了。”陸卓衍掌心拖著她的大腿往上顛了顛,“我們出車禍了。”冷笑著,“就跟當年我爸媽車禍一樣,不過我沒那麽容易死。”
“陸哥哥。”
聽見小月亮的聲音,棠月這才回過神,盯著小月亮牽著陸卓衍的衣服看了會兒,張口嗓音嘶啞,“你懷疑是一夥人?”
河灘上,北風發出淒厲哀嚎,樹梢吹得沙沙作響。
猶是這種時候,陸卓衍和棠月對四麵八方的警惕心不敢有片刻鬆懈。
報警時與出車禍的地方早因為汽車行駛速度跑出很遠,也不知道能不能等來救援。
“陸卓衍,你聽著,我知道的也很少,當年我被傅昂找到,他說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問我想不想見,那時候,其實我……”
棠月停頓了一下,“我很想見,因為我有不得不找我親生父親對峙的事情。”
“但是傅昂給了我一份新的親子鑒定,說你爸爸傅霆是我的父親……其實我懷疑過,後來是你帶我去做親子鑒定,我聽見了傅昂在和人打電話說到了用傅小鯉的樣本替換的事情。”
“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但肯定是有問題的,結果就是我和你的親子鑒定結果有血緣關係。”
“但我那會兒不信了,因為我知道那是我和傅小鯉的,後來我想了很久,才意識到,傅霆不會是我的爸爸,你也不會是我的哥哥……”
被愚弄了,卻沒有憤怒之感,陸卓衍淡聲笑道,“早知道真相,你後來演什麽?”
“……我……”棠月身體一僵,下意識更貼近他的後背,生怕被他扔下來,“我當時挺討厭你的,你老找我茬,我就想看你被蒙在鼓裏著急。”
聲音漸小,“想欺負你一下……”
陸卓衍:“……”
“可我很快就後悔了,當時我提示過你,然後主動搬出了傅家,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隻是我沒想到,你會和他們鬧翻,還會來瓦蘭巷……”
不確信地問,“你,是來找我的吧?”
說到這裏,棠月深吸一口氣,“除了棠阿婆,我從來沒想過,會有別人來找我,我……我突然就想晚一點再告訴你。”
“就因為這個,瞞著我這麽久?”陸卓衍問。
棠月登時一噎,“一開始是這樣,後來,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的自私,害得你被隱瞞這麽久,對……”
她咬著唇,“遲到了很多年,但是對不起。”
陸卓衍麵沉如水,沒有接她的話,也沒說接受她的道歉,另起話頭,“你還知道什麽?”
剛剛在車上吵架還沒和好,如今主動坦白,陸卓衍肯定恨死她了。
棠月在心底歎口氣,“我印象中每個月梁舒餘會去廟裏吃齋,有一次我撞到過她在佛前的懺悔,大概是她沒想到那通電話會害死你爸媽……”
“我不確信所謂的‘那通電話’會不會和你父母的車禍有關係。”
之前江警官給陸卓衍聽過一部分錄音內容,知道梁舒餘乞求老爸老媽去幫幫她。
當年梁舒餘是親眼看著棠月被傅昂送到親生父親身邊,幾年來一直以為棠月過得很好。
然而,卻在無意中發現,棠月根本沒在親生父親家。
棠月當年被送走沒多久,就走丟了。
再見麵,梁舒餘才知道棠月站在法庭上指認了養父家暴致死養母的事情。
那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有勇氣站出來,梁舒餘一下子就明白棠月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對棠月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麵是真的不愛棠月;另一方麵,又會因為棠月是她生的,知道她受苦,生出憐惜。
久而久之,兩種感情錯綜交織,梁舒餘對棠月的態度無法熱絡,隻能延續著她兒時的模式,與她相處。
即便想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她有弟弟可以依靠。
到嘴邊,仍舊變成了硬邦邦的“你是傅小鯉的姐姐,要保護他,照顧他”。
或許本質裏,梁舒餘還是很難接受這個孩子,不愛就是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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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卓衍,其實我隱約知道一點我爸爸的事情,畢竟我在那裏生活過一個多月,隻是後來……”
“後來怎麽了?”陸卓衍追問,又想起棠月被賣到虞文升家的事情,猜想她在生父那裏走丟了,轉了話題,“那個在網上找失散19年女兒的林國晟是不是你的父親,我看過報道,各方麵和你都……”
“不是。”棠月斬釘截鐵。
陸卓衍不再問,伸長腿,靠在樹邊喘口氣,車禍的時候腿刮傷了,這會兒挺疼。
就在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混著燈光傳來。
當第一束光打在陸卓衍肌肉緊繃的背脊上時,他察覺到背上的人全身一僵。
小月亮嚇得藏到他們身後,緊緊抱著陸卓衍的腿,“陸哥哥,棠姐姐。”
“沒事。”陸卓衍和棠月異口同聲,語氣堅定,平靜中能抵擋風雨。
小月亮仰起頭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們。
密林中走出來幾個人影,拿電筒的,拿鋼管的,一看就是打手,身後從容走路的男人半邊身體隱在黑暗裏。
露在燈光裏的另外半張臉,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就像毒蛇吐信,與陸卓衍對上視線,“哎呀呀,小陸老板。”
撕破臉了,也沒什麽可裝的,陸卓衍察覺到小月亮的不安,抽空拍了拍她的頭,抬眸望向來人,麵容冷峻,目光森寒,“沈助理。”
棠月貼著陸卓衍的耳朵,低聲道,“先放我下來。”
陸卓衍明白她的意思,放下她,兩人擋著小月亮。
沈驍走進燈光裏,露出全身真容。
“棠月也在呢。”沈驍故作吃驚。
陸卓衍偏頭看向棠月,見她表情平靜,嘴角勾起一抹笑,譏諷道,“別來無恙,沈……叔叔?”
話音落下,沈驍少見地愣住。
陸卓衍也摸不透棠月意欲何為。
氣氛變得詭異,隻聽沈驍提聲一笑,“看來我們小公主是想起我了。”
有人在後方問,“她在說什麽?”
陸卓衍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他什麽意思?”
棠月吸了口氣,“我以後再和你解釋。”
風聲呼嘯,沈驍充耳不聞,手在腿邊比劃出一個高度,充當了好心解惑的人,“那會兒你到我這兒,我牽著你,你問我,沈叔叔,你真的會帶我去找爸爸嗎?”
“你看,我多好心,不僅幫你找爸爸,還給你找了媽媽,小公主先別急著感謝我,我現在又幫你找到哥哥和叔叔了。”
話音落下,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棠月和沈驍隱隱對峙。
陸卓衍若有所思地閉了閉眼,拚湊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真相。
——棠月當年回到父親身邊,說是走丟了。
——到底是走丟了,還是被這個沈驍賣了?
又或者,更不好的猜測,讓陸卓衍煩躁起來,還有尋親節目裏在19年前和女兒在高速路上走散的林國晟。
時間一點點流逝,沈驍跨過河灘,走到他們麵前,幾個高大的男人,伸手來抓陸卓衍。
陸卓衍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曲腿一蹬,直擊對方腹部,將人甩出去,砸到後繼者身上。
劇烈的打鬥聲震顫著棠月的耳膜,她竭力護著身後小月亮,撿起石塊,從打得難舍難分、重重相撞的人群裏,清楚分辨出陸卓衍。
快狠準地將石塊砸向打手。
沒想到一個女人竟然出手這麽狠辣,打手抬手抹去額角的血,朝著棠月走來。
棠月握緊手裏另一塊石頭,低聲對小月亮說,“你往山上跑,跑到有公路的地方。”
小月亮趔趄倒地,想問,‘那你們怎麽辦’。
卻見棠月在打手出手前,朝打手扔去石塊,打手偏頭躲避,嗤笑一聲,卻不想另一塊石塊重重砸向他來不及躲閃的眼球,劇烈的疼痛下,褲/襠又被大力踢了一腳。
打手倒地,蜷縮著身體,捂住下/體和眼睛,有一刻,覺得自己會斷子絕孫。
棠月戰鬥力平平無奇,但是法醫專業的人最是知道,一個人什麽地方最為脆弱,怎麽攻擊才能一擊製勝。
同樣是對著人捅刀子,法醫能準確把刀子捅入他人心髒位置。
而普通人,捅很多刀,都不一定能把刀準確捅入對方的致命要害。
其他打手見這邊動靜,想要過來幫忙。
與之纏鬥的陸卓衍半點不給他們機會,縱身躍起,伸手抓住樹幹,猛一用力,借助樹幹的力量,就勢劈腿飛踢。
強勢將想靠近棠月的打手踹倒在地,阻擋他們前行的路。
跑進密林的小月亮,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燈光,抬頭看著茫茫夜色,恐懼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樹葉沙沙響聲,小月亮警惕回頭,是風。
一口氣還沒鬆,就聽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小月亮,跑了這麽久,該回家了。”
小月亮瞬間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棠姐姐,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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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拔弩張中,陸卓衍受傷的大腿被踢了一腳,霎時間劇痛傳遍全身,稍稍卸力,被打手扣著肩膀重重摁在地上,單膝跪地。
陸卓衍掙紮著,伸腿踹對方腳腕,當胸挨了一記悶拳。
疼得他兩眼一黑。
棠月上去幫忙,卻聽後方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小月亮,你這回騙回來的姐姐,皮相很好嘛。”
難以置信地轉過頭,隻見小月亮滿眼含淚,不斷搖晃著腦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說話的女人約莫四十來歲,中等個,微胖,丟在人群裏認不出來的一張臉,如果不是眼神惡毒,麵容稱得上和藹可親。
看樣子就是小月亮說得桑姨。
棠月冷聲道,“放了她。”
“哦喲,還心疼起小騙子了,哈哈哈哈哈。”桑姨樂不開支。
沈驍:“行了,帶走。”
掙紮無效,逃脫無望,棠月和陸卓衍被五花大綁後,扔進麵包車。
沈驍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看見棠月憤恨的眼神,不由得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被棠月撇開臉避開。
陸卓衍踩著沈驍的腳背,用力一壓,“你特麽動她一個試試。”
腳背像被碾碎,沈驍緊緊扶著車把手,收回手,“小公主還是這麽烈性。”
“沈助理,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抓我們做什麽?”陸卓衍抬頭正視沈驍,絲毫不為那一腳感到愧疚。
沈驍擦了擦額頭疼出來的汗,看了他一眼,“小公主的哥哥在醫院等著她救呢。”
“什麽意思?”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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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一路疾馳,棠月和陸卓衍都不清楚他們會被帶到什麽地方,隻希望江警官能順著他們打鬥留下的痕跡找到他們。
昏沉中,棠月大概計算出時間,車輛行駛超過兩個小時,就所在的位置而言,早已離開桐城地界。
正這麽想著,麵包車停下,車門打開,沈驍先下了車,陸卓衍和棠月被先後拉下去。
後麵下車的小月亮呆呆地望著他們。
眼前出現一座鄉村醫院建築,有人從醫院裏跑出來接應,“哎喲,可算是回來了。”
棠月和陸卓衍望著那人,正是上尋親節目找女兒的林國晟。
四目相對,林國晟看見棠月驚喜萬分,上前去拉她,陸卓衍用身體擋住,打手朝著陸卓衍肚子又踢了一腳,陸卓衍彎腰同時,肩膀狠狠撞向打手的胸膛,打手疼得倒地。
其他人紛紛要上來揍人,沈驍嗬斥,“幹什麽!”
聞言,打手們互相對視,訕訕退後。
陸卓衍喘著粗氣,盯著林國晟的眼神異常狠戾。
被帶進醫院,他們要單獨把棠月帶進屋裏。
棠月手指微微發顫,聲音平靜,“想讓我做什麽?”
沈驍揚了揚下巴,指著林國晟,對棠月說,“你三叔的兒子得了白血病,周圍都配型失敗了,要你試試。”
棠月神色僵冷,半晌,冷笑一聲,“當年在高速路上扔掉我的就是他,現在要我去救他兒子?”
陸卓衍瞳孔一縮,果然如此,棠月並不是走丟,她是被拋棄的。
正這麽想著,打手們推著棠月進抽血室,陸卓衍像發怒的雄獅,要誓死捍衛自己的母獅,卻聽棠月鎮靜開口,“陸卓衍,坐下。”
“棠月!”陸卓衍厲聲嗬斥。
但是棠月朝著他搖搖頭,對沈驍問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犧牲自己來幫助這個人?”
沈驍斜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們是真正的血親兄妹,你父親也希望你這麽做。”
‘父親’一詞,成功讓棠月心髒發疼,抬手指著林國晟,“他……我父親是他?”
出乎意料,沈驍搖了搖頭,“看來小公主還是沒完全想起來,怎麽會誤把三叔當父親呢。”
棠月和陸卓衍視線緊盯著沈驍,陸卓衍猝然想起棠琳當初告訴他的真相,沈驍這個瘋子,如今要將那些殘忍的事情,統統告訴棠月?
棠月目光帶著審視,平靜提問,“既然如此,我的父親究竟是誰?”
沈驍視線在陸卓衍和棠月臉上來回徘徊,看陸卓衍的表情,料想他已經知道真相。
聳聳肩,好脾氣地說,“你的父親啊。”拉過林國晟,“你說。”
林國晟厭煩至極,“你是我大哥的私生女,我們都沒想到傅昂這個老小子,竟然讓梁舒餘把你生下來了。”
“我早說了,傅昂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了那個什麽破材料公司,天天讓沈驍給我遞話送禮,要見我,跟我攀關係。”
“見我,那就見嘛,誰知道,老小子胃口倒是大得很哩,他不是看得上老子,是看上了老子的大哥,慈山市的前局長、我親大哥林國威,哄得老子團團轉,踩著我搭上我大哥。”
“還以為這老小子是送禮送錢,再不然送古董書畫,誰知道他這麽不要臉,是送人,把他老婆送給我大哥。”
“我大哥有老婆孩子,按道理不會犯原則性錯誤,也不知道梁舒餘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連我父母的話都不聽了,竟然還想和我大嫂離婚,娶梁舒餘。”
“這我們家能忍?誰知道我們還沒發難呢,傅昂先把梁舒餘送走了,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個孩子。”
“我從沒見過親自給自己腦袋上戴綠帽的男人,他傅昂在我這兒獨一份兒,綠帽戴了,也就算了,還替我大哥養著你這麽個私生女。”
“直到你5歲,還是6歲那年,梁舒餘要把你送回我們老林家。”
林國晟的表情十分不屑,“開玩笑,我們家憑什麽要你,可誰知道我大哥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還真要去接你回來。”
“這不是直接打我大嫂的臉嗎?我大嫂家也不是好惹的,我父母也擔心出事,一合計,決定把你送給蓉城老家的親戚養。”
拇指驕傲地指著自己,“我親自送的,但又一想,養個屁,不過就是個孩子……”
棠月仍舊平靜,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每一咬字,都充滿了寒意,“所以當年,你不顧我死活,直接將我丟在高速路上。”
說到此處,林國晟得意洋洋,“哈哈哈哈哈,我還記得你那會兒追著我的車跑,喊‘三叔,不要丟下我,我要爸爸’,可笑不可笑,你誰呀,就敢喊我大哥爸爸?”
“你別看著我。”沈驍笑道,“小公主,你看看,當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就死在高速路上了。”
“你感激我還差不多。”
陸卓衍幽戾的目光寸寸掃過沈驍,在他恬不知恥的驕傲表情裏,意味不明地問,“所以你就把她……給虞文升!”
說不出賣這個字。
“她哭著要爸爸,我給她一個爸爸,我這麽善良,你們怎麽還一副怪我的語氣,這年頭做好事難,做好人更難。”沈驍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靠著椅子。
說到此處,他突然語氣懷念,“棠月啊,你出生的時候,沈叔叔我還抱過你。”
就在這時,走廊裏輪椅滑動,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形銷骨立的青年,戴著帽子,佝僂著身體歪在輪椅上,一看就是化療做多了的後遺症。
青年的麵容有些熟悉,陸卓衍微微一驚,這個男人是!
——林庭文!前不久在網上造謠棠月勾引學委,被許皓發了律師函的那個學委本人。
棠月顯然也認出了對方。
隻見林庭文提了提嘴角,嘴角勾出一個病態的笑,“親手毀了我重點大學夢的妹妹,現在要用自己的骨髓來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