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解毒◎曲箏也聽說過一些稀奇古怪閨房取樂的法子,她從未接觸過,上一世謝衍精力旺盛,從不需要借助工具助興。

她竟不知道他房間竟一直都備著這種東西。

她怒目視他,眼中帶點嫌棄。

謝衍伸手將那東西撿回來,感受到她眼裏的鄙夷,無奈一笑,“除夕那夜之後我才找人尋來此物,特意為你準備的。”

曲箏原本就紅彤彤的臉更紅了,又急又氣,“誰要你準備這個?”

謝衍抱曲箏坐在自己腿上,她那一身輕紗軟絹的裙子如重重花瓣蓋在他的雙膝。

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對她輕語,“陰陽噬魂散一共發作三次,一次比一次難熬,此是第二次,你尚能保持一絲清醒,三個月後的第三次,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受自己控製,會做出什麽事,誰都不知道,想要解此毒,而你又不想被人碰的話——”他頓住話頭,唇線帶一點蠱惑的弧度,彎下腰,貼近她一些,才繼續道,“就用它來助你。”

男人五官豔絕,聲線性感,像暗夜裏勾人的妖孽,曲箏心裏如有擂鼓在敲,迷離水眸中全是慌亂。

“別怕。”他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懷中,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撥開堆疊的輕紗軟絹,麵上依舊是矜貴的正人君子模樣,仿佛正在做的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

曲箏卻顫抖如狂風中的一片落葉,蜷縮著,抗拒著。

“箏箏。”輕聲安撫,“放鬆。”

曲箏的掙紮在他的輕車熟路的引導麵前,紙糊一樣蒼白無力。

他似乎比她自己還知道如何讓她的身體放鬆、接納。

嘶——她猛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為了不再發出聲音,她緊閉了口,銀牙幾乎被咬了個粉碎,一手緊攥成拳,骨指捏的發白,一手抓住他的衣服,揉皺、扯爛。

天空月明星稀,月光通過大開的窗戶照進來,灑了滿地清冷的銀光。

在月光照不到的昏昧角落,灼熱的空氣暗流一樣四處湧動,落針可聞的靜寂裏,偶爾能聽到一聲壓抑的喘氣音。

嬌弱無力,卻又撩弄心弦。

時間被拉的很長,每一息都那麽磨人,謝衍背脊緊抵著床,仰頭靠在床柱上,視線落在雕花繁複的藻井,凝神屏息。

直到懷裏的那顆小火球慢慢散去炙熱,軟綿綿癱在臂彎,他那根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低頭隻見那姑娘皮膚白的像雪,唇色紅豔的欲滴,額頭上還殘留著汗珠,兩鬢的頭發濡濕,淩亂的黏在臉上。

他伸手從懷中取出帕子想給她擦汗,卻發現那張貼胸的絹帕早已被汗透,於是將外袍的袖子挽起,用雪白的中衣袖口一點一點為她擦去汗水。

曲箏渾身被拆了骨頭一樣,綿軟無力的枕著謝衍的胳臂躺著,還好體內的熱慢慢散去,心裏不再煎熬。

她艱難的張開被水打濕的長睫,看到了謝衍。

他衣服扣的嚴絲合縫,正抵頭幫她擦汗,神情專注而認真,黑夜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立體豐逸,每一個棱角都在展示他作為成年男子的壓抑克製。

曲箏剛剛恢複的臉色突然又漲的通紅,微偏了頭,避開他的手。

謝衍停下,幽邃的眼眸脈脈注視著她那張洇紅的臉,喉結止不住緩緩一滑。

“好受點沒有?”他溫聲開口,暗啞的嗓音和他正襟危坐的樣子完全不符,暴露了他在方才那場荒唐中並非外表展現出來的一本正經。

曲箏慌亂的把頭埋起來,卻也隻能藏在他的胸前,鼻息口腔被他身上淡淡的幹爽氣息淹沒。

她嚐試掙紮著推開他,四肢卻軟的像麵條。

謝衍見她嬌羞又避無可避的樣子,嗓音忍不住悶悶一笑,情不自禁捏了捏她軟軟的耳垂。

上一世床帷之中她若害羞,最紅的就是耳朵,他總忍不住去捏一捏。

如今感受著那又小又軟的身體,他一瞬恍惚,仿佛這就是前世,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欺負的狠了,她會悄悄的溜下床,被他捉在地板上,拉著坐進懷裏繼續。

曲箏原本已累的虛脫,被男人暖熱的身子熏的幾乎要睡著,但當他微礪的指腹碰到她的耳垂,她瞬間清醒過來,嗓音顫抖的叫了一聲,“公爺。”

謝衍的手在她耳垂上一觸即離,翻湧的眸子在聽到那聲“公爺”後又騰了幾波浪湧,而後才漸漸平息。

他知道曲箏在怕什麽,他也怕。

怕前世的那些記憶把他推向徹底失控。

“嗯?”他換上波瀾不驚的表情,小聲問,“是不是累了?”

他抱著她從地上站起,而後轉身撩開床帳,小心翼翼將她放到那張碩大的圓**,躬下身子問,“你先在這裏躺一會,我去提桶熱水來。”

他黑漆的眼睛真誠清亮,不帶一絲邪念,曲箏眸中的戒備慢慢放下,囁嚅著道了聲,“謝謝公爺。”

初春的夜風也不算涼,吹動軟紗床幔像漣漪般在男人身後起起伏伏,在晦澀不明的光線裏,徒增了幾分旖旎。

兩人的視線凝滯在一起,謝衍幹咽了下嗓子,喉結一動,那種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曲箏心裏猛然一顫,悄悄轉開視線。

謝衍也斂了目,又掀開看了她一眼,才起身下了樓。

曲箏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下,翻身滾進床褥裏,想起今夜種種,又恨不能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謝衍很快就提了桶熱水上來,倒進屏風後頭的木盆裏,又備好香胰、浴布、軟鞋,而後拿了一件白色中衣對她道,“府中沒有女子衣服,你先換上我這件,天明後我再讓文童去買女子新衣。”

床帳內傳來曲箏小小的一聲“嗯”。

謝衍把中衣放好,又關閉所有的窗子後,就起身下了樓。

曲箏等他走後,才從帳內探出頭,確認室內確實空無一人,忙踮著腳尖走到屏風後,她身上黏糊糊的,想盡快洗去。

洗幹淨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了謝衍的中衣。

衣服軟軟的,應該是他穿了洗過水的樣子,此刻她又累又困,實在沒有心情計較這種行為算不算曖昧。

她扯了塊棉巾,邊絞頭發邊往床邊走,坐在**,頭發隻絞了個半幹,眼皮就支撐不住,歪在引枕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感覺有人在旁邊拿棉巾幫她擦頭發,手法很溫柔,她想掀開眼皮確認,無奈太累,掙紮幾番又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

翌日,謝衍雖遲遲未出現,戶部卻翻了天,一大早禦史台的人就奉輔國公的令,搬走了所有的賬冊,一眾人等都原地待命,等候提審。

順安帝得到消息後想插手,無奈禦史台證據確鑿,近半年來戶部開支和往年同期相比出入甚大,已經到了非審不可的地步了。

其實戶部那點事朝中明眼人都知道怎麽回事,隻是涉及陛下沒人敢置喙罷了,有那耿直的想彈劾,也撼不動戶部這座大山,隻有此次輔國公謝衍親自出手,才得以進行。

這邊順安帝晌午剛在勤政殿大發雷霆,午後謝衍去補奏折的時候,他卻心平氣和,臉上甚至還能擠出笑來,仿佛完全不介意謝衍的先斬後奏。

謝衍覺察到順安帝的反常,眸光凝了凝。

順安帝請謝衍坐下,給他介紹下首坐著的白須老人,“這位是靜虛山淩霄道人,道法甚高,專門下山助朕煉丹的。”

謝衍禮節性的拱手行禮。

淩霄道人卻熱情的走到他的跟前,一伸手道,“久仰輔國公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器宇不凡,不知老道可有幸為謝大人看個手相。”

謝衍以前根本不信什麽怪神亂力之說,可自從他重生以後,對這些東西也沒那麽抗拒。

他很有修養的展開手掌,遞了過去。

淩霄道人一手拖著他的手掌,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沿著他的掌紋向腕部比劃,半晌才鬆開道,“謝大人果然有福之相,此生必是人上之人,富貴榮華不缺,隻是這情路坎坷,需多費些心思。”

謝衍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表情的恭維一句,“謝道長提點。”

謝衍遞了奏折,沒多停留就離開勤政殿,走出不遠他總覺得這道士透出出一股子邪氣,吩咐胡叔,“去查一查。”

勤政殿內,看著謝衍的身影完全消失,順安帝迫不及待的問淩霄道人,“道長可看清楚他的脈象了?”

淩霄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頗得意道,“稟陛下,看清楚了。”

這時蕭國舅從背後的屏風轉出來,急聲,“那麽道長就別賣關子了,請速速道來。”

淩霄道人噗通一聲跪下,衝順安帝道,“貧道給陛下道喜了,此人正是百年難遇的真龍天脈,用他的骨血製成仙丹,服下後必能千秋萬歲,不老不死。”

順安帝驚的從龍椅上跳起來,“此話當真。”

淩霄道人對天發誓,“千真萬確。”

蕭國舅歡喜的忍不住搓搓手,和淩霄道人跪在一起道,“此乃天佑北鄢,陛下若能長生不老,也就不必煩惱子嗣問題,陛下可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順安帝沉默,蕭國舅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要他斬殺謝衍,可是那畢竟是大長公主的兒子,他下不了手。

當年是長姐排除異己,將他從賣苦力的泥腿子一舉推上皇位,他怎能不心懷感激。

後來知道她身上流動著真龍血脈,他為了保住這來之不易的榮華富貴才對她動了殺機。

長姐死後,他十年都不敢麵對謝衍,後來也是見蕭家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而這個外甥又越來越出挑,憑自己的力量走到他的麵前,他才重用了謝衍。

如今,他不想再對不起長姐一次,麵色猶豫的問道,“取他的血煉製仙丹不是就夠了,不一定非要他的性命。”

蕭國舅麵色一邊,目眥道,“陛下可要三思啊,這天脈對皇位有很大的威脅。”

順安帝麵有難色,半晌才道,“若是圈禁了他,令他永生不能回京呢?”

蕭國舅可沒順安帝這麽樂觀,他知道以宮北先生和霍將軍為主的長公主舊部,已經圍繞在謝衍身邊重新聯合起來,這股力量足以顛覆朝堂。

但他怕自己再勸引陛下懷疑自己,給淩霄道人使了個眼色。

淩霄道人會意,忙接話道,“陛下宅心仁厚,是社稷之福,但是以貧道看來,單單取血不足以製成長生不老的丹藥。”

順安帝眼睛一瞪,問,“為何?”

淩霄道人回道,“貧道剛才摸謝大人脈搏的時候,發現他的脈象很弱,應該是在輪回轉世的過程中受過重創,隻留著細細一脈,轉到這一世彌補缺憾,這麽弱的天脈,若想有長生之效,非但要用盡其血,還要砸骨取髓才夠用。”

順安帝嚇的跌坐回龍椅上,喃喃,“怎麽會這樣。”

淩霄道人繼續道,“陛下方才可見他後腦有白發,真龍之脈上承於天,若是強脈,百年之身都不會見一根白發,而他細若遊絲的脈搏,能續多久的命都未為可知。”

順安帝舉棋不定,索性對蕭國舅道,“你來安排吧。”

蕭國舅和淩霄道人對了個眼神,恭聲領命道,“三日之後是犬子弱冠禮,屆時倒是個好機會。”

順安帝閉目,算是默認。

*

謝衍從皇宮出來,直接回了公主府。

聽文童說那姑娘還沒醒,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拎了一個茶壺和茶碗上樓。

上到三樓,見床簾已經撩開,曲箏正坐在**對著窗戶怔愣。

他將茶壺茶碗放到桌上,倒了一碗,端著走過來問,“在想什麽?”

曲箏不知謝衍何時進來的,先是唬了一跳,而後麵露不解道,“太陽怎麽從西邊出來了?”

男人胸腔一震,清淺的笑聲從喉頭溢出,抬睫覷了她一眼,“現在是午後。”

午後!

曲箏眼中的神情瞬息萬變,她竟然在謝衍的**睡到了午後?

她昨晚原本隻打算眯一會,等恢複體力後,趁著天未亮再悄無聲息的回府,這...估計闔府都知道她昨夜夜不歸宿了吧。

她一向不是貪睡之人,昨天怎麽就...謝衍見她眉頭擰成一團,滿臉困惑,耐心的同她解釋,“昨夜藥勁發作消耗你許多元神,再加上...”他話說一半突然感到那小姑娘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改了口,“再加上元宵燈會你走了很多的路,體力虧損大,這才一睡不起。”

曲箏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裏,昨夜發生的事她不想再提一個字,已強行將那段記憶抹去。

所以也不準謝衍提。

謝衍似乎也心領神會,沒有再說這茬,將手裏端著的茶碗遞了過去。

等曲箏淺飲了一口,他又將茶碗接回,放在床頭幾上,而後看著她一頭黑綢般的長發慵懶淩亂的披散著,隨手從袖中抽出一根藕荷色的發帶,沉聲,“把頭發挽起來。”

曲箏看那發帶有點眼熟,接過來,拿在手裏端詳。

“發帶是你的,你同我提和離那日落在書房了。”謝衍聲音微微發苦。

曲箏這才想起,那日從望北書齋回來,怎麽都找不到這條藕荷色發帶,原來是拉在他那裏了。

隻是為何他隨意就從袖中掏了出來?難道他一直帶在身上?

她邊胡思亂想,邊把手背到腦後綁發,無奈她力氣還沒完全恢複,做起來有點吃力。

謝衍輕輕嘖了一聲,單膝跪上床,寬闊的身軀壓過來,想從她手中接過發帶。

曲箏下意識避開他的手,攥緊那根發帶,眼裏帶著警惕,“我自己來。”

謝衍手頓在空中,半晌才收回。

他一瞬恍惚,就好像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他們之間又隔著無法跨越的裂痕。

他慢慢收回膝蓋,退回床邊,等她鬆鬆的綰了個發髻,才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又溫聲問,“需要現在換上你自己的衣服麽?”

曲箏點點頭,感覺不對又問,“我的衣服?哪來的?”

謝衍轉身取來放衣服的托盤,道,“昨夜吳常看見我帶你走,跟了來,我想著新買的衣服穿著不舒服,就讓他回府幫你取了下過水的衣服來。”

曲箏心裏微微驚詫他竟連這種小事都想到了,接過托盤,輕輕的道了一聲,“謝謝公爺費心。”

謝衍心裏稍得幾許安慰,看了她一眼,才退出來幫她拉上床帳。

曲箏換好衣服,謝衍正靠在樓梯邊等她,見她來了,也沒說話,轉身走在她前麵。

下到一樓曲箏就看到繡杏在等她,而沈澤和吳常則站在外麵。

她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被誤解的心裏準備,隻是當她看到繡杏那瞪的銅鈴般的眼睛時,心裏不免小小的瑟縮了一下,頭自然而然就低了下去。

繡杏眼睛倏而瞪的更圓。

照理說,這已不是小姐第一次在文星閣留宿,繡杏對這件事倒沒有多少震驚。

她震驚的是小姐的狀態,小姐方才從樓梯上緩緩而下的時候,整個人粉麵含春,顏色如新,想初綻的花蕾。

她總覺得小姐這次在文星閣留宿,和上一次不一樣。

難道說她和公爺...?

打住打住,她拚命阻止自己亂想。

一瞬的不安過後,曲箏就恢複了鎮靜,她昨夜突然在府裏消失,必然會引起驚動,府裏人肯定要打聽她的下落。

曲府關心她安危的幾乎算是她最親的人,就算讓他們知道自己在謝衍這裏住了一夜也無妨。

思及此,她抬起頭,麵色平靜的從謝衍身後走出來。

“小姐。”繡杏這才敢迎上去。

沈澤聽到動靜,猛然回頭,幾步走到她的身邊,急聲問,“阿箏,你沒事吧?”

曲箏看著繡杏和沈澤熬紅的雙眼,心裏一陣泛酸,看這樣子,這一天一夜她睡了多久,他們就睜著眼擔憂了多久。

“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她拍了拍沈澤的肩膀,又摟了摟繡杏,親昵道,“我現在就跟你們回府。”

謝衍站在他們身後,像個局外人。

如果說下樓之前他隻是夢醒後的淡淡失落,現在則是整個人沉到水中,她到底是和他生疏了,遇到難處能給她安慰的再也不是他。

即便昨夜的私密事,他們也算得上“坦誠相對”,但清醒之後,她的感激也是客氣的,疏離的。

曲箏剛跨過文星閣的門檻,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轉身,看到謝衍微低了頭,五官依舊沒什麽表情,氣場卻沉沉鬱鬱的。

她忽而對自己差點不告而別心生一絲抱歉。

她轉過身,認認真真的朝他一福,告辭,“公爺,我先回府了。”

謝衍抬睫,黑寂的眸子閃了閃,嗓音微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