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唯有你嫁別人不行◎曲箏懵怔了一瞬就想到蕭景行應該隻是在開玩笑。
蕭國舅常常出入皇宮,難道會不知道順安帝最忌諱蕭家和曲家聯合?如今蕭家被謝衍壓的喘不過氣,自顧都不暇,哪敢碰順安帝的逆鱗。
蕭景行是蕭家嫡次子,自小精力充沛,體魄驚人,這才被送往蕭家駐守的西境邊關,磨煉領軍打仗的本領。
雖然都知道他是天生的將才,可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天賦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無論是馳騁沙場的排兵布陣,還是單騎入敵軍取對方統領的首級,他的表現都堪稱完美。
這些年蕭家軍的崛起他的作用不可忽視,故而也成了北鄢第一個少年將軍。
蕭家如此優秀的男兒,就算娶妻,必定會選鍾鳴鼎食之家的大家閨秀,怎會選她這個和離的商家之女。
曲箏倒也不是妄自菲薄,隻是世俗眼光如此,好在她也沒存這方麵的心思,於是輕笑著搖搖頭,臊他,“小將軍開這個玩笑之前,可曾想過國舅爺知道後的反應?”
蕭景行黑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平時不羈的少年卻難得一臉莊肅,“正是父親答應後我才來和你說的,曲姑娘,你若答應了,我明日就帶人上門提親。”
曲箏心裏這才一跳,難道他是認真的?
她怎麽忘了,蕭景行平日行事雖然恣意隨性,但絕不是魯莽之人,他敢來和她提親,一定是提前掃清了障礙。
隻是曲箏有點不明白,狡猾如蕭國舅,怎麽會同意兒子娶她?
要知道,蕭國舅之前給蕭景行選的正妻是清樂公主,隻是這兩人一見麵就互嗆,一副誰都看不上誰的架勢,他撮合了幾次,見他們實在處不來,這才暫時歇了心思。
這轉頭怎麽會同意蕭景行娶她?這太不合常理了。
曲箏的生活離朝堂太遠,並不知道蕭國舅打什麽主意。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答應蕭景行的求親。
她迎著少年期許的目光,抬睫,認認真真的拒絕道,“謝小將軍抬愛,但是我們不合適。”
蕭景行那張俊毅的臉慟了一下,濃黑的眉毛倒豎,急了,“怎麽就不合適?”
清樂公主見曲箏真心實意要拒絕他,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衝蕭景行道,“當然不合適,你五大三粗,我們阿箏好看的跟仙女似的,首先容貌就不合適。”
蕭景行低頭瞄了一眼自己健碩的軀體,蹙眉嚷嚷,“怎麽就五大三粗了?我這都是在軍隊跟士兵們一起練的肌肉,不信你摸,都是硬的,不是軟肉。”
說著挺胸朝清樂進了一步。
清樂花容失色的後退了半步,連連擺手,“我管你軟肉還是肌肉,誰要摸!”
蕭景行目光頗驕矜,“那就請公主不要再造謠。”
清樂公主橫了他一眼,“誰稀罕造你的謠。”
這倆人鬥嘴一派天真,曲箏忍不住勾唇笑了,從清樂背後走出來,岔開話題問他,“小將軍今日午膳吃什麽?”
蕭景行目光從清樂身上調到曲箏這邊,瞬間變得溫柔,“還是曲姑娘幫我搭配吧。”
和公主說嘴了幾句,倒讓蕭景行沒法再提娶親之事,曲箏也抽身回了櫃台。
沈澤正在櫃台對賬,無意間瞄到蕭景行進來,看這小將軍看曲箏的眼神,他心裏隱隱不安,一個在邊關吃慣牛羊肉的人突然每日來吃海產,這就夠耐人尋味了。
身為男子,他又怎會不知曲箏身上的吸引力?
他心裏突然煩躁,手下的算盤珠子撥的劈啪作響。
*
韶華書院,謝衍和宮北先生相對而坐,謝衍恭恭敬敬給老師奉了一碗茶,“學生這次來是想請老師出山,助我匡扶朝政。”
宮北先生掀開碗蓋,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湯,眉也不抬的問,“你可想好了,請我出山意味著什麽?”
謝衍頷首,“學生知道。”
先帝在位時,宮北先生是當時人心所向的帝師,也是母親的啟蒙恩師,先帝駕崩後,是他將母親送到監國的位置上,也曾一力勸母親登基。
但母親拒絕了。
她怕女帝霍亂天下,動搖北鄢的根基,害了百姓。
最終她從民間將順安帝找回來,扶持他登了基。
宮北先生見順安帝沒有帝王之相,失望之下,隱姓埋名開了韶華書院,過起了教書識字的生活。
長公主去邊關前,可能冥冥之中也預感到前路凶險,帶著剛滿八歲的謝衍來到韶華書院,勸宮北先生出山輔政,宮北先生當時就說了句,“我若出山,這天下跟龍椅上的那位就沒什麽關係了。”
這句話謝衍記得。
母親最終選擇了維護皇家的正統血脈,沒有讓宮北先生輔政。其實謝衍上一世多少也受母親影響,從未想過動搖皇位。
即便他心裏有深仇大恨,要的也不過是順安帝詔令天下,還父母清白,再去父母墳前懺悔。
正因如此,他處處受牽製,報個仇用了五年。
不僅讓父母多受了五年的冤屈,還沒能保護住曲箏。
重來一世,他不要再拘泥於什麽君臣之道,隻想盡快洗刷父母的冤屈,還要守護他兩輩子都想守護的人。
這是他的私心。
於公,他想起前世的第五年,順安帝煉丹走火入魔,任由一幫道士掏空國庫,再讓蕭國舅的人全國各地搜刮民脂民膏,百姓過的苦不堪言。
他相信這不是母親扶持順安帝登上皇位的初衷,她沒有自己登基,就是怕改朝換代,政權不穩,苦了百姓。
可是讓一個目光短淺,小肚雞腸的人掌管偌大的江山,才真的苦百姓。
這天下本身跟龍椅上的那位就沒什麽關係,那麽就讓塵歸塵,土歸土,隻是他若想盡快達到目的,必須得到宮北先生的一臂之力。
謝衍又斟了一杯茶,雙手奉上,等著老師的答案。
宮北先生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滿口飲下,倒扣了酒杯。
他這就算答應了。
謝衍忙下座,深深一揖,恭敬道,“謝老師成全。”
宮北先生擺手請他坐下,“你不必謝我,這個決定其實已經晚了十年。”
如果當初長公主答應了他,這天下又該是另一幅景象吧,眼前的沉金冷玉的少年又該是怎樣的意氣奮發。
兩人仿佛想到了一起,都默默飲了口茶。
就在此時,胡叔敲門,帶來一個消息,“蕭家二公子向曲姑娘求親了。”
謝衍臉瞬間白成了紙色,聲音激動,“你說什麽?”
胡叔又重複了一遍,“蕭景行向曲姑娘求親了,但是公爺不用擔心,曲姑娘沒答應。”
謝衍自然能猜到曲箏不會答應,他隻是驚訝曲箏身邊出現追求者速度之快。
恍惚了幾息,他才發現這件事的可疑之處,“蕭國舅怎會同意?”
蕭家自然是想討好曲家的,但順安帝正在敏感這件事,蕭國舅之前買曲家航線都偷偷摸摸彎彎繞繞,此刻怎麽會放任二公子娶曲箏?
宮北先生和謝衍對視了一下,問胡叔,“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消息的?”
胡叔答,“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談論。”
曲箏是謝衍的前夫人,又是京城多家店鋪的東家,她的一舉一動受關注無可厚非,但這種隻有當事幾人知道的事,卻在半日不到的功夫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絕非正常現象。
宮北先生略一思忖道,“看來有人故意在散播這件事。”
胡叔蹙眉,“傳播這件事的人目的何在?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被人談笑幾句,對誰都構不成傷害。”
胡說話音剛落,他和宮北先生不約而同的望向謝衍。
不對,好像有人受到傷害了。
謝衍慢慢垂頭,麵色難看的很,“是蕭國舅,他的目標是我。”
宮北先生見他如此清醒,滿意的捋了捋胡須。
又談論了會朝堂局勢,謝衍辭別老師,從韶華書院走出來,深炯的目光突然一暗。
*
初春的天氣,已有暖意,夕陽熔金般鋪灑在南稍胡同,兩個婦人坐在自家大門口曬太陽,不遠處婢女正在逗幾個孩子玩。
其中一個婦人朝曲家軒闊的大門望了一眼,一臉羨慕,“你說這曲家大小姐,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麽福,京城最好的兩個男兒都緊著她霍霍。”
另一個則麵露輕蔑,“不管哪來的福氣,得抓住了才算真有福,那位大小姐仗著家裏有幾個銀子,先是同謝大人和離,這又拒絕了蕭將軍,真真是作上天兒了,她真以為除了蕭將軍這種很少在京城住的,還會有人願意娶她一個嫁過人的商家女?”
先前那個婦人臉上的羨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幸災樂禍,“誰說不是呢,外麵都在說她自視甚高,就等著後悔吧,錯過蕭將軍,她還能嫁更好的人家不成?”
話音剛落,隻見京中千金難請的媒婆白夫人帶著兩隊仆從出現在胡同口,仆人手都沒有空著,有的捧著紅絲絨托盤,有的扛箱,有的抱雁。
兩個婦人慌忙站起身,讓婢女把孩子攏過來,對著那陣仗嘖嘖稱奇,“這是哪家求娶?竟帶了三十物來。”
三十物是北鄢男子求娶最奢侈的規格,因為不知女方是否答應,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故而一般人家都是三物,六物都算多的,即便是在女方明示會答應的情況下,三十物都罕見。
隻見白夫人帶著人徑直走向曲府大門,抱禮的仆從分列兩隊而站,滿滿當當幾乎排到了胡同口。
須臾一輛兩馬架馬車緩緩駛進來,同樣停在曲府大門外。
車廂打開後,一個挺闊欣長的身影從車門走出,氣質矜貴,容顏俊美,上位者的凜然正氣,讓人不敢逼視。
那兩個婦人驚惶對視,說話都不敢大聲,“是輔國公謝大人?!”
與此同時,曲府的門倌看到這陣仗,不等媒婆開口,撒腿就往院子裏跑,見到織桃後上氣不接下氣的比劃,“織桃...織桃姑娘,外麵來了許多人,快請大小姐!”
曲箏從海鮮樓回來,剛換上一身軟絹紗衫,聞言忙在外麵套了一件銀鼠披風,急趕著來到正門。
剛踏上門口的台磯,就看到兩排手抱大紅禮的仆從,和站在站在正中一臉堆笑的媒婆,而媒婆旁邊青鬆般拔拓的身影正是謝衍。
她腳下的步子突然一頓,眸色恍惚片刻後,突然清醒了般,轉身就往回走。
謝衍看到曲箏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那顆心止不住的怦怦亂撞,他兩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正當他醞釀見她第一句該說什麽的時候,那姑娘卻一轉身走了。
他眸光一凝,抬步追了上去,在連廊處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氣急敗壞道,“曲箏箏,你跑什麽?”
曲箏被迫停下腳步,而後抬胳膊掙脫開他的手,沒有回頭,仍背對著他,聲音明顯帶了怒氣,“那麽請問公爺又在做什麽?”
謝衍轉身走到她的麵前,彎下高大的身軀捕捉她低垂的視線,嗓音低醇蠱惑,“曲箏箏,我來求娶你。”
曲箏心頭猛的一悸,藏在披風下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呼出一口氣才緩聲道,“我們已無可能,公爺這是何苦?”
夕陽掛在西邊的天空,留著最後一絲餘輝眷眷不舍墜去,兩人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長。
謝衍臉崩著,胸中仿佛被一個耗子咬著,拚命的撕嚼,他淡淡壓了壓眉,闃黑沉寂的眸子裏是難言的悲切,啞聲道:“我負你兩世,如今重生回來,什麽代價都可以付,唯有你嫁別人不行。”
作者有話說:晚上十點半還有一更,這次不會再拖,嗚嗚嗚,我去跪榴蓮謝罪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羽10瓶;Leah_伊莎貝拉啦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